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看着這個心中一直試圖與自己平起平坐的小子，甚至于這白皚皚或許自己都還沒察覺自己的這種想法，這種想得到承認的，隻能證明一點，他也還隻是個孩子而已。

面對兒童的純真與質樸，大方從來都很有耐心。

看着大方微微一笑，白皚皚不由打起精神來，他知道平等交流，總算要開始了。

“如果我能爲你解答，你就替我教他們麽？”大方挑眉道。

“當然，一言爲定！”白皚皚非常得意。

“但，一定要讓我心服口服！”白皚皚又補充了一句，他打心裏不認爲老妖怪能把這個問題，分析的讓自己心服口服。

大方看着得意的小子，說：“可以，但我需要事先告訴你，我不喜歡耍賴的孩子，如果讓我認爲你在耍賴，我會讓你認識一下，什麽叫尺策。”

白皚皚沒搞明白尺策是什麽，他毫不猶豫道：“我從來不反悔。”

大方點點頭：說“這個問題，包含着數學的根本概念，所以這其實是個概念問題，一旦應對不慎，很容易會落入死循環。”

“你知道數學到底是什麽嗎？”大方随即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剛獲取平等待遇的白皚皚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答道：“數量計算，推理，邏輯。”

突然意識到身份又因答題而開始滑落的白皚皚，立刻大聲補充道:“但你不能說，事實不需要推理，首先你得要證明11=2，然後11=2才能算事實！”

聰明的白皚皚，立刻堵住了自己能想到的漏洞。

大方對白皚皚的快速反應，不過一笑，說：“你的說法，對了一半。”

白皚皚吃驚的看着大方，大聲道：“不可能！宇宙中已知的所有文明，無數兆生命，都是這麽認同的！”

“所以，數量多寡代表正确與否？”大方立刻反問。

白皚皚立時無語，找不出什麽反擊的話來。

“而且，事實上也不是如你所說，無數兆生命都認同，至少人類中那些真正的數學家，對後半句不屑一顧，宇宙中不少看起來極爲愚笨的種族，也完全不同意這種自大的觀點，胡說八道不會帶來真正的勝利，記住這點。”大方不快道。

“那你說是什麽？”白皚皚立刻瞪大眼睛大聲質問。

大方看了他一眼，說：“你這是在請教我？”

白皚皚一聽，當即轉過頭梗着脖子，良久之後，似乎才做出了莫大努力，平複了自己沖向腦袋的血液，然後帶着憋屈的語氣，低頭用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請老師教誨”

“呵，蚊子聲都比你大。”大方笑了起來。

白皚皚非常滴不開心，他打定主意絕不會再重複剛才那種極爲丢臉的話了。

“事實上确實有很多人聲稱，邏輯可以解決一切數學問題，提出這類觀點的人，大都是非常聰明的人，和你一樣都很聰明，而且非常自負。那麽你有沒有想過，在你自己得出這個結論的同時，你的自負，有變成傲慢與自大的可能性呢？也就是說得出這個結論的人，其實是他的傲慢與自大在起主導作用。”大方又問道。

白皚皚不同意，說：“這是個嚴謹的問題，你不能用這種不确定的假設去質疑，你應該告訴我到底不對在哪裏？。”

“事實上我一開始就已經告訴你了，這其實是一個概念問題，概念中的差異性就在‘數學’二字上。”

大方繼續道：“你聲稱數學也是邏輯，那麽你知道邏輯是什麽麽？”

白皚皚想了想，說：“對生命行爲的起因、過程以及目的的一種總結以及反向推導方法。”

大方頓時贊道：“非常不錯的答案，我覺得應該獎勵你。”

說完他又拿出了小晶片在白皚皚眼前晃動，說：“怎麽樣？八歲版的。”

白皚皚似乎對此已經免疫，對自己的總結極爲滿意的他，當場傲然回絕：“不要，别把我當成小孩子！”

大方聞言收起晶片，說：“我個人習慣将邏輯稱爲，所有生命行爲的軌迹。”

白皚皚愣了幾秒，默默點了點頭，這個描述确實比自己的更簡潔，總結的也更清晰。

‘這老家夥果然十分讨厭，欺負小孩子算什麽，等我和你一樣大，早把你甩出十萬八千裏了！’不當小孩子的白皚皚，心中頗爲郁郁。

大方不理白皚皚的想法，立刻問道：“那麽，數學算是生命行爲麽？”

