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李晴芳拉着張念一起坐在大方對面的沙發上,在大方面前李晴芳的态度一直比較随意,似乎從不把自己當成外人,大大咧咧的往沙發上重重的一坐,小姑娘的體重把大方的老式沙發表面壓的沉下去一大塊,而張念則顯得比較恬靜,輕輕的坐在李晴芳的邊上,似乎連大方的沙發都比較滿意張念的文靜與優雅,輕輕托住了她的體重,沙發的下沉幅度明顯比李晴芳小得多,兩人坐定之後,都沒有等因爲地位低下而不得不去洗碗的王辰的意思,開始了飯後的聊天。
張念用期待的語氣問道:“教授,您今天有調查到什麽有用的情報麽?”
“确實有一些情報,有沒有用暫時還不能确定。”大方如實說道。
“能說說嗎?”李晴芳很好奇的問道。
大方則搖了搖頭:“還沒有足夠的能讓我進行判斷的信息,冒然訴之于口,隻會影響聽者的判斷,這不是我的習慣。”
李晴芳嘟着嘴,似乎對大方拒絕自己有些不高興,但張念卻聽出了話裏包含的訊息,問道:“您是說,已經有了可以進行判斷的要點,但還是缺乏關鍵性的證據麽?”
大方聞言微微一笑,眼中帶着贊賞的神色對張念道:“現在确實有幾個問題困擾着我。”
“這些您能說麽?”張念問了個她比較關心的問題。
一邊的李晴芳也豎起了耳朵,靜靜聽着。
而此時此刻的大黑,還在吃飯。
大方眨了下眼睛,說:“一個是你父親爲何不願說十年前你母親的事,第二個是你母親林夢芝爲何會與中心醫院的林院長争吵,解決這兩個問題,大部分真相或許就能了然。”
張念對于第一個問題自動的忽略了,大方看得出來,她似乎連想都不願意想,張念對于她父親張慶山的怨念極深,畢竟懷疑自己的父親謀殺了自己的母親,這種猜測不可能是一天兩天之内形成的,必然是一個日經月累的過程,但關鍵在于這隻是猜測,猜測終究不能代表事實。
事實上家庭内的溝通問題,這是人類從有家庭這個概念開始,就一直存在的,無數曆史都能夠證明這點,畢竟相較于其他動物,人類實在太聰明了些,也太複雜了點。
從來都是站在客觀角度上看問題的大方,皺眉考慮着這些,作爲一個授了50年課的教授來說,大方不希望眼前這個自幼喪母的聰明姑娘,再次因爲家庭問題受到打擊,但是他現在也仍然無法确定,林夢芝是否已經死了,或者說張慶山是否就是兇手。
“我媽媽和中心醫院的院長争吵過?這件事問那個楊醫生,或許能問出原因。”将思緒集中在第二個問題的張念,突然說道。
“你說的楊醫生是否是50歲左右的女性主任醫師?”大方問道。
“嗯,應該是她,我前幾天去醫院……的時候見過她,她拉着我問我的近況,問我過的怎麽樣什麽的,挺熱心一人。”張念點點頭。
“是的,她确實挺熱心,這位楊醫生經常和你有聯系麽?”大方好奇的問道。
“也不是,在這之前隻是在跟母親一起去醫院的時候見過她,上一次我根本認不出她來。”張念想了想說道,似乎小時候的回憶,她總需要花費一點時間,才能從腦海中翻找出來。
“所以十年來,這位楊醫生一直沒有見過你?”大方突然問道。
張念被大方的問題,問的摸不着頭腦,隻是點了點頭“嗯”了兩聲。
這是李晴芳似乎終于通過旁觀者這個極佳的角度,察覺到了不協調的地方,她快速問道:“那她是怎麽認出你來的,你都說自己認不出她來了,何況上次她見你的時候,你隻有四五歲,這顯然不對。”
大方對李晴芳插言并沒有不滿,相反很欣賞這個活潑聰明的姑娘。
被李晴芳提醒之後,跳出思維慣性的張念,也反應了過來,推了推近視眼鏡,皺着眉頭。
“你懷疑她害了我母親?不,不可能的。”張念對李晴芳搖着頭。
“爲什麽啊?”李晴芳反問道。
“因爲,我媽媽是晚上到早晨的這段時間,在家裏失蹤的,不是在醫院裏。”張念道。
大方點點頭,認同了張念的說法,因爲這一點在廖不凡給他的資料中都有。
資料中顯示,林夢芝失蹤時間是在290年11月27日左右,後面還有一行更具體的叙述。
11月26日晚10點以後至27日早6點之前,資料提供者,張慶山。
也就是說,根據張慶山的陳述,林夢芝是在張念以及張慶山兩人睡着之後,才消失的無影無蹤的。
這份資料的可信度并不低,因爲在十年前廖不凡手下,就曾問過小時候的張念,昨天晚上有沒有見過媽媽,有沒有聽到爸爸媽媽吵架之類的問題,得到的答案則是睡覺前見過,從沒聽見吵過架。
所以從資料上顯示的情況上來看,應該是張慶山一覺醒來後,突然就發現本來該睡在自己身邊的老婆,不見了!失蹤了!
