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第232章 恭喜陛下

起初的時候,學童們騎馬顯得很是生澀,許多人的臉上滿帶驚恐之色,兩手緊緊地抓着馬橋,甚至哭了,涕淚直流。

也有如那大個頭的許傑,口裏發出狂笑,不過他最慘,或許是因爲大笑,使座下的小馬駒受了驚,直接将他摔下馬去,好在這裏的番薯地,地質松軟,除了嘴裏多了一點土星子,便又翻上了馬。

朱厚照氣喘籲籲,覺得有趣極了,似乎到了這群學童面前,他才覺得有了那麽點兒像個真男人的樣子,悠哉悠哉的騎馬轉悠了幾圈,方才駐馬,将學童們召集起來,和他們講解馬的習性,和騎馬的技巧。

等将學童們解散,朱厚照才見方繼藩在遠處眺望。

他帶着歡快的笑容,喜滋滋的沖上前,道:“老方,怎麽樣,本宮這個院長,可滿意嗎?”

方繼藩自是不吝啬好話:“殿下英明。”

朱厚照背着手,将笑意收了起來,臉上是難得的露出了幾分認真,道:“聽你的說英明,反而覺得有些不妥了,怪怪的,也罷,本宮覺得這些學童不能死讀書,需打熬身體要緊,在咱們大明,讀書人比狗還多,經個什麽事,你說是不是?”

方繼藩對此,倒亦是深爲認同,讀書人确實太多了,已到了人滿爲患的地步。

不過他還是道:“可不讀書也不成,不讀書不明理。”

朱厚照此時又露出了幾分笑意,道:“本宮要的,就是似冠軍侯一樣的人,你看,武皇帝不就将冠軍侯培養成了冠軍侯嗎,以後本宮天天敦促他們騎馬。”

方繼藩意味深長地看了朱厚照一眼:“殿下,難道就不怕傳到陛下耳朵裏,引來陛下的責罰嗎?”

朱厚照哈哈大笑,叉着手,轉而拎了那叫許傑的學童來,許傑才九歲的樣子,長得卻頗爲高大,朱厚照朝他大吼:“大聲告訴本宮,你想騎馬嗎?想射箭嗎?”

“想!”許傑激動的大吼。

朱厚照一腳輕輕踹了他的屁股:“滾蛋。”

這一踹,使許傑的馬褲一松,半隻PIGU露出來,白晃晃的,很顯眼,他連忙提着褲帶子,美滋滋的去了。

“你聽到沒有,學童們都喜歡騎馬。”朱厚照又叉手,高聲道:“父皇有啥好怕的,這書院是本宮的地盤,本宮的話好使。”

方繼藩也隻能敬佩地翹起大拇指:“殿下英明。”

……

在暖閣裏。

此時,弘治皇帝手裏正拿着幾封書信,臉卻是漲得有點紅,原本他還沉浸在紅薯的喜悅之中,宮裏已經連續三日,吃的都是紅薯飯了,皇帝做了表率,滿朝文武也都美滋滋的以吃紅薯飯爲樂。

隻是,看了這書信後……

弘治皇帝顧盼着左右:“蕭敬啊……”

蕭敬弓着身:“奴婢在。”

“太子近來都在西山?”

“呀……”蕭敬下意識地看了一樣弘治皇帝手裏的書信,不禁……有些懵,陛下……怎麽知道的?

蕭敬老老實實地道:“是。”

突的,弘治皇帝啪的猛拍着案牍,氣呼呼的道:“這逆子,害己也罷了,竟還害人!”

“啊……”蕭敬依舊不大明白怎麽陛下突的發火了。

隻見弘治皇帝冷着臉道:“讓你打聽西山書院的事,打聽了嗎?”

“打聽了,是太子殿下和方繼藩……”

蕭敬的話沒說完,弘治皇帝就冷冷地看着蕭敬,打斷道:“太子就是太子,爲何要扯上方繼藩!這事兒,除了這個混賬,還有誰能折騰得出來?方繼藩前些日子都在折騰他的紅薯,這天底下的人,誰不知道?朕就不信方繼藩爲了這紅薯已經殚精竭力,還能分出身來,主動去弄什麽書院。不是這逆子總想着胡鬧,方繼藩會陪他鬧?哼!”

弘治皇帝是真的氣啊。

看看屯田所的那些孩子,不都年輕嘛?方繼藩不說,那個張信,那個楊達,人家都是拼了命在爲朝廷,爲社稷效勞,個個默默無聞,在田埂裏爲朝廷精耕細作,太子是未來的諸君呀,可幹的是什麽事?

