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餓”
“餓”
這個“餓”字如同夢魇般一刻不停得回蕩在老獸人腦中,它看了看大方那滿口的森森白牙,再快速瞄了瞄邊上已經徹底淪爲白色細蟲之食物的魂獵,一股從内心深處如同釋放出來的戰栗感,瞬間傳遍老獸人的全身。
這一刻,老獸人被勾起了,久遠到早已忘卻的記憶,那是它還在幼時,整日惴惴不安,生怕自己淪爲别人食物的那種,源自于本能的恐懼。
而下一刻
比剛才的攻擊更猛烈幾十倍的能量,從老獸人身軀中突然爆發出來,它雙拳化爲無數殘影,砸向了大方。
“我能爆發幾十上百倍的力量!”
“我比你更強大!”
“我已經活了三千年!”
“我還要一直活下去!”
“我要殺了你!”
“你這個魔鬼!”
老獸人相面變得無比猙獰,口中連連怒吼,仿佛神志不清,顯得無比瘋狂。
不知道是在發洩,還是單純得隻是爲了給它自己那戰栗恐懼的内心,在拼命鼓足勇氣。
似狗急跳牆一般的攻擊,雜亂無章卻又淩厲無比,不顧自身安危,一心隻想擺脫困境,這完全是一種絕境中的爆發。
早已被方擎天吓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老獸人,此刻竟然被輕輕一個“餓”字給徹底吓破了膽。即便是大方也沒意識到,老獸人會突然變得如此瘋狂,像是完全不要命了。
嘭嘭嘭!
老獸人一連幾拳命中了大方,他被打飛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在大方剛觸地的那一刻,老獸人已經跳到了他的上方,又是拼盡全力的一拳砸落。
轟!
白晶石地面被砸出巨大的坑洞,老獸人的攻擊所蘊含的力量,遠超那魂獵能發揮的極緻。
大方堪堪避過這一拳,飛快起身右腿橫掃對方身軀,但攻擊同樣落空。
嘭!
下個瞬間,大方右掌抵住了突然砸向自己左肋的拳頭,這一回得碰撞再一次表現出老獸人的力量優勢,将大方擊退十數米遠。
完全拼命得攻擊,在這裏注定一刻都不會停止,老獸人追上去就打,這道攻擊差之毫厘再次被大方閃過。就這樣雙方你來我往,身形越來越快,攻勢越來越猛,大方以防守爲主,老獸人以猛攻爲憑。
雙方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場中,隻有憑借空間内各處不斷傳來的碰撞聲,才能知道戰鬥依舊在持續,而且更加的激烈。
“我是強者!受無數生靈膜拜!”
“我高高在上,無所畏懼!”
“你死吧!”
“你怎麽還不死!”
“去死啊!!!”
老獸人依舊在叫嚣着,它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出,聲音裏所蘊含得隻有狂躁、焦慮、恐慌和歇斯底裏。
而這樣的戰鬥勢必持續不了太長的時間。
嘭!
半個小時之後,老獸人已徹底力竭的身軀被打飛出去,大方這一次沒有再追擊,而是在原地皺眉道:“你并不是個稱職的對手。”
老獸人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它已經全身是血,身體遍布着可怕的裂痕,那些傷口并不像是受到攻擊的傷害,反而更像是從内部爆裂開。
“我,還能戰鬥,你吓不倒我!”老獸人喘着粗氣。
大方搖了搖頭說道:“你的身體承受不了這樣長時間的爆發式負擔,三分鍾前已經是你的極限了。”
“我,不相信,你比我更強,你一定會,先倒下……”老獸人的雙目已經全部染成了紅色,長時間的拼命攻擊,使得它身上至少一半的毛細血管爆裂開。
大方搖頭道:“三百多年來我一直接受着,時代的召喚,和你有着本質的區别。”
“有遺言麽?你最多還有幾十秒鍾的生命。”大方看着這個老邁又瘋狂的敵人。
老獸人沒有理會大方,此刻老獸人已經神智不清,它的視線變得無比模糊,大方在它眼中隻剩下一個朦胧的輪廓,在臨死之前走馬燈式得畫面中,神智不清得它突然覺得這個輪廓竟是如此的熟悉,和它深埋在心底的那個陰影,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将大方當成方擎天的老獸人,身體内部再次騰起恐怖的力量,朝大方嘶吼道:“一起死吧!我從來沒怕過你!!!”
