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打開之後,大方率先從裏面走了出來,然後是臉色沉重的王辰,他拉着波波的手,察覺到大方和王辰臉色不對的波波有些懵懂,隻是想到又可以見到梅了,他便開心了起來。随後瑤姑娘和兩個小子也走出了飛行器。
山峰之上,那片綠蕊草地前方,有一塊墓碑靜靜矗立在那裏。
上面刻着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熱愛生活的梅”。
墓碑的頂部還放着一支筆,那是梅的畫筆。
墓碑是大胡子立的,畫筆也是大胡子放上去的,他沒找到人隻是在山頂上找到了這支畫筆。
山頂的草地已經被大胡子清理了一遍,雖然大部分紅色已經被清除,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在草叢間找到斑駁的血迹。
王辰看着地上的那些血迹,雙拳緊緊握起,關節嘎吱作響。
瑤姑娘的臉色也同樣沉重,相處一段時間後,這個善良無邪的小丫頭,她是真心喜歡。
兩個小子低着頭,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潑,隻有波波在不斷扯着大方的袖子,似乎想要大方帶他去村裏見見梅。
大方低頭看向波波,注視片刻之後,低聲道:“梅就在這裏。”
波波眨着大眼睛,懵懂的看着大方。
大方身形不動臉上全無表情,隻是注視着波波的雙眼道:“她就在這裏,你知道的。”
聽到大方的話後,波波的手突然僵住,大眼睛裏迅速泛起水花,片刻之後他把頭埋在大方的腿上,再不想擡頭。
突然,波波又擡頭看向大方,直接他從胸口拿出了那顆小珍珠,對大方用力晃動着。
大方看着他用無情的語氣道:“已經晚了,這救不了她,你知道的。”
波波卻不願聽,拼命搖晃拉扯着大方的袖子,示意他把梅救活過來。
大方靜靜看着他,輕聲說:“不要欺騙自己,人應該活在現實裏。”
波波看着大方平靜的面容,大眼睛裏充滿了悲傷,隻見他擡起手把手上的小珍珠,用力砸在地上,又一次把頭埋在大方腿上。
瑤姑娘對那顆珍珠掃了一眼,又默默把眼睛閉了起來。
“教授,我陪小丫頭過個頭七,再回去。”王辰沉重道。
大方點點頭。
“你們都下去吧,我再待一會。”大方吩咐道。
王辰拉着波波帶着一行人下山之後,大方看向了常年矗立在山頂上的那一株梅樹。
“不想說點什麽?”大方對那株梅樹說道。
梅樹半天也沒動靜,大方也隻是靜靜的看着。
良久之後一個女聲從樹後傳來。
“盯着一個女人看這麽久,你不覺得失禮麽?”
“你隻是一棵樹而已。”大方回道。
一道人影從樹後轉出,赫然是畫寒梅的模樣。
“梅帶你第一次上山時,我見你就覺得很讨厭,果然一點也沒看錯。”畫寒梅嘲諷道。
“和方擎天一樣讨厭,你和他是同一種人。”畫寒梅又補充了一句。
畫寒梅肯定道:“你一定見過方擎天。”
“見沒見過,我已經忘了。”大方淡淡道。
畫寒梅問:“你知道方擎天見到我的時候說了什麽?”
大方搖搖頭。
畫寒梅咬牙道:“他說,守了幾百年的老處女,應該談個戀愛了!他竟然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女人說這種話!你能想象麽???”
大方還是搖了搖頭,道:“說說梅吧。”
畫寒梅面帶嘲諷道:“我自願守在這裏,跟他有什麽關系。摩羅逃離時下的毒讓我變成這樣,已經持續了太久,他想盡辦法也沒把我變回原樣。最後他拿走了我的畫筆,将裏面的靈粹抽出來,放在了墓地裏,然後抽取了我一點點基因,結合那支畫筆,創造出了梅。”
“幾百年來梅一直生活在這個村子裏,替我活着,每一次死亡之後,會變回畫筆,然後又會有一個新的生命誕生,同樣的熱愛生活,喜歡爲别人着想,快樂的談着戀愛,又随着不同的結局死去。”
“這一次她卻沒有再重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或許是墓地裏出了什麽變故,也可能是有人拿走了那團靈粹,所以這一次梅應該是真正的死了。”
“是這一團?”大方把他得到的那團靈粹,拿了出來。
“原來是你,你害了她,竟然還有臉過來上墳?”畫寒梅冷笑不已。
大方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的他不知在想着什麽。
下一刻,大方又将靈粹放回了口袋裏,仍舊沒有就此事說出隻言片語。
“你還能活多久?”大方問道。
畫寒梅愣了愣,随後說:“沒多久了,幾百年前我就該死了,方擎天延續了我的生命,但他也不是無所不能,我守着傲雪這麽多年,能死在這裏我毫無怨言。”
“梅的男朋友淩虎是個不錯的少年,如果遇到他幫我照顧一下。”畫寒梅看着大方道。
大方點點頭:“摩羅在一開始就下了一種毒,意在改變所有摩星人類的基因,将他們轉變成非人,後來它被魔人王砍成兩半,惱怒之下投下了另一種毒,也就是你身上的,但卻被你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所以事實上是你救了所有摩星人,而不是淩傲雪,方擎天創造出來的梅,性格上也和你一模一樣。所以,這點我可以答應你。”
畫寒梅沒有再說話,點點頭身形消失不見。
大方看着梅的墓碑,片刻之後,走到近前,在墓碑上,刻了一行字。
随後他撿起那顆珍珠,輕輕往空中一抛,隻見那顆小珍珠,瞬間消失不見,而整座山在下一刻,仿佛被籠罩在一種看不見的結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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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的院子裏,二小無精打采的坐着,王辰和瑤姑娘,留在了踏雪村爲梅守七。
波波一個人站在門口來回溜達,眼中無神,心中無比後悔。
他後悔的是,如果早點把小珍珠送給梅,她一定就不會死去了,珍珠能在飛船上保護自己,也一定能很好的保護梅。
因爲自己的小氣,梅死了。
波波不由想起王辰的話“男孩子應該大方一點。”
想到這裏,波波的雙眼又泛起水花,隻是他永遠都流不出眼淚來。
一個渾身白色的年輕男子,靜靜在街道的另一邊,注視着波波,越看雙眼越亮,突然他發現門裏走出一個人,同樣在看着自己。
于是白衣男子緩步上前,抱拳道:“在下秦正,字浩然,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