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連連點頭稱是,說道:“這些年皆是十常侍之害也,若無十常侍,那來的黃巾蛾賊之亂。現在好了,自天子大赦天下後,黨锢之禍已然結束,正人盈朝之相再現,必可回複到當年的強漢之态。”
有不同意見的說道:“十常侍未誅,汝等焉知不會再起第三次黨锢之禍焉?”
此言一出,衆人面色各異,頓時冷場無語。一人大笑道:“現在正是與賊作戰之時,你們卻要讨論朝中大事,這豈不是刻舟求劍,又或緣木求魚?”衆人聞言大笑,援軍既來,蛾賊可破,衆人于是策馬而回準備召開軍議一事。
韓易被指引到宛城的南城外下寨,紮下營壘。舉目四望,隻見宛城四周布滿了錯落有緻的木栅濠溝,将整座宛城團團的圍困住了。若非引領官的指點,韓易根本就分不清哪裏是哪裏,各自有何作用?
韓易不禁暗自感歎,行軍征戰下寨之兵事繁多,若非經年之老将,又或天生将帥,何人能夠做到如此面面俱到,不露絲毫破綻。自已從征數月以來,對兵事不過隻是稍懂皮毛罷了。若是自已與宛城黃巾異地而處,隻怕也不是朱儁的對手吧。
韓易指着西北角的一處土山問道:“那處土山比宛城還要高出些許,莫非大軍要從那裏攻入宛城去。”
引領官以不卻定的語氣說道:“應該是吧!爲了築造那座土山,大軍征召了附近數萬名民壯,又忙碌了大半月的時間,方才築到離宛城二十步的距離,再過一二日,隻怕就會與宛城城頭相平齊。到時就是總攻之日了。”
韓易還欲問話,此時有一名傳騎來報,說主将朱儁與荊州刺史徐璆、南陽太守秦颉正在帥帳中議事,特請韓易紮好營壘後前往聽令。韓易見營壘紮得已然差不多了,相比圍城的其他營壘,差距十分明顯,可說差強人意。這便是正規官将與暫署官将之間的區别了。
韓易紅着臉跟随引領官與傳騎來到位于西北角的主帳之中。一路上路徑曲折,來回環繞,差點把頭都轉昏了。若是黃巾蛾賊出城攻壘,隻怕也是相同的效果。
韓易對朱儁的兵事能力愈加的敬服,這才是正常的朝庭名将啊。而自已,充其量隻是區區一突将爾。沖鋒突陣,讨讨黃巾蛾賊還行,一但與朝庭大軍作戰,隻怕也如黃巾蛾賊一般,不是大多正規将領的對手。
韓易來到一座巨大的軍帳面前,從外圍來看,這座軍帳方圓有百步之大,以巨木爲柱,其中可容納百人軍議。帳外有五十名帶刀親衛巡視四周,有幾人更以警惕的眼神凝望着自已,讓韓易有不寒而栗之感。
不多時,有一名親将出帳叫道:“主将有令,有請汝南佐軍司馬韓易入見。”
韓易連忙低垂着頭顱,快步入内。于匆忙間,隻來得及望見兩旁各有十餘位将校端正的就坐,就在帳門口三步外單膝下拜,清聲叫道:“汝南左賊曹史,暫佐軍司馬韓易拜見西鄉侯,鎮賊中郎将及諸位将軍。”
正中一位文士武官剛毅的說道:“你便是汝南來的三千大軍先鋒官韓易,怎的這般年青?”
韓易忙應道:“易雖年青,但對朝庭的忠義之心并不比諸位将軍少。而且自賊亂以來,汝南戰事多以易爲先鋒,如今從征南陽,自然也是易爲大軍先鋒。”
那名文士武官贊道:“好,我本以爲你是汝南哪家的子弟,臨時被任命爲汝南郡兵的先鋒官。不想讨平汝南賊亂的大軍先鋒官也是你,看來你當是世間少有的少年英雄了。明日之戰,我欲觀你攻城之能,你可敢應下這先登之任?”
