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九原縣城中現有多少丁口?”
張懿說道:“十年前九原縣有戶四千餘,口二萬餘。這十年來,被掠與死難者不少,隻剩一萬六千丁口了。”
韓易問道:“使君欲要我領多少兵馬前往九原?”
張懿遲疑的說道:“此正是我所不決之事。我曾遣使出使河西鮮卑,與鮮卑單于和連協商,和連在得到十名美人等重禮後,總算同意我并州出兵千人接應九原縣百姓。我擔心兵馬太少,恐一路上會有所失。又懼鮮卑人出爾反爾,所以一直未能成行。明遠自酌,千人可行乎?”
韓易默默的計算了片刻,一萬六千餘百姓,千人隻怕顧前顧不了腚。前後分開護佑,還需極精銳之兵才行。韓易說道:“千人大至能行,不過前往的兵馬,還需挑選一下才可。非勇猛敢戰之士,不得前往。”
張懿撫掌笑道:“好好好,并州軍諸軍六千人,盡可任明遠一一挑選。”
說罷,讓張遼領着韓易,前往晉陽城外的并州軍大營中去。據張遼所言,六千并州軍隻有六司馬領兵,沒有都尉又或校尉統率。蓋因州軍的駐地不定,何處有需,就往何地鎮守,全由刺史一言而決。加上刺史又是朝庭所派,專門監察各地太守異動之官,所以無需都尉又或校尉分刺史之權。
因此并州軍雖有兩校兵馬,卻無統一的武官統領。平日裏六司馬基本各行其事,有事時隻奉張懿一人之令行事。不過張楊因是張懿之侄,所以有時又隐有六司馬之的意思。
韓易見過縣兵,郡兵與南北二軍,卻從未見過州兵。各軍的分别極明,這從兵丁的裝備上就可看出。縣兵隻有皮甲,及常用兵械。郡兵有少量鐵甲,以及一些單臂強弩。聽說州兵的鐵甲比例極多,各式兵械應有盡有,除了大黃弩,車弩等大型弩沒有外,可說決不比南北二軍差。是以韓易一到并州軍大營,就被内中的裝備驚住了。不過近年來的漢軍裝備越好,作戰之技能就越差,以一敵一,有時都不能大勝胡兵了,也讓韓易感到一絲莫名的悲哀。也不知并州軍會如何?
剛入軍營,就有聞訊而來的張楊,領着其他四位州兵司馬前來迎接新同僚。見面張楊就開顔大笑,說道:“明遠就任并州軍司馬一職己有數月時間,爲何卻隻派來文醜、高覽兩位前來掌軍,自己卻從不親至,莫非是看不起這司馬一職。”
韓易知曉張楊性情敦厚,決無惡意,卻喜歡開一些讓他人誤會的玩笑。于是反笑道:“非是看不起并州軍司馬一職,而是因此地有你這貪心的惡鄰在側,讓我有些食不甘,寝不寐爾。”
張楊佯作勃然大怒,大喝道:“韓明遠,不就是強奪了你一匹鮮卑馬王麽,你就如此的記恨于我,實在是不當人子。”
韓易笑道:“不就是一匹?這說得真輕松,好似鮮卑馬王如同草芥一般,不值一錢。需知在雒陽城起碼價值千金,而且還是有價無市。加上我送你的千匹戰馬,哼哼,你起碼在我這敲去了五、六千萬錢。”
張楊厚着臉皮哈哈大笑,上前挽着韓易的手,說道:“瞧你說的,咱們不是兄弟嗎?老弟有三萬匹良馬,可謂漢家之大豪也,我隻取走了千匹,九牛一毛爾,九牛一毛爾。”
韓易冷哼一聲,詐做不悅,張楊趕忙道歉,又爲韓易介紹另外的幾位司馬來。另外幾位司馬分别名喚李封、薛蘭、劉何、高雅,皆是近年來張懿一手所提拔的骁将,是以皆不算外人。
介紹完畢,張楊又在韓易的耳邊說道:“明遠呐,我在他們幾位中,可打了包票的,說你來之後,必然也有良馬相送,你可得……”
韓易大怒,在張楊耳邊罵道:“那些良馬,皆是我與部下在鮮卑地浴血死戰才奪來的,你卻叫我平白的亂送,你……”
張楊苦着一張臉,連連作求,韓易隻得出言說道:“諸位同僚,易初來乍到,無物相贈,鮮卑馬王是沒有這許多,但七尺良馬每人可贈一匹,另送普通良馬,每人五百匹如何。”
諸位一愣,皆被韓易的大方所鎮住,張楊更在韓易的耳邊直勸道:“多了,多了。每人一、兩百匹意思一下就行。”
