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
委屈、羞憤、酸楚、苦悶、怅惘之類,各種各樣塞西莉亞從未感受過的滋味,在同一時間齊聚心頭,撞上她得心防,那威力如排山倒海無可阻擋。
在這沖擊之下,牽動了金發妹重傷未愈的心髒,激起了心髒中一股龐大能量的反彈,使得塞西莉亞再次暈了過去。
在昏厥時,塞西感到心頭一松甚至覺得慶幸,這種時候選擇逃避不去面對,或許才是智舉,她甯願自己再暈過去,什麽都不要想。當然,不想是不大可能的,畢竟思考也是生存本能,在暈過去的那一刻,一個念頭充斥在金發妹的腦海裏。
“我…嫁不出去了”
看起來,金發妹很有些保守,或許這跟她有個華夏族的母親有關,但更大的可能是此刻她的思緒,已經因爲激動的情緒,變得混亂無比。更麻煩的是,在這情感得極度壓抑下,金發妹體内本來正在恢複的傷勢,突然停止了愈合,轉而開始惡化。
一滴由委屈凝結而成的眼淚,從她眼角緩緩淌下。
大黑看到金發妹再次昏迷過去,湊過去在她臉龐上嗅了嗅,搖了搖小尾巴,随後轉過身恍若無物般,輕松蹦出了青色球體的内部空間。
“汪汪!”大黑一溜煙跑到主人面前,朝他叫喚了兩聲。
大方看了狗一眼,站起身朝金發妹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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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莉亞又在夢中回到了童年時代,這次她長大了一點點,看樣子應該是大了一歲。
隻是看上去,她想要成爲魂使将軍然後可以命令爸爸洗碗掃地的願望,此刻還沒有實現,因爲小塞西依舊在大橋上奔跑。
這一次與上次有所不同,小塞西不是一個人,她手中緊緊抱着一個兔子娃娃,應該是她心愛的東西。
上一次被小灰狗救下之後,她得到了那個小布袋,非常的高興,立刻就想着去見那個白衣男子,讓對方知道自己很厲害,自己可以當魂使了,也可以去見方祖了。
“你能帶我找到他麽?”小塞西對狗這麽說着,也從未想過狗是不是能聽懂,畢竟兔子娃娃就可以聽懂自己的話,所以小狗肯定也可以的。
“汪!”果然,狗聽懂了,轉身向外跑去。
有了狗的帶路,小塞西開心的在後面跟着,不知走了多遠之後,終于看到了那個白衣男子。
那狗看到那人後并是很友好,沖他大聲叫着,等到白衣男子随手抛出一塊肉幹之後,才平息了吠叫。
“我找到東西了”小塞西跑到白衣男子身前,興高采烈的說道。
“是麽?在哪裏呢?”白衣男子微笑道。
“你看,就是這個。”小塞西将一直捏着布袋的那隻手,舉了起來。
但是,她又立刻發現自己手上什麽東西都沒有,空空如也。
小塞西大吃一驚,小眼睛瞪得圓圓的,趕忙低頭在身上四處尋找起來,小裙子上每一個可以放東西的小口袋裏,都被她找了無數遍,可始終找不到小布袋到底在哪裏。
小塞西急得快哭了,眼淚一直在打轉,鼻子一抽一抽,她委屈的咬着下嘴唇,泣聲道:“我,我找不到了。”
白衣男子見狀說道:“那就沒辦法了,你不能成爲魂使。”
“可是,我我真的找到了的,小狗可以爲我作證的。”小塞西擦了擦眼淚,急中生智道。
“真的?那你怎麽讓它作證呢?”白衣男子好奇道。
“狗狗,我是不是找到了?”小塞西立刻要求小狗給自己作證。
“汪!”狗毫不猶豫的給予了回應。
“你看!它說它可以給我證明!”小塞西再次高興起來。
白衣男子見狀漠然無語,他眨了幾下眼睛,微微張了張嘴,似乎不知該說什麽,片刻之後才道:“我聽不懂它的話,所以它的作證不能作數。”
那狗立刻大叫起來,似乎在唾罵對方,而且語言深奧難懂,極具方言色彩,連小塞西都沒聽懂它罵的内容,白衣人冷冷看了它一眼像是在威脅它,狗卻不吃這套,反而叫罵的更厲害了,直到白衣男子再次扔出一塊肉幹,才終于平息了它的怒氣。
“那,那怎麽辦?”小塞西的單純使得她完全沒有發現,眼前的肮髒交易,隻是苦惱着不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看來你隻能下次再來了,方祖說過一次失敗不等于每次都會失敗,隻要努力沒有什麽不可以的。”白衣男子先是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随後又對小姑娘鼓勵打氣道。
