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堤隔着兩條街道的三中校園内,燈火點點。晚自習時間,教學樓中高一五班的教室裏,隻有中性筆寫字和翻書的聲音。
今天上午第二節課時,沈餘喊一聲“明月”,點燃了整個三中的風雲,迅速的成爲校園裏的熱點話題!他在極短的時間内,成爲三中的名人。
2004年,手機正在普及中。三中不少學生都有手機。消息,飛速的從高一年級傳到高二、高三,再反饋回來。當真是疾風驟雨落芭蕉。但,到晚上時,“輿論”的爆點已經過去。
三中作爲落城市重點高中,大部分學生的重點是學習。而不是關心校花的绯聞。休息時當然會八卦、關注一下。可沒人會在心裏持續的想這事。
當然,這件事并未結束。大部分人之外,還有一小部分人。
班主任封永望坐在講台後喝着水。他剛到下面轉了轉,解答着學生們的問題。環視着課堂,目光落到教室最後排臨走廊窗戶的沈餘身上,見他在發呆。
封永望想一想,走下去,将沈餘叫道走廊中。
“刷刷”幾道目光看着走出去的沈餘、老封。教室裏響起低低的幾聲笑聲。顯然,老封還是要和沈餘談談“明月”的事。這是老封一貫的風格。
皮膚黝黑的周海臉上帶着笑容,飛快的拿出手機,翻看着短信。他得到的消息,這事可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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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樓走廊中,光線明亮。封永望帶着眼鏡,人到四十多歲,身體微微發福。因爲常年帶班,鬓角見白。穿着得體的黑色外套、休閑西褲,中年書生。
封永望看着一樓的大廳,再扭頭看着神情平靜的沈餘,這根本不是一個高中生應有的反應,微微皺眉,道:“沈餘,你今天逃課了吧?下午胡老師還問我。”
三中的課程,向來是兩節課連上。五班今天上午的四節課分别是:數學、語文。語文老師胡夢,是一個漂亮的少--婦,二十四歲,氣質溫婉、明媚。
沈餘在高中時代,偏科嚴重。他的數學很差,語文卻是極好的。胡老師對他不錯。他重生歸來,三四節課時,在校園裏思考着未來,并未上課。
沈餘的藍白色校服略大,讓身量中等将滿十六歲的他顯得臃腫。他站在走廊的欄杆邊,被班主任詢問,一臉的從容。老封的談話套路,他還不熟悉麽?
此時,他并沒有回答老封的問題。腦中,倒是想起胡老師那可歎的結局。
封永望沒發火,耐心的做工作,“你喜歡江明月,被同學嘲笑了吧?你不要老想着自己如何如何。要多想想父母。你爸媽供你讀書不容易啊!”
沈餘心中禁不住歎口氣。明月,姓洛,是京中世家,不姓江。就算時隔萬年,他怎麽可能忘記她的姓氏,容貌?但,他無意解釋,也無法解釋。
今天一整天,他走到哪裏,隻要被認出來,都會被人指指點點。同班的同學遇着還取笑他幾句。大約像孔乙己,别人看他像個笑話。他坦然處之。這會兒,給老封說他喜歡江明月,他有些無奈。
沈餘頓了頓,表态道:“封老師,我明白。”
他前世裏的性子,做事,傷父母傷的很深。其實,大學畢業後,他要修真,說服父母的辦法,有很多柔和的辦法。隻是,當時,他一意孤行!
現在,他自是不會。
封永望看沈餘一眼,語重心長的道:“你要真明白就好!想要談戀愛,到大學裏去談。那時,可沒人管你。進去吧!”
