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下城區。
某處封閉的廢棄街道。
這裏的格局和大二層、大三層很像，隻是……大二層大三層的面積已經很局促了，這裏的格局更加局促，家家戶戶都隻有廁所那麽丁點大。
沒辦法，誰讓這裏是最初建設的那一百米二十層呢。
因爲建設之初，預想的承載人口比現在多的多，而建設的面積又是那麽有限，材料更加緊缺，隻好通過瘋狂擠壓個人空間……
一家五六口擠十幾平米司空見慣，人均達到五平米睡覺可以翻身，就稱得上奢侈了。傳說中的九龍城寨也不過如此。
這也是後來城市瘋狂向上擴建的最大原因。
這裏根本沒有電，但是藍色的發光蘑菇，綠色的螢光污染源，紫色的毒花毒果，以及其他難以分辨的林林總總的光源，将這裏的照的意外的亮。
至少對新人類的視力來說，大緻夠用了。
雖然亮的有點惡心，就仿佛拿着紫外手電筒走進了一間滿是可疑熒光反應的房間似的。
而且不僅看着幽閉污穢詭異，聞着也是。
“咕噜噜……”也不知道是哪根下水管道洩露了，渾濁的散發着五顔六色可以螢光的液體沿着街道的頂端緩緩的油膩的向下流淌着，散發着比生活垃圾堆還難聞百倍的味道。
簡直聞一口就心痛的難以呼吸，聞兩口能把隔夜飯吐出來，聞三口……就可以直升極樂了。
環境如此詭秘，氣味如此難聞，按說這裏根本不應該有人類活動的痕迹，但偏偏就有。
綠毛青年将蒙頭蓋臉的葉超塞進某個設備齊整的格子間，晾香腸那麽挂好，然後不情不願取下了自己的過濾器，給葉超戴上了。
雖然他馬上翻出一個備用的，就短短的幾秒種，已經熏的他臉色發青跟死了爹媽似的。
“錢老大，這小子啥來頭？既不是美女，也不是罕見的變異種，還得住貴賓間戴過濾器這麽精貴？”換上備用的過濾器，深深的呼吸幾口，然而惡心的味道始終不散。
這備用的淘汰型号，就是不如新型号效果好啊。
綠毛很是不爽的說：“就跟其他人一樣，讓他挨着不行嗎？”
他瞅一眼昏迷不醒的葉超，又瞅了瞅其他的格子間。
格子間都不大，但其他格子裏，少則兩三人，多則四五人，有正常人類，更多還是變異者，包括獸化人、失心者、污染種、輻射種、基因畸變種……
但沒有一個能享受葉超的待遇，全都昏昏沉沉——被熏的。
按理說，聞的多了，再難聞的味道人也可以适應，就好像大學宿舍的腳臭、飯馊以及那些不可描述的味道，但臭味含毒的話，就不一樣了。
事實上，這裏供應的每頓飯，都混雜着各種各樣的實驗藥物，在悄然産生某些作用的同時，也可以讓這些貨物盡量不被熏死。
也隻是盡量。
真熏死了也沒辦法，畢竟都是實驗藥物，畢竟末世退化、進化、異變、畸變……狀況百出，就仿佛獸化植化之類的絕症似的，一分靠藥物，三分靠身體，九分靠運氣。
戴着宇航員式的全封閉頭盔，一臉憨厚貌不驚人的錢老大像打鳴的公雞一樣雄赳赳氣昂昂的巡視着自己的領地，查看着貨物們的狀況，吩咐跟班做好記錄。
聽到綠毛的牢騷抱怨，他咧嘴一笑：“當然金貴了！把你賣了，能換這小子一根小指頭就不錯了。”
“不會吧！”綠毛驚了，回身仔細的端詳着葉超，“這就是一個普通學生吧，長的沒多帥，能力也沒多強……能賣五百頓不錯了吧？”
頓，就是天災世界的地下貨币單位。
其定義爲，一個體型正常的成年男性勉強活命所需的食物量。
真的是頓。
大約四五百卡路裏的樣子。合牛肉半斤，大米小麥三兩……
但别忘了，這世界已經沒有牛，隻有恐牛，也沒有能吃的大米小麥，隻有各種的水果幹蟲子醬，難吃的人造肉，奇葩的人造蛋什麽的……
所以，這真的是一個挺大的單位，成色還要超過美元英鎊什麽的，而且幾乎不會貶值。
