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孩兒死了。”不遠處的一個山頭，露茜娅看着下面火雲洞前的血殺現場，感慨地說道。

“是啊，他死了。”站在露茜娅旁邊的是火潤，她鎖住眉頭，說道，“但是，夜宸爲什麽要殺紅孩兒？”

“你不是說她在謀算妖族？”露茜娅回答道。

“是的，夜宸絕對是在謀算整個妖族。”火潤語氣肯定地說道，“但這和紅孩兒有什麽關系？她爲什麽非要紅孩兒死？”這一點火潤實在想不明白，她倒不是在乎紅孩兒的死活，隻是這種糊裏糊塗的狀态讓她很不安，考慮到她要算計的對手是夜宸，就更加讓人煩躁了。

露茜娅想了想，說道：“紅孩兒是牛魔王的孩子，會不會和這個有關？這個孩子說不定會繼承妖族的氣運。”

“氣運……”火潤背靠在一棵樹上，喃喃地說道，“夜宸的算計太深……妖族的氣運……這倒是有可能。”

兩百年前，當夜宸替天庭鎮殺獅駝王等大鬧天庭的妖族大聖的時候，火潤就有了這個猜測：夜宸真正謀劃的，是整個妖族。之前翠雲山一役，十萬妖王喪命，魂歸幽冥，被夜宸給截住，不讓轉世投胎，而是将其徹底煉化。這已經是妖族全部的中堅力量了。之後，借着一次大鬧天庭的機會，夜宸又把殘存的幾個可以領到妖族大聖殺掉，靈魂同樣被煉化。在天庭、佛門，甚至還要再加上道教，這個世界的妖族已經基本被徹底剿滅，剩下的幾個零星出現的小妖根本不值一提。

但要注意的是，妖族隻是在人間界快要滅絕了，但在夜宸手裏，當她煉化十萬妖王以及幾個妖族大聖的時候，妖族已經快要在無邊血海中重生了。現在，真正稱得上妖族領導者的隻剩下一個牛魔王，所以很早之前火潤就有預測，夜宸絕對不會放過牛魔王，隻是她以爲夜宸會直接出手，畢竟不論是實力還是勢力，牛魔王已經遠遠不是她的對手了，她去翠雲山，直接把牛魔王殺了，也沒人會說什麽。結果完全出乎火潤的預料，夜宸選擇借助佛門安排的這次西行取經來達成目的。她爲什麽要這麽做？這不是憑白把事情弄得複雜了嗎？牽扯到如此多的勢力，夜宸不擔心局勢會脫離控制？

這一點露茜娅也想不通，她隻能猜測道：“也許我們可以想想紅孩兒的死對牛魔王有什麽影響。”停頓了下，露茜娅補充了一句：“特别是心理上的影響……你知道的，那些靈異系的試練者最擅長利用人心。”

“還能有什麽影響？”火潤說道，“紅孩兒死了，牛魔王還不得發瘋，說不定……”說到一半，火潤突然愣住了，眼中閃過光彩，臉上露出微笑，說道：“說不定牛魔王會墜入魔道。”

“墜入魔道？”露茜娅有點兒不明白，“這就是夜宸的目的？”

“是的，應該就是這樣。”火潤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還記得夜宸憑借什麽拿到幽冥教主這個神職的吧？幾乎漫延整個幽冥界的無邊血海，而在這個世界的上古時期，也有一個無邊血海，血海中還有一位冥河老祖。這位上古大神通者創立的就是魔道，以殺證道，麾下的阿修羅族皆是弑殺兇殘之人。夜宸想要妖族沒錯，但她想要的是妖魔，而不是妖神，如果牛魔王墜入魔道，對她來說可能更加适合煉化。”

“哦。”露茜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對這種仙俠體系下的世界觀并不是很了解，不過經過火潤的解釋，大緻也能懂一點兒。

“我們需要出手嗎？”露茜娅問道，“給夜宸找點兒麻煩。”

火潤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不好說，如果我們出手的話，相當于也攪進這個亂局之中了，如果隻是爲了找夜宸的麻煩，恐怕會得不償失。再說了，夜宸不是說了嘛，西行取經結束，她就會離開這個任務世界。”

露茜娅哂笑一聲，說道：“你相信夜宸的這句話？如果她真的徹底煉化了整個妖族，實力絕對會又上一層樓，爲什麽要回歸空間？”妖族雖然勢弱，但總歸是這個世界一個重要的種族，完全煉化的話，夜宸絕對會得到不少的好處。

“這也是天殘最擔心的一點。”火潤無奈地說道，正是因爲夜宸帶來的巨大威脅，她們和露茜娅才有了合作的基礎。

夜宸現在的實力增長太快了，已經威脅到了火潤和露茜娅她們團隊的生存。這種情況下，要不夜宸主動退出這個任務——露茜娅之前去月影莊園和夜宸就是爲了談這件事，而且夜宸也同意了，這次西行結束她就回歸空間；而夜宸之所以會同意，就是爲了避免第二種情況：感到強烈不安的露茜娅和火潤她們可能會聯合起來，将自己逼退，甚至嘗試擊殺。

同位階頂級試練者團隊之間的火拼風險實在太大了，隻要對方不出現失誤，就算是勝也是慘勝。不管是夜宸還是露茜娅、火潤，都不想走到這一步。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在于：夜宸到底會不會信守承諾，在西行結束後主動退出。

“夜宸的這個承諾很好，但對我們來說并不保險。”火潤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語氣堅定地說道。

