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宸接過雪痕遞來的手絹,擦了擦手,說道:“沒想到邪公子也來了。”
“邪公子?”呂芳驚訝地說道,“殿下說的是惡人谷的邪公子?”
葉宸點頭說道:“是啊,就是她,那家夥一向桀骜,不說無惡不作,至少也不是個良善之輩,沒想到她也來杭城了。”
呂芳心思轉動,說道:“如果她也在窺視宸皇劍,說不定真的會動手,犯下這些滅門兇案。”
葉宸想了下,猶豫着說道:“不好說,現在還真不好說,她是這種性格的人,也有這份膽子,不過如果真的是她犯下的,這時候幹嘛還留在杭城?那張藏圖上标明的宸皇劍的藏處總不至于就在杭城吧?”
“殿下說的是。”呂芳低頭說道,“另外還有最開始那個神秘人,他怎麽得到這張藏圖?又爲什麽要送到杭城,而且還是選擇镖局押送?藏圖有宸皇劍的消息從哪兒傳來了……現在回想起來,感覺那個神秘人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做出這麽一個局,引來那些窺探……”
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外面的車夫喊道:“殿下,已經到逸晨莊園了。”
逸晨莊園原來是逸王的一個别院,送給葉宸後,又簡單地重新裝修了一番,改名爲逸晨莊園,作爲孤弈公主在杭州的住處。
逸晨莊園是個占地千畝的五進大宅院,完全是依照皇室貴族的規模建造,雍容華貴。葉宸過來之前,已經配備好了侍女侍從,寝室書房也都按照孤弈公主的習慣重新布置好了。
公主入住,又是一陣的忙活,不過這和葉宸沒什麽關系,這些瑣事有呂芳照看就可以了。從洛城到杭城,上千裏的車馬勞累,已經讓她全身酸痛,疲憊不已了。稍微洗漱了一番,換上家居的衣服,葉宸半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一卷《地輿考》,慢慢地翻看着。
《地輿考》總共一十八卷,皇家修訂,記錄着大庸朝各地的風土人情,山川地理。這種事關江山社稷的重要資料根本不會在外流通,隻有皇上,一些皇室核心成員以及需要行軍打仗的大将軍才能看到。嚴格來說,葉宸作爲一個公主也沒資格看這種書,這套《地輿考》是逸王收藏的,被她軟磨硬泡地拿到手了。現在葉宸看的這卷《地輿考》介紹的就是浙江地界。
葉宸感覺自己躺下沒一會兒,雨落就走了進來,說道:“殿下,該吃晚飯了。”
葉宸擡頭,透過薄紗窗子看了看外面,天色已近昏暗,不過她實在不想動彈了,說道:“随便撿幾個小菜端進來,就在這兒吃吧。對了,雪痕呢?還沒回來?”
雨落說道:“雪痕姐姐還沒有回來。”一下馬車,雪痕就被孤弈公主指派出去,也不知道去幹什麽了,到這時候也沒回來。
“哦,好的,知道了。”葉宸說了一句,重新把那卷《地輿考》拿了起來。
很快,雨落就端着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有一盤什錦豆腐,一盤抓炒裏脊,一盆黃花魚,還有一小碗的粟米粥。孤弈公主在吃上面不怎麽講究,沒有說必須吃什麽山珍海味或者要求有什麽特别的做法,經常吃的反而就是些家常的小菜,唯一的要求就是食材必須新鮮。
把這幾樣小菜和粟米粥放下,葉宸就揮手讓她退下了。這裏不是逸王府,整個逸晨莊園她的地位最尊崇,那自然怎麽舒服怎麽來。在這裏葉宸也不用管什麽飲食規矩,一邊吃飯一邊繼續翻看着那卷《地輿考》。
……吳越雄州,濤擁東南形勝;人文都會,星馳卓荦大家。西湖爲舉世驚豔,錢塘稱自古繁華。山色水光,總宜雨奇晴好;三秋六月,最美桂子荷花……
這卷《地輿考》中還附錄了一篇賦,文采還可以。
一頓飯快吃完的時候,帶有特殊節奏的敲門聲響起,葉宸把書卷放下,說道:“進來吧!”
