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窮當然不知道,誰能想到蓋亞教會領袖之一,竟然恰恰是最不希望放出蓋亞的人。
某種意義上,他确實幫了藍白社大忙。
雖然出乎意料,但仔細一想,蓋亞教會最清醒的,或許也隻有奎特了。
副作用有時可能變成好事,這在收容事迹中屢見不鮮。
放在奎特身上,其實也是一樣。利欲熏心,本身不是什麽好事,但這樣的人作爲蓋亞教會的領袖時,卻反而是好事,蓋亞教會因此而與藍白社共享了幾十年的和平。
正是這樣看重權力的人,才管束住了真正想放出蓋亞的手下們。
過去幾十年,蓋亞教會确實總搗亂,但也總是無傷大雅。
原來過去許多大災難下,他們都沒有乘火打劫,并不是穩,并不是忌憚藍白社的實力而慎重。
乃是奎特,在維系某種微妙的平衡。
他需要無數願意爲了蓋亞去死的人,那是他們的根,他們的存在的意義,所以教會從來沒有改變過生存方式。
但也正如奎特所說,教會隻需要這個目标,并不需要蓋亞。
他是個聰明人,一個清醒的聰明人,他不信蓋亞,也不認可教會無數人奉爲圭臬的理念。
如果可以,他甯願讓教會繼續那永遠也憋不完大招。
“我一直在維持這樣的平衡,小心翼翼地不與你們發生全面開戰。如果你們今天沒有找到這裏,我會培養同樣清醒的繼承人……”
“可惜。”奎特看向已經被鏟爲平地的城邦,說道:“你們将要面對一個瘋狂的,沒有退路的蓋亞教會。”
墨窮知道他說的沒錯,過去那種平衡能夠維持的最關鍵原因,在于藍白社從沒有找到他們的總部。
雙方始終隔閡地殼,進水不犯河水,頂多利用棋子沖突一番。
但今天,雙方已經再沒有緩和的餘地。
蓋亞教會的殘部,除了拼死而瘋狂地攻擊藍白社,用盡全力的解救蓋亞,再不會有别的選擇。
墨窮說道:“你早把蓋亞的涼薄告訴大家不就好了?”
奎特譏諷地看着墨窮,嗤笑道:“有這麽簡單嗎?你信不信,我明明已經說了當年複活島的真相,菲波這樣的主教也還是會爲了蓋亞而拼命?”
“藍白社啊……你們根本不懂什麽叫信仰。他們并不爲了權力,爲了在所謂伊甸時代成爲神的牧羊人而努力的。那隻是他們所設想的最美好的一種未來而已,并不是目标。如果兩者不可兼得,這群瘋子還是會選擇犧牲自己解救蓋亞!”
墨窮不解道:“爲什麽?”
“贖罪!他們是真的認爲人類錯了,人類封印了自己的母親,殺絕了無數物種,隻是爲了自己活得更好。就算伊甸時代再也回不去,蓋亞不能原諒還要滅絕人類,那也是應該的。做錯了事,就要受罰,重新把世界交還給神明。這就是蓋亞教會除我以外,他們的理念。”奎特笑道。
墨窮眉頭緊鎖道:“有病啊!”
奎特促狹道:“在絕大多數收容物持有者眼裏,你們藍白社員,不也是有病嗎?”
“……”墨窮沉默。
奎特說道:“理念就是理念,人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在一些人眼中,爲了那東西生命根本不重要……”
“聰明人都不會願意爲了沒有未來的事而付出生命的,那是隻有傻子才會幹的!”
“可惜這種傻子到處都是,你們是這樣,他們也是這樣……”
奎特說話時,一副瘋狂而欠揍的表情,仿佛隻有他是聰明人,而别人都是傻子一般。
某種标準下,他确實是聰明人。
墨窮搖搖頭,停下鏟地的動作,此時整個城市已經不會有任何隐藏的神像了。
任何可以釋放信仰攻擊的地方,都被拔除。
墨窮走到宅神屋前,苟爺已經将合金劍插進地底道:“我們把它送到總部去。”
隻要能撬動這宅神屋,讓其短暫地脫離撬棍,墨窮就可以将其傳送走。
奎特默默看着兩人合力撬着宅神屋,神情呆滞而茫然,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他現在也反抗不了了,都不用藍白社給他準備牢房,自己掌控了半輩子的宅神屋,就是他未來永遠的牢房。
“怎麽這麽重?”
小屋看着不大,墨窮與苟爺一塊,竟然都撬不動。
隻見齊伊也落了下來,加入其中,合三人之力,乃至打了一針,把地上的土石都杠碎了,竟然小屋都紋絲不動。
見墨窮看過來,奎特笑道:“琢磨啊,要是宅神屋這麽容易能被移動,這也不算是什麽牢房了。”
看他這樣,恐怕也不會說了,俨然一副悠哉看别人表演的樣子。
苟爺說道:“蠻力是不行的。”
這紋絲不動肯定有問題,應該是有某種錨定特性。
不然确實如奎特所說,不算什麽牢房了,奎特想到處走,隻要讓人帶着房子一塊走,他豈不是跟沒被困住一樣了?