與此同時,正在某個獨立空間中一邊休整恢複一邊把玩着時空之心的原奇輝,突然感到從時空之心的内部,傳出炙熱的高溫,猛烈的燒灼着他的手掌。
“艹!”原奇輝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他媽是自爆的前奏,下意識的就想丢掉寶物,把腿跑路。
隻是千辛萬苦深受兩次重傷才得到的至寶,就這麽抛棄,讓他打心底感到舍不得,更關鍵的是,這是他迄今爲止遇到的修複乾天鏡的最佳材料,就這麽舍去,那簡直就像割肉剜心一般痛苦。
感受到時空之心内越來越爆裂的能量,原奇輝陷入了強烈的掙紮之中。
強烈的患得患失的情緒,使得原奇輝猶豫不決,就在下一刻,他突然做出一個決定。
他将時空之心,放在原地,自己則跑向了遠處,哪怕原奇輝深知時空之心的毀滅帶來得,必然是空間的崩碎和死亡的威脅。也不知道是僥幸心理在作祟,還是在那大量的紛雜不堪的神經病人格的影響之下,他仍舊決定要賭一把。
或許它不會爆炸呢?
果然!
時空之心真的沒爆炸。
那内部爆裂的能量,慢慢穩定下來,又再次歸于平靜。
不但如此,他還驚喜的發現原本存于時空之心内部的那股強大的精神力量,也在快速的消散,這象征着其原本的主人已經徹底死去。
這下原奇輝欣喜若狂,就差手舞足蹈了。
“哈哈哈,這東西果然隻能是老子的,哇哈哈哈哈。”原奇輝狂笑不已,快速跑回遠處将寶貝拿在了手裏,無比的得意。
“該走了。”原奇輝一邊自語,一邊得瑟的突然跑了起來,在跑動之中,他一拳轟開空間節點,朝出口沖去。
突然他發現,自己的正前方出現了一隻腳!原奇輝一眼就認出,這明顯就是淩晨的腳!
原奇輝大驚,難道對方早就在等着自己?!但此刻已經來不及做任何動作,雙方相撞在即。
然而在下個瞬間本該碰撞的兩人,卻相互穿過了對方的身軀。
這場面讓原奇輝感到驚異,不過他随即一想就明白了過來,這是空間的重疊,淩晨明顯是在另外一個時空裏。
那個在淩晨前方等着他的氣體形态的單質生命,也證明了這一點。
一想到自己是這場混亂的比鬥中最大的受益者,既報了大仇,又得了寶貝,原奇輝就越發得意,他立刻朝着還不知道即将發生的一切的淩晨,無比得瑟的晃了晃手中的戰利品。
氣死他,哈哈哈。
淩晨的身影消失不見,原奇輝也潇灑的轉身離去,他準備将時空之心收起來。
然後
他突然發現
自己的手上,是空的
寶貝不見了,消失了,飛走了,沒有了,連嗖都沒嗖一下。
原奇輝徹底愣在當場,久久沒有回過神。
“我操你大爺!别讓老子知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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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獸人爆發了所有的精神力量,要一鼓作氣摧毀時空之心,拉着那個可怕的家夥,一起去死!它要讓對方知道,自己從來沒怕過他!
在爆炸接近臨界點之時,老獸人感覺到有一根手指,點在了自己的眉心。
随後,自毀的力量,消失了。
一些熟悉的畫面,出現在了它的眼前。
“大白,你老是好吃懶做可不行,我們這才剛推翻了暴政,不能安逸享樂。”
“大白,你要多鍛煉一下,不然身體都廢了,有太多事等着我們去做。”
“大白,你越來越胖了,快起來,别偷懶!”
“大白,那些自稱神語生命的外來賤種,越來越瘋狂了,我覺得這次我們或許真的會有危險。”
“大白,如果我回不來,記得幫我照顧好後輩,記得鍛煉身體,不然你會打不過别人的。可别讓人欺負了。”
在臨死得前一刹那,老獸人回想起了自己的主人,那位綠發碧眼,身形高挑,美豔絕倫的第一代天源星皇帝,也是唯一一位女皇。
這最後的時刻,那女皇的身影,漸漸和恰姆恰姆的身形,重合起來。
“原來,這麽像啊……”
“是我錯了麽?真是,對不起……”
大方看着老獸人依舊站立的身軀,漸漸化爲了飛灰,徹底融入了時空之心的每一個角落。
他劃開了空間,在穿越兩地的這個空檔之間,探出右手伸到不知何處,迅速抓回了一個璀璨發亮的物體,這東西赫然就是原奇輝拿在手中朝淩晨炫耀得瑟的那顆時空之心。
大方看了一眼時空之心,嘴角微微一翹,旋即又恢複了平靜。
穿過空間之後,大方來到了原本放置時空之心的場所,他發現姜無知并沒有沒殺死,而是被淩晨制服了,此刻正閉目躺在地上。
大方皺眉道:“我記得我說的是讓你殺了他。”
淩晨冷冷道:“我現在覺得他活着更有價值。”
大方看着他,淩晨也毫不示弱的與之對視。
在這對峙之中,一個聲音突然插言。
“呃,是我要求他别殺的。”
髒大褂的影像出現在了淩晨身旁,面帶歉意的微笑對大方說道。
“爲什麽?”大方轉而朝他發問,目光雖然平淡,但是明顯帶着強大的精神壓迫。
在這種清冷又攝人心魄的目光下,髒大褂卻沒多大反應,依舊很輕松,隻是說道:“這個生物,與老頭子有些關系,我覺得它可能有一定的研究價值,而且你也不是非要殺死它不可對麽?”
