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易拜謝道:“末将不過隻是做了一件自已該做之事,如果這樣就要受賞,那天下人不知會有多少人感到不平呢。所以主将的好意末将心領了,還請主将收回成命。”
龔彰歎道:“好好好,你果然是個老實人,看來老夫的眼光不差,沒有提撥錯你。對了,你的字是什麽?日後你們兄弟同爲軍司馬,老夫可不便稱呼啊。”
邱易應道:“末将自小讀書不多,而且早早的入贅了朱氏,并無長輩爲末将取字。”
龔彰望了望邱瑞與朱勉二人,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便爲你取上一字,以做獎勵可好?”
邱易拜道:“多謝主将的關愛,末将感激不盡。”
龔彰閉眼思道:“易者,有《易》書,其中日月爲易,陰陽交替也。這日月亦爲明字,艮卦爲光明之象……唔,明遠……透徹而深刻;清朗而曠遠。就喚你明遠可好?”
邱易喃喃自言道:“明遠?透徹而深刻;清朗而曠遠。邱易邱明遠,好好,明遠多謝主将之賜名。”
邱瑞與朱勉對視一眼,同時出列拜道:“末将二人也将及冠,卻因追随主将出征在外,而無法行及冠禮。不若勞煩主将再爲我二人取上一字,若何?”
龔彰笑罵道:“你們兩個小子,真是混帳東西。好吧,也爲你們二人取上一字。唔,瑞者,玉也,就喚你吉玉吧。勉者,力量不夠亦盡力而爲之,就喚你義忠吧。”
邱瑞、朱勉大喜,與邱易共同拜謝龔彰賜名之恩。好一陣笑談後,龔彰才面色一肅,說道:“三縣賊亂已平,接下來便是東北部的山桑賊劉辟黃邵龔都三賊,與西北部的鲷陽賊何儀何曼二賊了。諸位認爲我軍當以何處之賊爲目标?”
邱易拱手禀道:“主将,日前我曾令軍士哨探二部之賊人,發現山桑賊劉辟黃邵龔都并不在山桑縣中,而是領賊兵三萬攻襲沛國的龍亢縣去了。而鲷陽賊何儀何曼正領賊兵五萬與趙郡守對峙,趙郡守兵弱勢孤,現已退回平輿城轉爲守勢,鲷陽賊已逼近至葛陂立營。末将以爲,我等乃是汝南郡之兵,還是先助趙郡守破鲷陽賊爲上,穩住汝南郡之形勢再說。”
龔彰點點頭,說道:“确實,沛國有豫州刺史王子師在彼,必不叫山桑賊得了便宜。郡守趙謙才寡德薄,以一萬大軍還是難平鲷陽之賊,反被鲷陽賊所制,真是叫人失望。若是趙謙軍滅,平輿又下,那麽全郡震動,賊勢大興,汝南将再無軍力可制鲷陽賊了,這趙謙不可以不救。隻是……我軍若入平輿,隻怕爲趙謙這庸人所制……”
邱瑞出言說道:“主将,賊人既在葛陂,鲷陽必然無備,聽聞賊人之糧響盡在鲷陽,我軍不煩陰取此城,迫使賊人回轉救援,我軍再以逸待勞,必可大破賊軍。”
龔彰撫掌大笑,其他諸将也連連點頭,龔彰立起叫道:“如此,我決議,明日……”
邱易急忙站出止道:“主将,末将尚有一事要說,還請主将暫緩出征時日。”
龔彰話音一頓,與諸将齊齊轉視邱易,疑惑的問道:“哦你尚有何事?”
諸将皆盯視自己,邱易不由一陣心慌,從前自已都是當個安靜的聆聽者,不發一言,今日卻屢次的出言,這難道是因身份的不同所帶來的變化麽?不過此事刻不容緩,乃必行之事,邱易也隻能硬着頭皮說下去。
“啓禀主将,我軍岀召陵時,有戰兵一千八百人,辎重兵四百人,民伕不計。至今陣亡己有二百人之多,差不多有一成的兵力,而仆從軍卻已增加至萬人之多。此事看似我軍軍力大增,但依末将之見,我軍戰力并未增強多少,反而受大量未經操練的仆從軍影響,于統禦上有所不便,不如從前軍少時那般如臂所指了。”
龔彰沉默的在席上踱着步子,後擡頭問道:“爾等其他各将亦有相同的感受嗎?”
