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二年，凜冬。

就在人們以爲即将迎來又一個祥和春節時，由三法司掀起的驚天大案卻是愈演愈烈，勢要将朝野上下攪個地覆天翻。

刑部侍郎崔克嶂，玄天兵團副統領公孫龍，原戶部尚書蕭金甤，前任宰相獨孤震……

一個比一個顯赫的名字都牽連其中，被打入天牢。

随着寶親王乾福被關押宗人府，更是将這一場風暴推到一個新的高峰。

在乾元的鼎力支持下，三法司這次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強硬，無論涉及到誰，都敢上門拿人。

禁衛軍給予了百分百的配合。

雖然案件還在審理當中，但是牽涉其中的大小官吏已經超過四五千人，系大乾立國以來，牽涉最廣的一樁大案。

可以預見，待此案塵埃落定，世家集團安插在各級衙門的親信，将遭受史無前例的重創，損失慘重。

有的家族甚至被連根拔起。

與之相對的，卻是在吏部主持下，新朝準備在神武三年的春季，舉行新朝第一次全國性的吏員選拔考試。

在這次考試中脫穎而出者，将被直接安排進各級衙門補缺。

也因爲此，報考人數已經突破十萬人次，勢必将成爲大乾立國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選拔考試了。

不僅是官場，

在案件審理過程中，三法司聯動，将世家集團違規侵占的靈田、藥田、山林、礦場、農莊以及城中作坊、商鋪，大量查封沒收。

等于是，一舉砸碎了世家集團的蛋糕。

由此釋放出來的大量資産，在可預計的未來，勢必将極大地盤活王朝經濟，打破原有的一潭死水。

就是這樣，乾元都不罷休。

世家集團之所以讓曆任大乾皇帝如此忌憚，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他們在官場的影響力，這些世家還間接掌控了七成以上的商會。

通過大大小小的商會，聯合他們手上掌握的土地、礦産等資源，再跟官場勾結在一起，世家集團幾乎壟斷了朝廷的經濟命脈。

把持了政經兩屆的世家集團，難怪會被稱爲大乾的“無冕之王”。

乾元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斬斷他們的經濟命脈。

讓乾元如此有底氣的是，随着新技術新經濟的興起，大乾經濟格局也在不斷調整變化之中，傳統商會的話語權也在不斷被削弱。

這正是乾元下手的好時機。

…………

十二月初五，王宮。

就在三法司審案期間，乾元在紫宸殿召見兩位特殊來客。

一位是傾城公主。

所不同的是，傾城公主這次被召見，不是因着她魚龍衛指揮使的身份，而是另一重身份——昆吾商會掌控者。

另一位，則是執掌星空商會的阿甯。

“拜見王上！”

再次見到乾元，阿甯情緒明顯有些激動，眼圈都紅了。

十幾年來，作爲最早跟在乾元身邊的嫡系，忠叔跟周氏兄妹，都已經站到一個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李家跟周家，也已慢慢成了氣候。

忠叔就不說了，不僅位居中州令，更是在神都安了家，甚至連子女都有了，本人也順利突破至引氣期，成爲新朝新貴。

周青早就擔任師團長，也已娶妻安家，生活美滿。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許就是因爲身體留下的暗疾，周青至今都未突破武尊之境。

據悉，周青已經将希望，投注到下一代了。

再就是阿甯了。

在乾元的支持下，加上阿甯自身的天賦跟努力，星空商會以滾雪球的方式膨脹着，時至今日，已經成爲王朝兩家最具影響力的商會之一。

另一家則是昆吾商會。

隻是，跟周青不同，阿甯至今未嫁，也不知道是在等什麽。

乾元心中就是一歎。

這個傻丫頭！

“如果，朕讓你們放棄各自商會，你們可願意？”乾元語出驚人。

“我願意！”

阿甯想都沒想，直接點頭，在她心中，星空商會自始至終都是乾元的，她不過是一個代爲管理者。

倒是傾城公主眉頭微微皺起，昆吾商會可是她的心血。

近期，随着寶親王乾福被拿下，王室内部也有流言，說乾元要整肅王室，拿兄弟姐妹開刀。

眼下乾元又突然要收回昆吾商會，不得不讓人起疑。

“我能知道爲什麽嗎？”傾城公主問。

“你看看這個。”

