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暫退二合一

時間回溯到一刻時之前,即王龁軍與晉鄙軍剛剛交彙不久的時候,從前軍撤到中軍的蒙仲,轉移到了中軍附近一處地勢較高的土坡上,以便縱覽整個戰場,指揮全局。

旋即,他便看到了廉頗軍與韓足軍不約而同從側翼夾攻王龁軍的那一幕,且對此稍稍皺了皺眉。

怎麽說呢,他覺得殺出函谷關來的秦軍過于魯莽了,明明他聯軍方已很明顯地将主要戰鬥軍隊一字擺在前陣,可這支秦軍還是一往無前地沖了上來,難道對方不明白一字陣的後續便是兩翼包抄麽?

要知道這支秦軍的兵力并不多,撐死了五千人左右,何來的底氣強行突襲晉鄙、廉頗、韓足三人整整三萬人左右的防線?

『……到底想做什麽?』

擡頭瞥了眼遠方的函谷關,蒙仲微皺着眉頭徐徐吐了口氣。

他感覺有點猜不透對面白起的想法。

按照常理,這支秦軍此刻殺出,明擺着就是爲了摧毀他魏軍的投石車,但派出一支人數在五千左右的軍隊一股腦地沖上來,就想攪亂他聯軍陣前的三支萬人軍隊?你白起這是在小看誰呢?!

當然,話雖如此,但蒙仲絕不認爲白起會小看他,就像他從不敢小瞧白起一樣,但這次白起這盲目、粗暴的出擊,着實有些讓他摸不着頭腦。

直到他看到廉頗與韓足二軍徐徐從兩側對這支秦軍展開攻勢,他這才有所醒悟:這支秦軍,莫非是個誘餌?

就當爲此暗暗猜測之際,他忽見遠方的函谷關再次開啓城門,旋即,又有無數秦軍源源不斷地從關内湧出,以飛快的速度,仿佛兩柄尖刀似的,朝着廉頗、韓足二人的軍隊刺了過去。

這一刻蒙仲便明白了,最先殺出函谷關的秦軍,真的隻是一隻誘餌,目的就是爲了誘使在他聯軍側翼的趙、韓兩軍,改變陣型去進攻那支作爲誘餌的秦軍,爲後續真正肩負突襲任務的秦軍創造有利的戰場條件。

『約五千人的軍隊,就這樣毫不留情地犧牲,隻爲給己方創造有利的條件,白起……你還真的是一點都不曾改變。』

微微搖了搖頭,蒙仲心下暗暗想道。

他不是第一天認識白起,在他的印象中,白起就是這麽一個爲勝利不擇手段的男人,心狠手辣的他會用強硬的手段脅迫他國平民來創造取勝的機會,同樣,也會爲了勝利毫不猶豫地犧牲麾下的兵将,着實是诠注了什麽叫做慈不掌兵。

深吸一口氣,蒙仲沉聲下令道:“傳令,令廉頗、韓足二人徐徐後撤,重整軍勢。再令樂進、於應二人分兵頂替趙韓兩軍的位置,援助趙韓兩軍後撤……”

聽到這話,蒙仲這邊有近衛驚奇地問道:“郾君,這會兒便叫趙、韓兩軍後撤?在下鬥膽說一句,趙韓兩軍未必不能擋住那兩支秦軍援兵的攻勢。”

聽到近衛的疑問,蒙仲點點頭解釋道:“我也知道趙韓兩軍未必不能擋住那兩支秦軍的攻勢,但此刻趙韓兩軍士卒的注意力,恐怕還在那支作爲誘餌的秦軍身上,恐怕有許多趙、韓兩軍的士卒都未曾注意到側翼即将遭到又一支秦軍的突襲,如此倉促應戰,趙韓兩軍的傷亡必定會很難看。……今日不過是首日對函谷關的試探,我的本意隻是試探試探對面白起的應對之策,順便磨合磨合麾下三軍,沒必要爲了與秦軍争鋒相對,而使得趙韓兩軍出現巨大的傷亡。”

聽聞此言,衆近衛們面面相觑。

期間有一名蒙邑子弟出身的近衛小聲說道:“趙韓兩軍傷亡如何,與我等何幹?何必爲了援助趙韓兩軍而派上我方城軍?”

