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名以勇猛著名的一部千人大将,被成齊劈成兩半的時候,這種恐懼達到了最高,不少人的精神開始崩潰,他們喪失了抵抗的勇氣,調轉馬頭逃跑,有些人甚至在看到成齊如同厲鬼一般的尊容後,吓的渾身顫抖,就連逃跑都忘記了,眨眼間就變成戰場上的亡魂。
在一連沖破十幾道攔截的時候,眼見可以沖破了鮮卑人的陣列,這支鮮卑突騎的領終于意識到了問題,随着陣陣帶有特定含意的牛角号聲,鮮卑人突然全線與漢軍脫離了接觸,他們一邊策馬逃向兩翼,一邊側身射箭,遲滞漢軍的追擊。
就在韓易覺鮮卑人已經改變戰術的時候,三部漢軍的前方,已經是一片坦途了。韓易不但不喜,反而暗暗叫遭。已軍除了鋒頭是精銳的犷平軍外,後面跟随的全部都是被解救出來的漢人奴隸。他們雖然跟随犷平軍屠戮了數個部落,但大部不知兵事的詳情,就知跟着猛打猛沖。
在敵陣之中埋頭奮勇拼殺時還好,根本沒有什麽多餘的時間思想。此時順利的突破敵陣,取得豐碩的戰果,又眼見前方的生路在望,膽氣頓洩,唯有一心向前逃竄,根本不知回身斷後。可是不暫時擊退鮮卑人的銜尾追擊之勢,那與向北方撤退,又有何不同之處?
果然,“血恨軍”望見生路在前,在一陣驚天歡呼之後,無數的“血恨軍”紛紛打馬上前,頭也不回的亡命而逃。就連不少犷平軍也蠢蠢欲走,呂曠呂翔這二個勇武之士,也被帶得心情急躁不已,氣得韓易咬碎了牙齒。韓易轉頭厲聲大呼道:“成齊何在?”
“末将在此。”成齊聞聲打馬近前,隻見這個勇猛的好兄弟,此時胡亂的包紮着幾塊浸血的麻布,全身上下幾乎都被鮮血所覆蓋,也分不清哪是他,哪是敵人的,神情猙獰無比,猛然看上去,更多像個厲鬼,少許才像個人。
“成齊,你辛苦了。”韓易語氣中帶着無比的佩服,剛才的沖鋒中,他一個人幾乎包辦了上百人,其勇猛之處,讓人難于想象。當年車臘說他有百人敵的勇武潛質,今日終于在亂軍之中,徹底的顯現了出來。
成齊此刻還在包紮手臂上的傷口,用口咬住一塊麻布的一頭,另一隻手拽住另一頭,兩邊一使勁,将麻布纏好之後,才吐了一口氣,大聲說道:“他奶奶的,這幫鮮卑胡虜還真是難纏,比黃巾蛾賊們要經打的多。”一邊說,一邊還有些痛惜的看着大刀上的缺口。
韓易沉重的說道:“是啊,鮮卑人從數十年前起,就成了大漢的大敵。雖然大軍作戰尚且不如漢軍戰力強,但其部民長期生活在苦寒之地,人人皆悍不畏死,又精于騎射,更有馬匹之助,的确十分難纏。”
成齊還未接口,文醜與高覽二将此時已率兵匆匆的前來彙合。還能聽從命令,沒有四散而逃的“血恨軍”,此時剛好才千騎左右。加上七百犷平軍,已不足兩千人了。而被脅裹沖陣的四萬餘匹戰馬,此時也隻剩一小半萬餘匹,大部被鮮卑人複掠奪而去,還有小部被逃亡的“血恨軍”們順走。
韓易沉聲道:“雖突破了鮮卑人的重圍,但鮮卑人在三部彙合之後,必會銜尾直追。我部欲要借助這許多馬匹逃出生天,非得等到天黑之後,視線不明之時才行。此時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我意留下三百騎斷後,掩護大部撤退。不知……你們誰敢接令?”
