男子背背一張很舊的彎弓,旁邊挂着一排沾滿泥水的羽箭,顯得很是狼狽不堪,剛才正睡的香甜,恰遇一陣急雨,澆了一個透心涼,正怒不可言,借酒消除寒意之時,忽然那酒壇被一柄黑劍擊竄,酒壇未碎裂,但酒水卻嘩嘩的流淌一地。
男子并未動怒,更沒有可惜那浪費掉的美酒,抓起黑劍笑的很燦爛,尤其是看到上面哪行歪歪扭扭的字後,更是覺得很開心。
“羽兄,借一箭……”
“借個屁,半箭也不借。”男子朝着空中低聲罵道:“我這箭是用來保護家妹的,一支都不能浪費,你算那根蔥,你一個糙爺們,念力又如此強勁,殺人手段層出不窮,殺幾個人玩玩不過而已,還需要借箭?”
“呸!”男子吐出一粒不知何時落入嘴裏的沙粒,無所事事的找了一個無字墓碑,靠在哪裏悠然自閑的翹着二郎腿。
慢慢的,他想了很多問題。
似乎想到了某個家夥正在仰望天空,脖子酸疼,眼神空洞,男子滿足的笑出了聲,結果又是一粒沙子無緣無故的落在嘴裏,男子登時臉黑的陰雲密布。
男子換了個地方,依然有沙子慕名找來,擾他清淨,索性就拿起手旁的破舊弓箭,很惬意的搭了一支羽箭,然後悠然閉上眼睛,細細的琢磨了一番黑劍之上攜帶的那股令他心煩的氣息,還帶着一股淡淡的大蒜味,猛然擡頭看向深空,鎖定,松手,箭去。
這是神箭羽的強項,别說幾十裏之外,幾百裏也是這般輕松寫意,他能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東西,哪怕一絲頭發的味道,隻要他願意。
剛才箫劍生的黑劍早已将某個讨厭家夥的氣味和氣息傳送了出去,如此細作對比……嗯……那家夥想給自己拉仇恨,似乎不能随了他的心,好歹也的留個活口下來……
離此百十裏處,神箭甯漂亮的五彩眸子細細的盯着手中紅色小劍,悄悄擦掉了那一行很工整的小字,“送人頭,要則來取。”
神箭甯先是低罵了一聲死鬼,然後碎碎念道:“要,自然是要,箫兄的美意,甯兒肯定會收。”
神箭甯回頭看着其他修行者,聲音振奮說道:“諸位哥哥姐姐,還有哪位油膩大叔,有現成的天地意志可以搶,大家夥要不要?”
“要,當然要,咱鬥不過天,鬥不過地,殺幾個廢物解解悶還是可以的。”
中年油膩大叔猶豫了一下,道:“有漂亮妞嗎?”
……
此刻,甯三看着臉色如白色雪蓮一樣的芙瑤很是得意。
相反,芙瑤已經有些焦頭爛額,她已經陷入了一種怪異的陣法之中不可自拔,這種陣法看似不起眼,但專門針對人的意念,有冰封之效。
在場得意者不少,尤其是白胖子白萬裏,臉上的贅肉,随着芙瑤皺的越來越精緻的眉頭和鼻翼,輕輕的顫抖起來,他舔了舔嘴唇,讪笑着看了箫劍生一眼,那家夥心就這麽大嗎?
眼看着自己的帶來的女人要被折磨死了,還有閑心撿拾地下的沙子搓碎再捏圓,還是這家夥幹脆不在乎芙瑤的死活?
甯三有那麽一絲疑惑,但卻掩蓋不住即将得手的天地意志。
唐牛目光挑釁似的掃了眼箫劍生,箫劍生輕笑着擡頭,兩人眼神一觸即散。
其實,唐牛和其他人的想法有些不一樣,他的想法很單純,箫劍生是什麽身份他一點興趣都沒有,紫運少年又如何,修行講求一步一個腳印,沒有任何捷徑可尋,師傅就是這樣告誡他的,他記得很牢實。
唐牛隻是單純的想和箫劍生比試一場,自上次和摩族巨人一戰,雖然戰敗,但他的道心沒有受挫,反而越發堅定,至于芙瑤,似乎殺了有些過意不去,畢竟在都蠻族住了那麽長時間,有些理短,這麽多人處心積慮的針對一個女人,也不是大丈夫所爲。
唐牛不屑于這些人爲伍轉身而去,找了一處相對安靜的地方,遠遠的看着這群人,尤其是人群之中的箫劍生,他在觀察箫劍生的一舉一動,是不是如傳說的那般。
此刻的芙瑤被封鎖在一方冰天雪地之間,黑發染霜,潔白的令人目眩,整個人看起來更白淨了,更聖潔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呼出的氣多過吸入的氣,精緻的鼻翼之下空氣是那般的香甜,但她無法暢快淋漓的吸入,她饑渴的張開了殷紅小嘴。
極寒侵入身體,她的念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幾次凝聚出的念力之劍想要摧毀那些潔白的雪蓮花,但都功虧一篑,不僅破不開這方冰雪牢籠,更是讓自己陷入了爛泥之地,芙瑤目色越來越冷冽,她後悔此行,後悔遇見那個他,後悔将自己的精血無償的給了他,若非如此,她還可以調用其他秘法。
