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雨真說半小時,果真就隻有半小時。
事實上,周克給她回電話的時候,辛雨芽的車已經距離底特律不足100公裏了。
辛雨芽憑着職業本能,就覺得周克這人的行蹤挺可疑,所以改變了最初和妹妹說好的“明天再見面”的計劃。
不過,她倒是沒有動用權限、讓更多的下屬随行。
畢竟,自己的妹妹結交了一個思想不那麽正能量的朋友,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辛雨芽隻是想搞清楚情況,免得自己的事業被牽連。
能捂蓋子的,還是别讓下屬知道了。
周克和莫娜,也不回海關,就在加拿大境内,找了家高速公路服務區的通宵營業咖啡館,要了個包廂,進去喝兩杯熱的,還點了一堆昂貴的手工甜品。(近包廂有消費下限,花不到這麽多錢隻能在大廳。)
畢竟已經是12月下旬,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
加拿大南方,夜晚的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20度。
剛喝完兩杯熱咖啡,包廂門就被“砰”地一聲推開了。
一個穿着黑色ol小西裝的高挑冷豔美女,徑直闖了進來,正是辛雨芽,她的氣場很是強勢。
辛雨真也亦步亦趨,輕輕拉着姐姐的手,幾乎是被姐姐拖進來的。她還不停地給周克投去抱歉的眼神。
“你就是來栖曉?這是你女朋友吧。”辛雨芽毫不見外地往周克對面的位置上一座,一派高級檢察官訊問嫌疑人的氣勢。
(ps:平時就用周克了,但在辛雨芽的對話裏,還是用他假身份的化名。畢竟周克這個名字從辛雨芽嘴裏說出來,穿幫感太嚴重。)
周克氣場倒也不怵,鎮定自若地回答:“您就是辛同學的姐姐吧,幸會。沒想到會麻煩您這麽尊貴的聯邦高官,親自跑那麽遠來見我這種普通學生。我最近應該沒對辛同學做什麽不得體的事情吧。”
辛雨芽死死确認了周克的眼神,本來是想看出些破綻,然而她忽然就覺得有些精神恍惚。
周克本來是爲了顯示自己的心中沒鬼,所以也堅定地瞪着對方。誰知瞪着瞪着,也覺得頭疼欲裂。
辛雨芽像瘧疾一樣狠狠晃了晃腦袋,又拿濕巾揉了眼睛,強迫自己端莊起來。
“剛才是怎麽了?爲什麽看到這個男生的時候竟然有那麽奇怪的感覺?不可能,周克都死了六七年了,但爲什麽眼神中的那種悲憫,會那麽相似……
呸,辛雨芽啊辛雨芽,你在搞什麽鬼!現在是工作!是排除你妹妹身邊的可疑人物!都瞎想些什麽呢!”
辛雨芽想着想着,生理本能反應,臉色就微微有些潮紅,強行灌了一口冰咖啡,才冷靜下來。
一定是錯覺!
“喂那杯咖啡不燙,你還加冰塊?”一旁的莫娜察覺出異樣了,連忙好意提醒。
辛雨芽恢複到威嚴滿滿的神情,冷冷地反瞪了莫娜一眼:“我喜歡喝冰的!”
“好吧,這是你的自由……”莫娜無所謂的聳聳肩,内心卻是嘲諷不已。
在加拿大的夜晚,外面氣溫零下20多度,還喝冰咖啡?
不過,莫娜很快就嘲諷不出來了。
因爲她發現了一個很丢人的事實。
自己名義上演戲的男朋友,也死死看着辛雨芽,眼珠子都不帶轉一下的。
就像是看到了什麽美豔到不可抗拒的女神。
雖然,辛雨芽确實很漂亮。
但尼瑪你是被審問的人啊!這麽看丢不丢人!
莫娜狠狠用高跟鞋跺了周克一腳,這才把周克的走神拉了回來。
“嘶——爲什麽會覺得辛雨芽小姐那麽熟悉?啊,對了,肯定是因爲我跟小真比較親近,而小真跟她長得很像,所以我看到她,就不由自主意淫起小真七八年後的禦姐少婦形象……真雞兒丢人!”
周克檢讨了一番,很是悔恨,恢複到了眼觀鼻鼻觀心的冷靜姿态。
他并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次找回失憶的機會。
……
喝了冰咖啡後,辛雨芽也覺得周克果然不像她記憶中的周克了。
辛雨芽這人,從小在男生面前就強勢。
她心目中的周克,還是一個虛弱的正太,可以激起小姐姐的保護欲。
那淵博的學識、俊秀的小鮮肉臉、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可是面前這家夥,明明是個1米88渾身堅硬肌肉的粗鄙之人!
想想都惡心。
這種粗人,竟然有和周克六七分相似的臉龐,以及同樣悲憫的眼神,簡直是亵渎啊!
一言以蔽之,周克如今的相貌,跟他冷藏前還是頗有區别的,身材差距就更是天壤之别。以至于魂牽夢萦如辛雨芽,也認錯了。
“不過,臉型确實是很帥的,目光也深邃,除了男人味太重,别的沒什麽缺點。小真從小被我強勢慣了,又從來沒談過男朋友,可能比較吃這一套吧,難怪會掉坑裏。哼,我現在就把小真救出來。”
辛雨芽這般在腦内胡亂分析了一波,覺得自己已經get到關鍵了。
她擺出一副審判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問:“聽說你是爲了看瀑布,才請假的——你難道不知道你參與的項目,有多麽重要麽?”