“真的嗎?方祖真是這麽說的嗎?”小塞西一聽還有下次,立刻又高興起來。
“是的”白衣男子點點頭。
“嘿嘿,方祖真得好厲害,他果然知道我一直很努力,我以後一定會更加努力的,一定要讓爸爸每天掃地洗碗!他太懶了!”小塞西下定決心。
“那麽,請把我送到剛才那裏吧,這次我一定能找到的。”小塞西信誓旦旦道。
“嗯,現在不行,很晚了你該回去了,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再送你過去。”白衣人搖頭道。
“好吧”小塞西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她又再次充滿了幹勁,自己明天還可以再偷偷溜出來,一定能當上魂使,見到方祖。
随着白衣男子輕輕揮手,一陣微風拂過,眨眼間小塞西回到了家裏。
然後,她被她媽狠狠訓了一頓,并且被禁足在家,連帶着禁足的還有他爸。
爲此小塞西在她媽面前,傷心了一連好幾天,隻是這種撒嬌,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在家庭地位最高的媽媽的嚴令下,他爸在這一年之中,隻能蹲在家裏緊緊盯着她。
直到一年之後的今天,塞西才終于趁着爸爸給妹妹換尿布的時候,成功溜了出來。
小塞西飛快的跑着,心情甭提多愉快了,沒多久就沖過了大橋,又一次進入了迷霧之中,完全沒有發覺,大橋兩旁的白玉雕欄上,那些栩栩如生的珍禽異獸,正在活過來,也沒有發現當她踏入迷霧之中那一刻,周圍有無數雙可怕的眼睛,同時看向了她。
“叔叔,你在哪裏?”小塞西在迷霧中喊道。
“你在找我?”白衣男子突然出現在小塞西的面前。
他剛一出現,周圍迷霧中小塞西根本無法察覺到的危險,立刻消失無蹤,小塞西身後那座大橋上的石雕,也恢複了平靜。
“嗯,上次你說過我可以再去的,所以我又來了,請你把我送過去好嗎?”小塞西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眨了幾下眼睛,又沉默了一會,才點頭道:“好吧,不過這一次你如果找不到,那麽就必須等到十年以後再來,好麽?”
“啊?那今天找不到,明天再來不可以嗎?”在這禁足一年的不愉快之下,小塞西當場就自學成才,嘗試讨價還價。
“不行,成爲魂使是一件很神聖的事,必須要有充足的準備和付出,每個人一共隻有三次機會,你已經是第二次了,所以這次一旦失敗,必須十年後再來,去吧。”白衣男子說着說着就再次将她送到那個洞口。
“還有兩次機會了”小塞西心中不免有些緊張,在患得患失之下,慢慢走進了那個黑乎乎的洞口,她一進入那個庭院,就看到小狗飛快的跑了過來,蹲在自己面前歡快的搖着尾巴。
剛才還在爲一個人隻有三次機會而擔憂的小塞西,頓時喜笑顔開,樂不可支道:“呵呵,你能帶我去找東西麽?”
“汪!”小狗馬上在前領路,至于到底找什麽東西,好像根本不重要。
跟着小狗,蹦蹦跳跳的看了一路風景之後,塞西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汪!”很快狗蹲在了一間房門前,轉頭看着小塞西。
“是在這裏麽?”塞西睜大眼睛看着眼前樸素的建築,這裏太普通了,很小的一間屋子,還沒有自己家的卧室大,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木門上覆蓋着一層微弱的光芒。
塞西輕輕敲了敲門喊道:“請問裏面有人麽?”
沒人應聲,她含着自己的手指,考慮着什麽,片刻之後壯着膽子推了推木門,然而門卻紋絲不動,塞西再用力推了推,依然無法推開這道木門。
“我推不開,怎麽辦?”小塞西求助道。
隻見那小灰狗擡起小爪搭在門上,輕輕一推沒用多少力氣,就打開了房門。
“哈,謝謝你!”塞西立刻歡呼雀躍起來。
走進去一看,她發現裏面隻有一個台子,而台子上面擺放着一件非常漂亮的藍色盔甲,塞西莉亞一眼就喜歡上了這件華麗的铠甲。
“好漂亮!”塞西跑過去立刻就想把這件比她人還要大的盔甲抱起來。
就在這時,铠甲上出現一層淡淡的光幕,阻止了塞西的動作,讓她無法靠近。
“怎麽辦?我碰不到。”塞西有些苦惱,左手抱着兔子娃娃,又含起了手指。
“汪!”