看着沈餘走進去,老封心中,以一個老師的角度,琢磨着沈餘會不會改正。隻是,南轅北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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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餘回到座位上,無視周海幾人看過幸災樂禍的目光,将面前的數學課本攤開做個樣子,繼續發呆。
他這一整天都在思考、推敲着他的計劃。根本無暇關注周海等人眼中的“暴風雨”。當然,就算有時間,他也不會關注。
老封注定是要失望的。
無關早戀的事。而是,在三中做一個認真讀書的好學生,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的意義。考一個好大學,再參加工作?他未來的路,并非如此。
他立志于此生不留遺憾,一窺仙道。他的第一步,很明确:重啓修真,盡可能的恢複實力。爾後,他才能做他想做的事。
比如:治療父母的癌症,比如,保護明月。
但重啓修真,并非是簡簡單單的修煉即可。修真有雙要素:靈氣,靈脈。
千百萬年來,靈氣的潮汐在星海中潮起潮落,演繹着生命的寂滅與精彩。任何智慧生命想要借助于天地間的靈氣修行、進化,必須要身俱靈脈。
靈脈,按照和靈氣的親和程度不同,分爲不同的資質。沈餘便是身俱高級靈脈,木、火雙屬性。
華夏的古籍中,常常有道士,在山峰中“餐霞食氣”的記載。這便是在吞吐天地間的靈氣。然而,沒有靈脈者,這些都隻是臆想,并修煉的作用。
同樣的,若天地間沒有靈氣的存在,即便擁有仙經的練氣篇,都無法在體内凝練靈力,成爲最低等級的修真者:練氣士。
地球的靈氣潮汐,早在兩三百年前就退去。在上古神話時代,誇父追日,共工觸山。先秦時有老子乘牛西去,鲲鵬遨遊南冥。而至近代,世間便隻剩下些狐妖、野怪的傳聞。
五年後,地球倒是有一個持續三四十年的靈氣小潮汐複蘇。
現在這種情況下,正常來說,想要修煉有兩條路徑:第一,靈氣潮汐雖然退去,但在洞天福地,或者秘境中,還有殘留。第二,借助于蘊含着靈力的丹藥,靈草,靈石修行。
當前而言,大部分洞天福地、秘境都有修真勢力占據。沈餘實力不夠,不用去想。而在靈氣複蘇前,華夏所有的修真門派都不會對外收徒。他隻能選擇第二條路。
有着前世的記憶,這條路并不難走。他對漢北這裏的修真勢力,“資源點”,很清楚。現在距離他最近,且相對最爲安全的資源點是:距離落城市兩百公裏的落山。
落山中出産一種靈草:烈陽果。由一個王姓小修真家族掌控。時常會在其舉辦的修真交易會中出現、流通。
但是,在去落山之前,他必須要有自保能力。否則,貿然的踏入殘酷的修真世界,結局如何,不問可知。
那麽,隻能先修煉練體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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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回憶、檢索、思考中,迅速的流逝。樓道中的鈴聲再一次響起。這是下晚自習的鈴聲。此刻的時間是21:35分。
教室裏,同學們陸陸續續的離開。相互閑談時,都帶着一天繁重學習後的釋然。沈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沒動。無視各種目光,議論。
他在等待着校園安靜下來。即便是修煉練體術,他亦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走讀生離校,再等到學生宿舍樓晚上10點熄燈。校園就會變得安靜。
一名身量嬌小,梳着馬尾辮,眼睛略妩媚的女生,在好友的陪伴下,走到教室最後一排,敲敲桌子,鄙視的道:“沈餘,顔姐讓我帶個口信:叫你明天去向江明月道個歉。”
語文課代表,班花,周芸。
“噢--”教室裏這會還有十幾個同學,聽着周芸的話,發出幾聲驚歎聲。果然,這事沒那麽容易過去!老封找沈餘談話,那是另外一回事。
周芸口中的顔姐,八成是高二三班的顔婷,學生會副主席,三中的風雲人物,校花。
沈餘微微皺眉,看向周芸。他并沒有将這事放在心上。但有些人顯然不這麽想。是爲江明月出頭,還是踩他耍威風?冷淡的道:“周芸,你叫那個顔姐自己來和我說。”
“呵…”周芸一時語塞,又好氣又好笑。叫顔姐和你說?你以爲你是誰啊?