“它死了對我更有價值”大方淡淡道。
“能告訴我你必須殺它的理由麽?”髒大褂擡了擡眉。
髒大褂的态度讓淩晨感到不快,四城行事什麽時候需要聽别人的理由了。
大方沉默了幾秒鍾後,說道:“爲了恰姆恰姆,我必須讓它死。這是恰姆恰姆能夠更好的生活下去,所必須付出的成本。小丫頭身世注定了,她不會有多少選擇。她不是人類,不可能在四城、魂界或者人界無憂無慮的生活,我也不可能一直帶着她,這是種自私,也是對她得不公平。”
髒大褂想了想說:“作爲老師不該左右學生的道路。”
大方點點頭說:“通常情況下是的,但恰姆恰姆不一樣,即便她不殺人,别人也會來殺她,她得天賦太難得,這對所有天源星皇族繼承序列中的生物,都是種莫大的威脅,也是莫大的誘惑。”
髒大褂又道:“那你準備怎麽告訴她這個姜無知的事?”
“我會告訴她,我殺了她哥哥,這個問題不像是你的身份會問得。”大方平靜的回答了對方。
“你認爲這是老師的責任?你不覺得這有些過分或者說偏執麽?”
“不,這隻是我的責任和老師這個職業無關。”
髒大褂皺着眉,思考了片刻之後,他說道:“你看這樣如何?我把它帶走,并且保證它這一生,都不會踏出我圈定的地方一步,你的那個學生也絕對不會再見到她,怎麽樣?我覺得這是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你也不必要讓自己的手,去沾上自己學生的親哥哥的血。”
“隻有我的手沾上它的血,才能稱之爲成本,也才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證恰姆恰姆,不會陷入逃避現實的死循環。”大方搖頭道。
“所以這才是老師的責任?替學生扛起一部分?”髒大褂再次挑了挑眉。
“這個問題你自己有答案,不需要問我。”大方皺眉道。
兩人的對話讓淩晨很無語,一個非要說殺了自己學生的親哥哥是爲了自己學生好,另一個似乎還在研究着這裏面的道理到底合适,還是不合适。這簡直是狗屁!幸好姜無知和恰姆恰姆都不是人類,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不然他甯可借用方祖的力量,也要阻止這個不知所謂的家夥。
髒大褂似乎再一次陷入了思考,想着怎麽說服大方,十數秒之後,他說道:“我用這個買怎麽樣?你的學生也不是隻有小丫頭一個,其他人想必你也是要考慮的,這東西可以鍛煉他們,雖然有危險,但總比讓這麽小的孩子去過早的面對世界要好。”
髒大褂說完,抛出了一個正四方形的晶體,大方接過來靜靜的看着。
淩晨看到這一幕就想罵人,這老混蛋之前還說自己是一縷精神力,結果現在又能直接往外掏東西出來,而且瞅他這樣子,或許還有能直接帶走姜無知的手段,這真是靠了!
大方很快弄清楚了手中晶體用途,不由開始沉吟。
片刻後大方才擡頭道:“記住你的保證。”
“它沒能耐逃出四城,更不可能逃出我的掌控。”髒大褂淡然無比。
大方瞅了瞅邊上的淩晨又道:“讓這小子去做點正經事,老杵在身邊看着太礙眼。”
淩晨頓時怒視大方,髒大褂卻笑了起來,說:“我看他也不怎麽順眼,不過他從來就不聽我的話。”
淩晨又怒視髒大褂,對他的評論很不滿意。
大方抛了塊芯片給髒大褂,道:“這裏是胡蠻纏丢失的那件東西的追蹤信号,應該沒有被發覺。另外光影族至尊的天賦能力,對超遠距離傳輸,有一定的借鑒作用。讓他去辦這兩件事,遠比跟着我更重要,别吃飽了撐的慌。”
“好”髒大褂再次笑着回答,然後将地上的姜無知,抓在手裏。
大方再不看兩人,轉身進入了金發妹和恰姆恰姆的所在地。
髒大褂将那芯片随手扔給了淩晨,随口道:“他說得很對,你吃飽了沒事幹的話,就去把這東西拿回來吧,少在外面丢人現眼。”
随即也消失不見,不再理會淩晨,隻留下被兩人氣得臉色鐵青的淩晨,在原地怒火中燒,又無從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