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樁風波過後,再也無人提起那些事情。
至于那位縣官是否想報複,卻也要明白,他所能動用的力量有多大。
有所謂的‘劍仙’想給他面子,出面仗義相助,結果連劍都不曾拔出來,就被從江中扔到百丈之外的岸邊,從此以後不說劍心蒙塵,心境不穩也是肯定的了。
徐昊的破境速度一直很快!
如果抛去在三國世界的十年。
他如今也不過三十多歲,這等年紀就有如此境界,如此戰力,任憑他在哪個世界,都是數一數二的天才,讓人望塵莫及的天才。
可徐昊自從來到這方天地以後,才慢慢發現……
自己的所作所爲,其實已經不符合規矩了。
他曾經告誡過自己。
他是人。
哪怕成爲了仙。
也是人字在前,仙字在後。
但随着境界的拔高,戰力的強大,世間的規矩慢慢不再是他的阻礙,他行事起來的舉動,卻也開始變得有些肆無忌憚,如果不是來到這方天地,他甚至還沒發現自己有如此大的變化。
而就在他們靠岸下穿的時候,陳平安深思熟慮的對徐昊說了一句話:“強者就應該以弱者的自由爲底線,不應該因爲自己變得強大,就可以爲所欲爲!”
“是啊,有的時候應該講講道理,然後爲所欲爲!”徐昊想了半晌,才回了這句話。
陳平安啞口無言,面對這個比自己拳頭還大的護送人,他的拳頭不夠硬,沒法講道理,但仔細想想也是,如果真的講道理,對方還不聽的話,甚至還起了殺意的話,那當然可以用武力來解決這個問題。
先禮後兵。
講道理在前頭。
動手在後頭。
你不講理,那我自然也沒必要講理,前提是自身的拳頭得夠硬。
也不知道爲什麽。
徐昊跟着這群少年郎一路南行,心境竟然慢慢變得波瀾不驚,尤其跟這些小家夥對話的時候,還能生出一種很搞笑的感覺,這對于一個活了幾十年的家夥,真的很難。
他很喜歡這種相處方式。
因爲這群人不會因爲你的境界高,戰力強,就會畏懼你,就會吹捧你。
該和你罵架的時候,例如李槐那個窩裏哄,絲毫也不給他情面,任憑徐昊在這個世界上都能算的上個大劍仙,也能跟他滿口吐沫的罵上半個時辰。
例如,李槐還想跟他學修煉之法的時候,又是賣姐姐,又是賣老娘,簡直滿嘴胡話……
而李寶瓶這個小姑娘,無論做什麽事,都很少讓人厭煩,她是個很讨人喜歡的小丫頭。
林守一喜靜,心中想着修煉,卻對誰都恭敬如賓,任何事都不會差了禮數。
至于陳平安雖然像一頭死犟死犟的牛犢子,可不能否認的就是,他真的講道理,明對錯。
“也許這就是赤子之心。”徐昊頗爲有趣的搖了搖頭,隻希望陳平安的心境,别被塵世間的肮髒,狡詐,陰險,恩将仇報給蒙塵咯。
曾經的地球有幾人是赤子之心?
徐昊掰着手指頭想了想,最終隻能想出一個張三豐?
