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良笑道:“同喜同喜,明遠于鮮卑地縱橫數千裏,以區區千人,斬殺了胡虜數以萬計,等朝庭得知明遠安全的歸來後,必然有重職相授。就算有爵位封賞,也不無可能啊。”
韓易聽後連連謙虛的反贊顔良,但心中還是忍不住的得意。大丈夫的功名隻向馬上取,若非是對朝庭的封賞有大渴求,誰人會在新婚不久,就舍棄了嬌妻,北出大漠數千裏地擊胡。守一州之境,安一州之民,又非區區一介縣長所能承擔的。韓易既然做了,自然是有所求了。
二人互贊了幾句後,終究回到了犷平縣之民與韓易等人的何去何從了。經過計議後,衆人皆認爲幽州之地已不可久留,烏桓之地更不可留。既然韓易此次帶回了三萬餘匹戰馬,幹脆就将整個犷平縣之民全部遷移到相對安全的并州去。等朝庭派兵将叛軍剿滅,幽州平定之後,再将犷平縣民遷回漁陽不遲。
說幹就幹,在韓易休息了兩日後,就開始準備犷平縣民的遷途大事。三萬餘匹戰馬,平均每人一匹還有多餘,剩下的正好用來馱運糧草物資。
隻不過在犷平縣城破之時,百姓們匆匆逃離,除了随身的衣物外,什麽也未攜帶。若非燕山之中有韓易的大量藏糧,此時早就是餓殍遍野了。看來抵達并州之後,又要爲百姓們準備生活物資了,幸好韓易還有六千餘金的藏金在。
數日後,韓易領着數萬騎百姓,滔滔蕩蕩的踏上了西遷之途。四十餘萬石糧食,因無大車的馱運,隻能運走六萬石左右的糧食。其餘的,隻能繼續藏在燕山之中了,等日後有空之時,再來馱運不遲。
從燕山到并州,大約有一千三百裏以上的路途,有馬乘騎,也需走上一月之久。何況此時塞外正是雪化之時,一路泥濘,風餐露宿的,十分難熬。韓易思及中平元年北上巨鹿郡時的向導簡雍,其風趣滑稽的笑語中,讓士卒們歡樂無比,絲毫不覺疲累。
于是此次遷途,韓易也挑出了二百餘名擅長滑稽逗笑之人,于路的逗笑打氣,鼓舞激勵百姓。百姓們頓時一路喜笑顔開,歡樂無比,行在路上,絲毫不覺疲累。一路之上,遷移甚。
特别是高區之子高達,領着數百名少年孩童,一路教授學習策馬奔馳之法,不時的還做出開弓射箭之态,逗得衆人頗爲歡心開懷。剛剛十三歲的高達,悍然是這群犷平縣民的孩子王,也讓不知究裏的人,懷疑他們是不是一群漢裝打扮的鮮卑少年孩童。
韓易見了心下頗爲贊許,高達小小的年紀,就如此的老練、成熟、有威信力。長大之後,必是一員難得的良将,卻比有些憨厚懦弱的高區強上百倍。
看着這些活力十足,學習能力極快的少年孩童,韓易突然思到,将來是不是也要建立一支少年童子軍,專門學習文武兵事之道。
在前漢時,大漢之民大多習武,而漢軍又是漢民之中的佼佼者,可說十分的骁勇,常能以一兵當胡五兵。自後漢以來,漢民習武之事已漸漸的減少,漢軍的戰力也在步步衰退,近年來漢軍更是遠遠的不如胡兵了。
緻使朝庭在許多時候,常常的征召胡兵作戰。胡兵常征,傷亡就大。加上胡人本少,每次戰後,一部的胡人就有小半部的傷亡。朝庭又無許多的撫恤,緻使胡人對于征召一事,萬分的痛恨。西涼的羌亂與幽州的烏桓之亂,雖有野心者在暗中挑唆,普通的胡人,未必不是因爲漢庭的常常征召之故。
但若是在漢境之内重起尚武之風,将全國的漢民少年全部操練起來,那全國至少有五百萬以上的少年預備兵。等他們成年之後,再從中挑出百萬人爲卒,每五年、十年就換上一批,既可使兵源長年無缺,也可使漢軍長年骁勇無匹。如此世上還有何人敢于挑釁我大漢!