在人找不到,醫院裏又不在,通訊器撥不通,‘個人影像’被取下的情況下,張慶山不得已選擇了報警。
那麽,事實上真的是這樣麽?
大方在腦中将這個問題,翻來覆去的思考着。
在大方沉思的之際,大黑終于吃完了那份屬于它的晚飯,同時也舔幹了,幾大碗水。
洗好碗的家政工作者王辰,也閑了下來,在客廳裏來回的踱步。
“你有事?”大方看着有些不安分的王辰道。
“也沒多大事兒,就是約了人。”王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說道。
“又是約了哪個不正經的女人吧?”李晴芳瞟了他一眼。
“怎麽可能!我約的都是正經人。”王辰矢口否認道。
“切,正經人能看上你?”李晴芳嗤笑道。
“哎,你怎麽這樣說,好歹我也算是你表哥,你就不能對我有點好話?”王辰不快道。
“那就這樣吧,你把她們倆送回去,就可以走了,記得送到家。”大方對王辰道。
“好嘞,那我明天還是這時候來?”王辰眉開眼笑道。
“随便你,我給你授權,你自己進來就行了。”大方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李晴芳聽到這話,突然就不高興了,她嘟着小嘴用嗲聲嗲氣的語調,對大方撒嬌道:“大方,你真的要趕我走嘛?你難度真的不想留我了嘛?”
大方聞言,立刻皺起眉頭,十分不悅的看着小姑娘。
二人對視片刻之後。
“不留就不留嘛,有什麽了不起的,哼。”因大方的嚴肅表情而心虛的李晴芳,哼了一聲,轉身想要離去,轉過身之後,臉上出現了一絲委屈。
大方知道小姑娘會委屈,但他沒有絲毫的表示。
而對他人的情緒極爲敏感的張念,則很快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于是輕輕拉住李晴芳,若有所指道:“迎難而上、知難而退、繞開障礙,這三種選擇可以對應三種人,勇者、弱者和聰明人,但他們都不是天才,知道天才會怎麽做麽?”
李晴芳不解的看着張念。
張念轉頭看了大方一眼,然後微笑道:“真正的天才,根本不懂得‘困難’的含義。”
李晴芳聞言瞬間展露笑顔,對大方握拳道:“我才不會放棄呢!”
“早點送她們回去。”大方朝王辰看了一眼甩甩手,讓他送兩個既聰明又不安分的姑娘回家。
此時因爲李晴芳之前的撒嬌,起了滿身雞皮疙瘩的王辰,還在回顧着剛才小丫頭吃癟的情形,他已是笑得滿臉燦爛。
李晴芳突然轉過頭,狠狠盯着王辰那張有些扭曲的笑臉,道:“欠我兩萬什麽時候給?”
王辰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張念向大方告别之後,也随着李晴芳和王辰離去了,大方繼續安靜的坐在沙發上,整理自己的思緒,同時再次拿出了美麗的蝴蝶發夾,在昨天晚上他經過反向通訊、完整複制出數個等等,一系列嘗試均告失敗之後,隻能再次開始等待。
而大黑,則開始找地方,撒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