蒙仲其實有聽到這句話,但他假裝沒有聽到。

或許這名近衛其實說得也沒錯,蒙仲作爲魏國的将領,隻需看管好河東軍與方城軍即可,管趙、韓兩軍做什麽?

隻不過蒙仲覺得,既然廉頗、韓足二人以及他二人麾下的兵将眼下皆在他麾下聽用,聽從他的指示,那麽他也應當爲這兩支軍隊負起責任,不能因爲這兩支軍隊是别國軍隊便對他們的傷亡視若無睹,他覺得,這才是身爲将領應履行的義務與職責——哪怕轉過年來,廉頗與韓足皆成爲了敵對方,但是在今日,這二人以及他們麾下的士卒,是他蒙仲率下的兵将!

“去傳令吧。”

他淡淡吩咐道。

見蒙仲堅持如此,衆近衛也不敢再說什麽,當即便有幾人翻身上馬,代爲傳達蒙仲的命令。

不得不說,蒙仲的這道命令非常及時,雖然因爲戰場距離的關系,秦将孟轶、仲胥二人所率領的秦軍還是殺到了趙、韓兩軍面前,且趁兩軍将注意力投注在王龁軍身上時,趁機突入二軍,緻使趙、韓兩軍皆出現了一定程度上的混亂,但鑒于廉頗、韓足二人及時接到了蒙仲的後撤命令,且樂進、於應二将率領的方城軍亦及時上前支援,切斷了秦軍追擊趙韓兩軍的通道,因此總得來說,趙韓兩軍的損失倒也并不輕重,滿打滿算不過千餘人的傷亡而已。

隻是這樣一來,魏軍就承受了秦軍的所有攻勢,倘若公孫喜還活着,恐怕會因此把蒙仲罵地狗血淋頭——你把趙韓兩軍撤下去,叫我魏軍承受秦軍的全部攻勢,你到底在想什麽?!

當然,蒙仲有他仔細的打算。

廉頗、韓足二人麾下的士卒,蒙仲并不了解,但他方城軍,卻是一支很擅長防守、很擅長打陣地戰的軍隊,要不是晉鄙、廉頗、韓足三人在戰前紛紛主動請纓,事實上方城軍才是最适合部署在最前線的軍隊,因爲這支魏軍當初在宛方之戰中深受秦軍的考驗。

這不,在趙韓兩軍徐徐後撤的情況下,方城軍以一個斜角迅速截住了秦軍,旋即,前排的方城軍紛紛舉起盾牌,以親密的陣型構築了一道鐵壁防禦。

縱使迎面而來的秦軍們以混亂的陣型,毫無章法的攻勢頻繁戳刺方城軍手中的盾牌,方城軍亦一步不退,仿佛一塊紮根的磐石般。

“……方城軍。”

原本打算趁機追擊趙軍的秦将仲胥,此刻忽然停住了腳步,神色凝重地看着那支接替趙軍阻擋他秦軍的軍隊。

可能對于老一輩的秦人來說,齊國名将田章是他們揮之不去的噩夢,但對于仲胥這年紀的秦将而言,蒙仲才是最他們最敬畏的敵人。

從伊阙之戰到宛方之戰,倘若天底下還有一支軍隊讓他們感到忌憚,那麽便隻有蒙仲麾下的方城軍。

但似乎仲胥麾下的秦軍士卒們,毫不畏懼眼前那支突然出現的魏軍,照舊朝對方發動了攻勢。

趙軍也好、魏軍也罷,隻要是擋在他秦軍面前的,皆是可殺的敵人!

“殺!”