“哈哈!”同樣在最後一排,三組處,面相黝黑的周海站着,不屑的笑着,仿佛聽到一個笑話,“行了,周芸,你别和他說了。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也不想想,江校花是他能惦記的嗎?”
沈餘根本沒有搞明白他得罪了那些人。
三中的同學,固然是以成績劃圈子。但,放眼全校,最頂尖的圈子往往是:長得漂亮,或者長的帥,家裏有背景,成績又好的一撥學生。就是,所謂的風雲人物。
比如:顔婷、吳修、何同這些人。校花江明月就屬于這個圈子中。沈餘亵--渎了江明月,自是有人爲她出頭!
沈餘,一個成績又差,家境貧寒的學生,拿什麽去擋?
周芸贊同的點頭,對沈餘冷哼一聲,“那行。你等着吧。”帶着好友,轉身離開。她很不恥沈餘的爲人。但,她并不能把沈餘怎麽樣。
周海冷笑幾聲,追着周芸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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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餘徐徐的走下教學樓三十步的台階,神情平靜。校内四車道的馬路上,燈光昏黃,人影稀少。
他并沒有去想周芸、周海的話,而是在思考着修煉練體術的事宜。
堂堂混元境修士,就算修爲全失,也不是一個所謂的顔姐能威脅的!校花又如何?富二代又如何?
至于,周海似乎知道還有一批人要對他施壓,他也無意去探究。蝼蟻一般!
晚風輕撫,帶着春季的微寒。沈餘順着校内的道路,到圖書館後的小花園。他印象中,這裏非常僻靜,不會被打擾。
小花園中,有一方石桌,四個石凳,楓樹成林。月光傾洩,樹影斑駁。此刻,安靜的像是一個隔絕的天地。
沈餘打量着黑暗中的這處環境,滿意的點點頭,盤膝坐在綠茵的草地上,調整呼吸。
約半個小時後,沈餘的呼吸聲變得極其的輕微,細長,仿佛進入深度睡眠中。但他的衣服下,全身一塊塊的肌肉,正遵循着某種規律,依次緊縮、放松。
仿佛是有氣流在肌肉中,沿着人體内内的某些經脈,呼吸循環,搬運周天,錘煉周身肌肉。
這是他和海族一名大能争鬥時,得到的一門秘法:玄武真訣,是一門上品練體術。總共五層,可修煉成武聖,戰力大約和靈海境修士相當。
時間,在修煉的過程中,徐徐的流逝。
在運轉第四十九個周天後,沈餘的呼吸聲漸漸的由細長變爲平穩,恢複正常。再徐徐的睜開眼睛。黎明前微弱的光亮,在樹林間飄蕩。一夜已經過去。
沈餘從草地上站起來,一個手鞭随意的淩空打出。
“啪!”空氣中猛烈爆發出一聲脆響,仿佛是過年時鞭炮春雷炸響。千金難買一聲響!這是全身的肌肉都可以随意的調動、整合,打出來的威力。
“總算踏出恢複實力的第一步。”沈餘輕輕的舒展身體,感受着其中蘊含的力量。
按照北辰界的劃分,他此刻即是“武徒”境界。身體強度和練氣初期相當。而按照地球的标準劃分,他現在是明勁高手。明勁往上,則是暗勁,化勁,丹勁。
掌控落山的是一個小的修真家族。其家族中的練氣士,境界不會超過練氣中期。那,他修煉至暗勁層次,就可以啓程前往落山。
三中的休假,每周隻休息一天。周六晚上開始放假。周日晚上上晚自習。月底的是月假是雙休。他要去落山的話,最好是在周六上午出發。
今天已經是星期三,留給他沖擊暗勁境界的時間,隻有三天。應該問題不大。
沈餘沉吟着修煉的事,在黎明前的微弱光亮中,走出小花園,往宿舍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