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顯聽後好一陣遲疑,說道:“我軍乃是客軍,南軍才是主軍。南陽賊衆己被困得疲憊不堪,城破就在眼前。我軍若是反客爲主,豈不遭人所忌?若是得罪了南軍諸人,日後隻怕有不妥之處。”
韓易思及今日之事,似有所悟,于是暫且告退。夜間,鮑鴻又來,韓易将其迎入問詢今日之事,其中到底有何說法沒有。
鮑鴻笑道:“南陽黃巾經張曼成與趙弘兩任首領之死後,氣焰已經大爲減弱,加上宛城之中糧草不足,破賊就在眼前。奈何我南軍衆人不願出力,徐孟玉與秦初起也别有想法,陽奉陰違。朱公偉無法,這才召來你汝南郡兵。”
“可自從你軍來後,朱公偉讓你領軍先登,卻又犯了搶摘桃子的忌諱。朱公偉生怕徹底的得罪我南軍諸将,隻得借昨夜流言之事迫你放棄。隻是前次有三月無功之事在前,朱公偉又怕舊事重提,再度引起朝庭的問責,所以對你部強攻之事又迫切的希望成功。他現在就是這般的串得串失,心中矛盾的很呢。”
韓易不解的問道:“朱公偉與你們的矛盾僅僅隻是賞賜太薄之故,他難道不知道麽?”
鮑鴻恥笑道:“他又如何會不知曉,他隻是不去做罷了。”
韓易問道:“朱公偉真的這般正直?知曉其因也不願意改過?”
鮑鴻怒罵道:“屁,他這是惺惺作态罷了。他爲人向來虛僞,極好名聲,決不會去做有違自已名聲之事。賞賜之事雖小,截取繳獲必多,卻會讓南陽諸人不喜,也會壞了他清正廉潔之名。像他這種人,即使是國家大事,隻要累及他名聲的,再是有益于國家的也絕不會去做。所以啊,在我看來,他不過是一名賊爾。”
名賊?朱雋的這個稱呼自已還是第一次聽說呢。不過,還是莫在人後說其短爲好。韓易轉問道:“昨夜民壯大營的流言也不知是何人所傳,無故的中傷于我,真是氣煞我也。”
鮑鴻飲了一杯酒說道:“呵呵,還不是有人不欲讓你搶摘桃子,而使的下作手段。”
韓易試探的問道:“鮑大哥可知是何人所爲麽?”
鮑鴻搖頭道:“這我可就不知了,我問過其他幾位校尉,反正與他們無關。”
“哦?”韓易問道:“你們南軍幾位校尉不怕我獨自攻破宛城,獨領大功麽?”
鮑鴻大笑道:“這有何好怕的,反正我們出力也無大賞,你獨自攻破了更好,隻要給他們每名校尉送上千金作爲陪禮,你大可攻取了去。”
韓易不禁愕然,這還真是個混帳事情。又喝了幾杯酒後,韓易故作歎息道:“近月前,小弟的小妾家人無故被人所殺,一殺便是十二戶,戶戶滿門皆滅,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手,忒也狠毒了些。”
鮑鴻面色不變,隻是疑惑的問道:“哦?你可有何線索?”
韓易搖搖頭道:“共九名刺客,其中一人自稱是爲南陽的葉氏報仇,所使的箭矢十分精良,有人說是從雒陽城帶來的。後來我又遭到汝南的趙府君擒拿,說是汝陽袁本初寫信讓他迫害我。但我在趙府君面前還有些情份,所以未能真正的處置我。”
鮑鴻飲了口酒後,細細的一想,說道:“我來南陽後,知曉葉縣被破,葉氏大衰,現在葉氏有點出息的……好像别無他人。唔……是了,葉氏有一佳婿,姓許名攸,字子遠,乃智謀深遠之士,向來十分大膽狠辣,而且自幼就與袁本初交好。老弟不妨派人探查一番。”
韓易喃喃自語道:“許攸許子遠麽……”
鮑鴻告辭離去後,韓易默立半晌,從鮑鴻的表情舉動來說,絕對不可能是他派遣刺客前去召陵。不然的話,憑他堂堂校尉的身份,對付自已也用不着刺客一事。隻需将自已征調入南軍,就可借故處斬了。看來刺客一事,還真有可能與那葉氏的佳婿許子遠有關了。
蘇顧從側帳轉出,拱手問道:“佐軍司馬,不知你喚我來有何要事?”
韓易問道:“你可聽聞過月前召陵的那十二起兇案?”
