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來自然就是做樣子了,而做樣子也要做的像才行。羅山與天源族展開了激烈談判,天源族目的是索要巨額賠償,一上來就獅子大開口,羅山自然據理力争,他堅決否定了任何涉及主權的無理要求,更是想進一步削減那讓他一度瞠目結舌的巨大數額。
那位天源将軍對無罪星區域的主權沒有任何興趣,反而更看重實際利益,因爲它認定無罪星一定會被藏在暗處的天蠍族滅亡,大撈一把才符合當下的現狀。
因此天源一方以退爲進,收回了主權分割要求,而卡死了賠償數目。
羅山當然不會同意,然而對面那位天源族基層士官,用一句話就輕松壓住了羅山。
“你們不是方擎天的人,你能坐在這裏和我談判,就該感到發自内心的慶幸。我代表的是偉大的天源族,我們隻需要十分之一的艦隊,就能消滅你們,認清現狀吧,低等生物,滅亡和賠償,你隻能選擇一個。”
在天源族蔑視的神色中,羅山雙拳緊握默默低下了頭顱,他很清楚對方說出了事實,在見識過這支艦隊的強大軍事力量後,他也終于真正了解到,秦浩然的理想對靈界來說,到底有多麽偉大,秦浩然不是靈界最強大的人類,卻走在了靈界所有人的前面。
在目前的仙女系中,認定一個種族是否強大,取決于其科技水平的層次到底如何,而并非在于個體力量的強弱。
因爲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任何确切的證據表明,有哪個生命實體,可以在超新星爆炸中存活,可以近距離擺脫黑洞的吞噬和禁锢,或者于其他更爲可怕的宇宙偉力中幸存,但依靠科技力量卻可以做到,甚至還能逐步利用這些力量。
目前最普遍的利用方式就是在超新星爆炸後,大量收集由鐵元素變化而成的,各種各樣的珍稀元素。
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無中生有,在每一個巨大恒星内部,經過億萬年的時間,氫元素都會逐漸變化成其他元素,直到成爲相對穩定的鐵元素才會停止,這種轉變帶來的結果,則是超巨恒星的瞬間坍縮,爆發出自己一生中最後的輝煌,在超新星爆炸帶來的無可估量的偉力之下,穩定的鐵元素又再次開始轉變,化爲其他更重、更稀有的元素,比如通常更爲受到落後文明關注的金和鉑。
随後再經過億萬年時間,超新星遺留的這些殘骸,會凝聚成新的恒星和行星,這也是爲什麽通常情況下,鐵要遠比黃金更多的根本原因。
這些聽起來就好像傳說中的煉金術,因此事實上在現實中,煉金術其實一直都是真實存在的,隻不過不是點石成金,而是變鐵爲金,或者化氫得金,乃至其他一切見過的或沒見過的元素。
而高等文明在意的,正是那些更爲稀有的,甚至誕生後很快又會消失的元素,對它們來說這才是真正的财富。
問題是這種讓人夢寐以求的力量,還無法真正被生命所掌握,需要的代價太過巨大,根本無法承擔,也隻有能夠周而複始又無邊偉岸的大自然,才可以有效使用。
也因此仙女系學術界範圍一緻認定,個體力量是有極限的,至少目前是這樣,畢竟誰都不能無中生有。而這個論點誕生的意義在于,讓在仙女系社區居住的高級居民,能夠清楚的認知到,包括方擎天在内的仙女系中少量強橫的個體,同樣有其極限,隻是不知道極限在于何處。
當然,這個問題很多族群都想搞清楚,也曾做過相應的嘗試,不巧的是方擎天似乎有着和某個老年癡呆症患者同樣的毛病,非常喜歡将他人的試探化作爲一系列沉重的代價,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暫時止住了這種心思,畢竟一條擁有可怕力量的野蠻的瘋狗,是誰也不想招惹的對象。
隻是這并不代表大家會改變,對種族強大與否的定義,個體再強也隻是個體,不能代表種族,方擎天終究隻是個例,不可能改變一切。況且任憑個體再強大,也依舊可以通過科學角度去闡釋,隻不過目前大家還不知道答案在哪裏而已。
這沒有多大關系,智慧生物習慣性的總結,總是緻力于讓一切變得更簡單。所以如何應對方擎天也一樣很簡單,就好比你走在路上偶然碰上了一個身強力壯、體格魁梧,手裏還拿着大威力武器的神經病,誰也不能保證自己這輩子就不會遇見這種人,到時候你該怎麽做呢?
