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一年轉瞬即逝。
這日清晨,少室山下出現一大隊氣勢洶洶的元兵,在一名鎮撫使的帶領下,直奔李三獵家而去。
山間小築。
茅屋内躺着個渾身是血的道士,身上貼滿了膏藥,李三獵在旁邊端着碗湯藥一勺一勺的喂服。
“李三哥你讓我走吧,不然會牽連你和小冬瓜。”道士喝完藥,臉色閃過一絲病态般的紅暈,此人正是電影裏那個淩道士。
“淩老弟,你見外了。”
李三獵放下藥碗歎道:“想當年我與小冬瓜落難,你侵盡全力幫我們父女渡過難關,方有我李三獵今日這般安逸的生活,而今你落難我豈能見死不救,你這般見怪,莫不是想讓天下人恥笑我李三獵忘恩負義?”
道士苦笑,準備開口,屋外傳來小冬瓜急促的聲音:“爹爹不好啦,有大隊元兵朝咱們家來了。”
李三獵順着窗戶向外看去,遠處樹林裏人頭攢動,刀槍光芒閃爍,來的元兵似乎不少,回首道:“淩老弟放心,這方園百裏我李三獵也算薄有威名,你盡管在屋内養傷。”
徑直走出茅屋。
小冬瓜握着一對尺長匕首,道:“爹爹,元兵來人不少,恐怕是發現淩叔叔,不如我們帶淩叔叔往山裏躲避。”
說話這功夫,兩百多名元兵已經接近茅屋,李三獵低聲道:“來不及了,你先回屋,趁我說話之際帶上淩老弟從後院走,去深山躲避。”
言罷,快步出院,沖着一名身穿戎裝的千戶官抱拳行禮道:“劉兄,多日不見可安好?昨日獵得一頭大虎,待會劉兄帶回去,讓衆位兄弟補補身子。”
“李兄得罪了!”
劉姓千戶官不苟言笑,一揮手:“來人,沖将進去,把屋内那名叛黨拿了!”
數十名元兵聽令即行,持着刀槍,氣勢洶洶的沖進小院,直奔淩道士茅屋。
李三獵臉色大變,急忙上前阻攔:“劉兄,大家好兄弟一場,你這是何意?”
劉姓千戶官揮手令那些元兵止步,又對旁邊的王鎮撫使點點頭,冷哼道:“今奉劉公公和王鎮撫使之命捉拿叛黨,任何人不得上前阻攔,否則格殺無論!
李老弟,你我相交十數年,你爲人正直明理,此刻最好别犯傻!”
嘩啦啦……
身後一排士兵似乎是映襯劉姓千戶官的話,立刻拉起手中的弓弩,對準李三獵。
院内的氣氛,立時凝重到極點。
李三獵明白事情大條了,顯然劉姓千戶官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對他們夫女二人既往不咎,可如此一來,淩道人就……
此時那些士兵繞過李三獵沖進茅屋。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李三獵顧不得多想,轉身便跑。
那王鎮撫使大喝:“放!”
破空聲響起,李三獵在地上打了個滾,險險躲過數十根箭矢,提起院内一米來長的獵刀,一邊撥打箭矢一邊大叫:“小冬瓜快跑!”
小冬瓜早已背起淩道人,提着心愛的鴿籠,快步出了後院,朝着深山方向奔去。
數十名元兵看到背影,舉着長槍急追。
李三獵邊戰邊退,進了茅屋後快步繞道前行,追上元兵們舞揮獵刀阻擋,給小冬瓜創造逃跑機會。
“敬酒不吃,偏偏要吃罰酒!”
王鎮撫使帶人急追上前,他是個年紀半百的老者,聲音中帶着極大的諷刺,道:“李千戶,你這位朋友真夠義氣,不知劉公公知道後會不會獎賞你呢?”
李千戶色變,揮手大喝:“李三獵父女私通叛黨,格殺勿論!”
身後一隊元兵應聲沖殺出去。
李三獵年過百半,但威風不減當年,又得秦書凡傳授少林寺的春秋刀法,武功更勝壯年,一柄獵刀以短作長,使得水潑不進,将一名名元兵斬殺,地面很快流滿鮮血。
王鎮撫使冷笑:“好個李三獵,果然是遠近聞名的大獵戶,拿本使的寶月弓來!”
