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爲逼近晉陽城的,是占據大陵、平陶、茲氏三縣的李樂賊部。而占據中都、邬、界休三縣的楊奉賊部,因被京陵長與京陵的士族溫氏所阻,可以暫緩征讨。于是韓易領軍直逼大陵下下寨。
李樂聽聞晉陽方向有大軍前來,渾然不懼,不等韓易派軍挑戰,于第二日一早,就領着三萬餘衆的白波賊前來叫戰。
韓易聞知大怒,從中平元年開始,自已領兵作戰,哪次不是以少敵衆,以弱淩強,雖黃巾、烏桓、鮮卑,皆是一樣的欺之。這白波賊好膽,隻是區區三萬大軍,就想與已的一萬一千大軍相抗。
既然白波賊全軍前來,韓易也就不客氣的領着一萬一千大軍全部出戰。兵馬上萬,無邊無際。韓易又是第一次統領上萬大軍征戰,不免有些不便之處。加上白波賊鋪開的戰場範圍很廣,韓易不得不分出左中右三部。
以文醜、馬延、張铠、魏續、侯成、宋憲六将領二千鮮卑突騎,與一千并州鐵騎爲左翼,以高覽、呂曠、呂翔、汪洋、餘化、可鎖兒六将領三千鮮卑突騎爲右翼。中部以成齊、鄧當領精兵五百爲中軍前鋒,以車靖、周戈、尹離、楚護、鍾缙、鍾紳六将領三千步卒爲前陣。
韓易自與張楊、李封、薛蘭、張遼五将統五百步卒與一千騎卒爲中軍。魏越、成廉二将爲護軍,分列左右。李樂亦将白波賊分成三部,朝着并州軍緩緩開來。
随着白波賊的靠近,韓易感到地面微微地顫動起來,混亂卻如滾雷般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一團塵土自遠處的地平線緩緩的靠近并不斷擴大,塵土中數以萬計的狂野白波賊,在二百步時,就向着并州軍沖來,揮舞的兵刃在陽光下反射出光芒。兇狠的叫嚣聲,雖然隔了這麽遠仍然可以聽的十分清楚。
看到他們,韓易露出了一線冷笑,先讓沉穩冷靜的車靖在前線指揮,然後看看有些緊張的張遼說道:“文遠,九原城未曾真正的大戰,今日就觀這些白波賊是如何在我麾下的這些将士們面前,碰的頭破血流的,如何?”
張遼看到韓易輕松的表情,眼神中閃過佩服的神色,笑道:“大兄如此鎮定,文遠佩服。隻是我觀這白波賊似乎較之黃巾蛾賊更爲兇悍,不知……”
韓易頭,說道:“白波賊将領多是黃巾的忠實餘黨,曾對戰鬥的經曆較多。加上部衆多是從靠近匈奴地的三郡之民轉變而來,故較之他處的漢民更爲兇悍。不過我軍皆是精銳,騎卒不用說,步卒更是以滅殺數萬鮮卑人的血恨軍爲主。區區白波,不會放在他們的眼裏。”
張遼連連頭,轉頭觀看即将要上演的戰場相逢。隻見白波賊的先鋒已經沖到我軍陣前,先鋒成齊所部緊密的聚成一團,如同一塊巨大的盤石,借用手中的大盾長矛,讓白波賊付出了大量的傷亡後,始終沒能撞破那片死亡之地。
然而在他們的左右,白波賊的洪流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着我方的前陣壓過來。雖然還隔着韓易有數百步,但是敵人狂呼和渴望嗜血的興奮,仍然讓韓易覺得有種不舒服之感。這白波賊确與黃巾賊不同,更加的兇悍與不畏死。
韓易又看了看正專注看着那些白波賊的張遼,安然說道:“文遠,以你之見,白波賊李樂如此的用兵之法,是否正确?”
張遼慎重的說道:“這支白波賊的确兇悍,觀其氣勢就知道這支白波賊有着一往無前的死拼之志。隻是這李樂卻是庸将爾,隻是一味的驅使賊人猛打猛沖。若是我軍不敵還好,正在前方奮戰的将士必将造成極爲嚴重的沖擊。若是我軍能夠抵抗住他們的兇猛進攻,不被這支賊人沖散,這支白波賊距離戰敗也就不遠了。”
一旁的張楊歎道:“日前我與李封、薛蘭雖有三千州軍,但與三萬白波賊對沖,卻是沖不過他們。”
韓易淡然的說道:“那就要看看這支賊人到底能否沖破本人的軍陣了。”
說話間,我方已經有所動作了,在車靖的号令之下,一聲極爲有節奏的鼓聲被敲響,我方靠近前方的士兵将原本靠在身上的巨木大盾豎了起來,上面架着的長矛散着刺眼的光芒,猶如在平地中突然立起一座渾身長滿尖刺的城牆,雖然尖刺還沒有豎起,可是已經冷酷的向着世人顯示着死亡的意味。
在巨盾豎起之後,白波賊已經沖到我方弓箭的射擊範圍。一聲竹哨聲響,密集的箭雨迎頭罩上白波賊的頭頂,衣裳褴褛的賊人紛紛撲倒,在濺起無數血花收割成批的生命同時,又被後面的同伴毫不猶豫的踏步沖過,隻留下一團團血肉模糊的肉團。
僅僅一輪箭雨至少就讓五百名的賊人倒在了這裏。接下來我方又射出了兩輪箭雨之後,賊人已經沖到了二十步的範圍。隻見賊人紛紛從身後取出三尺來長的尖木,如雨般的飛向了密集的前軍大陣之中。在我方漫天飛羽的箭陣中,惡狠狠的向着我方還擊,示死亡如無物。
韓易一時吃驚,在馬上站直了身軀,賊人竟有這種攻擊之法?張楊在一旁皺眉說道:“聽聞西涼的羌騎,就很擅用這種短矛投射之法,比之弓箭的威力更強,這白波賊卻怎會知道的?”
