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入我門下?”孫祿堂雖然驚訝徐昊體内的一口先天元氣,但面色并未任何變化,隻是簡單的沉聲道。
徐昊重重的點了點頭:“是,孫先生!”
“我可以收你爲記名弟子,至于正式弟子,日後再說吧……”孫祿堂收徒極爲嚴格。
哪怕明知自己時日無多,卻也不會輕易收一人爲徒,國民時期,每一個國術宗師在收徒的時候,都會考察幾個月甚至幾年不等,畢竟一個品行不端的人,往往是敗壞師門的源頭。
孫祿堂如今名震中國,怎麽可願意随便傳授一個人真功夫?
徐昊聽到‘日後’兩字,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但他還是略帶興奮的彎腰抱拳道:“謝過師父,謝過師父!”
孫祿堂聽到這兩句話,忍不住搖頭笑了笑,不是武人不知道,拜師講究的太多了,這小家夥現在就這麽亂叫師父,他也懶得搭理。
反正這國術館内,其他徒弟都不在,等改日在糾正這小徒弟的武者禮儀。
“孫老,您這是收徒了?”一名同樣光頭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面色帶着一絲蒼白,身後背着柄長劍就緩緩來到兩人面前。
“景林啊,我收什麽徒,就是看這個小家夥有點意思,沒看連個拜師禮都沒準備麽!”孫祿堂笑呵呵的讓徐昊滾一邊去,明天再來找他。
而正當徐昊一臉懵逼看着李景林,才知道這位光頭就是傳說中的劍仙,但他也不敢抵抗新師父的命令,隻能往外面走。
可李景林才看到這一幕,忽然有感不對勁,孫祿堂往日收個徒弟,都恨不得往外推銷一樣,讓别人看看自己的徒弟天資多出色,結果今天這是咋了,就算是個記名弟子,也沒必要這麽藏着掖着吧。
所以李景林眼睛微眯,一步上前,跨越三五米的距離,就那麽來到徐昊身邊,可就在他伸手搭在徐昊肩膀上的那一刻。
孫祿堂同時出掌生風,看似虎虎生風的掌法拍在徐昊肩膀,直接讓他飛出三五米,可徐昊卻沒感覺自己有一絲疼痛,身體反而不由自主的慢慢落在地上,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而這剛柔并濟之力,才足矣顯示出孫祿堂的太極拳,已達出神入化之境。
看似出招快如閃電,但掌中力道在貼緊徐昊身體的那一刻,卻已然全部卸下。
“孫老,至于嗎?”李景林笑眯眯的收回手,瞥了一眼徐昊,便轉過頭看向孫祿堂。
“哼,虧你還是劍仙,平白無故對晚輩出手,傳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話。”
“哎,罷了罷了,不讓看就不讓看,說那麽多有啥用,我回家吃飯去了……”李景林摸了摸胡子,眼神之中卻閃過一道充滿睿智的光芒。
可惜,到了孫祿堂如今這等境界,看到李景林直接要回家,用腳趾頭想,就知道這老腌菜,肯定在憋什麽壞主意,直接揮揮手讓徐昊滾蛋,拉着這位劍仙走到一旁沉聲道:“收個衣缽弟子,給我天下第一手個面子!”
“我是劍仙,我想看看他的資質。”李景林頭不擡眼不睜的說。
“我是武聖!”孫祿堂吹胡子瞪眼睛。
“我是劍……”
“劍你老母……”
“刷!”孫祿堂果斷出手。
“哎喲,你個老不修……還他娘的堂堂武聖呢,竟然還玩猴子偷桃,還好老子縮陰功大成,你給我……看劍!”
孫祿堂接連避過充滿劍芒的三劍,原本微白的面孔,突然變得氣色紅潤起來,精氣神抱元守一,隻不過眉頭似乎帶着三道黑線:“李景林你個王八蛋,專攻下三路的戰鬥方式,難道不是你先教老子的?”