“當然算！”白皚皚的反擊毫無遲滞。

大方聞言笑的很開心，旋即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那麽你來告訴我，到底是先有數量，還是先有生命？”

白皚皚瞪大眼睛，一動不動，他愣住了。

類似雞蛋蛋雞的問題，讓白皚皚不由失語，不過白皚皚的聰明是過人的，或者說是超人的，他想了一會，皺眉道：“‘數’爲客觀存在，而‘量’則是生命對‘數’的概括，所以是先有‘數’，而後有生命，再後才有‘量’，所以數學的數量計算還是生命行爲。”

大方聽後大樂，不吝贊揚道：“你果然很聰明，想當我的學生麽？除了我以外，你找不到更合适的老師了。”

“不想！”白皚皚把頭撇向一側，他堅決不承認，這個讨厭的家夥比自己厲害。

大方并沒失望，随後道：“你說的不錯，數量計算是生命行爲，所以可以使用邏輯來解決，但你别忘了，你自己也說了，‘數’本身是客觀存在的，不管有沒有生命，‘數’都在那裏，那麽你不覺得，對‘數’本身根本無足輕重的生命，去概括‘數’，有些太過自大，太過主觀了麽？”

“這怎麽算主觀自大？據我所知人類的一切科技都離不開數學，沒有你說的這種‘主觀自大’，就沒有你的今天！”白皚皚大聲反駁道，言辭語氣之铿锵激烈，除開他自己跳起來外，已經沒辦法再增加了。

近乎唾罵的指責沒有讓大方惱怒，反而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但這與主觀自大，有矛盾麽？”

白皚皚愣住了。

看着又不知怎麽反駁的白皚皚，大方笑了笑，說：“事實上主觀自大正是人類進步的源動力之一，這并不需要被苛責，但毫無疑問主觀自大是有局限性的，是相對狹隘的。”

“所以因‘主觀自大’而産生的‘數學’，同樣也是狹隘的。”大方說完靜靜看着白皚皚。

受到近乎三觀颠覆般沖擊的白皚皚，激辯道：“你這是強詞奪理，你才是狹隘的！”

大方冷冷道：“有理不在聲高，主動攻擊的，從來都是思維弱勢的那一方，少有例外。”

“你說我是強詞奪理？那你先回答我，數學本質是什麽？”大方問道。

“加法。”白皚皚不假思索。

“嗯，不錯。那麽你現在，嘗試用明确的數量以及加法來計算證明一下，無窮數給我看看。”

“這怎麽可能辦到！”白皚皚大叫起來。

“既然辦不到，難道還不狹隘？”大方笑道。

“強詞奪理算什麽能耐！”白皚皚非常不服氣，轉而他想到什麽又大叫起來：“你這是用我的問題在問我！你這個和母親說的哥德巴赫猜想有什麽區别！”

“當然有。”大方極爲坦然。

白皚皚則一臉不屑，顯然認爲大方又要強詞奪理。

大方，說：“區别在于，我知道數學的狹隘，而緻力于哥德巴赫猜想的人，卻大都對此毫無意識。”

“這是大部分三維生命的通病，僅僅局限于三維之内是不可能證明哥德巴赫猜想的，因爲這個猜想與嘗試用明确的數字和加法去诠釋無窮數，沒什麽區别。”

“如果跳出三維，使三維無窮數變得真正可以被明确時，這個局限在三維之内的問題就可以被解決。”

白皚皚再次陷入了思考，片刻之後，他又突然笑道：“那你現在能證明11=2麽？如果你證明不了，自然也無法爲我解答這個問題，也就是說你根本不知道11爲什麽等于2，不是麽？”

白皚皚又開始得意了：這個家夥果然回答不上來，差點被他繞進去，老家夥鬼精鬼精的，哼哼。

“我可以爲你解答，那麽你想聽麽？”老家夥又一次露出潔白的牙齒。

之前曾打定主意絕不在重複那句丢人話語的白皚皚，擡頭看了看那張可惡的老臉，血液又開始沖向自己的腦袋，良久之後，他不得不再一次，帶着無比憋屈的語氣，還拖着賴皮調，既含糊不清又語速極快道：“岑老四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