墨窮見奎特一臉放棄反抗,卻又看他們笑話的樣子,說道:“難道……我們中有個人,要成爲新的持有者才行?”
三人一邊思考,一邊将周圍的土石全部清理了。
果然,宅神屋被錨定了。它就臨空釘在那。
不過,它一定是可以被移動的,因爲蓋亞教會在地幔裏是常常遷徙的。
所以最大可能就是,持有者可以移動它,而所謂持有者,就是負責管理所有僞神信仰儲備的那個人。
“現在管理者的身份是奎特,但奎特死進屋内了,理應外面的人可以接替他。”
這件收容物,持有者明顯分爲兩種狀态,一種是行走于世間的人,一種是被困在裏面的香火神狀态。
前者一旦死掉,就會重生在屋内,而成爲第二種狀态。
在管理者爲香火神時,别人從外面,應該成爲小屋新的主人,奪取裏面的管理權。
現在奎特之所以還能繼續使用所有信仰儲備,是因爲還沒傳位。
“如果非要裏面的人主動傳的話,那我們幾乎沒有辦法帶走這玩意兒。”墨窮無法撼動它的話,射就沒有用。
苟爺打量着小屋說道:“肯定可以主動繼承的,找對方法就好了。”
墨窮看了看還在睡眠的衆多公民和社員,對齊伊道:“你立刻去把他們先都撤走,我機動性好,想走就走,這東西一時半會兒破解不了的話,呵呵,他們也跑不掉!”
“明白!”齊伊二話不說就去運人了。
通過電梯,将昏迷等人一一送走,無論是社員還是公民,亦或者所謂的賤民,全部随機送到了地表某個電梯裏。
雖然是随機的,但電梯裏突然冒出一堆人,這種事外圍人員可以很快找到并應對。
另一邊,墨窮和苟爺,嘗試了各種辦法。
什麽滴血認主啦,什麽精神力交流了,什麽虔誠祈禱加入宅神教啦。
諸此種種,各種方法都用遍了,也還是沒能移動這個小屋。
奎特趴在窗戶上,眼睛雖然盯着遠處的齊伊,但嘴裏卻不停地在碎念道:“不對不對,不是這樣。哈哈,再想想!”
他十分欠揍,似乎知道自己注定未來永遠困在這,而整個人心性都變了。
頗有種無論未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麽,且及時行樂的心态。
墨窮和苟爺雖然心态很穩,沒有受到幹擾,但内心也十分緊迫。
因爲他們耽誤太久時間了,科威多随時可能到。
“齊伊,快點!”
墨窮催促了一下齊伊。
“嗯?”感覺有幾秒鍾奎特沒在碎嘴了,墨窮立刻看過去。
就見奎特一臉呆滞,仿佛有人在跟他說話。
墨窮眼神一凝,連忙擡起神像,卻感覺到身後一陣晃動,仿佛有土石隆起。
苟爺二話不說就幫墨窮凝聚了一發熾焰,而墨窮回頭看去,本能性地就把火球轟向背後隆起的土石。
然而剛這麽做,墨窮就後悔了:失誤了!他應該攻擊奎特的。
因爲那土石隆起的動靜,并不是什麽地刺攻擊之類的玩意兒,而是隆起了一尊神像,床神!
刹那間,一股強烈的困意襲來,墨窮和苟爺都撲倒在地。
這回連苟爺都倒了,顯然奎特付出了巨量的信仰之力,而在之前好幾次緻眠苟爺時,也摸透了苟爺的界限。
銀行還是有錢啊。
好在,墨窮睡着之後沒多久就自動醒來了。
待他蘇醒時,就見巨大的地下石窟發出轟鳴聲,直接爆裂開!
穹頂開花了!恐怖的地幔高溫熔漿,在百萬倍地表壓力下瘋狂向内擠壓而入!
吞沒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墨窮大腦瘋狂地轉動,同時手上推了一下苟爺,并撲向昏睡的烏雲墨,眼睛則看向城中電梯附近。
那裏,齊伊還沒有把所有人送走,尚散落着幾名公民和昏睡的凱瑟琳。
“不行……來不及了。”
這一刹那,地下石窟中極度昏暗,穹頂的光源已經被摧毀了,散發着暗紅色微光的高溫熔漿鋪天蓋頂,讓整個巨大洞**猶如地獄深淵般暗沉之中僅帶着一絲灼熱的暗光。
不需要一秒鍾,這裏就會被徹底填滿,浸泡在地幔熔漿之中。
值此大禍臨頭之際,墨窮有充足的反應撤離,但是齊伊和凱瑟琳卻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
p.s: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