總之,開設國術館是一個很勞民傷财的事情。
第二日,再次來到中央國術館的徐昊,就看到斜拐角的一處長廊,來了一堆熟練的建築工在修繕這裏。
因爲此處已經變得破破爛爛,大理石鑲嵌的地闆,如同被挖掘機撓了一邊,兩側牆壁更是坑洞無數,劃痕過百……
徐昊簡直無法想象,這是人類所能造成的破壞力。
但昨天這裏還沒什麽變化,今天卻變成這副模樣,你要說這不是人爲戰鬥,他說什麽都不信。
…………………………
國術館内旁邊的一處四合院内,一位面色紅潤的長胡子老者坐在長椅上,雙眼微閉,徐昊則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靜等孫祿堂醒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就這麽一站一坐,樹蔭從西到東,哪怕徐昊都已經渾身是汗,雙腿大顫,很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是孫祿堂依舊不曾言語。
直到太陽即将落日,徐昊神情恍恍惚惚,幾乎要摔倒的那一刻,孫祿堂才伸出右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
幾乎在那一瞬間,一股不知道從哪而來的力量,再次從徐昊身體之中湧出,他才回過神來,彎腰拱手道:“謝師父。”
“嗯,但我很想和你說,你将拱手禮和抱拳禮弄錯了吧?”孫祿堂瞥了眼徐昊,輕輕一彈指就讓他松開雙手。
随後他緩緩道:“拱手禮乃是雙手拱手是兩手稍彎,相疊于胸前或偏上,形成一個“拱形”,也可一手虛握,用另一隻手抱住,而這才是拱手禮,向爲師謝過的意思,但你用的什麽玩意?”
“啊?”徐昊摸了摸腦袋,一臉懵逼。
“你剛才用的是抱拳禮,右手四指并攏伸直呈掌,左手握拳,你這是要和爲師一絕生死嗎?”孫祿堂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徐昊忍不住抽了抽嘴,急忙喊道不知情。
結果孫祿堂卻沒心思聽他道歉,直接讓其伸出手掌,反手不知從哪抽出柳條,對着徐昊的手掌就是一頓猛抽。
“啪啪啪……”
“我擦……”徐昊隻感覺手掌疼的專心,可是絲毫不敢躲。
而孫祿堂一連抽了十下,見他面色一陣扭曲抽嘴,也是乖乖聽話的意思,便扔下柳條沉聲道:“記住,有些錯不能犯,你雖然隻是我的記名弟子,但我是你師父,就有權利将你教育好,而且徐昊,你真的想學武嗎?”
“想!”徐昊重重的點點頭。
“好,那你也應該明白一句話,棍棒之下出孝子,嚴師手下出高徒,如果怕疼,你就早早離開吧,當我沒收過你這個徒弟,對嗎,徐府的小少爺?”孫祿堂似乎知道了什麽,突然笑呵呵的看向徐昊。
但他不曾想到徐昊突然深深的彎下腰,拱手道:“師父,我是您徒弟,不是什麽徐府的小少爺,如果您怕我吃不了苦,我就住在這裏可否?”
“好,通知你爹娘一聲吧,明天若是不能再來了,那就不用來了。”
“是!”一天沒吃飯的徐昊,雙腿打着晃,一步一步往家走去。
而李景林則突然出現在孫祿堂身旁,一臉憂愁的說道:“你是不知道,他爹就是一個老頑固,能讓他出來練武,還是這小子以死相逼。
結果你還想讓他住在這裏,簡直不可能,完全就是浪費一個好苗子啊!”
可是孫祿堂卻不以爲然的站起身,拿起石桌旁的一壺涼茶放在手心,沒過幾個呼吸之間,茶水就已然沸騰。
而孫祿堂卻令人心驚膽戰的喝了一口,才緩緩道:“這是練武,不是學武!”
此話一出。
兩人沉默許久。
因爲中央國術館,隻是個學武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練武之地。
武道一途,往往一字之差,卻是天地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