在無數聲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仲胥麾下的秦軍士卒們放棄追擊趙軍,朝着面前的方城軍發動了兇猛的攻勢。

似乎秦軍的士氣,絲毫不曾受到方城軍的影響?

其實也難怪,畢竟在伊阙之戰與宛方之戰中,白起麾下的軍隊前後經曆了兩撥接近全軍覆沒的敗仗,兩次都是敗在蒙仲手中,兩次重新補充軍隊,可謂是鐵打的敵将、流水的秦卒。

但問題是,由于那時的秦軍老卒基本上都死光了,接替位置的新卒們根本不清楚他們這會兒正面對着怎樣的敵人。

還别說,白起此刻麾下的這支軍隊,其軍中的士卒,因爲他們去年讨伐趙國時擊潰了趙将李跻、韓徐二人率領的軍隊,正士氣滿滿呢!

但遺憾的是,現實很殘酷,原以爲可以一舉擊破對方的仲胥軍士卒,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他們此刻面對的對手,那是幾乎不亞于魏武卒作戰能力的魏卒。

這不,明明前赴後繼地持續發動了一波悍不畏死的攻勢,但卻絲毫無法撼動對面魏軍那用盾牌構築的防線,哪怕期間亦有方城軍的士卒犧牲戰死,這支魏軍的陣線亦是絲毫不退。

甚至于,在樂進的親自指揮下,整整齊齊排列的方城軍,竟然反過來向前推進,他們一手舉着盾,一手不停地戳刺着戈矛,艱難卻穩重地,一步一步向前推進。

“……”

遠處,趙将廉頗看到這一幕,神色不禁有些複雜。

他倒不是爲了斷後而跟随在麾下趙軍的最後,他隻是想援護方城軍——畢竟蒙仲這般看重他趙軍,他又豈能自顧自撤離戰場?

在後撤的那一會他便已打定主意,隻要方城軍稍有閃失,他便下令麾下軍隊支援方城軍。

他廉頗,絕非忘恩負義之輩。

但讓他有些意外的是,方城軍穩穩當當地擋住了秦軍的攻勢,而這支魏軍用來擋住秦軍的鐵壁式防禦戰法,恰恰正是去年陶邑之戰時,他被秦魏聯軍打地幾乎全軍覆沒的那套戰術。

甚至于,當時還害得趙希、許鈞二人麾下的軍隊亦損失慘重。

『作爲敵人時,哪怕是對待故友麾下的軍隊,亦毫不留情;可作爲友軍時,縱使是别國軍隊的士卒,亦不會無端端使其白白犧牲……這就是那位郾城君的原則麽?』

哂笑着搖了搖頭,廉頗深吸一口氣,對附近仍逗留在他身邊的趙卒下令道:“退!抓緊時間重整軍勢,再複與秦軍厮殺,莫要叫此間的魏人小瞧了我趙人!”

“喏!”

附近的趙卒振奮地喊道。

而與此同時,已與王龁順利彙兵的秦将晉邝,亦注意到了兩翼的戰況。

他原以爲孟轶、仲胥二人這次肯定能使趙韓兩軍陣腳大亂,卻不曾想,方城軍及時出現截斷了他秦軍追擊趙韓兩軍的道路,且在他秦軍面前擺出了鐵壁防禦。

或許甚至連孟轶、仲胥這等蒙家軍的老對手亦不清楚那種鐵壁防禦的厲害,但晉邝卻很清楚,畢竟去年在陶邑之戰時,蒙仲曾代替他指揮他麾下的秦軍——是的,對面的敵軍主将,居然是曾經指揮過他秦軍作戰的“臨時主将”,關鍵是晉邝當時還覺得蒙仲指揮地非常出色,給他的安心感受絲毫不亞于司馬錯親自指揮。

因此可想而知晉邝此刻複雜的心情。

假如可以選擇的話,相信晉邝更加願意在蒙仲的麾下作戰——雖說白起也很優秀,但關鍵是蒙仲在品德上更勝一籌啊。

而在晉邝懷揣複雜心情的同時,他麾下軍中卻引發了小小的騷亂。

其原因是,他麾下的士卒們終于真切地看到了左右兩翼的敵軍,那支曾經在去年與他們并肩作戰過的魏國軍隊。

“方城軍?敵軍左右兩翼是方城軍?”

