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身處魯陽的孫堅舊部,也迎來了孫堅陣亡後的第一次重大決擇。
孫堅北上時共有一萬五千大軍,在吞并了原荊州刺史王睿部的兩萬人後,兵邊達到三萬餘衆。因爲大意在梁縣東被徐榮所破,喪軍近萬。後又與三關的董軍、雒陽的董卓、劉表的新荊州軍大戰數場,隻餘兩萬人左右。在孫堅死後,又潰散了萬餘人,此時留在魯陽的隻有五千人馬了。
孫堅餘部本想投奔當時勢力正盛的袁術軍,可是袁術在匡亭戰敗後,竟然棄了颍川與汝南不管,直奔九江而去,這就叫孫堅餘部衆人爲難了。
程普說道:“主公在時,原本是想暫依袁術一軍,集累名望與軍力,随後再自立爲主。然而此時主公因大意而戰亡了,袁術更退往了九江郡。我軍亦孤懸于此,眼見糧草短缺,當何去何從,希望大夥議一議吧。”
吳景叫道:“這有什麽好議的,主公在時便就打定暫依袁術的打算,我們便繼續依附袁術好了。大公子眼見就要成年,将來必将帶領我等再繼主公未完之事業。”
程普搖搖頭道:“先時在長沙郡中,主公便有意于整個天下。在雒陽城中,主公更是偶得了傳國之玺。我等上下莫不認定主公乃是天命之主。然而,主公在得玺不到兩月時間,竟然就在一次小小的追擊戰中意外身故,這不得不讓我等心生疑慮。莫非孫氏之德,不足以取代劉氏?孫氏意欲強行爲之,因此上天才降禍于孫氏?讓主公意外身故的?”
原孫堅麾下共有五部校尉,祖茂戰死,此時隻餘四位,及程普、黃蓋、韓當、吳景四人,雖有孫靜、孫孺、孫河等孫氏族人,卻在軍中威信不足。而程普更是孫堅的得力參謀與幹将,此時連程普都有疑異,孫軍隻怕離散去不遠了。
吳景立即暴跳起來大叫道:“胡說,胡說,孫氏乃是孫武子之後,家門貴胄。劉氏既失其鹿,孫氏卻得其玺,理應由孫氏取代劉氏,主掌天下之意。主公身死乃是**,怎會是上天降禍之故。吾觀伯符英明神武,必是将來的天下之主,爾等怎能胡說?”
衆将思即孫堅的大兒孫策,小小年紀就有不亞其父之勇略,更兼德行俱佳,很能服人,不由都點點頭。孫氏既有此子在,或者還有機會問鼎天下。
黃蓋說道:“袁術已然遠遁九江,距離我軍還遠隔着汝南一郡,現如今我部還真的要繼續追随袁術麽?想韓輔國與主公昔日有交,其更近在汝南,何不暫依在他的麾下,暗自壯大?”
“韓易現今善未突破三關,是生是死還難說呢。”吳景冷哼一聲說道:“袁術雖遁往九江郡,卻并非是勢衰,隻是一時的戰敗罷了。其部不但還有二十萬之衆,颍川與三關之地更有四、五萬之衆。待得休整數月之後,必将重新西侵汝南矣。而汝南一郡中,韓易隻有萬餘兩萬人馬的守護,如何能敗袁術東西兩路二十餘萬大軍的夾擊?”
韓當說道:“我倒認爲雪中送炭要比錦上添花要好。韓輔國被困三關之内,我軍若是救了他,必得他的厚報……”
吳景嗤笑道:“區區一介嫯婿子罷了,我等需要他的什麽厚報?不言其他,就按實利上來說,韓易極擅兵事,兵馬雖少,但良将卻多。現如今我軍部衆大散,所需要的正是兵馬一樣。而袁術兵力雖多,善戰之将卻寡,我軍去後正是其時也。依附韓易,我等能得什麽實利?”
