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學院,要先學解剖。
這是朱厚照大展身手到時候。
他很懊惱,在解剖房裏,爲啥一定要将自己全身包裹的像粽子一樣,否則,自己改捋起袖子,展現一下自己的肱二頭肌。
他取了手術刀,而此時,女醫們已是吓壞了,一個個人,臉色慘綠。
方繼藩忙是走到她們之中,安慰道:“别怕,别怕,太子殿下心裏有數的,大家看仔細了,這五髒六腑……”
接着,便是無數雙芊芊玉手,竟是下意識的掐住了方繼藩,無數的白衣天使們,朝方繼藩身邊依偎而來。
方繼藩頓時神清氣爽,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當然,方繼藩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自然不是因爲……揩油的原因,而是因爲……這是女權主義的偉大進步啊,在這個世上,終于有偉大的女性,跨越了雷池,主動去和男子挨得如此之近,就在這無數天使環繞的一刻,方繼藩創造了曆史!
朱厚照幽怨的看着方繼藩,接着,低頭,劃拉着,而後,掏出一樣樣的東西,依舊用羨慕的眼神看着方繼藩:“看……這是腰子……你們在課本裏,應當學過吧……這是……”
梁如瑩已是吓得臉色蒼白,她死死的拉着方繼藩的衣襟,方繼藩能感受到她和許多人一樣,微微的在顫抖。
朱厚照繼續掏出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個厲害了,這個是肝,大家有沒有吃過豚肝?切成片兒,放入油鍋,再和蒜頭、蔥姜混炒……”
有人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幾乎要奪門而出,覺得自己的胃部翻滾的厲害。
凡事都有第一次。
這一點,方繼藩能夠理解。
解剖之後,一群女子紛紛沖了出去,片刻之後,樓道裏一片狼藉。
方繼藩忍不住埋怨朱厚照:“太子殿下,說話不要這麽直接嘛。”
朱厚照耷拉着腦袋:“這已是很委婉了,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多解剖幾次,就成了,到時候讓她們自己來試試,即便将來,有的女醫不需手術,可讓她們知道這人到底是什麽樣子,再去看求索期刊的論文,也就能清楚許多病理了。”
方繼藩雖然覺得朱厚照有點用力過猛,不過……卻也認同朱厚照的話。
“老方,我怎麽瞧你看那梁如瑩,眼裏别有意味。”
“沒有呀。”方繼藩毫不猶豫的伸出手來:“我方繼藩對公主殿下的忠心,天日可鑒,殿下把我當什麽樣的人,我方繼藩莫說做什麽事,這等不健康的念頭,我便是想都不敢去想,倘若我有什麽非分之想,現在開始,我孫子斷子絕孫!”
朱厚照撇了撇嘴:“至于如此嗎?虛僞透頂的家夥。本宮又非是秀榮妹子。”
…………
“你再說一遍!”
新城的宅邸裏,有人發出了咆哮。
“是……小人親自打探到的,醫學院的女生們,被領着去了醫學院,不隻是如此呢,出來的時候,據說統統都嘔吐不止,就好似……有了身孕一樣。”
“噗……”剛剛喝了一口茶壓壓驚的吏部侍郎梁儲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去了醫學院,醫學院裏,這麽多的男子,這男女授受不親啊,更可怕的是,還這麽多人瞧見了,這未出閣的女子,大家閨秀,如此抛頭露面,這下完了,這個女兒,白養活了,不但白養活。卻還要遭人恥笑,從此之後,梁家還怎麽擡起頭來做人。
天哪,造孽啊。
梁儲老眼裏,突的紅了,他站起來:“什麽叫看着有身孕似得?”