太簡單了,遠遠躲開就好,生活總還是要繼續的。
所以科學水平的高低依舊代表了一切,而靈界目前的所謂科學水平,就是個笑話,羅山對此很有自知之明。
高低很容易判斷,而如何由低變高其實也不難,仙女系學術界範圍對此也有一個公論。
那就是執行力越強大,大範圍行動越果決,欲望越強烈的種族,科學水平提高的速度,也就越快。
比如星河聯盟五星,比如其他高等文明,還有通常不會被仙女系高等居民承認的四城人類,至于其他人類種群,在有方擎天這麽個強大神經病的先例下,更是被認爲需要額外抑制的對象。
星河聯盟五星是被公認的行動能力最強大,欲望也最爲強烈的族群,其中的天魂族尤其如此,而那些從天魂族分出裂來的食魂者更是果斷得驚人,遠比聞到血腥味的饑餓鲨魚要快得多。
在羅山認清自己族群遠遠落後于人的現狀之時,天源艦隊母艦上出現了數個模糊的人影,這些人影正是接到魂獵信号的食魂者們。
它們來的無聲無息,又迅捷無比,身軀似幻似真,肉眼極難察覺,它們無比熟練的躲過了一系列針對性的掃描和探測,明顯對于如何在一支擁有大量艦船的艦隊中,神不知鬼不覺的侵入某一艘飛船有着極爲豐富的經驗。
密封的艙門、厚實的金屬牆壁,無法阻擋它們的身軀,如穿牆術一般,食魂者們輕松的進入了母艦内部。
人們常說最爲了解你的或許正是你的敵人,但其實也有可能是你的合作者,對于星河聯盟五星來說,它們最優先防範的,恰恰就是那四個面善心惡,總喜歡背後捅刀子的鄰居。
所以母艦之上,防範其他族群侵入的各種手段,可謂數不勝數。不過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掠食者與食物之間的生存競賽,如兩個相鄰文明之間的軍備競賽一樣,速度快的目不暇接。
食魂者們小心翼翼的一路躲過了大量的防衛措施,成功侵入到依舊在不斷發送通訊信号的魂獵所在之處。
“你說天蠍族那幫蠢貨,會什麽時候發動進攻?”那位天源族将軍正在發問。
它的副官的站姿極爲端坐,聽到上級發問之後它才試探着回道:“這個屬下真猜不中,要不我去親自去一趟褐星,讓那些賤種,快點把賠償送過來?”
“嗯?這個主意不錯,就這樣辦,你先去把賠償帶回來,等天蠍族滅了它們之後,我還可以額外在索要一批。”天源将軍目光一亮,它胃口一向很大。
就在它盤算着這次到底能得到多少的時候,突然發現副官面色變得非常驚恐,目光聚焦在自己身後。天源族将軍立刻轉身看去,隻見一個模糊的人影就這麽悄無聲息的站在那裏。
天源将軍心中一驚,快速掃了眼桌上的盒子,發現原本在盒子裏的球已經消失,它心裏極爲震驚,但是本着艦隊領袖、身居高位的貴族氣派,這位天源族将軍依然穩穩坐位置上,語氣淡然的發問道:“你還有意識?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它雖然顯得很平靜,但它的副官卻渾身哆哆嗦嗦,無比驚恐的叫道:“它,它是食魂者!”
這話一出,将軍那原本古井無波一派淡然的面皮,不自主得劇烈抽搐起來,瞳孔也瞬間放大到極緻,仿佛眼前的魂獵,就如同吃人的惡鬼一樣可怕。
食魂者這種東西,在大多數仙女系生命的心目中,要遠比惡鬼可怕的多。
“啊!!”再壓不住心頭恐懼的天源将軍大叫一聲,跳起來朝魂獵的臉部就是一拳。
相對這位天源将軍勇武的本色,被大吼驚醒過來的副官,也立刻體現出了,典型的馬屁精本色,一邊大喊大叫,一邊拔腿就跑。
“食魂者入侵!!!”副官凄慘的叫喊聲,瞬間傳遍了整支艦隊的通訊頻道。
副官剛奪門而出,就看見了一地的衛兵屍體,然後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門外的食魂者輕松弄死了副官,一進門就看到正在吞噬那位将軍的魂獵,爲首的一個食魂者出聲道:“魂獵,你叫我們來就是爲了這些垃圾?”