身穿一身勁裝的雪痕走了進來,先行一禮,剛要說話,就聽到葉宸說道:“去,再叫幾樣小菜,燙一壺花雕,有客人來了。”
客人?什麽客人啊?雪痕一臉的不解,直到背後響起一個清爽的聲音,她才意識到自己被跟蹤了,而且那人一路跟到了逸晨莊園,孤弈公主的卧室。
“孤弈公主太客氣了。”邪公子繞過雪痕,走了進來,滿臉邪魅的笑,說道,“本來就是不速之客,怎麽好意思這麽打擾?”
葉宸看了眼一臉驚恐,全身僵直的雪痕,說道:“還站着幹嘛,快去啊!”
等雪痕離開,葉宸才說道:“坐吧,你來的正好,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來杭城也好幾天了,總歸調查出了點兒東西吧。”
“我爲什麽要告訴你?”邪公子坐在葉宸對面,調笑着說道。
葉宸哂笑一聲,說道:“想完整地離開逸晨莊園嗎?想的話就乖乖的聽話,你以爲我這頓酒食這麽好吃的?”
“我不是還沒吃嗎?”邪公子無辜地說道。
“吃不吃已經由不得你了。”葉宸淡淡地說道。
邪公子看着葉宸,突然樂了,說道:“怎麽,你還打算來硬的?我闖蕩江湖這麽久,可從來沒怕過……”一句話沒說完,邪公子就看到兩根筷子朝自己的眼睛插了過來,她連忙側身躲避。一招落空後,葉宸将筷子朝她咽喉處甩了過去,這時邪公子還半側着身子,實在沒辦法避閃,結結實實地挨了這麽一下。
啪的一聲,兩根實木的筷子應聲而斷,邪公子手在桌子上扶了一下,跳了起來,手捂着咽喉,劇烈地咳嗽起來。兩道青紅色的腫痕快速浮現出來。
“怎麽樣?現在明白了吧?”葉宸微笑着說道。
邪公子的臉色陰晴不定。她知道這位孤弈公主也有習武,但沒想到她武藝這麽高強,更沒想到心性也這麽狠辣,說動手就動手,怎麽陰狠怎麽來,完全不像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雪痕端着食盒走了進來,見孤弈公主和那位邪公子正在對峙,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還是葉宸率先說道:“把桌子收拾一下。”
“是。”雪痕低頭說道,把之前葉宸吃剩下的殘羹收走,換上新端過來的下酒菜,又把那壺陳釀花雕拿了出來,斟滿了兩杯酒,就退下了。
葉宸拿起筷子,夾了片腌漬的熟牛肉,在醬料中蘸了蘸,說道:“怎麽,你打算一直站着?”
邪公子輕哼了一聲,坐了下來,先把滿滿的一杯花雕酒飲了,頗有豪爽之氣。
“單喝酒,不吃菜,對身體可不好。”葉宸勸說道。
“江湖中人,沒有公主那麽矯情,有酒可以暢飲就不錯了。”邪公子冷漠地說道,臉上也沒有了之前那種笑意。
“好吧,好吧,你随便。”葉宸說道,“我隻對情報感興趣,你既然來我這兒一趟,多少說點兒有用的東西吧,要不然直接把你放走了,我實在有些不甘心。”
邪公子深呼吸幾下,壓下心頭的火氣,說道:“我确實去遠來客棧查看過,遠來客棧就是鎮遠镖局入住的那家客棧,但沒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那些黑衣人動手的痕迹被刻意破壞過,再加上官府的人來過一趟,最初的現場已經被破壞了,什麽都看不出來。”
葉宸拿起酒壺,給邪公子斟上了一杯酒,說道:“你再想想,這點兒情報可不能保證你活着離開這裏。”
“你……”邪公子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重重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在現場發現了一點兒墨門的痕迹。”
這個消息夜宸之前就知道,但現在從邪公子口中再次确認,還是讓她有些心驚:“那些邪魔鼠輩還真的跑出來了,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