來報信的乃是梁家的門子,這門子忙是跪下:“老爺,老爺,這怪不得小人哪,這……這是外頭傳的,外頭就是這麽說的。”
用有身孕來形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在這個時代,是極惡毒的。
若是遇到了貞烈一些的女子,聽了去,非要懸梁上吊不可。
可偏偏這樣的流言蜚語,不會讓人們認爲,這逞口舌之快的好事之徒有多麽的惡毒,反而是被人羞辱的人家,不但覺得無法做人,還得乖乖反躬自省。
梁儲身子顫抖,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臉憋得通紅,淚水在眼眶裏團團的打轉。
這還了得,這還了得啊。
“不成,老夫得去尋姓方的狗東西。”梁儲說着,擡腿就要走。
外頭,梁儲的兩個兒子,早就到了,卻不敢進來,一聽到梁儲要動身去尋方繼藩,吓着了,沖進來,一人架住梁儲的胳膊:“爹,爹啊,不能去啊,去了就是肉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
“爹……妹子現在入了學,去了也是于事無補,爹你稍坐,我這就回去,看看是誰在亂嚼舌頭,我去割了他們的舌頭。”
梁儲要氣瘋了:“家門不幸,真是家門不幸啊。我們梁家,無論怎麽說,也是詩書傳家,怎麽會到這個地步啊。”
他捶胸跌足,想到,不知多少人要戳自己家的脊梁骨,心便涼透了。
終于,他不鬧了,癡癡呆呆的坐在椅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虛空發呆:“得去打聽打聽,如瑩她,是否當真做了有礙家風的事,另一方面,現在别出去和人鬥嘴,反躬自省吧,嘴長在别人的身上,能撕爛一張嘴,可能堵住全天下的悠悠之口嗎?哎……”
梁家安靜了。
……
半個月之後。
梁如瑩已開始敢戰戰兢兢的進行解剖。
甚至,對照着醫書,尋出死亡的病因。
譬如肝部病變,膽囊腫大,闌尾潰爛,因而,推導出逝者臨死前的情況。
西山醫學院之所以厲害,其本質,就在于有足夠的銀子,可以供學生們折騰。
單單解剖,這在後世,解剖對于醫學生而言,都是較爲難得的事,可在這裏,大量不相信視死如生的異族人,便願意将屍首賣給醫學院。
不隻如此,還有治病。
若是在後世,一個大夫,不但需要系統的學習,想要尋到給人治病或是手術的機會,對于一個經驗不足的人而言,是極難得的事。
可在這個時代,卻沒有這麽多規矩。
病人多,大夫少,遞給你一把刀,他就敢把人切了,反正也不擔心有人敢登門鬧事,治好了,是醫術高明,治不好,依着這個時代的病亡率,其實……還是挺靠譜的。
梁如瑩開始慢慢的從許多女生們那兒脫穎而出,成爲佼佼者,她切人的時候,手很穩,縫線時,手也很巧。
不隻如此,所有女學生,還需進行适當的鍛煉。
必須得讓她們有足夠的體力,才能應付各種複雜的局面。
梁如瑩還極好學。
她和其他蘇月之類的人不同,似乎慢慢的,她也開始對于救治病人,有了興趣,再不将她當做被強迫的事。
蘇月等人,見了師公,個個都是戰戰兢兢,平時師公罵幾句,他們便不敢靠近了。
可梁如瑩卻覺得方繼藩很和氣,是個舉手投足,都謙謙有禮的君子,因而,時不時的捧着各種論文請教。
方繼藩倒是顯得極有耐心,這是爲了天下萬萬個的婦人啊,爲了證明巾帼不讓須眉,我方繼藩辛苦一些,又算得了什麽?成大事者,就難免要有所犧牲,比如說色相。
他逐字逐句的和梁如瑩講解,有的論文,顯然是有纰漏的,在這個時代,或許已是進步,可在後世,這些理論,早就被颠覆了,一般情況之下,方繼藩不會指摘出這些理論上的錯誤。這就好像地心說和日心說一樣,在地心說盛行的時候,有人提出了日心說,認爲太陽才是宇宙的中心,這雖然在後世人眼裏,依舊是可笑,因爲太陽在宇宙之中,也不過是一粒塵埃,可在這個時代,相比于地心說,日心說便已是劃時代的進步,爲天象學的進步,提供了基礎。
任何學術,都是慢慢的成長,拔苗助長,是要不得的。
可有時,方繼藩心情好了,也會說提一些更進一步的知識。
梁如瑩随身帶着一本小簿子,随時将方繼藩的話,記下來。
方繼藩倒也識趣,她來求教,往往都會讓第三人在場,雖然這個時代,避嫌的用處不大,可至少,這樣會讓自己良心好受一些。
方繼藩,終究是一個有良心的人啊,他心裏隻有蒼生社稷,斷然不會,真去害一個女子的名節。
“公子,您的意思是……細蟲,其實也有好壞之分嗎?”
“其實,也沒有好壞,這就如,一頭狼,狼要吃肉,這是它的天性,我也愛吃肉,難道狼吃肉,就是壞,我吃肉,我便是壞的嗎?”
梁如瑩霎時懂了,癡癡的看了方繼藩一眼:“公子……公子是大好人,心懷天下,救死扶傷,天下沒有人可以和先生相比。”
方繼藩微笑,翹着腳,撣了撣袖上的灰塵,淡淡道:“以後不要這麽耿直,會吃虧的,有些事,心裏知道就好,别說出來,不然,總會有某些狗一樣的小人生出妒忌之心。”
…………
第三章送到。
感謝‘愛我所愛’打賞一百萬起點币,成爲本書第四位白銀盟,小虎子在此拜謝土豪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