江城裏沒有，因爲江城是管飯的，又有類似工分的績效制。
但在地下世界，貨物要流通交流肯定要标價，要表示出高低貴賤。
金銀銅鐵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珠寶首飾一錢不值，瓶蓋晶核純粹是文學的想象……
就飯最真實最可靠，即便過了保質期，也可以憑能力修複食用，于是成了天然的衡量單位。
五百頓，一個人大約半年的口糧。
“五百頓？”錢老大嘿笑了一聲，顯然綠毛猜的太少。
“那……一千，兩千頓？”綠毛使勁往上猜了猜。這已經是兩年的口糧了啊。
“再猜！”
綠毛臉色有點變了：“難不成這小子能值上萬頓？”
這一輩子的口糧都夠了？
“你再猜！”
綠毛不敢猜了：“老大，我知道把我賣了也賠不起了……”
有錢人的世界，他真的想象不出來。
綠毛能力沒啥大用，戰鬥力也不行，就是知情識趣。
錢老大滿意的點點頭，繼續大公雞一樣巡視領地。
來到下一個格子間。
“救，救命……”
“能給她點水喝嗎？她好像快死了……”
有人呻呤，有人哀求。
錢老大、綠毛和其他小卒面無表情。
再精彩的台詞，天天聽也會膩的，哪怕是女神的歡叫，何況這樣毫無新意簡直可憎的垂死哀嚎。
綠毛拿個短柄鈎探進格子間，将奄奄一息的女人扯到了門邊，翻眼皮，把脈，打開一個紫光掃描器，對着女人掃描了一圈。
“染色三級，瞳孔一毫米，眼球旋轉二級，脈搏兩百八，有力，頭發指甲血液一級螢光反應……”像秤豬肉一樣品評着，他得出結論，“沒事，死不了，是走運了，正變異呢。”
然後掀面罩，“呸呸呸……”用唾沫将女人的肮髒的臉孔好歹擦了擦，懊惱的又“呸”了一聲。
“可千萬變漂亮一點，要不就這張臉，無論如何賣不上價錢啊……”
心中生氣，短柄鈎一頓爆錘幫忙求救的女人：“你，跟人家學着點，早變異早安生，别成天浪費飼料！寵物飼料也是要花錢的！”
被錘的女人很快頭破血流，但她一聲不吭，甚至有點興奮，眸子閃閃發光的瞪着綠毛，又好像在看他身後的遠方，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靠，是失心者。”綠毛猛然醒悟過來。
失心者，一種覺醒失敗的特殊種。
基本相當于天災前的神經病，據說時不時會看到莫名奇妙的畫面，聽到莫名奇妙的聲音……
有的仿佛預言，精準的可怕，有的純粹胡言亂語，荒誕不經。
跟神經病認真，真犯不上，綠毛收回兇器匆匆跟上走遠的錢老大。
“哈哈哈，你們完了！你們要完了！”忽然失心女人哈哈大笑起來。
綠毛被她的笑的汗毛都炸了，腳步趕緊加快了幾分。
突然錢老大腳步一頓，有所感應的望向後方。
“老大，我馬上把那瘋女人處理了！”綠毛乖覺的道。
錢老大擺手，不是這回事。
這裏的神經病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有的是天生的，有的是被關的，他怎會在意。
“是那小子醒了？怎麽這麽快？”他皺眉瞅了綠毛一眼。
驚魂未定的綠毛，頓時身體被掏空的一哆嗦：“錢老大，鎮定劑确實打了，我親自打的，一滴沒漏，老三也看到了，是不是？”
膀大腰圓的老三點頭。
“可能是……變異了吧？”
價值十萬頓的通訊能力者會又一次變異？雙覺醒？你以爲那小子是小說主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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