“宗師啊,不容易,百部電影,萬篇小說,凡是有張三豐出現的,無不是一等一的大宗師,陳平安若能保持這種赤子之心,以後前途無量啊!”徐昊歎了口氣,他是沒有這種本事。
“徐昊,想什麽呢,你不是大劍仙嗎,幫我背會着竹筐呗,肩膀的皮都磨掉好幾層了!”李槐看着閉着眼睛走路,卻也能跟上他們的徐昊,屁颠屁颠的跑過來。
“沒空,李寶瓶人家一個小姑娘,都沒說讓我幫忙,你到喊累了,也不嫌丢人!”徐昊懶得搭理他,這小子不能慣着,否則就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
“切,不幫就不幫,看你連個行囊也沒有,現在不幹活,到時候少吃飯!”李槐說完,跑到隊伍前頭,對他做個鬼臉,就不在閑聊了。
畢竟趕路真的很累。
無論是山路,還是沿着河道走,哪怕就算是官路,長途跋涉對于這些少年都是很吃不消,除了那個腳底闆較厚的陳平安,貌似他爬過太多的山路,這種時不時要歇一歇的路程,對他不算太難。
徐昊曾想過要不要禦風帶他們一路離開,不僅能節省時間,還能好好讓這幾個小家夥心生仰望之情,可想象鬥笠漢子都沒這麽做,他自然也沒這個必要。
“既來之,則安之,也不知道那劍氣長城是什麽模樣,真乃望穿秋水啊!”徐昊歎了口氣。
而在一行人入山以後,天色逐漸陰沉,霧氣彌漫,随時都有可能下雨。
而且半路上還碰見一行人,道人和他的兩個徒弟。
盲目老道人背着桃木劍,腰懸一串銀色領導,那少年徒弟,除了背負着大包裹,肩膀還扛着‘降妖捉鬼,除魔衛道’的幡子,至于七八歲的小姑娘,身上到沒任何東西,隻是始終都在扶着老道人。
一行人碰面以後。
老道人原本準備了一套說辭,想要忽悠點錢财,結果感知到徐昊以後,硬生生的閉上了嘴巴,拱了拱手就選擇離去。
徐昊很詫異的看了眼老道士,境界低微,結果卻能明辨自己不算好惹,真不愧是道家人才,一個個蔔卦都很一流,躲債躲難都有點本事啊。
不過此地陰氣森森的樣子,妖氣頗重,是個人都能感覺不對,就算察覺不到妖氣,也能自知有點危險。
更何況從他們進入大山以後,一路走過,大霧之下的山林就像是迷宮一樣,根本分不出個東南西北。
哪怕此時天色已晚,陳平安卻依舊選擇繼續趕路,說明他早就有所防範,可他的境界還是不算高明,哪怕知道這座山有異樣,卻隻能想個蒙頭蒼蠅,帶着隊伍四處亂撞,始終走不出去。
徐昊看到這一幕,也沒點破,他是臨時的護道人,也不是帶路人,既然有人帶路,他當然不會去選擇多此一舉。
不過随着妖氣越來越近。
他又看到那道士似乎奔着妖氣濃郁的地方前去,似乎要降妖除魔,終于開口道:“不想死就别去降妖除魔,小心賺不到什麽,卻把你們師徒三人的命搭上!”
老道人聽到此話,又驚又喜,急忙轉過頭問道:“這位上仙可是察覺到了什麽?”
徐昊沒再看向那老道人,瞥了眼陳平安四人,緩緩道:“現在随我走,要是那妖氣還帶着陰氣的山神不追過來也就罷了,真想來找咱們麻煩,也不用怕!”
陳平安冷靜的點點頭,他相信阿良找來的人,也相信這個不怎麽願意出手的家夥,更何況他見識過那翻天掌!
幾十丈的掌印從天而降。
一座小山都被拍平了。
估計所謂的野山神敢來找麻煩,似乎也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他現在學的東西較多,需要一步步來,他知道自己天賦如何,翻天掌看似厲害,卻也是徐昊的境界在這裏呢。
老道這才知道那個鬼物,竟然還是此處不曾被冊封的山神,心中後怕不已,當即恭敬道:“這位上仙,老道和這兩個不孝徒弟,能否跟上?”
徐昊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降妖除魔也得打聽打聽啊,沒有本事就來這種破地方,真是活膩了!”
忽然陰風一陣吹過。
面前就有一位穿着鮮紅嫁衣的女子姗姗而來,手持一柄油紙傘,神色陰沉的看着徐昊說:“是你活膩了吧?自認爲有點本事,就敢多管閑事,不過也沒關系,之後親身就會邀請你們去府上做客,到時候親自爲你們洗臉,抽筋,扒皮,錐心,煉魂!”
随着那嫁衣女子擡手觸摸容顔,輕輕向外衣抹,整張臉皮剝離‘洗’掉,露出一張鮮血淋漓的恐怖面目。
一行人無不大驚失色,尤其李寶瓶和那位老道士的女徒弟,更吓得捂住眼睛……
可就在其他人嚴正以待,準備如何逃命的時候。
徐昊卻毫不在意的走了過去,幾乎臉貼臉仔仔細細敲了一番,然後吧嗒吧嗒嘴:“可以啊,吓唬人倒不錯,可你吓唬我想多了吧?”