乾元遞上一份機要文件。

傾城公主接過，翻開，臉上表情很是複雜。

這份文件，是乾元會同戶部跟刑部，一同研究制定的一項新法案——《營商法案》。

核心一條，就是禁止官吏及其親屬，以及利益關聯者，直接或者間接參與、控制商會經營，包括在商會持幹股。

說白了，乾元這是要斬斷世家跟商會之間的關聯。

從此之後，官是官，商是商，兩者既不能混爲一談，也不能互爲援助，更不能進行什麽利益輸送。

一旦執行，那就等于斷了世家集團的财路。

這還是短期利益。

從長遠來看，營造一個更加公平，更加風清氣正的經商環境，理清官商之間的關系，對王朝的經濟發展也是大有助益的。

這樣一份法案，所觸動的利益格局，實則比三法司正在經手的大案還要大，還要複雜。

強悍如乾元，這次也不敢貿然行事。

相比審理大案的“自下而上”，這一次，乾元準備采取“自上而下”的策略，先拿自個兒開刀，将目标對準星空商會跟昆吾商會這兩大巨頭。

“十三姐，取締昆吾商會，朝廷一定會給足補償，你放心，朕一定不會讓你吃虧就是。”乾元補充說道。

乾元要斬斷的是官商之間的關系，并不是要去損害某個人的利益。

按照乾元的初步設想，他準備設立一個特設衙門——資産管理司，用以管理那些涉及國計民生的、基礎性的、壟斷性的産業。

比如鋼鐵、煤炭、石油、電力、化工、重工業、軍工、船舶、基礎設施建設等等，還有就是涉及到修真的俘虜、煉器材料等領域。

至于釀酒、玻璃、香皂等日化産業，則将全部推向市場。

“也罷，王上放手去做吧，我全力配合就是。”傾城公主心中一歎，她不傻，自然看清這一法案對朝廷的意義。

既然乾元一心變革，她又何苦去當那個攔路石？

乾元默默點頭。

…………

傾城公主離開之後，阿甯被單獨留下。

殿内氣氛一下變得溫馨起來。

兩人雖然長久沒有見面，但奇怪的是，心意卻是一直相通的。

久别重逢，又如故友一般。

乾元也不拐彎抹角，道：“阿甯，朕欲讓你來執掌資産管理司，如何？”

“我，我？”

阿甯顯得很是詫異，眼睛瞪得大大的。

“沒錯，就是你。”

資産管理司何等重要，主官既要懂管理，又要懂新經濟、新技術，還要是乾元絕對信任之人。

條件非常之苛刻。

放眼整個朝廷，怕也隻有工部侍郎長孫沖滿足這一要求，但是乾元準備将長孫沖長久放在工部曆練，不宜調動。

想來想去，突然想到了阿甯。

“我怕是不行嗎？”阿甯有些不情願。

“不要妄自菲薄，朕可是聽說，你在星空商會的作爲，很是讓朕刮目相看呢。”能執掌星空商會，阿甯又豈會是吳下阿蒙？

也隻是在乾元面前，阿甯才會表現的像個小小少女。

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威風呢。

阿甯臉色微紅，小聲說道：“王上，與其執掌資産管理司，我更願意陪在王上身邊，當個女官也是好的。”

“女官？”

乾元就是一笑，忍不住彈了一下阿甯腦殼，笑道：“沒出息的丫頭，當女官，那豈不是浪費了你一身才華，也辜負了朕的期望？”

事實上，乾元已經準備讓英瓊跟輕雲兩人，兼任女官一職了。

“可我就是想嘛。”

阿甯臉色更紅了，心中又很是甜蜜，乾元好久沒這麽跟她親近了。

“聽話，去資産管理司吧，那才是能真正讓你一展所長的地方。除了你，朕可是再找不到合适人選了。”乾元到底還是拒絕了。

阿甯眼中布滿失望，見乾元态度堅決，隻好委屈地點頭應下。

眼睛都紅了。

隻要是乾元真正吩咐之事，阿甯知道，她是不可能拒絕的。

“别多想，好好幹。”乾元安慰道。

望着少女漸次遠去的落寞背影，乾元心中就是一歎，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心腸如此之硬。

大殿之内，回蕩着低沉的歎息，讓人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