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對韓易十分好奇的打量了好一會,才說道:“聽史阿說,你自創了一套五禽搏戲?”
韓易自謙的笑道:“史兄太過擡舉某了,易說過,那是我弟所教的一種養生之法,與一位谯郡的名醫所授的一種五禽強身之術,我隻是将其合二爲一,通過在戰場中的一些體悟,弄出一套亂七八糟的五禽搏戲。”
王越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的說道:“可否使來我看看。”
韓易拱手應命,當即在場演練起來,完畢之後,又朝王越施了一禮。王越觀後,雙目有些發呆,許久方說道:“你這搏戲的确别具一格,若是此後潛心修練,日後未必不能在搏戲上有一番大的成就。實在不需向我求教劍術。這樣反而與你的搏戲之法相沖突,搏戲将難以大成也。”
韓易喜道:“多謝王師誇獎,隻是我有意于匡扶天下,拯救天下的衆多黎庶百姓,讓他們過上無憂無慮的好日子。卻無心在搏戲上下太多的功夫。此番學劍,也隻是想在戰場上,有一樣能夠殺敵自保的技藝罷了。”
王越問道:“匡扶天下?無憂無慮?這倒有些太平道的理念,卻不知你欲要如何去做?”
韓易撓了撓頭,說道:“與太平道的理念相似?我卻是不知了。這大都是我個人的胡思亂想,隻是現在還未徹底的考慮清楚,隻有一點淺見罷了。”
說着,就将自已平日裏所想的一些治理地方的思想向王越道出,特别說道想讓天下寒門子弟都有做官的可能,不以家世舉人才,而是唯才是舉時,王越的眼神頓時亮了,隻是王越沒對自已這番言語有任何表示。
最終,王越說道:“我明日要去西方一趟,怕是沒空教授你們劍技了。祝公道,蘇顧的劍技日後由你來教,史阿,韓易的劍技日後就由你來教了。對了,韓易不管想學何種劍技,你都可一并的教授。”
史阿、祝公道一并愕然,但還是老實的應命。王越說完後,便揮揮手,飄然的遠去了。其間沒有對蘇顧說上半句的言語,讓韓易、蘇顧十分的納悶。
在史阿、祝公道引二人回客房後,韓易忍不住的問道:“史兄,王師他是何意,我還未獻上拜師之禮呢?”
史阿歎道:“不用了,師父不收你任何的東西,不管你想學何種劍技,都可以向我請教。”
蘇顧遲疑的問道:“那王師可是想要我向何府君薦言?”
史阿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未來得及對師父說起?”
韓易見史阿與祝公道的心情低落,有些不好的模樣,于是試探的問道:“王師說要去西方一趟,此去可是有什麽危險。”
史阿默然無語,祝公道卻出言應道:“師父此去西方,是要去刺殺西方的諸羌叛賊頭目。”
韓易一驚,諸羌叛賊?那不是司空張溫正欲前往征讨的北宮伯玉等人麽?去年十一月,湟中義從羌胡反叛,立北宮玉爲将軍,聚衆數萬騎,涼州一境幾陷賊手。近日有傳聞,北宮玉等率領數萬羌騎,打着誅殺宦官的旗号入寇三輔,侵逼園陵,聲勢之大無以複加。
若說黃巾蛾賊之亂,隻是一群烏合之衆聚衆作亂,平滅容易。而那湟中義從羌,卻是天下間有名的精銳騎卒,想要平滅之,可說千難萬難。如若坐視一月不管,隻怕雍州三輔之地全陷,就算司隸河南尹,也有失陷的可能。
韓易問道:“叛賊自有朝庭的大軍前往征讨,王師乃是白身,又何需孤身前往爲那刺客之事?”
史阿歎道:“朝庭這十數年來,每與北方強敵相争,必有敗迹。如熹平六年,夏育等将率三萬騎,分三路出擊鮮卑,便被鮮卑檀石槐所敗。大軍失敗還沒什麽,卻可憐北方各郡的無數黎庶百姓了。光是熹平年間戰敗後的四五年裏,北方各郡被劫掠百姓就不下百萬之衆。死于道者,亦不下百萬之衆。如朔方、五原、雲中、定襄四郡,就盡落狄胡之手,雁門、西河、上郡,也有大半成爲狄胡的牧場。”
“司空張溫,素不聞其有何征戰之能。師父料定張溫此去,必然無功,更有可能大敗于羌胡之手。可憐雍涼二州的三百萬百姓,又将遭賊之荼毒了。所以師父有意前往西方一行,看看有沒有刺殺羌胡之首的可能……”
韓易聞言不禁豎然起敬,仿佛見到了王越孤身隻影,于夕陽之下,匹馬揮劍直闖羌胡大營,一劍便摘取了北宮伯玉之首,而後面對的卻是數以萬計的瘋狂羌胡的報複……
韓易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問道:“王師此去可有把握?”