“你說要用東西換麽?”塞西驚訝道。
“汪汪!”
塞西把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兔子娃娃,這是她最喜歡的東西,所以有些猶豫,在想了想之後,小塞西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動物餅幹,遞向藍色铠甲的方向,似乎想試試能不能用餅幹,把铠甲換過來。
狗輕輕跳了起來,一口吃掉了塞西手中餅幹,又沖她叫了一聲。
小塞西的臉蛋上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好吧,我隻是想試試而已。”
她這一次,終于打定了注意,要用最心愛的娃娃,把铠甲換過來。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白衣男子靜靜看着這一幕,當他看到小女孩手中的娃娃,居然穿過了那層光幕之後,波瀾不驚的臉上發生了一絲極微弱的變化。
“哈!我拿到了!”塞西吃力的抱起那件铠甲,而兔子娃娃則取代了盔甲,被擺放在原位。
“你看!”塞西沖着小狗喊道,與此同時她也發現了白衣男子。
“我找到了,我可以當魂使了,我可以見方祖了。”塞西獻寶一樣抱着铠甲跑到白衣男子跟前。
在小塞西的歡呼雀躍中,铠甲卻碎了,化成了點點光芒,向着她的左手臂飛去,最終化成一個藍色蝴蝶般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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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莉亞再一次睜開眼睛,立刻擡起了左手,卻發現本該存在的那隻藍色蝴蝶,消失不見了。
這個發現讓她驚慌失措,這是她最重要的東西,什麽都可丢,唯獨這件铠甲不能丢。
此刻她連自己被那死人臉看光這件事,都顧不上了,反複查看着四周,球體内部就這麽點地方,铠甲這麽大的東西,顯然不可能藏起來。
随後她心念一動,一個小布袋出現在她手中,她慌忙打開布袋快速翻找,那樣子就好像布袋裏藏着的是她最後一絲希望,但結果顯然讓她失望了,裏面沒有她要找的東西。
“汪!”大黑跳了進來。
塞西看着大黑,不可否認的是,大黑和自己幼時見到的那條小灰狗,長得非常像,幾乎一模一樣,所以當她第一次見到時,就喜歡上了大黑,隻是金發妹心裏清楚終究不可能是同一條。
“你知道我的東西在哪裏麽?”塞西莉亞心懷忐忑的問道,雖然這顯得有些天真,甚至是好笑,她終是還是不想放過一絲機會,畢竟那铠甲才是她最重要的東西,裏面有着旁人無法想象的秘密。
塞西的嘗試得到了回應,回應不是來自于大黑,而是另外一個人。
“你在找這個?”
随着這讓她既熟悉又憤怒的聲音落下,一件天藍色铠甲就憑空出現在她面前。
塞西第一時間不是去拿铠甲,而是吓得雙手捂胸,蜷縮在一起,臉色羞紅憤怒不已。
“我看不到你,不用驚慌。這件铠甲受到了重創,雖然這是因爲你的能力,還不足以讓它恢複以往光彩的原因,但和這次敵人的強大也有直接關系。我已經幫你修複了,不過它和你一樣,需要慢慢恢複。”大方平淡無比的陳述式發言,透進了球體内部。
塞西捂着胸口的雙手一動不動,根本不相信大方的話,隻是用手指悄悄朝铠甲勾了勾,那铠甲立刻再一次化成藍色蝴蝶印記,出現在她手臂上。
“你傷得很重,需要多休息幾天,身體内部的傷口沒那快愈合,現在出來會影響恢複。要什麽的話我讓恰姆恰姆幫你送來。”大方又說道。
塞西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說話。
“你有什麽需要的麽?要不要讓人拿幾件内衣給你?”大方問道。
“你滾開!!!”塞西終于再也忍不住了,憤怒的大吼道。
心頭積累的怒氣終于被她發洩了出來,過了半晌,塞西感到這混蛋終于離開了,她側身躺着,身體緊緊蜷縮成一團,雙眼中再次泛起委屈的淚花。
片刻之後,塞西沉沉的睡了過去,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在情緒得到發洩之後,本來因極度壓抑而導緻的心髒傷口的撕裂,又開始被那團溫和的能量快速修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