韓易氣血一時上頭,應道:“這有何不敢,明日我部當爲大軍之先登。”
那名文士武官大喜,直贊韓易少年英勇,日後必然前途無量,接着便開始爲韓易介紹帳中的各位将領來。帳中的人數太多,韓易一時也記不過來,隻記得少數幾個官職較高,又或面容明顯之人。隻是在座有一位韓易的老熟人鮑鴻,此時正與韓易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着。
朱儁麾下有四校尉鮑鴻便是其中之一,八名别部司馬,那日與鮑鴻在一起的就有兩人。其他還有兩位校尉四名軍司馬,乃是徐璆與秦颉的部屬。其他的則是主管辎重的文武官員,與附近各縣的縣令縣長,主管數萬民壯事宜。
依朱儁之令,韓易明日要移營至西北角上,從土丘上攻打宛城城牆,掩護民壯繼續壘土,當壘至與城平齊時,便是韓易全軍進攻之時。
軍議結束後,韓易特地前往土丘上一觀詳細,土丘是從距離城牆一百三十步的距離開始築起,有六十步寬,呈坡形逐漸朝上,現在離城牆大約還有二十數步的距離,高度在六丈上下,比五丈高的城牆還高出一丈。
韓易頂着大盾,在城中蛾賊們的箭雨下上丘實際察看了一下,估摸所需要的實際土方,與繼續填土的真實難度。土方大約需要三、四萬土方,可能需要準備五萬土方才成,有數萬民壯,一兩日間就可挖掘完畢。
可是在賊人們的箭雨之下成功的把土方運到土丘之上傾到,這便是一個不小的工程了,可能四五日間都不能展開正式的總攻。
隻是朱儁的要求急切,需在明晚又或後日一早展開總攻,這便有些難辦了。韓易回營後,将實際難度一說,衆将也不禁有些爲難。
此時王當出言問道:“佐軍司馬,那土丘之上沒有保護民壯與我軍之物麽?”
韓易一愣,說道:“空空如也,什麽也無,到時隻能是持盾相互保護了。幸好我軍來時有三千面盾牌,倒還可以環護周全。”
王當微微搖頭,說道:“自汝南賊亂平定之後,屬下特地去了解了一番朝庭正規軍的攻城之事。正規軍攻城,無外乎以贲車保護兵卒,以沖車攻擊城門,以井欄射擊城兵,以雲梯沖擊城牆。聽聞先秦時,還有投石車攻城一說,隻是未見實物,屬下并不知曉。這土丘工程量大,廉有井欄與雲梯之能,兵力投入不比城門慢,而且不易被破壞,雖然愚笨可城兵卻無法可解。隻是無贲車的環護之能,卻是不好。屬下欲制幾座大屋,防敵弓矢,用以保護我軍兵民。如此,我軍可安然填埋了。”
韓易奇道:“大屋?能防箭矢的大屋?那不重達萬斤以上了,就是擡上土丘也十分困難吧。而且離城越近,越易被敵燒毀,這不是多此一舉麽。”
王當笑道:“無妨,我軍來時,我望見數裏之外有不少的竹林,竹比木輕,再在其上塗一層濕泥,重量決不會太重……”
王當将他的方法一說,韓易聽了連連點頭,如此的竹屋,就算是沒有土丘也易攻城了。隻用于保護,那可真是大才小用了。
此時有親衛來報,說南軍的鮑鴻鮑校尉前來拜訪。韓易聞言大吃一驚,這鮑鴻月前曾派人來刺殺于已,此時又來拜訪作甚?
韓易百思不得其解,但暗中有仇,不代表見面就得反目。韓易于是揮退了衆将,親自出帳去迎鮑鴻入營。鮑鴻見面就哈哈大笑道:“韓易老弟還是邱易老弟,你這姓氏可真把老哥我弄糊塗了。他人充其量隻是改改名号,而你卻是連姓氏也改,這真叫人十分不解啊。”
韓易施禮陪罪道:“此事另有其因,鮑大哥還請入營一述。”
韓易恭敬的将鮑鴻請入營中,又命人送上酒肉,與其對飲起來。酒過三旬,韓易方才把螟嶺改姓之事說出。鮑鴻歎道:“原來是這般回事,這樣也好,此非你爲人子而不孝,而是因爲父者首先不慈爾。自已獨立另過,改姓爲韓,也是件好事。憑你之才,不數載,這召陵韓氏之名,也将名震于天下了。”
韓易搖頭笑道:“鮑大哥這是笑話我呢。易在汝南偏僻之地,不知天下英豪,今日一見南軍諸位将軍的氣概,頓覺大慚,自愧不如遠矣。”
韓易知曉鮑鴻克制力不足,喜聽善言,于是在旁加勁的說話勸酒,自已決不多飲半樽,欲要将鮑鴻灌醉,詢問那日刺客之事。
鮑鴻到也豪爽,每每酒到杯幹,不多時就有些微醉了。韓易起頭問道:“易初來乍到,不知南軍與南陽黃巾賊之戰事細節。易憑已在汝南郡中之所見,黃巾蛾賊并不算難攻。怎得你們近兩萬精兵,卻在宛城之下牽連日久,最終還要我汝南郡派兵來援的境地。”
鮑鴻滿面怨憤的說道:“此還不是那剛愎自用的朱公偉之過也。”
韓易心神一動,問道:“哦?西鄉侯,鎮賊中郎将乃國之名将也,此事怎會是他之過?”
鮑鴻飲了一樽酒後,正欲仔細的解說,不想帳外又有親衛前來禀告,“報佐軍司馬,營外有河北涿郡義勇軍首領劉備劉玄德前來,說是奉西鄉侯,鎮賊中郎将之命前來候命,并問詢明日之戰的安排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