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成功了,成功了!”
“太神奇了。”
“實在是太神奇了。”
一大早,忠叔就急匆匆跑來王府觐見,嘴裏語無倫次,手裏還拿着被水泥砂漿牢牢粘合在一起的兩塊青磚。
如果不考慮忠叔的身份,還以爲是哪個瘋子呢。
乾元正在洗漱,見了忠叔的樣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能讓素以沉穩著稱的忠叔興奮成這樣,可見水泥帶給他的震撼是何等巨大。
不怪忠叔如此誇張。
等了五個時辰,忠叔再按耐不住,也不管那時還是深夜,起床,親自測試水泥砂漿的硬度,結果超乎他的想象。
他一劍砍下去,粘合部位隻缺了一個小口。
修士力量雖然不比武者,可忠叔已是出竅期修士,身體經過數次洗精伐髓,強化之後,力量何止是普通人的十倍。
這一劍雖然毫無技巧可言,但力道是真的大。
由此可見,水泥砂漿的硬度是何等之高,用來砌築堤壩綽綽有餘。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忠叔怎麽也不相信,才不到半天,一開始還是軟軟糊糊的水泥,轉眼就變得如此堅硬。
簡直就是奇迹。
這當然不是什麽奇迹,而是科學的力量。
乾元随意擦了把臉,把忠叔請到正廳,自有侍女送上熱茶,同時按乾元吩咐,連帶早餐一同擺上。
早餐很簡單,豆漿、油條、包子、煎餅,跟尋常百姓家并無什麽不同,最多就是用料名貴一點,做工精細一些。
這是乾元特意囑咐的。
也隻有吃上這樣的早點,乾元才能找到一絲地球的感覺,原主在神都時,早點可是華麗到極緻,滿滿一桌子。
“一起吃吧。”
乾元邀請忠叔一起坐下。
注意到殿下眼中的笑意,忠叔讪讪一笑,這才意識到自個兒的孟浪,将手中青磚放下,又跑出去洗了個手,這才在下首坐下。
古人有規矩:食不厭,寝不語。
乾元卻是不在乎,在地球,酒桌上才是談事情的最佳場所,好在忠叔這段時間,也漸漸适應了乾元偶爾的離經叛道。
主仆兩人到也不顯尴尬。
乾元喝了口熱豆漿,笑着說道:“怎麽樣,現在放心了吧?”
忠叔用力點頭,臉上還是難掩興奮之意,“殿下,有了水泥,分段施工的話,最多二十天,河堤就能砌築完成,年前一定能完工。”
“煅燒水泥的原材料,都充足吧?”
“沒問題,早就提前備下了,來之前我已經讓工匠開始大規模煅燒,爐子日夜不停,确保水泥充足供應。”
乾元笑了,忠叔辦事,還是那麽讓人放心。
“殿下,聽說,張懷仁上奏,提議将治水工期延期到開春?”忠叔突然想起一事,言語中很是玩味。
乾元喝幹豆漿,笑道:“他倒是熱心。”
忠叔就不再多說,想來殿下心中有數,無需他提醒。
…………
十二月初一,晴,宜開工。
消失了快一個月的治水負責人,藩王府長史兼縣衙師爺李忠,突然帶着一群工匠出現在離縣城最近的一段河堤工地,引發一陣騷動。
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撺掇下,有百姓圍住了忠叔一行,嚷嚷着要縣衙給大家一個說法,要不就幹脆停工。
天寒地凍的,大家不受這個罪。
忠叔什麽也沒說,隻是當場宣布,砌築堤壩工程正式開始。
跟着也不管其他人怎麽想,開始指揮石匠攪拌水泥砂漿,把未經打鑿的石料,連同搜集起來的鵝卵石,一股腦兒地用水泥砂漿粘合在一起。
第一天,就砌築了一百米長。
堤壩材料雖然有棱有角,非常不規則,但是搭配得當,還是能确保堤壩表面平整的,隻是多用一點水泥砂漿而已。
可對這樣“胡亂”粘在一起的堤壩,圍觀者都持懷疑态度。
“這樣砌在一起能頂什麽用,水一沖就跨了。”
“就是,這不是豆腐渣嘛。”
“太敷衍了,這麽做,難道不怕河神降罪嗎?”