芙瑤眸色複雜的看了眼箫劍生,沒有再揮霍自己的體力,忽然變的安靜起來,任由那些白色的白霜一層層覆蓋在身體之上。
她在積蓄力量,她要自救,不需要哪個家夥來照顧。
箫劍生收到了芙瑤的目光,松了一口氣,他早已看出這陣法的怪異,換做他或許也的廢一番手段,芙瑤能堅持到現在,已經不易,最主要的箫劍生看到了在生死關頭,她的一點一滴的脫變。
芙瑤雙眸閉合,足尖劃過冰封世界,飄落在一朵雪蓮之上,她的額頭之上裂開了好幾道口子,殷紅的血水還沒來得及流出,便被冰凍了,看起來非常凄慘。
甯三笑望着這一幕,咂了咂嘴,呵呵笑道:“芙瑤,交出念師的修習之法,釋放出你的天地意志供我們吸收,或許甯某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讓你死在這裏,如你這般溫婉如玉的漂亮娘子,應該死在軟塌之上,不要爲難自己,給你十息時間,考慮一下。”
芙瑤神色猶豫掙紮了一下,沙啞的嗓子低沉道:“天地意志不可能給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想要晉級念師非修習之法那麽簡單,需都蠻族人的血精開啓神府方能達成,所以,你還是死心吧。”
遠處觀戰的箫劍生突然臉色一沉,這一幕恰好被甯三捕捉到了,他低眉沉思,咧嘴而笑,“十息時間到,我便要你一滴血又如何?”
甯三猛然縱深躍起,獰笑着撲向芙瑤。甯三的身法确實比普通人要快一籌,十幾丈距離眨眼即到,揮動龍鳳配雙匕首瞬間騎身而近,直刺芙瑤眉心。
冰封大陣中的芙瑤恍恍惚惚猛然清醒過來,但已經無法做出有效的規避動作,僅僅是往緊實握了一下劍柄,甯三的匕首已經沒入了她的身體之下。
人群驚呼出聲,尤其是來自甯三他們一夥的,個個振奮的如打了雞血一般。
然而……甯三的匕首直接從芙瑤身上穿了過去,這一幕和當時箫劍生殺哪個摩族巨人何其的相似,人群似乎意識到了将要發生的事情。
甯三警覺性極高,在他匕首刺空的一瞬間,身體本能的飄身而退,但還是沒有快過芙瑤最後一柄念力之間,無形的長劍沒有傷及甯三的衣服,直接至身體之上留下一道兩尺多長的血口,從下巴起始血流而下。
随着甯三受傷,冰雪大陣維持了不足三息時間,輪罩在芙瑤周身的冰天雪地自動笑容,芙瑤終于得以喘息,勉強的支撐這身體,冷冷的望着面色猙獰的甯三。
甯三勉勉強強站穩身體,罵道:“賤女人,暗算我,放心,你沒有好下場的。”
芙瑤冷冷笑了一聲,滿不在乎道:“知道你們處心積慮想要本姑娘身上的天地意志,好,我等着便是。”
芙瑤甩了甩被冰水侵濕的長發,眸色清清冷冷的在在場的每一個人身上掃過,當她掃過白萬裏的時候,白萬裏迎着芙瑤走了過來。
白萬裏親自動手,即在人群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總之,很是期待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家夥,伸手将如何。
白萬裏沒有拔劍,大大咧咧走了過去,離着芙瑤十幾丈的時候,忽然攤開手掌,幾息之後他的掌心之中凝結出一枚血色的令牌,這一幕立馬讓衆人刮目相看。
江湖令,他白萬裏也有。
魚萱突然大聲喝道:“芙瑤速退,你要吃虧。”
芙瑤并不知道江湖令到底有什麽妙用,但她強大的念力隻接觸了一下那枚血色令牌,立刻被反擊了回來,令她神魂都爲之震蕩。
芙瑤沒有任何猶豫,飄身而起。
白萬裏獰笑道:“想走,晚了!”
白萬裏突然反手拍向芙瑤的背影,人在空中的芙瑤沒有任何掙紮的迹象,身形猛然停頓,人在幾丈高空再無法挪動一二。
白萬裏呵呵而笑,笑的前仰後翻,眸色極其放蕩,仿佛有種俾睨天下的意思,不過,他的笑聲僅僅堅持了數息時間,便被一道由遠及近的潇潇聲打斷了。
這道潇潇聲音很低沉,直接能影響人的情緒,忽然間,所有的人都在仰望天際,唯獨箫劍生緊緊盯着白萬裏手裏的那枚血色令牌。
他在心裏默默的數了三聲,已經意識到危險的白萬裏剛要使出江湖令的精辟一擊,忽然間,眼睛金光萬丈,下一刻已經被一支毫不起眼的羽箭射穿了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