“呵呵!”嫁衣女子冷笑一聲,不知道爲什麽随着這個英俊非凡的男子靠近以後,她就好像被塞入了爐鼎之中,全身上下都被炙烤的極爲難受,更生出一種魂飛魄散的感覺,可她還是不想退讓,因爲她在這活了幾百年,就沒想過退讓。
“呵呵是吧,不想走可以,雖然不知道你殺了那麽多人,甚至自封山神,也不曾被修士打殺,哪怕碰到我這種極度克制你的存在,你也想試一試,那我們就玩玩!”徐昊看了眼她,随手一翻,掌心便出現一個令女鬼極爲忌憚的雷球。
老道人看到這一幕,當即咽了咽口水,他乃是一介散修,修得就是雷道之法,結果卻看到這種極爲随意,乃至極爲至剛至陽的雷球,就被人信手拈來而出,簡直讓他不敢置信。
“陳平安,握着這個雷球,方圓百米之内,迷障全無,我來和這位嫁衣姐姐談談心,你們先走。”徐昊随手将雷球抛過去,陳平安心中糾結的接過雷球,生怕這玩意把自己電的渾身蕉糊。
而那老道人對此更是驚疑不定,這到底什麽境界,單單雷球的氣勢,似乎就能一招能滅了女鬼,可他就這麽随意扔出去,竟然還能不傷人,匪夷所思啊。
“那好,你小心!”陳平安小心翼翼的捧着雷球說道。
“等會我就來,不用擔心!”徐昊眯着眼睛笑了笑。
随着那些少年和老道人一行人全部離開,嫁衣女子才寒聲道:“你要真想在那群人離開後,在殺了我,也不可能沾不到因果,我對整個大骊國有天大的恩情,你這修士最好想要了!”
“哦?是嗎?”徐昊摸了摸下巴,一道雷霆閃爍的陽神卻飛出來,死死的捏住嫁衣女子的脖子,嘲諷道:“我管你對誰有恩,降妖除魔,老子做得對,就不怕你有天大的背景!”
“住手!”震耳欲聾的聲音,随着破空聲的劍氣而來,人卻還未到。
可徐昊的陽神卻裝作聽不見,也不管那嫁衣女子如何驚恐的掙紮,一捏之下,,雷霆閃爍,迷霧盡散,整個陰氣森森的軀體轟然在手心爆開,未曾傷到一草一木,她永不入輪回。
“你想死嗎,敢殺楚夫人?”滿了半步的劍仙,眼漏兇光,随後的一位儒家老者,同樣如此。
他們雖然記恨這個女子,可同樣知道,他對大骊國的國運有多麽重要。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僅僅滿了半步,這個從不講理,濫殺無辜,乃至将數百書生變爲花肥的女鬼,就讓一位更不講理的大劍仙随手抹殺了……
“真他娘的毫無道理可言!”儒家老者面露苦澀,甚至都忍不住想要罵娘了,他們自從被阿良一劍斬入京城,便沒打算惹過陳平安一行人,至少現在惹不得。
他們甚至更想要從嫁衣女子手裏救下他們,卻無論如何都不曾算計過,這個随手被鬥笠漢子招來的護道者,竟然有如此戰力,還是一位戰力超絕的大劍仙,竟然絲毫不顧嫁衣女子與大骊的關系,就這麽簡簡單單的捏爆了。
“楚夫人?我管她是誰,我怕死,卻不想死,大可用你手中劍試一試!”徐昊随意的拍了拍手,看向那位同境的劍仙眯了眯眼睛。
“好,我成全你。”匆忙趕來的劍仙怒不可止,當即就要拔劍,甚至還未拔劍的那一刻,身上的劍意便沖霄而起,劍氣如雨般四散。
“不可!”儒家老者急忙攔住他,畢竟這位墨家劍仙蓄勢藏劍幾十年,這一劍拔出去,破境還好,不破境那當真白白浪費幾十年的功夫。
老者又深深的看了眼徐昊:“你是何人,真當你是飛升境的劍仙,連我大骊國的面子都不給?”
“徐昊啊,聽過沒?而且我也給她面子了,可那妖物對我冷笑連連,我不爽,當然要殺她爲民除害。”
“可笑!”老者看到徐昊一副賤賤的樣子,他都忍不住想動手了。
可惜徐昊卻轉過頭,滿不在乎的擺擺手,他說道:“你們想殺我就多找幾個人,我初次下山遊曆,也不知道此間天下的修士戰力如何,不過嘛,我自認爲同境無敵,高我一境,照殺無礙,高我兩境,也可以試試嗎,畢竟沒打過呀!”
下一刻。
白衣身影幾步消失在兩者面前,一位劍仙與一位儒者注視着他,卻始終不曾動手。
因爲大骊國的底氣已經讓那位阿良一劍掀飛,他們不知道這位年輕人的身份,更不知道他與阿良的關系,不到萬不得已,隻能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