因爲懷疑,這些人很是不配合,既不幫忙攪拌水泥砂漿,也不幫助石匠把石料運到腳下,隻在一旁看熱鬧。
忠叔也不斥責,反正現在怎麽解釋也沒用,犯不着跟這些人較勁。
等到明天,一切自然就見分曉。
第二天,爲了展示水泥的神奇作用,忠叔特意把百姓召集到一起,讓人用錘子敲擊砌築好的堤壩。
堅如磐石。
“這……”
“這不可能……”
眼見昨天還一踩就歪的堤壩,一夜之間就變得如此堅硬,大家簡直無法相信自個兒的眼睛。
人群中,一名張家子弟突然站了出來,故意大聲說道:“該不會是施展了什麽術法,誠心糊弄我們吧?”
确實,如果是修士出手,那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人群釋然。
術法代價是巨大的,能加固一百米,難道還能加固30裏長堤不成。
忠叔看了一眼那名張家子弟,冷笑道:“那隻能說,是你孤陋寡聞,大家都聽好了,這是王爺發明的新型膠凝材料——水泥,可不是什麽術法。”
後面的話,卻是對着所有人說的。
“水泥是什麽東西?”
“不會吧,就那灰溜溜的粉末,有這麽神奇的作用?”
“大家如果不信,我們可以單獨做一個試驗。”忠叔讓人取來青磚,重複了在水泥廠的操作,臨了說道:“磚就放在這,大家随時可以監督,明天看一下,是不是有這麽神奇。”
眼見忠叔說的言之鑿鑿,圍觀者卻是有些信了,倒是那名張家子弟眼神閃爍,悄悄離開人群,看其方向,應該是回縣城了。
忠叔遠遠見了,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有了水泥這等利器,一切企圖破壞治水工程的人,都是螳臂當車。
如果張懷仁真搞什麽小動作,那正中他的下懷,正好抓住張懷仁的小辮子,想來對方也沒這麽蠢。
當然,防是一定要防的。
…………
是夜,張府。
接到族人彙報之後,張懷仁就一直心神不甯,他心中已經基本認定,那個叫什麽水泥的東西,是真的。
否則,對方不會搞出這麽大的陣仗。
“原來,打從一開始,你們就胸有成竹嗎?真是好心機,好算計!”張懷仁站在庭院,望着天空的一輪冷月,臉色無比凝重。
他意識到,張家的危機,正在悄然降臨。
“這個年,不好過啊。”
…………
正如張懷仁預感的那樣,在證明了水泥的神奇功效之後,接下來的治水工程,在忠叔指揮調度下,以驚人的速度往前推進。
百姓是實在的。
他們雖然容易被人煽動,可本質上,還是非常淳樸、現實的,眼見治水有望,往後再不用面臨水患之災,瞬間迸發出無與倫比的熱情。
就連那些不在服徭役之列的村民,在得知水泥的神奇效果之後,也自發參與了進來,幫着運送砂石。
從北到南,沿河三十餘裏,到處都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大家夥充滿幹勁,絲毫感受不到凜冬的寒意,隻盼着能在年前建好這一曆史性的長堤,過一個安穩的好年。
于此同時,作爲水泥的“發明者”,在忠叔有意識的宣傳帶動下,乾元在百姓中的威望與日俱增。
好感度爆棚。
很多人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翼澤縣真的換了天。
隻要乾元下到某個工地視察,百姓無不夾道歡迎,以最大的熱情,最大的敬畏,表達他們的喜悅與感激。
很多百姓大呼,青天大老爺。
在縣衙,王爺一系的官吏,腰杆一下挺了起來,個個神采奕奕;而跟張家有幹系的官吏,則個個在心裏捏了一把冷汗。
任誰都知道,經曆了治水一事,從今往後,誰也無法動搖王爺的威信,張派官吏開始夾着尾巴做人。
而在英水河深處,那位神秘存在,再次睜開迷蒙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