這樣想來,太子就更不是東西了啊。

說再難聽一點,就算是那些學童,比如說這個XXO,看看人家寫的多好,朱院長教我們騎馬了,可我們覺得,朱院長這般騎馬,踐踏農地,是不對的。

連八歲大的孩子都知道,這是……不對的。

還有另一篇,朱院長說山高皇帝遠……

弘治皇帝一臉陰沉,想要發作,拼命想要忍住。

倒是這時,有宦官碎步進來道:“禀陛下,兵部尚書馬文升求見。”

“……”

一股怒火,終究還是消了一些。

弘治皇帝不經意的,将幾封書信收回了袖裏,才面無表情地道:“宣。”

馬文升興沖沖的疾步進了暖閣,一見到弘治皇帝,便拜下道:“陛下,大喜,大喜啊。”

“喜從何來?”弘治皇帝微微皺眉。

馬文升立馬道:“诏獄裏有了消息,劉大夏招認了,當初所謂焚毀三寶太監的文牍,其實是假的,雖是燒了一個庫房,可實際上,裏頭的文牍,都已事先搬空了,他隻是想要絕了項公的下海之心,留着那些文牍,是爲了防範于未然,這些文牍就在劉大夏的老宅裏,陛下啊,這是天佑大明啊,臣已命人前往劉大夏老宅,隻要取回了這些資料,兵部這邊就好辦了,能省下的錢糧,不知凡幾。”

弘治皇帝一聽,頓時振奮了起來:“好,你說的不錯,真是天佑大明。”随即,他又冷笑,道:“那劉大夏,實是無恥之尤。”

隻一句這麽輕描淡寫的評價,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似乎,也沒有要求對劉大夏做出其他的指示。

馬文升心裏卻唏噓起來,審是審出來了,可又如何,陛下說的是無恥之尤,宮裏沒有不透風的牆,北鎮撫司自然知道應當怎麽做了,隻怕接下來,劉大夏的餘生都将會在那令人恐怖的诏獄中度過,永遠生不如死。

“對了。”弘治皇帝突然道:“馬卿家,爲何诏獄的事不是牟斌來報,而是你這兵部尚書先報來。”

這确實是令人奇怪的地方,既然是诏獄那兒來的消息,和兵部尚書,實無關聯,就算來禀奏,那也是錦衣衛的事,你兵部怎麽可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馬文升苦笑道:“臣前幾日與方繼藩交談,方繼藩說,極有可能,這些文牍還留着,還說所謂的燒毀文牍,對劉大夏而言,隻是手段,而絕非目的,劉大夏定會留一手。”

弘治皇帝一聽,頗爲震驚。

隻是手段,絕非目的。

當時弘治皇帝都沒有想到,卻萬萬料不到,方繼藩竟是想到了。

此時,馬文升又道:“兵部眼下的當務之急,便是拟出下西洋的章程,有和沒有這些文牍,都是至關重要,臣心裏存着希望,所以……索性在诏獄那兒蹲守,一有了消息,就來禀奏了。”

弘治皇帝不禁感慨:“哎……方繼藩是個多聰明的人啊,太子若有他的一半,朕也就放心了。”

“是啊。”馬文升也不由感慨:“臣當初,常常聽人說他不堪爲人子,敗家荒唐,豬狗不如,前幾日臣和他倒是打了一些交道……雖是覺得他有些……”

馬文升努力的想到了一個詞;“有些不近人情,卻遠非傳聞中如此,臣以爲,外界的傳言,一定不是現實中如此,還是眼見爲實才是真切,現在的人哪,搬弄是非,誤信謠言,真是沒法兒說。”

他搖着頭,一臉爲方繼藩很是感慨的樣子。

弘治皇帝自也是深以爲然的颔首道:“确實是這個理。”

隻是,他心裏又忍不住的怒了起來,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啊,所以說……

太子這個畜生真不是東西,他朱厚照想要胡鬧,自己作死就算了,偏還要拉一個方繼藩,讓天下人都認爲是方繼藩讓太子殿下去胡鬧的,可事實呢,方繼藩才是受害者,最終又将方繼藩的名聲弄壞了,而太子這始作俑者,誰敢竭力批評他?

弘治皇帝越想越是唏噓,這些日子,方繼藩到底爲太子背了多少黑鍋。

隻是……弘治皇帝卻絕不會向馬文升提及這些事的。

這種事,隻适合找個機會,關起門來,将太子狠狠懲治一番,打到他服氣爲止。

弘治皇帝便道:“現在好了,等文牍一來,立即在兵部挑選人進行好生研讀吧,此後再上一道章程,下西洋之事已是迫在眉睫,這不隻是朕的期望,是天下萬民的期待。”

馬文升颔首點頭:“臣遵旨。”

等馬文升告退,弘治皇帝冷着臉,跪坐在禦案之後,紋絲不動。

蕭敬小心翼翼地看着陛下,安靜地等待着皇帝思考國事種種。

突然,弘治皇帝道:“太子的性情,爲何和朕一丁點也不像啊。”

蕭敬沉默了片刻,才道:“奴婢鬥膽一言,陛下的性情,也不似先皇帝。”

“……”

弘治皇帝哂然,搖了搖頭道:“真希望,這小子,不要耽誤了别人,否則,朕心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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