這韓易又豈會不知,要麽不送,要送就要把他人給鎮住。如此方能讓他人長久的心念自己的好。果見其他四名司馬狂喜不禁,上前連連拜謝,隻差沒将韓易給捧上天了。接下來的挑兵之事,自然是水到渠成。
并州兵總的說來還是不錯的,因爲身處邊郡之地,戰事較多,操練也較勤,兵卒也相對堅毅一些,比之内地州郡之兵要強上不少。選來選去,将将挑出了一千能騎敢戰之士。
韓易還從中挑選出了五名骁勇之屯将、都伯,不亞自己現有的諸将,以勇武而列,分别爲魏越、成廉、魏續、候成、宋憲。最勇猛之魏越、成廉幾乎不亞于高覽。韓易見之甚喜,高覽因能獨自統兵,所以不好用之爲護衛親将。而魏越、成廉二人勇悍少謀卻正好引爲護衛親将。有此二人在,日後那張飛再來行刺時,必取其項上級。
兵馬挑選己定,韓易從陰館縣調來戰馬,又從張懿處求得五百副馬甲,裝備重甲突騎五百,輕騎遊奕射手五百。一千騎卒頂盔帶甲的在烈日之下,由韓易爲,文醜、高覽二将爲輔,以車臘、呂曠、呂翔、汪洋、餘化、馬延、張铠、魏續、侯成、宋憲十将爲百人騎将持續不斷的操練,使之符合韓易等人的指揮。
八月中,操練許久,準備出使河套鮮卑地的一千并州鐵騎己然正式成軍,張懿見後連連贊許,稱韓易不愧是以千騎縱橫東部鮮卑的骁勇之将。單單隻是練兵一項,就見其能。
韓易望見眼前這一千裝備精良的鐵騎,心中亦是歡喜無限。一直以來,所領之兵都是義勇軍形式的軍隊,作戰全憑一股血勇之氣。因爲裝備奇缺,任憑韓易操練的如何精銳,如臂所指,亦難免有大部的死傷,很難有勢如破竹之戰生。今日有這些精悍的,裝備齊全的鐵騎在手,就算是有萬騎鮮卑阻道,韓易也敢一鼓破之滅之。
韓易望見站在張懿身旁,見到精銳強軍後躍躍欲試,喜不自禁的張遼笑道:“不知文遠兄弟可有意投筆從戎,随我前往九原一行?”
張遼一臉渴求的望向張懿,張懿無奈的擺擺手,本想把張遼培養成爲一名文士,然而張遼一心好武統軍,實在是強求他不得。因見韓易之軍十分的精銳,此去九原定然無恙,于是便答應了下來。張遼見後,自是歡喜無限,縱然張遼少年老成,在行走之時,輕快的腳步還是出賣了他。
八月十五後,正是秋高馬肥之時,韓易正式起兵出使河套鮮卑地。從晉陽一路北上,到達陰館縣後,因事而暫停休整。
此次走的是經馬邑、武州、于定襄郡的駱縣過河至西河郡的益蘭縣,進入到南匈奴地。又經南匈奴的王庭美稷,至文國、曼柏、河陰、臨沃諸地,最終至九原縣。去時行程共有一千三百餘裏,不過返回時,隻需将百姓安置在西河郡即可,用不着遷至晉陽。
這一路,大部縣地不是漢屬郡縣,就是大漢的附屬南匈奴地,都屬安全之地。隻有到達河陰、臨沃、九原三縣的三百裏地時,才是河西鮮卑人的地界,危險地界其實總共隻有六百裏地。所以此任務對韓易來說,并不算困難。
唯一讓人擔憂的是,和連的真正态度。河西鮮卑與東部鮮卑不同,皆屬鮮卑單于和連一人所有,同時也是鮮卑族最爲強大的一部。有落兩萬帳,可戰之士近六萬之衆。決不似東部鮮卑那般,如同一盤散沙。若非和連的不公不賢,不能很好的繼承檀石槐的事業,不能将尚未真正統一的整個鮮卑各族全部統合起來。若不然,他将是鮮卑最爲正統的大單于,擁有全部鮮卑三十萬控弦戰士的又一大漠霸主。
隻可惜和連是昏庸無能的,這是鮮卑人的不幸,卻是大漢帝國的大幸。隻是和連的昏庸,卻有可能會是韓易将來的大麻煩。因爲昏庸之人行事的随意性太大,叫人難以琢磨。若是此去九原城,和連突然又反悔的話,必将會引起一場慘烈的血戰。
隻是鮮卑單于和連畢竟離得大遠,麻煩也将是之後的事情。眼前的南匈奴右賢王栾提于扶羅給韓易帶來的麻煩,才是真正緊要的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