成齊一怔,立即哈哈大笑,說道:“主将先前呼我,不就是想讓我斷後嘛,此時又問他人做甚?難道怕我不應?斷後之事,除我之外又有何人能行?有敢死的,皆随我來。”說完,掉頭朝後策馬奔去。
韓易一把沒有抓住成齊,兩行清淚默默的流下。以三百騎攔截三萬騎的追擊,這無異于是以卵擊石,更多的可能是,他們瞬間就被鮮卑人瘋狂的屠沒了。
大軍向前奔馳之中,不斷的有人向後奔去,有漢人,也有烏桓人,但此時他們隻有一個共同的名号,那就是漢犷平縣軍。韓莒子一咬牙,叫道:“死就死吧,主公,你多多保重。”說罷也掉頭而去,呂威璜見了,默不作聲的也掉轉馬頭,追着韓莒子與成齊的背影而去。
韓易終于忍不住的掩聲痛哭起來,患難之時方見真情。韓易平日并未對韓莒子與呂威璜另眼相看過,但難得的是他們在此大難之時,竟然肯放棄自己的性命,爲大夥掙得一線之機來。如果……如果将來有如果的話,韓易一定能好好的對待他們。
成齊一騎當先,聽着急的馬蹄匆匆追來,人數不少,轉頭而視,隻見韓莒子、呂威璜二人領着近三百騎直追而來。成齊咧嘴大笑道:“好漢子,我成齊就知你們二位不是懦夫。今日咱們就好好的與鮮卑胡虜大戰一場,叫鮮卑胡虜瞧瞧咱們漢人男兒的英勇。”
韓莒子哈哈大笑道:“好,等會瞧瞧咱們誰人的武戲更強一些,殺的鮮卑胡虜更多一些。輸的人,回去請全軍的将士喝酒。”
成齊大笑,說道:“好,一言爲定。大夥可聽好了,我成齊與韓莒子打賭,你們當爲證人,可切莫輕易的死在塞外了。”
四周的犷平軍将士轟然大笑,叫道:“放心,咱們一定爲證,叫你們兩位将軍好好的分個勝負,回去一定要喝窮你們。”
成齊笑罵道:“想喝窮老子?就你們那小身闆也配?老子給你們一人一百斤好酒,把你們全部給醉死不可。”
三百将士哈哈大笑,叫道:“成将軍放心,咱們是甯願醉死,也不願平白的放過你……”
此時,遠方震動大地的馬蹄聲再次響起,尖厲的響箭,悠揚的牛角,還有此起彼伏的應答聲,從四面八方又向漢軍撤退的方向逼了過來。聽上去,四周已經聚攏了所有的鮮卑人,敵人開始向着這方逼近,馬上就要對他們展開銜尾追擊了。衆人的面容不禁萬分凝重。
韓易的要求是,對鮮卑人展開遲滞攻擊,隻要拖到了天黑,大夥就可以乘黑夜遠遠的逃去。上萬兵馬的行進度,絕對比不過千數軍隊的行軍度。隻是有一個難題在,在草原大漠之中地勢平闊,并無狹窄險處遲滞鮮卑人的度。而成齊三将所領的三百人,無論如何直面硬攔都攔不住鮮卑人的追擊。
成齊眯眼望了望天際的太陽,距離西沉還有一段距離。此時的整個天地,就像是被太陽的火光給布滿了,漫天的紅雲紅的似血,撲天蓋地給人以一種難于想象的壓迫力。
成齊又看了看被太陽曬了一日,有些脫水的草地,靈機一動,叫道:“放火,對,放火,來人,分出幾個人來放火,讓整個草原燃起漫天的大火,讓大火來爲咱們阻截鮮卑人。”
衆人大喜,隻是此時的鮮卑人已經起了追擊,馬上就要到來,根本來不及放火。成齊咬了咬牙,叫道:“呂威璜,你帶數人四面放火,隻要火勢一起,主公見後也會想出此策,我與韓莒子暫時爲你阻敵。”
成齊招呼一聲,三百騎卒立時奔馳了起來。先時的任務是十死無生,此時的任務是九死一生,隻要等到大火燃起之時,就是斷後之兵的撤退之時。士卒們帶着生的希望,奮勇迎着鮮卑人突擊而去。
還未沖出多遠,一支大約上千人的鮮卑突騎已經沖過來攔截,現在被太陽反射的不利境地剛好反了過來。不過跟随成齊沖鋒的騎兵騎弓,都是經過王當改制的,比起普通騎弓要遠出近十步。這十步距離,就将是天壤之别。
三百騎卒憑借着手中弓箭的射程比對方長的優勢,先進行了三輪急射,鮮卑人一時不防,被射了個措手不及。等到對方開始還擊的時候,雙方的距離已經十分接近。也不多言,鮮卑突騎與成齊麾下的烏桓突騎都向雙方擲起了飛斧骨朵。接着又提起了長矛,相互突擊起來。
這場交鋒短暫而又激烈,在雙方戰馬交錯而過,進行短兵相接的時候,鮮卑人至少傷亡了過半,被氣勢如虹的漢軍斬瓜切菜一般的殺的七零八落,短短時間就沖破了他們陣列,駭得鮮卑人朝兩側逃去。
本來成齊以爲會有一場激戰,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除了他第一次遇到的那支鮮卑突騎外,其餘碰上的鮮卑人大多戰力不強,而且也不和漢軍多做糾纏,往往千人之軍,隻是死上數十騎就一哄而退。
要麽就是将在與漢軍短兵相接的時刻,改變戰馬沖刺的方向,避開漢軍的鋒芒,向着漢軍的兩翼而去,似乎并無心和漢軍死戰,使得成齊猶如摧枯拉朽一般,幾乎是毫無敵手。隻是成齊的任務是延遲鮮卑人的追擊,對鮮卑人的不肯不力戰,也算是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