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邱易并不相信朱素這老狐狸的解釋,可邱易卻又無法想通朱旃爲何會對自已刀兵相向,最終也隻能認同了朱素這種離奇的解釋。邱易知曉朱旃的性子,倔強而傲慢,自已是不可能從她口中問出真相的。況且朱旃爲自已生有二子,自已也不可能真的殺了她,所以也隻能選擇相信朱素的解釋了。
隻是……邱易聲音突然轉厲,喝道:“陸平、成齊二人何在?”
朱素連忙說道:“賢婿還請放心,我比你要早先一步返回府中,在知曉陸平、成齊二人受傷後,立即命人将他們尋回,現已派人去尋大夫去了。來人,速速将陸平、成齊二人擡來。”
朱栗立即應命而去,不多時,就與幾名護衛用兩塊門闆将陸平、成齊二人擡來了。隻見他們二人面容蒼白,雙目緊閉,渾身的血迹,也不知到底如何了。邱易欲要上前一觀,卻又怕朱氏有詐。這數十柄長矛大槍于火光中寒芒直耀,讓人心中極爲的不适。
朱栗忙解說道:“姑爺還請放心,大夥畢竟一同争戰過黃巾蛾賊,我等的手中留了幾分情面,隻是手腳骨折,加上一點皮肉之傷,沒有性命危險。”
邱易說道:“你等全部退下,我自然會放了朱旃。”
朱素連忙揮手示意,朱栗領着數十個披甲護衛全部魚躍而出,隻留下了邱易、朱素等五人在場。邱易這才放松了手中的弓弦,棄了朱旃,上前去察看陸平、成齊二人的傷勢去了。果真如朱栗所說,二人受傷雖重,卻并無生命之憂,此時隻是昏迷了過去。
不等邱易說話,突然又聞一人急速的腳步聲。轉頭而視,隻見朱勉手提大刀匆匆趕來。在看見朱旃半坐于地上默默發癡,脖中的紅痕鮮明刺眼。朱勉不由勃然大怒,口中呼喊着叫道:“好你個邱易,你竟然對我姐如此的無情,我殺了你……”說罷,揮刀欲砍。
朱旃這才蓦然驚醒,發出一聲慘呼道:“小弟住手。”
朱勉一愣,看見朱旃滿面的哀求狀,隻得狠狠地将大刀朝地上一柱,激起了滿地的碎石,叫道:“大姊,他如此的欺負于你,更想殺了你……”
朱旃搖搖頭,淒哀的泣道:“可能真的是我錯了。以前,我以爲他懼我,畏我,對我的欺淩絕不敢有任何反抗,還是那個無用膽怯的窩囊廢。不想這一切,都是他忍讓我的結果。不是他毫無脾氣,隻是我尚未觸及到他的軟肋。我終不如兩家奴多矣。我……我……唉,小弟,你扶我回去吧?”說着,掙紮着欲要起身來。
朱勉狠狠的瞪視了邱易一眼,殺氣淩然,來時雖然隐約知曉今夜之事過在朱旃。可誰讓朱旃是已同胞大姐,自然是要站在朱旃的這邊。姐夫麽,無大姐的話哪來的姐夫,自然是要與朱旃同進共退,同仇敵慨了。以前對邱易還算是有一絲尊敬,可邱易今日竟然爲了兩個家奴欲殺大姐,那麽此時剩下的隻能是仇怨了。
朱勉忙上前攙扶着朱旃,一步步的離去了。朱素長歎一聲,淡漠的瞧了邱易一眼,揮袖也跟着走了。朱氏父子認爲邱易爲了二個家奴欲殺妻子是大錯,邱易卻并不認爲自已有錯。妻子雖親,卻對已無情無義。家奴雖賤,處之卻如同兄弟一般。這兩者根本無法可以相比。
此時的邱易面無表情,細細的思索今夜這莫名之事,思索了許久,這才勉強的理出個頭緒來。
想是朱旃看出了自已有意要脫離朱氏而去,爲了挽回自已的心,朱旃必要施以一些手段。隻是從前的朱旃對已太過刻薄無情,欲要挽留,卻又無語可求。隻得針對邱易以前窩囊的表現,準備施以暴虐之法懾服之。卻不想邱易從前的窩囊,隻是處處對她的忍讓罷了。
然而事情的變化,卻是陸平、成齊二人欲保邱易脫離朱氏後的立身之财,與朱旃先一步引發了争端。朱旃一時對二人的輕視,打傷了二人,于是又引發了邱易對朱旃的總暴發。最終使得此事滑向了朱旃不可撐控的混亂中去。
邱易暗歎一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已與朱氏離心,并非一日之想。朱旃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本想與朱氏好合好散的,可是事情終不以自已的想法而進行,還是與朱氏徹底的鬧翻了呀。
不久後,有一個仆人領着一個四旬的中年青衫大夫前來,大夫自稱是沛國谯縣人氏,姓華姓佗。因聞汝南有大的戰事發生,恐将戰後有疫病橫行,特來汝南四處察看疫情,今日方才來到召陵城。
華佗仔細檢查之後,說道:“沒有大事,隻是手足骨折,後背遭至重擊暈厥而以。敷了我的良藥,一月可愈。”
邱易問道:“華大夫,他們二人日後可能要随軍征戰沙場,這骨折一事,是否會有所妨礙?”