一名小校當即捧上來一張長弓。
這張弓,弓身纏着金絲,極其華麗,筆直緊繃的弓弦,一眼看去就很有力量感,這是張兩石強弓,想要拉動必須有遠超常人的臂力。
王鎮撫彎弓,搭箭,瞄準,拉弦,四個動作一氣呵成,伴随着一道尖銳的嘯音,羽箭電光般激射而出,從李三獵右臂射入,疊加起來的數百斤巨力,直接撕開了李三獵的胳膊。
鮮血飛濺,一條斷臂斜飛而起,落在山道上。
小冬瓜聞聲回頭,不禁淚水直流,将淩道人靠在樹上,立刻返身解救。
她身姿靈活,以匕帶劍,使出秦書凡傳授的連環劍術,沖進元兵人群中大開殺戒。
劍光霍霍,鮮血飛濺,眨眼之間小冬瓜殺死數名元兵。
此時,李三獵的右臂血流如注,咬牙怒吼,左手舞起獵刀,大開大合,在人群中橫沖直撞,幾個呼吸又殺了數名元兵,父女兩人背靠背彙合在一起。
“走!”
小冬瓜的粗布麻衣已被鮮血澆透,硬拉着李三獵前行,李三獵卻一把推開愛女,大叫:“你先走,爹爹再阻攔片刻!”
“不!要走一起走!”小冬瓜知道父親的意圖,不由分說的背起李三獵,舞動匕首殺出一條血路。
唰!又是一根羽箭射來,直接射進李三獵的大腿。
巨大的力量震的父女二人撲跌倒地。
小冬瓜在地上滾動一圈,背起李三獵繼續奔跑。
孰料李三獵掙紮着滑落下來,叫道:“聽着女兒,你帶淩老弟去深山躲起來,一年後去少林寺找你義兄,有他照顧,你後半生定會無憂,切記,今日之事不可對書凡言明,你也别替爹爹報仇!”
言罷,李三獵撿起一根長槍,拄着站起來,神色堅定,手中的獵刀握地很緊,站在山道上擋住追兵。
看着自家爹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模樣,小冬瓜悲傷到極點,哭成了淚人。
“真是一對情深的父女,也罷,本使發發善心,送他們兩人同時下地獄!”
在王鎮撫使冷笑聲中,再次拈弓搭箭,流光般的箭矢電射而出,朝着小冬瓜的腦袋飛去。
小冬瓜正兀自失神,當察覺到危險的時候箭矢已到近前,電光火石之間,李三獵一把推開女兒,噗的一聲箭矢穿過他的左肩膀,箭頭也深深地插身後的小冬瓜左臂上。
小冬瓜忍痛砍斷箭頭,扶起李三獵,淚流滿面,“爹爹爹爹”叫個不停。
“走!爹爹救仁得仁,快走!否則爹爹立刻死在你面前!”
一大群元兵沖到近前,李三獵一把推開小冬瓜,以長槍支撐着身體,揮舞獵刀,将圍上來的一名名元兵砍倒在地。
但是,元兵畢竟數量衆多,數個回合後,四杆長槍紮進李三獵的胸腹。
李三獵狀若瘋魔,大吼大叫,生命力頑強到極點,靠着一腿一臂,手中獵刀揮舞不停,悍不畏死。
這一幕,如同字畫一樣烙在小冬瓜的腦海,她背着淩道人,連心愛的白鴿也不要了,朝着深山狂奔。
咔嚓!一名被李三獵砍倒的元兵,起身一腳将礙事的鴿子籠踹飛,鴿籠磕在石頭直接散架開來,一隻染血的鴿子展翅高飛,蹿向遠方。
“李千戶,你親手去殺李三獵,本使還可原諒你徇私之罪,否則就等着劉公公降罪吧!”
王鎮撫使看了眼高飛的鴿子,揮手道:“其餘人随本使捉命叛黨,立功受賞!”說完帶着百多名元兵緊随小冬瓜和淩道人而去。
看着昔日的好友滿身是傷,劉姓千戶不禁長歎:“李兄,你又何苦趟這趟渾水呢?”
李三獵渾身上下被鮮血澆透,爬在地上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嘴唇緩緩蠕動:“劉兄,我求仁得仁,死而無憾,看在……以往的情份上,放小冬瓜一命!”
“恕難從命,李老弟,好走!”
劉姓千戶手中鋼刀一揮,鮮血沖天,一顆人頭斜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