周克聽了對方的切入點,反而松了口氣:“這是嚴教授和班吉爾教授同意的,而且我前段時間加班比所有人都多!”
他并不想解釋得太多,因爲那樣反而顯得心虛。
既然是聊科研項目,那麽隻要秉持一個态度就行了:你一個外行人懂個雞兒?
“回答得這麽理直氣壯……”辛雨芽氣息微微一窒,覺得自己的切入角度果然選得不好,“那你就說說,爲什麽明明在底特律定了汽車旅館,又連夜出境?”
周克很無辜地說:“這些我都跟辛同學電話裏解釋過了吧。”
說着,他又重複了一遍。
辛雨芽還不放棄:“那你們今晚就臨時打算在車上睡一晚?我能看看你的車麽?”
周克無奈地聳聳肩,然後起身帶辛雨芽去停車場。
辛雨芽:“這麽小的車?就在座位上睡一夜?”
周克:“午夜就到多倫多了,說不定還能在那兒找到地方歇——既然是出來旅遊,我們不差這點錢。”
辛雨芽:“把車打開!”
這個要求,已經近似于無理了。
連辛雨真都拉了一下姐姐的袖子,示意她别得罪自己的朋友。
畢竟,周克如今還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嫌疑呢,完全不該被這麽對待。
不過,問心無愧的周克,還是把車打開了,任由辛雨芽搜。
這次出門,他和莫娜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實際上動用了兩輛車,但隻有一塊車載追蹤器。
正是眼前這輛跑車的追蹤器。
至于那輛和左雙葉一起留在底特律的“基地車”,其追蹤器被拆了下來,留在了芝加哥的别墅裏。從局外人的角度看,那輛基地車如今還停在芝加哥。
必要的時候,周克和莫娜可以讓這輛小車開進基地車裏藏起來,然後顯得基地車也是有追蹤器的。一旦需要分開,也非常靈活。
而且,這一次的交易,周克并沒有提走任何現貨。
那些大型的觀測設備,他們都留在基地車裏了。
小型的違禁觀測設備,他們也提前藏到别處了。
辛雨芽對于美加邊境的各種灰色産業,多多少少也有了解。
她查了半晌,估計周克确實不可能靠這輛跑車裏的東西,靠近華強北黑市。
如果他那麽幹,應該會被路上的無人機雷達、探頭、紅外給逮到吧。
其餘人格芯片曆史記錄讀取,也沒什麽破綻。
“對不起,是我職業病,多疑了。你不會遷怒于小真吧。”搜查無果後,辛雨芽轉身跟周克僵硬地道歉。
“不會,我相信您是因爲擔心妹妹,我很理解這種心情。”周克點點頭。
事實上,辛雨芽隻要摸一把周克的脖子,然後撕扯一下,就能有收獲的。
但是,她偏偏沒想到這麽奇葩的可能性。
“姐,我說過的,他不可能是壞人!”辛雨真也連忙助攻,胳膊肘往外拐。
辛雨芽抹開妹妹的手,公事公辦地繼續問:“就算你沒問題,但我覺得你的三觀不太适合,以後請不要影響小真。
另外,你這種有同情社會注意傾向的人,不适合參與到如此機密的項目組裏。我希望你主動退出,不要讓我去找班吉爾教授或者嚴先生——我是拿你當小真的朋友,爲你好。”
周克還沒回答,辛雨真先急了:
“姐!你怎麽可以蠻不講理!他又沒做過壞事,難道思想自由都不能有嗎?人家從小生活在古巴,看問題比較辯證、同情社會注意,這都沒什麽問題啊。現在他上了大學,接觸到了資本注意的優越性,自然會被真理慢慢感化的呀。”
辛雨芽絲毫不爲妹妹的勸說所動,繼續冷冷盯着周克。
“如果是爲了不給辛同學添麻煩,我願意。”周克整理了一下措辭,決定以退爲進,
“不過,我也不能辜負班吉爾教授和嚴先生的期待。除非你開除我,否則我至少要把這一階段的項目有始有終地做完。然後請班吉爾教授找别的借口把我踢出去,我不能讓項目組蒙羞。”
對于周克來說,他參加項目的目的,就是量産出“隐身機盒”。至于别人在乎的“學術地位”,他其實根本無所謂。
一個圖謀歌命大業的人,還在乎這些虛名?
辛雨芽一想,拉斯羅夫教授的系列課題,在第一階段,确實還沒涉及到升級人格芯片那麽高的程度。電子組這邊,充其量也就是用大型傳感器識别出“強社交關系之間裝逼成功的神經電信号”,就算完事兒了。
這一部爲止,即使有危險分子,也洩露不了什麽機密。
而且自己大義滅親,提前打了招呼,将來同僚也不能用這點來攻擊自己。
“行,那就這麽說定了。”辛雨芽不想多做糾纏,拍闆決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