華佗點頭應道:“妨礙是有,終不如從前那般的靈敏。這樣吧,我新創有一套強身健體的技藝,你可學了後教授他們二人。隻要勤學苦練,一兩年後,必可恢複成原狀。”
邱易大喜,拱手大禮拜謝。華佗含笑搖搖手道:“勿需如此,佗一路行來,聞邱明遠平定汝南大部的黃巾蛾賊,使得汝南三百萬百姓免于兵亂災禍,佗的區區一套強身健體的技藝,又何足道哉!”
邱易再度謝道:“時人對于書籍技藝恨不得隐藏的除家人外,其他人一慨都不得見,如何會有華大夫這般大度。我總是要多謝華大夫的。”
華佗與邱易相互謙恭了一會,方開始教授邱易技藝。華佗解說道:“我的這套技藝,可稱之爲‘五禽戲’,一曰虎戲,二曰鹿戲,三曰熊戲,四曰猿戲,五曰鳥戲。習之日久,即可以用來防治疾病,同時可使腿腳輕便利索。有口決如下:‘人體欲得勞動,可用以除疾,兼利蹄足,以當導引。體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戲……血脈流通,病不得生,譬如戶樞,終不朽也。’”
演練這五禽戲的五種獸形動作,可使得全身的肌肉與關節都能得到舒展。隻是演練了一遍,邱易便感覺到全身有熱氣升騰,通體舒暢,手腳倍覺有勁。演練了數遍之後,邱易隻覺體内有一股氣流不斷的運轉,有不吐不快之感。憋悶之下,邱易氣随心動,以拳擊牆,轟聲大作,青磚牆壁竟然被擊陷了一寸有餘。
華佗驚歎的叫道:“好大的氣力,邱明遠果真不愧豪傑之名啊。”
邱易摸着有些發痛的拳頭,謙虛了幾句,其實心中卻是大惑不解,不知該從如何說起。自已比之常人的氣力,大不了多少。今日怎的以拳擊牆,牆陷而拳頭無傷。邱易思索了一下,認爲可能是華佗所授的五禽戲之功。然而華佗卻對此假裝毫不知情,當下不由對華佗愈加的禮敬起來。
不料華佗在爲陸平、成齊二人扶正骨骼,敷好了藥膏之後,又留下藥膏的制作方法,便告辭飄然的離去,不受半錢之金。讓邱易就是想重重的拜謝,都無法做到,隻能是将此情此恩深深的記在心中。
邱易照料陸平、成齊直到天明,二人這才紛紛的醒轉。此時,有六名仆人前來書房,手中提來兩袋金餅,并送上一張帛書,說道:“邱易,這是大小姐親手所書的休書,從今以後,你将不再是我朱氏的姑爺了。兩位小公子的事,無需你的挂念,他們乃是朱氏子,自有大小姐照料。奪去你的金餅,也将全部返還予你,你可好好的查點。查點完畢後,立即帶着你的兩個家奴離開朱府,不得再度停留。”
邱易暗歎一聲,默然無語,自已從此對朱氏,真的無愧了麽?六名仆人将陸平、成齊與兩袋金餅提起,一路送到府門外放下,轉身就關閉了大門,留下邱易三人在府門外呆立。
邱易望着朱氏的府門,一時茫然四顧,這座府第有自已八年的記憶。不遠處的邱府,則有自已十三年的記憶。可是從此之後,這兩座府第都将與自已無關了,自已又将何去何從呢?
邱瑞、邱功聞訊後匆匆的趕來,在得知昨夜之事後邱瑞也是一聲歎息,更是連連的自責不已。若是邱瑞能早點的與朱氏商議邱易之事,又如何會引發昨夜之事。至少會讓兩方平和的分離,或者更進一步能讓朱旃轉招爲嫁,讓邱易正式的娶朱旃爲妻。隻是事以至此,也無可奈何了。
三日後,邱易正式在縣中西城的一座小莊院中落戶,這是縣中杜功曹的私邸,因感激邱易挽救了召陵城,特轉讓給邱易來立戶的。邱易望着莊院門上的“韓氏之廬”小匾額,心下感歎不已,這就是自已盼望經年的,屬于自已一人的私宅啊。從今以後,此宅當以自已爲主。以召陵韓易韓明遠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