不想葉存當先出言支持道:“正是,末将之所以于富波戰敗,便是此非戰之罪,而是因在前驅的仆從軍不肯下力死而戰,卻倒卷挾裹着我等召陵兵大敗之故。”
龔彰不悅的說道:“八百戰兵禦使二千五百仆從軍,他人可戰無不勝,你卻大敗而歸,分明是你統禦無方之故,卻說非戰之罪,真是豈有此理。”
葉存暗怒,卻也不便争辯,隻得将頭低下。邱瑞若有所思的說道:“主将,畢竟不是人人都如淮陰侯那般将兵,多多益善。即使是末将,以五百戰兵統禦四千仆從軍,也多有不便之處,差點爲沈成所敗。因此,裁兵減員之事不得不速行了。”
龔彰撫須微微點頭說道:“非我一定要大量保留仆從軍,而是我軍本就兵力單薄,不得不爲爾。其次仆從軍都曾從賊,未知其心性,不敢放歸鄉裏,不得不約束在大軍身側,以示看管之意。三縣若無朝庭之兵力鎮守,恐黃巾會有卷土重來之勢。吾亦十分爲難唉。”
邱易禀道:“主将,末将以爲,家中有老小之賊必定不如家中無人之賊狠心膽大,必有所顧及之處。所以我軍大可将其分辨出來,發以糧食糧種,責令返鄉耕種,便可安撫其心了。家中無人之賊大可帶離三縣,與召陵兵全部打散,也不按鄉裏同屯,不使賊人相互交流,自可安枕無憂了。”
龔彰撫掌而笑,贊道:“明遠此乃老成之言,明遠果然是透徹而深刻,清朗而曠遠啊。就依你之策吧。”
經過三日時間的整編與操練,共留下四千仆從軍,平均每一召陵兵分得兩個輔兵。有輔兵相助,召陵兵生存之機率大增,戰力也是大增。而且召陵兵若在,召陵軍自然也在,輔兵死傷再多,戰力亦不會折損太多。如此召陵軍共得主戰兵五千之衆,辎重民伕達兩千之衆,辎重曲也升爲辎重部了,邱質亦同時升爲軍司馬之職。
邱易出任左部司司馬一職,麾下共有兵九百人,不過召陵軍卻隻有二百人,其中百人還是邱易的最初本部人馬。葉存于富波一敗,使左翼本來隻有二百五十名召陵兵,一戰就去了大半,隻餘百人,所以也使得現在左部戰力大衰。
車臘頂替了邱易的軍候之職,而田棕爲保證前部先鋒的戰力不變,待在原職也不變,成爲車臘的副手。而跟随邱易轉至左部的,除了百名兵卒,就隻有邱功、陸平、成齊、高區四将了。
邱易深感麾下将官之少,又思及車靖少年老成,鄧當膽略不錯,在好磨硬拽之下,終于将二人拉至麾下,各任屯将之職。加上原左部留有的一軍候二屯将,還差兩名屯将之選。
邱易再命麾下各人推薦,又得一将,姓杜名雷,乃原鹿之賊降伏,随邱易攻取富波城時,表現出衆,十分勇武。邱易召來一見,杜雷身量不高,卻頗爲壯實,力量也大,猶如黑鐵一般。爲人雖然粗俗,卻也憨直,邱易滿意的點點頭。
餘下一人實在無人,邱易便任命随軍許久的王當爲屯将,統領親兵屯,就連餘化也被拉入成爲隊率都伯。王當經驗可能有所不足,但其常随邱易身旁,倒也無甚大事。
全軍整編以畢,龔彰留下從召陵随軍而來的趙、祝二縣吏暫爲三縣之長,自領大軍朝鲷陽城而去。于路雖有固始城阻路,但賊人精銳盡出,又無勇武之将統率,望見七千大軍洶湧而來,隻能閉城死守。不想官軍依城而過,城中賊将方知是朝鲷陽縣而去的,剛剛松下口氣,立即重新提起,忙令傳令快馬繞道小路通報鲷陽城賊将。
當召陵大軍行至鲷陽時,鲷陽城已接到消息,閉城死守待援。城中有賊兵四千,賊人向來是每戶出兵一丁,或是全家都入賊軍爲丁,精銳早随何儀何曼兄弟前往葛陂去了,因此留下的多爲老弱病殘之輩。
邱易望見城頭上要麽是白發蒼蒼的老者,要麽是不滿十三、四歲的少年頑童,還有不少健壯婦人也充斥其中,如此烏合之衆,如何可當召陵之精壯兵士?
龔彰乘馬領着各軍司馬、衆軍候圍着鲷陽城轉了一圈,立于城池東門鞭指鲷陽城道:“葛陂賊回轉鲷陽需要三日時間,我軍需在兩日内攻破鲷陽城,方能入城以逸待勞的迎戰賊軍。諸将聽令,各軍務必奮勇向前,先登者獨受十金,其部官長可受百金,亡者亦撫恤其家,城破即賞。無令而退者,斬——”
“緊遵主将之令。”各将屈身應命,各自拍馬回到已陣鼓舞士氣去了,準備爲接下來的填埋護城河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