蘇顧點點頭道:“知道,其實,之前也有一名刺客前來刺殺于我,隻是被我無意中識破,給反殺了。”
韓易轉身盯視蘇顧,問道:“你也曾被人刺殺過?那你爲何不曾跟我說起。”
蘇顧愕然說道:“佐軍司馬不是尋到了九名兇徒,還将其斬殺了麽?我還以爲佐軍司馬早己知曉主使是誰了呢。”
韓易老臉一紅,卻是自已多心想岔了啊,幸好在黑夜中看不清楚,韓易說道:“如此說來,還真是葉氏之婿許攸遣來的殺手了。你曾在南陽待過,卻不知識不識得這許攸許子遠?”
蘇顧搖搖頭,說道:“我隻在葉氏族中待了兩年時間,從未見過這許攸,隻是有所耳聞過。隻聽人說起這許子遠家中貧寒,但自幼強聞博記,才學不俗,有急智。後被葉氏前任家主看中,将長女許之。又得葉氏之助,聲望逐漸聞名州郡。聽說其爲人倨傲,向來十分大膽,而且行事狠辣,有擔當。人說常其将來必成兩千石以上的高官。”
韓易歎息的說道:“本來召陵之事過在葉氏,我等也并未對葉氏趕盡殺絕,可是葉氏卻時時懷恨在心,又有如此傑出的人物時時掂記着我們,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蘇顧默然無語,良久,方問道:“不知佐軍司馬有何見解?”
韓易也是沉默良久,才說道:“我等與葉氏之仇早已結下,葉氏既不願就此罷休,我等也隻能是接下此招了。葉氏連殺我方十二戶無辜的人家,就連你我也差點遭遇到不幸,此仇卻是不可不報。我欲派你先一步前往雒陽城,察探葉氏與許攸的消息,這不違背你的大義吧?”
蘇顧笑道:“某常說的大義,乃是國家朝庭的大義,可不是這區區的私人仇怨小義。葉氏既然想殺我,我又豈會束手坐等,反擊将是必然之事。佐軍司馬若不來尋我,我也想尋機前往雒陽了結此事。”
韓易叫道:“好,你可在我處取上百金,先往雒陽去探聽情報。等南陽戰事一了,我也将前往雒陽一行……”
第二日一早,韓易與徐顯計議後,認爲朱雋猶豫不定,南軍又并無所謂,決定還是繼續填壘土丘。搶功也就搶功吧,反正是你朱雋尋我汝南兵來的。即使誰人有怨,首先也是怨恨朱雋。
成齊嚎叫着推車卸土,突然從竹屋之上滾下數個火球來,火球冒着黑煙,一聞立覺頭暈腦轉,眼淚直流。成齊将袖蓋住頭臉,大叫道:“不好,賊人抛擲毒火球了。”立即有人将車中的泥土傾到其上,頓時撲滅了火球。
土丘離城越近,城頭賊人所射的弓矢越勁,竹屋防護不了多時,便就被射塌。幸好有徐顯的七千大軍與六千民壯接力,修造竹屋與壘土之事方才繼續着進行。
隻是離城頭達十步以内後,賊人的攻擊花樣明顯增多,不再僅僅隻是箭射,還有油潑、火燒、木撞、煙熏等等手段,使得汝南兵死傷的人數進一步加劇。當然,從土丘上的竹屋中居高臨下的射擊弩箭,賊人的死傷也不少。于是賊人也有樣學樣,從城中尋來不少的門闆抵擋弩箭的射擊。
這區區六十步的土丘與百餘步的城牆,成爲了一萬汝南兵與十萬宛城賊之間交鋒最慘烈的地方。無數的人頭在土丘下,城内來回的奔走着、擡運着、輸送着。然而其他三面城牆反而是一片和諧,沒有一矢一箭的交鋒情況發生。仿佛這三處不是處于戰場中一般,有些安靜的可怕。
傍晚,戰況又一次接近了尾聲,土丘被壘的離城隻有七步的距離了,甚至從土丘之上一個飛縱,就能越入城中。隻是夜晚将臨,汝南兵也累了一個白日,死傷軍民也達七百之衆,需要暫時退卻舔舐一下傷口,準備明日一早發起總攻。
就在賊我雙方都将認爲戰事将停之際,突然東南角一聲巨大的歡呼聲響起,“城破了,城破了。”賊我雙方不禁面面相觑,不知發生何事?
徐顯愕然的問道:“怎麽?韓明遠,東南角有我軍攻城麽?”
韓易聞言轉呆爲怒,立時拍腿懊惱的叫道:“該死的朱雋,竟然拿我們當猴耍了。他讓我汝南軍從西北角上壘土攻城,他卻自領精兵從東南角上偷襲而入,真是無恥之極。”
不等徐顯反應過來,韓易急忙持盾提刀大叫道:“兄弟們,我等辛苦兩日,死傷愈千,然而南軍無恥,竟然在此時前來搶功。我等切切不可讓南軍白白得了便宜。傳我将令,還有氣力的緊随我來,推倒竹屋攻上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