隻見車靖不慌不忙,竹哨聲中,前列數排大盾手将大盾提起,高高的舉起,隻聽“噗嗤綁當”之聲連響,沒有鐵矛頭的尖木終不能穿透前陣的大木盾牌。看來韓易當初不效漢軍不喜用盾的戰法,對已軍的防護還是有大大的益處啊。
這些賊人不愧是比黃巾蛾賊更兇悍的賊人,見大部分射出的尖木,皆被我方大半人高的厚木大盾牆攔截住。在一聲呼喝後,這些賊人都低身貓腰揮舞着長刀又向着我方沖來。
在踐踏了無數同伴的屍體後,他們終于離我方前陣越來越近了。十步、五步、三步,眼看就可以用長刀收割我方士卒的人頭,似乎隻要再有一時間就可以揮刀屠戮,讓我方的士卒飲恨收場。
韓易甚至已經能看見賊人舔着嘴唇,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揮舞着手上的長刀向着我方士兵砍殺的樣子。隻可惜的是,在車靖的一聲大喊聲中,我方前排盾兵突然後退一步,用肩膀死死抗住大盾,身後的長矛手把斜向天空的長矛,緊緊的抓攥在手中,在盾手的後退抗盾之際,将長矛狠狠的刺出。
說的緩慢,可是這些動作都在眨眼間完成。賊人沖的性起,眼看就要接觸到我方士兵的賊人,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閃着寒光的矛林。奔跑的身軀想停也來不及了,後面還有無數的賊人正在拼命的推聳他們,隻有奮力前沖也許才能有活命的機會。又或者砍爛那躲在盾後,正露出嘲笑笑容的面龐也算是夠本了。
狂奔的賊人沒有任何遲疑的撞上這座堅固的盾牆,如同龐大的浪潮拍到了堅固的礁石。無論怎麽的沖擊、拍打、發出驚心動魄的吼聲,最後也隻能是偃旗息鼓,濺出大片的血花而退。浪潮拍打礁石可以退去,可惜這時候白波賊的波浪卻拍在了渾身是刺的刺猬身上。
剩下的白波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眼睛,狂飙的鮮血已經讓他們完全的發狂。在猶如野獸的嚎叫聲中,白波賊憑借比并州兵多,展開面廣的戰勢,沖破了我方前陣左右的環護鹿角,想要從側翼攻向刺猬盾牆。這似乎是白波賊最後的瘋狂了。
然而此時,前陣的左右三列側翼突然一個轉向,再次防住了賊人的沖擊。等候以久的李封、薛蘭二将,立即領着一千中軍騎卒,兇猛的朝着發愣的白波賊人沖擊而去。
無數馬匹瞬間奔馳而至,無數的賊人被突如其來的騎卒騎矛刺透了胸膛、脖頸扭曲,口中嗚咽着,發出絕望的嘶叫倒在地上,痛苦的掙紮一番之後就不再動彈。
無數的賊人被戰馬強大的沖擊力,環首刀的切割力斬落在地,瞪大着滿是不信的眼睛不甘的死去。有一部分勇敢的賊人欲躍起撲向飛馳而過的戰馬,等待他們的卻是其他人遞出的長矛與環刀。
在不到一頓飯的時間中,白波賊所發生的決死沖擊,在并州軍這個刺猬前陣的面前,除了留下一地的屍體與鮮血之外,他們也僅僅隻能對我方造成不大的損失。而這些損失是這些賊人用超過五千賊人的鮮血換來的。這次戰果,韓易雖然有所預料,但也沒想到會對白波賊造成如此嚴重的損失。
在一聲悲涼的号角聲中,殘餘的數千白波賊人無奈的停止繼續無用的沖擊,丢下了數千的屍體向着後方退去。
然而早就等待多時的中軍護營五百将士,在韓易的一聲令下後,全軍出動,與前陣的将士向着賊人追擊而去,沿着賊人所留下的血路,兇猛的沖向那些就在不遠處狼狽逃竄的賊人。
這場與李樂部白波賊的決戰,來的快也去的快,在不到半個時辰中,我方隻付出了五百多人的傷亡,而賊人至少死亡了一萬二千餘人,降者兩萬人,隻剩李樂單騎逃亡,這場戰争便結束了。
韓易身旁的張遼顯然也被這場慘烈的戰鬥所打動,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嘶啞的說道:“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孫子兵法》軍争篇中精銳無敵的軍隊,遼總算是有幸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