祝公道信心滿滿的說道:“雖然事艱,卻定有把握。如黃巾賊首張角,還不是被師父刺于數十萬人的軍中。”
韓易大驚:“什麽?什麽?黃巾蛾賊的那大賢良師張角于去年十月間無故的病逝,竟是被王師所刺死的?如此大功,王師爲何不廣傳天下,好讓……”
史阿望了韓易一眼,說道:“朝庭耗費許多,豈有讓一刺客得享大功之機?況且師父刺殺那張角,可不是爲了朝庭。”
蘇顧問道:“有此大功,王師卻不願張揚,卻爲何又要向三公、大将軍府投書自薦?”
史阿不喜的轉視蘇顧,說道:“子欲養,而親不在,若非如此,師父又豈是官迷也。”說罷揮袖就走。祝公道也轉身就走,留下了面面相觑的韓易與蘇顧。
韓易輕咳一聲,說道:“蘇兄,王師若是真的前去刺殺北宮伯玉等人,那真是大仁大義之人也。可惜不能被朝庭所用,實爲憾事。若蘇兄有意,不煩在北宮伯玉死後,王師返回雒陽之時,向何府君舉薦王師。”
蘇顧輕拍腦門,說道:“舉薦倒是輕易,但何府君采不采納就不得而知了。韓兄你也知曉,辨皇子的身份尊貴,想要成爲他的劍術師傅,沒有相應的家世與身份是不可能的。王師在雒陽城雖然有名,但家世身份就不如他人了。況且辨皇子學劍隻爲強身健體,又不是爲了與人搏殺,用不着拜天下第一的王師爲師啊。”
韓易皺眉思索了半晌,也沒能想出個法子來,隻得問道:“何皇後與辨皇子可有什麽仇敵?需要時刻防範的?太讓王師名爲劍術師傅,實在虎贲護衛。”
蘇顧不解的望着韓易說道:“問這作甚?何皇後與辨皇子身在深宮之中,就算是有仇敵,憑她們的身份,誰人敢于迫害他們……啊是了,有仇敵!當今陛下有二子,大皇子是辨皇子,小皇子是協皇子。何皇後曾恐協皇子的生母危及到自已的地位,下毒毒死了協皇子的生母王美人。後協皇子被董太後所收養,董太後一向不喜何皇後,如此算來,此二人可算是仇敵了……”
說着,蘇顧将何皇後與王美人之間的舊怨說給韓易聽了,并把何皇後因爲此事,差點被漢帝所廢,最終因十常侍的齊齊求情,方才得漢帝的饒恕。但也因爲此事,辨皇子遲遲不得封爲太子之位。現在協皇子已近四歲,聽說十分聰明憐悧,甚得漢帝與董太後的喜受,将來恐會是辨皇子繼承帝位的最大阻礙。
韓易聽後,轉念思索良久,問道:“不知何大将軍與何府君之間,誰與何皇後感情更深。”
蘇顧說道:“何大将軍早早的就要操持家業,而何府君則在家中照料妹妹,自然是何府君與何皇後的感情更深一些。”
韓易點點頭,突然拍案叫道:“如此甚好,你明日可對何府君說:協皇子的年歲漸長,辨皇子的地位未必穩固,二位皇子的境遇與漢初的惠帝及趙王如意頗爲相似。辨皇子當乘年長于協皇子之機,提前四處收羅如商山四皓之類的大才爲其鞏固地位。”
蘇顧疑惑的問道:“此事不是有何大将軍一直在做嗎?”
韓易搖搖頭,說道:“何大将軍最近一年來,的确是在四處招賢納士,征辟四方名望之士,但其所爲,卻是爲了提升自家何氏的地位。雖然何氏興,辨皇子之位也固,但卻有些主次颠倒之意。應當是辨皇子之位固,何氏才會因之而興。若不然,何氏恐赴數十年前梁冀大将軍的後塵了。”
“而且你别忘了,協皇子亦有董太後的支持,聽聞董太後之弟董重頗賢,将來未必不會幫助協皇子招攬人才。何大将軍喜納名士是爲何氏固位,卻忘了有能之寒士有可能會轉投入協皇子的麾下。”
蘇顧聽後連連點頭,說道:“此言甚是,隻是此事與王師之事又有何關連?”
韓易解釋道:“何府君與何大将軍面和心不合之事,何皇後身爲親妹,應當會知曉一些。你可勸何府君出面,爲辨皇子提前招納人才,特别是何大将軍所遺之寒士大才。一是爲辨皇子登基前所用,二是防止何大将軍日後心有不臣之念。王師的劍術天下第一,而且心懷仁義,既可護佑辨皇子成年,還可爲辨皇子訓練禁軍虎士。此一舉多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