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猕猴王第一次來到暮風嶺。

暮風嶺的景色很不錯，山青水碧，鳥語花香，一派仙家的祥和，完全沒有妖族的那種陰風邪氣。

“她本來就不是妖族。”莫名的，猕猴王想起了獅駝王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不是妖族，确實，夜宸不是妖族，但正因爲她不是妖族，所以她能從大鬧天庭這件事上抽身，現在，自己也需要借助她的幫助，同樣從這件麻煩事上抽身。

“大聖，已經到了。”走在前面的唐婳停住了腳步。

“啊？哦，好的，好的。”猕猴王看起來有點兒心神不甯，他擡頭看了看，眼前是一個精巧的莊園，正門上還挂着一塊牌匾月影山莊。

在唐婳的帶領下，猕猴王穿過前門，來到了待客的大廳。

客廳裏，猕猴王坐在楠木的太師椅上，有些坐立不安。水磨的石磚，楠木的家具，牆上挂着的潑墨山水，精緻的細瓷蓋碗茶……這一切的一切，和妖族慣常居住的山洞完全不一樣。

這讓猕猴王很不适應。

把猕猴王請進客廳，唐婳就借口有事出去了。偌大的客廳之中，就隻剩下猕猴王一個人在那裏坐着。近一個時辰，除了一個侍女過來換了下茶水，猕猴王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

猕猴王感覺心裏很煩躁，他想站起來走一走，甚至想将這裏精緻的一切都砸個粉碎，但同時，理智又告訴他，絕對不能這麽做。

自己是來尋求庇護的，猕猴王不斷在心裏重複着這句話，希望借此能夠壓下心中的煩躁。不過效果并不理想，他反而感覺越來越惱火了。猕猴王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一個時辰，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這位妖族的通風大聖就已經快被逼瘋了，被這些精緻的家具，被這個空蕩蕩的客廳，更準确地說，是被還沒有露面的夜宸給逼瘋了。

猕猴王本來就不多的耐心已經被越來越嚴重的煩躁徹底擊潰了，他不再試圖安撫自己的内心，反而開始了不斷地咒罵，咒罵天庭，咒罵夜宸這個幫兇，咒罵原本親如一家的兄弟，咒罵這個世界，到最後，他還在咒罵自己。

啪的一聲，猕猴王将茶碗重重砸在桌子上，雙眼灌血，猛地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客廳的門被打開，身穿一襲黑色長袍的夜宸走了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夜宸微微皺眉，說道“大聖這是怎麽了，嫌茶水不好嗎？”

夜宸的語氣很淡，但鎮定自若的氣場完全把猕猴王壓制住了，剛才被憤怒和煩躁激發出來的血性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見了，隻剩下一句懦弱的賠罪“對……對不起。”

夜宸微微歎了口氣，一副不想和他多計較的樣子，扭頭對後面侍立的侍女說道“收拾一下，換一碗茶。”

剛剛猕猴王的那一下已經把茶碗摔出了一道裂縫，連帶着茶湯滲出，洇在了桌子上。

“是。”侍女低頭應了一聲，快速将茶碗茶湯收拾好。

夜宸走進了客廳，注意到桌子被剛才那下砸出了一道小坑。猕猴王順着夜宸的目光也看到了，更顯得尴尬，他諾諾地剛想說話，就聽到夜宸對侍女吩咐道“把這張桌子也換掉，憑白的出現一個小坑，太礙眼了。”

“是。”侍女再次應道。不過換一張桌子就比較麻煩了，尤其還要和椅子以及整個房間的裝飾風格相搭配，折騰了半個多時辰的時間，換了三張桌子，夜宸才算滿意。

等一切收拾妥當，夜宸才在主位坐下，說道“坐吧，别那麽客氣。”

默默在旁邊看着侍女收拾自己弄出的爛攤子，猕猴王感覺到一種濃重的憋屈，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裏就是那麽的難受。

聽到夜宸這麽說，猕猴王小心地扶着椅子把手，慢慢地坐了下來，整個身子僵硬的很，好像坐的不是椅子，而是針氈。

“你是怎麽打算的？”夜宸首先問道。

“我……我不想和天庭爲敵。”猕猴王說了這麽一句幹巴巴的話。

夜宸忍不住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說道“晚了，已經晚了，當我們大鬧天庭後，天庭就不會放過我們了。”

“可是你……”猕猴王想說可是你就躲過了天庭的責罰，還當上了幽冥界的教主，你可以，我爲什麽不可以？

似乎看透了猕猴王心中所想，夜宸說道“我可是付出了巨大代價才得以有機會效忠昊天玉帝。”

“什麽代價？”猕猴王連忙問道。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夜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且我付出的代價你根本負擔不起。”這句話倒是不虛，猕猴王沒有夜宸這麽強大的力量，可以迫使玉帝選擇诏安，硬要說的話，強大的實力也算是一種“代價”。

猕猴王張了張嘴，過了好半晌才問出了一句“那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投名狀。”夜宸幹脆地說道，“你需要證明自己悔過的決心。”

“什麽投名狀？”

“大鬧天庭其餘幾個妖王的項上人頭。”夜宸的語氣冰冷而殘忍，“隻有這樣，你才能取得天庭的寬恕。”

“這個……”猕猴王目瞪口呆地看着夜宸，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回答。

說出這個要求後，夜宸就在認真觀察猕猴王的反應，好在他隻是震驚，并沒有惱怒。這位通風大聖有很強烈的生存嘛！這就好，他越珍稀自己的這條命，計劃就會更加順利。

夜宸端起茶碗，并沒有喝，隻是篦了篦茶葉，說道“這件事不着急，這幾天大聖可以好好思踱一番。如果大聖不嫌棄的話，這幾天就住在寒舍吧。”

猕猴王站了起來，生澀地拱手說道“不嫌棄，不嫌棄。”顯然很不适應這種虛僞的客套。

等猕猴王在侍女的帶領下離開後，溫雲走了進來，問道“情況怎麽樣？”

夜宸笑着說道“還行，目前看來還很順利。”

聽到這句話，溫雲舒了口氣，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讓夜宸忍不住說道“你小心點兒，這可是楠木椅子。”

溫雲不解地問道“你幹嘛要把客廳全都換成這種木材的家具啊？”楠木算是名貴木材中質地比較軟的一種了，用的時候得很小心，稍有疏忽就會磕出個小坑，弄出道劃痕，很不方便。

夜宸眨了眨眼，笑着說道“我是故意的。”

夜宸的這個“故意”要達成什麽目的，溫雲大概也能猜的出來，不過“你不怕逼迫太狠，引起猕猴王反彈？”

夜宸端起茶碗，笑着說道“他要是有任何反彈的迹象……會成爲第一個被伏殺的妖王。”

溫雲默然，這倒是很符合夜宸的行事風格，猕猴王要是不聽話，根本别想走出月影莊園。

“如果收服猕猴王的計劃順利……”溫雲問道，“你打算先對付誰？”

夜宸說道“驅神大聖禺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