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認知!
小小的一片文章,帶來的力量,實是巨大。
弘治皇帝想看看,這個張森,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
他背着手,來回踱步:“上古之賢者,神農嘗百草、大禹治水、燧人取火……”
上古之時,三皇五帝的故事能流傳後世,便在于他們這些功績,那個時候,到處都是洪水猛獸,正是因爲這些聖賢,帶着萬民開拓出了一條生路,自此,才有了《周禮》,有了孔聖人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
弘治皇帝腦海裏,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今日絕大多數的草藥、治水之學,多爲先人們披荊斬棘而來,這也是爲何,三皇五帝,至今爲人所推崇。可一直以來,這些可以救千萬人的方法,卻大多止步不前。
而現在……這張森的所爲,和當初的聖賢們有什麽分别呢?
《求索》期刊裏,還有這麽多的文章,無數颠覆性的知識,這些……也可以用嗎?
此時,已有宦官,取了一部最新的期刊來,弘治皇帝認真的讀着,隻是此次,弘治皇帝再不敢将這《求索》期刊,等閑視之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寶藏……對于朱厚照的文章,弘治皇帝格外的多看了幾遍,裏頭許多的理論,讓他似懂非懂,第二期的文章,多是關于力的闡述,可此後,太子的文章,多次被引用,似乎在太子的力學基礎上,給予了許多人啓發。
弘治皇帝看了良久,便有宦官道:“陛下,張森到了。”
弘治皇帝打起精神。
劉健三人,心裏也開始嘀咕起來,倒極想看看,這張森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随即,張森入殿。
所有人好奇的打量着張森。
隻是……
卻見張森戰戰兢兢,一臉焦慮,他的相貌,平平無奇,既不英俊潇灑,也不似人們對于賢者那般,擁有什麽異象的期待。
張森顯得很惶恐,他不是一個見過大世面的人,到了殿中,幾乎不敢擡頭,身邊的小宦官急了,道:“行禮、行禮。”
他才恍然大悟,更加緊張了,拜倒:“草民張森,見過皇上,吾皇萬歲……”
弘治皇帝和劉健等人面面相觑。
他們想不到,這個張森,竟是如此普通的人,沒有一丁點,值得他們認爲了不起的閃光點。
張森心裏恐慌到了極點。
得知試驗成功,他心裏已是狂喜,可一聽陛下召見,便抑制不住的緊張,他不知所措的拜在地上,幾乎不敢擡頭。
“卿家就是張森?”
“……”
“說話呀,回陛下的話。”一旁的宦官低聲道。
“是,是,草民就是張森,草民……草民……就是……”張森不安的說着。
弘治皇帝道:“細蟲論,是你所創?”
“是……是……”
弘治皇帝好奇的想,此人,全無一丁點名士的風采,心裏歎了口氣:“卿家立了大功啊,卿家可知,你這防疫之法,可以營救多少人?”
“不……不知……”張森已急的大汗淋漓,他徹底的慌了。
弘治皇帝擡頭,看了劉健一眼。
劉健笑吟吟的道:“你不要害怕,也不要緊張。”
“是……是……”
弘治皇帝卻是微笑:“果然是了不起啊……”
什麽?
所有人狐疑的看着弘治皇帝,張森的表現,實在連農夫都不如,陛下竟說了不起。
弘治皇帝看出了劉健等人的狐疑,便道:“朕觀張卿家,不過是尋常之人,一個尋常人,卻可因奇思妙想,而營救無數人,這本身,不就是極了不起的事嗎?張卿家,你的太師公,真是古之伯樂……來人,給張卿家賜坐吧。”
劉健等人一聽,心裏松口氣,這樣一想,還真顯得那方繼藩,确實是了不起。
弘治皇帝看了一眼緊張的張森,随即道:“傳驸馬都尉方繼藩來見朕吧。”
片刻之後,宦官來報:“陛下,方都尉已到了。”
“這樣快?”弘治皇帝一愣。
宦官也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方都尉聽說了順天府傳出的消息,便知道陛下會傳見他,所以早早的便在午門外頭候着了。”
這家夥,還真是‘貼心小棉襖’啊。但凡有好事,總是來的如此及時。
“宣。”弘治皇帝搖搖頭。
方繼藩步入殿中,他和張森相比,就落落大方和器宇軒昂了許多,還未行禮,弘治皇帝道:“賜坐。”
方繼藩心裏樂了,陛下似乎很害怕自己行禮啊。
莫非有什麽心理陰影不成?