衆将終于被吳景說服了,決議繼續幫助袁術攻打韓易。特别是首先幫助俞涉一軍,攻占久困不下的颍川陽翟城。再以颍川之兵力、糧草增援三關,努力困死韓易一軍。
田棕一部被困陽翟城已有兩月時間了,陽翟做爲韓易一軍的糧道中繼點,糧草倒是不缺。但兵力在經過兩月的消耗後,已然大缺了。月前若非有袁紹派人的橫插一腳,袁術在憤怒之下大舉北上。不然,陽翟城早被攻下了。
此時原本的五千輔軍隻剩半數,雖然臨時征召了數千陽翟人守城。可韓易在颍川的威望不高,陽翟人守城無力,城池數次險險的告破。之後幸好陽翟人聽聞了城外俘虜的描述,說袁術在颍川郡中強拉民壯爲伍,強奪百姓之糧充軍,強取百姓之婦爲營妓等等倒行逆施之舉。
而從前向來與民秋毫無犯的韓易一軍,幾乎可算是聖人了。颍川人這才知曉了誰才是真正的大善之人,應該支持誰人主政颍川了。之後的陽翟人這才認真的相助田棕守城,于是田棕又守了近月之久。
最近田棕發現,原本越來越萎靡不振的袁術攻城軍,突然又變得強悍起來,更數次攻上了城頭來。與之肉搏,也是十分的難敵。最後才發現,竟是孫堅的部曲加入了攻城戰中。
田棕既驚駭又憤怒,驚駭是因江東猛虎之軍果真骁勇善戰。憤怒的卻是數月前的孫堅還與主公以兄弟相稱,在陽翟把酒言歡,可轉瞬之間就幫助袁術強取陽翟城了。
田棕無法,隻得再召陽翟人上城守城。陽翟一縣本是三萬戶的大縣,光是城中就有百姓近萬戶之多,加上戰前避到城中的兩、三千戶民,足可征召萬餘民壯守城。先時已征召了一半,此時再召集另一半。
陽翟城百姓恐懼袁氏的惡政,對田棕的征召倒也不懼,因爲苛政猛于虎矣。袁術隻是在颍川兩月之内,就迫害得全郡減少了兩、三萬戶十餘萬的人口,許多人家都差不多家破人亡了。陽翟城人爲了自保,隻能是發狠的力抗了。
隻是卻有一戶之民不理會田棕的征召令,田棕卻也不敢強令征召之。因爲那人原是南陽涅陽人氏,姓張名伯祖,乃是聞名荊豫的一名醫家。
張伯祖因爲袁術繼張咨成爲南陽太守後,爲政不良,張伯祖深厭之,又因當時荊州宗賊四起,處境不安,于是有意避往相對安定的徐州去。卻因袁術大軍的急攻,而滞留在陽翟不能成行。
在陽翟的兩月中,張伯祖爲守城軍與民壯們免費的醫治,救死扶傷治愈者良多,深得陽翟百姓與守城軍的敬仰,所以就連城将田棕也不敢不敬。
張伯祖聽聞田棕的征召令後,不由大歎口氣,對一人說道:“本以爲新任荊州刺史劉景升在擊敗了袁術後,城外的袁軍也該退卻了,我等也可重歸鄉裏。不想城外的袁軍竟然又得強援了,漢升,不如你去助一助城将,阿叙就由我來看顧了。”
原來此人是前南陽兵的一名軍官,姓黃名忠字漢升,曾任南陽軍的軍司馬一職。因張咨無故被殺,袁術一軍的将領又肆意的争兵奪權,而被迫辭去了軍司馬一職。
又因其子阿叙少染風寒,長年體弱多病,多在名醫張伯祖處治療。張伯祖要往徐州去,黃忠一家自然跟随。如今張伯祖有意擊破袁軍後,返回荊州,黃忠自然毫不推辭,立即去尋城将田棕去了。
田棕聞之有原南陽軍司馬黃忠,奉張伯祖之命前來相助,當即大喜。在試看了黃忠的武藝之後,立時信心百倍,但有此人在,陽翟可安也。當即任命此人爲副将,專守攻城最烈之處。
黃忠善使弓箭,例無虛發。孫堅軍餘部在攻城之時,黃忠思及張咨被殺一事,南陽一地也因之大亂,自已也因之被迫離職,頓時怒氣勃發,箭下毫不留情。半日之間,射箭上千矢,箭箭奪命。孫堅餘軍傷亡慘重,絲毫上不得城頭,就連韓當與孫河二将也中箭受傷,無力再戰。
孫堅餘部與袁軍在得知城中突現一員神箭手,在他的帶領下,攻城軍半日之内,兩軍就傷亡過三千之衆,頓時大驚失色,在無他法之下,隻得暫時按兵不動,暫作别圖。
袁術一軍的退離,讓三關之守将心内有些惶恐,但袁術的命令卻是繼續圍困韓易一部。而虎牢、汜水、成臯一線的袁紹軍也十分默契的沒有将守兵撤去,也牢牢的占住關隘,不放韓易軍離去。董卓軍亦是在河東、河内北岸布置了細細的鋒火台,防止韓易的北上。
看來在三方人的眼中,韓易此人的确是幹擾三方争霸天下的一方惡人。隻有董卓所謀甚大,想要韓易與二袁徹底的翻臉,這才好阻止袁氏的獨霸關東之謀。
深夜,大谷關下,一人步行來到關城之下,仰頭向關上大叫:“關上守卒聽着,某乃汝南召陵人氏,方積是也,肯請諸位爲我向朱義忠通傳一下,方積欲來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