“你打算幹什麽？”露茜娅問道，“逼迫夜宸做出更具體的承諾，或者是讓步？你不怕一不小心把那個家夥給逼急了，她要是想找你拼命……”說到一半露茜娅就停住了，她是後悔了，火潤她們想幹什麽幹什麽呗，自己多什麽嘴啊！

火潤笑了笑，說道：“她要是找我們拼命，不是更合你的意？”夜宸和火潤的團隊要是率先火拼，露茜娅正好可以收漁翁之利。

露茜娅隻是笑了笑，也沒有說什麽。這時候反駁是沒有用的，都是頂級的試練者，互相之間有什麽心思大家都清楚，隻是沒有挑明罷了，也不需要挑明。

“如果事情真的發生了……”火潤一句話沒說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扭過頭，看向後面。

在火潤和露茜娅的注視下，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憑空湧出了一股灰色的煙霧，這些煙霧慢慢凝結，最終化爲了夜宸。與此同時，溫雲和落琳出現在了夜宸的左右兩邊。

露茜娅回頭看了看，唐婳和傷雨也趕了過來，就在她們身後。夜宸的團隊将她們兩人包圍了起來。

“夜宸，你想幹什麽？”火潤的語氣很不好，這種包圍帶有明顯的惡意，對于試練者來說，這已經相當于宣戰了。不過不到最後一刻，火潤還是不想和夜宸開戰，尤其在這種情況下——她可是處于被包圍的一方。

夜宸沒有說話，看了看火潤，又看了看露茜娅，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這個笑讓火潤更加感覺不安了，她忍不住微微撤了一步，拉開了和露茜娅的距離。

不管是出于什麽目的，可以肯定的是，夜宸這次出手的目的不可能是她們兩個，而隻能是其中一個——她沒有那個膽量同時對兩個頂級試練者團隊宣戰。如果隻是其中之一的話，那麽是誰？另外一方是完全不知情，還是說已經和夜宸勾結好了。

該死，試練者之間的合作根本完全不靠譜！火潤在心裏暗罵了一句。

倒是露茜娅，臉上表情沒有絲毫的緊張，反而顯得很輕松，她說道：“夜宸，你覺得這種挑撥離間有用？”

夜宸問道：“這句話怎麽說？”

露茜娅說道：“你無非是想着讓我們互相懷疑，從而瓦解我們的合作，但你覺得不論是我還是火潤，會相信？”

“爲什麽不相信？”夜宸說道，“你難道對試練者的信譽有任何信心？”

“這倒不是。”露茜娅說道，“我知道，試練者之間撕毀協議不過是眨眼間的事，試練者合作的真正基礎是利益，而你和火潤她們根本不可能因爲我的死而獲得任何值得冒險的利益。”

“露茜娅，你應該知道，我們這些試練者之間本身就是競争關系，如果有機會鏟除一個……”

“别的任務還有可能，但現在這個任務，絕對不可能。”露茜娅語氣堅定地說道，“這個任務世界太大了，我們之間選擇的方向也完全不一樣，沒有切實的巨大利益做支撐，沒人會輕易開戰。”

露茜娅團隊主要是在佛門身上下功夫，夜宸稱霸的是幽冥界，而火潤團隊專攻的是天庭道門，哪怕露茜娅死了，夜宸和火潤還指望能分割她在佛門資源和地位？如果這是個城市還真不好說，但這個任務世界真的是個廣袤的世界，導緻試練者之間的相互競争關系削弱了很多。

夜宸微微歎了口氣，說道：“露茜娅，有人開價了。”

“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夜宸說道，“你選了佛門，這沒什麽問題，但你爲什麽偏偏選了過去的一位古佛？”

露茜娅在佛門的靠山并不是如來佛祖，也不是未來佛彌勒，而是上古的燃燈佛。當然，這也是她精心考量後的結果，認爲和燃燈古佛合作能夠得到最大的利益，畢竟燃燈古佛的勢力較弱，她擁有更高的議價權。但這也帶來一個問題，當露茜娅遇到麻煩的時候，燃燈古佛根本不可能爲了她出頭，一切都需要自己擺平。

露茜娅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扔下一句：“我有點兒事，先告辭了。”說完這句話，露茜娅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很快，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

落琳還想着去追，不過被夜宸攔住了。

倒是火潤看出點兒東西來了，她微微歎氣，說道：“你是在詐露茜娅？”

夜宸笑着說道：“這倒沒有，确實有人開價了，不過價格我不是很滿意。”

“都是一樣的意思。”火潤說道。别看夜宸擺出了這麽大的陣勢，但她其實并沒有想把露茜娅永遠留在這兒。

“不過……”火潤繼續說道，“一句話把露茜娅吓成這個樣子，看來她在佛門的地位也不是那麽穩當。”

夜宸哂笑一聲，說道：“是啊，明明自己的地位都不穩定，爲什麽總想着算計我呢？”

“這也沒辦法，你的存在實在讓我們感覺到不安。”

夜宸走過來，站到火潤旁邊，看着豬八戒他們從火雲洞中将唐僧給救了出來，說道：“佛門安排的西行結束後，我就會回歸空間，這一點是肯定的。”

火潤說道：“但你多少給我交個底，要不然，一句空口白話，實在難以讓人放心。”

夜宸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了一個名字：“孫悟空。”

“孫悟空？”火潤驚訝地說道，“他現在已經不是妖族了……”

“不。”夜宸搖了搖頭，說道，“他是，他現在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