方繼藩坐下,他看了一眼張森,心裏便明白什麽,這太徒孫,實在太不争氣了,果然學醫的,除了對着鏡子以爲自己很帥以外,沒個屁用。
弘治皇帝點了點期刊:“朕是萬萬沒有想到……方卿家……當初,你爲何要設此期刊。”
方繼藩毫不猶豫道:“陛下,兒臣這樣做,是爲陛下招攬天下的英才。古話說的好,行行出狀元,可我大明自開國以來,隻信奉八股之才,兒臣并非是說八股取才不好……”
劉健等人,臉都拉了下來。
他們也是靠八股取士,才有今日成就的啊。
當然,這話從方繼藩口裏說出來,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因爲别人不敢說八股文的壞話,方繼藩敢,不服氣?不服氣我方繼藩再霸幾次榜你們就服氣了,八股取士再好,跟你們有什麽關系,你們考得上嗎?考上的,都是我方繼藩的徒子徒孫,我說這些金榜題名的徒子徒孫都是渣渣,于你何幹?
方繼藩道:“隻是兒臣以爲,這天下多的是的能人志士,隻憑八股,如何使他們脫穎而出。天下無不可用之學問,所以,兒臣編寫求索,便是要使這些才華橫溢之士,能夠嶄露頭角。這是兒臣的初衷……”
這些話,若是從前說來,弘治皇帝定是嗤之以鼻的,可現在……單單一個防疫學,隻怕就抵得上一個包龍圖了吧。
弘治皇帝颔首點頭:“朕初時隻覺得這期刊新鮮,現在卻以爲,天下的學問,真是浩瀚如海,能登入這期刊的文章,都能如這細蟲論一般濟世嗎?”
“完全可以。”方繼藩毫不猶豫的道:“就如當初神農嘗百草一般,人們沒有嘗過百草,就永遠不知這百草的功效,可一旦嘗試,得知了功效,這對于天下人,便有巨大的好處。”
弘治皇帝颔首點頭,他信了。
事實就在眼前。
“張森功勳卓著,卿家以爲應該如何賞賜,朕賜他官職,如何?”
這是大功,給他爵位或者官職,顯然,不會有人反對。
方繼藩搖頭:“陛下,兒臣以爲不可,他們是治學的人才,并不是官,若是授予他們官職,又當讓他們安心治學呢?”
弘治皇帝微微皺眉:“依卿所言,當如何?”
方繼藩毫不猶豫的道:“陛下可還曾記得,當初的學官制嗎?不妨,将這學官制,衍生爲學職制,兒臣在西山,設立了規矩,在匠人、醫生、農學的校尉之中,設立了職稱制度,張森此前,因爲發表了《細蟲論》,已授予了博士的學職,這一次,他的防疫論大獲成功,再加上,這些日子,又有大量人引用他的論文,想來,用不了多久,他便要被授予學士,甚至是大學士的學職。”
大學士……
弘治皇帝下意識的,看了劉健等人一眼。
劉健心裏說,老夫乃文淵閣大學士,謝遷乃東閣大學士,你方繼藩倒是好,自己折騰了個西山大學士……
方繼藩卻道:“陛下,這世上,立了大功勞,爲何一定要做官,才被陛下和天下人所認可呢。似這些大夫,這些在田埂中,爲了改良作物的農學校尉、力士,還有匠人,他們若能有益于國家,與其授官,不如,讓人們對他們生出崇敬敬仰之心。西山的學職制,已有了框架,隻是,西山畢竟廟小,難以使人信服,可若是,往後大學士以上的學職,都需西山書院上奏朝廷,再由陛下親自恩準,并且,對于有學職的高士,朝廷提供一些錢糧供養,哪怕這些錢糧不多,卻也足以使他們臉上有光了。”
大學士以下的學職,西山可以根據其貢獻,自行決定。而大學士以上,則皇帝親自朱批恩準,并且發放錢糧供養。
這……
弘治皇帝一想,這不是壞事啊,這些人,有如此的本事,天子親自批準他們的頭銜和學職,這是給他們的恩典。而對他們而言,一個皇帝親自恩準和授予的大學士頭銜,和金榜題名的讀書人,又有什麽分别?這是何等光宗耀祖的事啊。
如此,朝廷對于這些人,既示了恩,同時掌握了他們學職的最終決定權,另一方面,他們也不必爲官身所累,靠着學職,就可安心繼續做自己的研究。
這有何不可?
……………………
昨天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寫了兩章睡覺,早上起來,頭暈乎乎的,坐在電腦上發懵,一直在問自己,我是誰,我在幹什麽。
總算,費了很大的功夫,寫完了一章,以後不喝酒了,在此說一聲抱歉,土豪又打賞了老虎十六萬起點币,诶……更慚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