韓易每當思及前漢陳湯陳子公的那句名言,“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心中就有說不盡的激動之情。
上谷烏桓基本上全叛,大都進入到漢地劫掠去了,是以上谷郡邊塞數百裏地幾乎無人留居守衛。從漁陽烏桓地到此千餘裏路,所遇之人了了無幾。即使還有少數烏桓部落停留邊塞的,在望見數萬乘馬而來的大隊人馬後,也被駭得遠遠的逃開了,根本不敢過來打探。是以韓易一部十分順利的就越過了上谷郡邊塞地,進入到代郡邊塞了。
在前哨探的餘化、汪洋派人回返報告,說上谷馬城縣城上尚插有漢軍的旗幟。韓易大喜,看來叛軍還未侵入到代郡來。韓易有意從代郡入塞進到漢地,于是派出吏員樂彭前去馬城縣通報。
然而馬城縣縣長得知塞外有三萬騎逼近馬城縣時,大駭之下令人死守關隘,決不肯讓樂彭入關。任憑樂彭于關外如何的解說,關上兵卒就是不爲所動。樂彭回返禀告韓易之後,韓易也無可奈何,隻得下令繼續前進。前方百裏之外就是高柳縣所轄的邊塞地,高柳是代郡的郡治,想必代郡太守不會如馬城縣長這般的膽小吧。
又前行了兩日,終于來到了高柳塞外,韓易決定親至高柳塞關隘與漢軍士卒交涉。本來是想單騎前去的,但思及古北口關隘的守将汪東,在長城上守關了大半輩子,或者會與守關的将士有共同的話語。于是二人雙騎也不帶兵刃,隻配帶腰刀向着高柳塞而去。
此段高柳塞長城十分奇特,沿線上每一處敵樓前方三十步外,都建有一個獨立的敵樓,外圍有一方形窄牆包圍,窄牆又與長城相聯。此處雖然無險可守,但獨立敵樓與長城形成犄角之勢,卻又能揮出長城的最大守禦功用。
“來人止步,不然,我們就放箭了。”在距離百步之時,高柳塞上漢軍大聲的叫道。
韓易連忙笑容可掬的大聲叫道:“關上漢軍的兄弟聽着,本官乃是前漁陽郡犷平縣縣長韓易韓明遠是也。年前漁陽張舉、張純二賊叛亂,賊勢滔大,緻使漁陽全境陷落,犷平縣城也不能幸免。所幸本官見機的早,領着全縣殘存之民共二萬口逃出了塞外,一路輾轉至此,天幸代郡尚在漢庭治下。肯請關上的兄弟幫忙通傳代郡太守,本官欲從此地重新回歸漢土,還望代郡太守能夠接納一二。”
關隘上好一陣沉默,過了一會,才有人大聲的問道:“關下之人,是否是汝南郡召陵縣人,韓易韓明遠?”
韓易聞言大喜,此地竟然有識得自已之人,難道是汝南的鄉人不成?離鄉數千裏地,竟能在邊塞之外碰見鄉人,那是多麽的難得啊。韓易不禁大喜的叫道:“正是在下,未知閣下是誰,在下與閣下是否熟識。”
關隘之上突然傳來一聲如雷鳴般的暴喝聲,“原來真的是你這厮,我與你熟識的很。你且等着,待我下關會你一會。”
韓易聽到如雷鳴般的暴喝聲,心中頗感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是誰人來。能有如此獨特的巨聲,必是一員悍猛之将。然其語音又是燕代之聲,自已在燕代似乎從沒有遇見過如此巨聲的猛将啊?
韓易正思索此人是誰時,汪東突然低聲說道:“韓縣君,小心退。此人必與韓縣君有仇,恐其乘機圖謀縣君。”
韓易不悅的說道:“我乃堂堂的朝庭命官,在漢軍之前,誰人敢于衆目睽睽之下尋我複仇?”
汪東急道:“韓縣君,此人的語氣中帶有強烈的怒氣與殺意,其心絕對不良,必有存心殺人之意。還是稍稍的遠離關隘一些,若是對方帶人出關,必是爲殺人而來,咱們也好提前退離啊。”
韓易一思,汪東所言極是,雖不知那人是誰,是否真的是仇人,稍稍退後一距離,也無妨事。于是二人轉身策騎奔行了數十步,才再度轉身過來。
此時沉重的關門緩緩的打開了,從關門之中猛然撞出了一騎黑馬,馬上騎士一身黑衣黑甲,手端一支丈八長矛,如同一支離弦的利箭,兇狠的朝着韓易直奔而來。
韓易見此情景,如何不知對方是敵人。隻是見對方沒有領人出關,隻是單騎而來,所以韓易不免有些大意,欲上前細看來者是誰。經過多次的征戰,與自已日常的苦練,韓易此時的武戲已然不弱了。加上汪東的武戲又頗爲老辣,韓易不信世上有人能夠以一敵二,敵得過自已二人的聯手。
近了,近了,當一雙冰寒的環眼,如同野豹一般的男人,透過沉重的鐵盔,正冷冷的盯視着韓易時。韓易頓時大驚失色,一個久違的身影,猛然的出現在了眼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