魂獵聞言慢慢轉過頭露出微笑,在它身後其他食魂者看不見的地方,數不清的白色蟲子一閃而逝,隐沒在魂獵的身軀中,一塊無法分辨的芯片,正暗中操縱着魂獵的一切。
“魂汲,這隻是開胃菜,大餐不在這裏。”魂獵微笑道。
“那你叫我們來這裏幹什麽?”那個叫魂汲的食魂者問道。
“我單獨沒有把握對付,暫時先避一避,免得被發現,也順便吃點零食。”魂獵舔了舔嘴唇。
“你是說那個什麽天源聖獸?的确是個難處理的食物,不過這次它既然從老窩裏出來了,那就由不得它了。”魂汲若有所思道。
“不,更好的食物,我的目标本來是這聖獸,但是我發現了更美味的東西,或許能讓我們進化到更高的層次。”魂獵道。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樂于分享。”魂汲用帶着質疑的語氣調侃道。
“沒辦法,我說過了,我沒辦法單獨拿下,在這種情況下隻有合作,收益才會更大。”魂獵笑道。
“在哪裏?”
“褐星,不過現在我得再吃點,然後再帶你們一起去。”魂獵微笑
“也好,這麽快趕過來,我們也餓了,雖然質量差了點,但浪費食物可不是好習慣。”魂汲也咧嘴笑着,這笑容中充斥着赤裸裸的原始欲望。
随着它們的對話,會議廳外面湧來了大量的天源衛兵,在對于死亡的恐懼和護衛不利禍及一家,這兩者之間,天源族們不得不選擇面對這些,讓它們聞風喪膽的食魂者。
接下來,大量的天源族死在了這些食魂者的手中,在這種情況下,恐慌開始在整支艦隊中極速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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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山帶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無罪星,對身後天源艦隊所發生的一切,并無所知,就算這支艦隊真的會撤退,但無罪星弱勢的現狀,依然不會改變。
“怎麽樣?”黃蘭第一時間來到了羅山面前。
羅山無力的點點頭,說:“東西送到了,它們也收下了。”
“你覺得大方說的計劃可以成功?”黃蘭看了眼無精打采的羅山皺眉道。
“我覺得可以,他既然像你說的那麽厲害,就沒必要騙我們,林氏的商船也來了,如果他想離開完全可以坐林氏的船,何必多此一舉。”羅山默默道。
“隻是……”
“隻是什麽?别吞吞吐吐”黃蘭輕斥了一聲。
“隻是,這終究是一次性的手段,就算這次成功了,下一次我們又用什麽辦法呢?”從羅山的語氣裏,感覺不出一點點希望。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天源艦隊待在無罪星域,終究會成爲大患,隻有趕走它們,我們才有餘力掃除内患。”黃蘭道。
羅山知道以目前内憂外患并存的形勢,用焦頭爛額來形容無罪星的現狀,一點也不爲過。
“不過後路還是要準備好,我們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大方身上,萬不得已的時候,必須讓年輕的精英們,撤離無罪星,這是浩然的根基,世家大族死絕了也不可惜,有夢想的年輕人和科學家,死一個都是巨大的損失。”黃蘭說話時靜靜的看着羅山。
羅山心中了然,到這個地步他定下了自己的選擇:“到時候我會留下來盡量拖延敵人,你帶那些人撤退。”
黃蘭對羅山的選擇非常滿意,露出了這幾天來少有的微笑:“我說過我不是枭雄,隻是個女人,男人不在時,隻顧自己逃命而丢下家裏不管,絕不會是一個好女人的做派。要知道,我才是隊長,而且現在也不需要太悲觀,即便沒有大方,我們也有翻盤的機會,撤退隻是最後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