“什麽?方城軍?蒙将軍的軍隊?”

“吵什麽!咱們這次的敵人,就是魏将蒙仲,遇到方城軍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可……居然是蒙将軍……”

看得出來,晉邝麾下的軍卒中,尚有不少士卒并不清楚魏将蒙仲正是他們今日的敵軍主将,在聽到真相後驚駭莫名。

王龁顯然聽到了那些晉邝軍士卒的議論,低聲詢問與他彙合的晉邝道:“晉将軍,您麾下的士卒,似乎是在議論對面的那位郾城君。”

“唔。”晉邝亦不否認:“去年齊國讨伐宋國時,我大秦與魏國皆派援軍增援宋國,當時還并未受封郾城君的蒙仲,曾指揮過我秦軍……”

魏将,指揮他秦軍?

王龁有些驚詫地張了張嘴。

但晉邝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沉聲說道:“眼下不是說這事的時候,接下來,晉某将對對面的魏軍發起突擊,請王将軍助我一臂之力。”

聽聞此言,王龁立刻神色一正,抱拳應道:“末将遵命!”

當即,晉邝便下令麾下軍隊對迎面的晉鄙軍展開更加兇猛的攻勢。

至于兩翼的方城軍……不是有孟轶、仲胥二人麽?他晉邝才不想去碰方城軍那個硬茬。

由于晉邝軍的加入,晉鄙軍的攻勢遭到了遏制,旋即晉邝軍與王龁軍這兩支秦軍展開了反攻,一步一步地向前推進。

見此,晉鄙氣急敗壞。

要知道,今日可是他與他麾下的河東軍在那位郾城君帳下的首戰,倘若被對面的秦軍打得灰頭土臉,他還能擡得起頭來?

驚怒之下,晉鄙親自率隊厮殺于陣前,一邊奮力殺敵一邊高聲呼喝道:“死守!死守陣線,不可叫秦軍摧毀任一一座樓車與抛石車!”

在晉鄙的鼓舞下,他麾下的河東武卒重新振作精神,與對面的秦軍展開了寸土不讓的陣地戰,到處可見鮮血四濺,橫屍遍地,既有秦卒,也未嘗沒有河東武卒。

鑒于趙韓兩軍的暫時離場,眼下是河東軍與方城軍以兩軍兵力對抗秦軍約三萬餘軍隊,由于兵力上相差了足足萬人,因此縱使是河東軍與方城軍,也難以打開局面。

見此,在後方觀戰的蒙仲深深皺起了眉頭。

怎麽說呢,兩翼的方城軍還好,以鐵壁防禦擋在秦軍面前,防禦力有餘而進攻力不足,而對面的秦軍在幾次突襲後發現無法突入方城軍的陣型,也就漸漸地放緩了攻勢,以至于兩軍呈現僵持的局面。

但中部戰場的晉鄙軍與對面的晉邝軍、王龁軍,卻厮殺地太過于激烈,這一方面是晉鄙軍在陣型上有所欠缺,因陣型混亂而使秦軍認爲有機可趁,另一方面,晉鄙他那強烈的進攻欲望,亦逼得秦軍不得不拼死抵抗,導緻中部戰場的激烈程度迅猛升級。

見此,蒙仲皺緊了眉頭。

要知道,他今日隻是嘗試進攻函谷關,可沒打算在今日就與白起來個決戰。

他此刻麾下隻有四萬軍隊,就算調來窦興、魏青、蒙虎、華虎等人的軍隊,也不過六萬五千兵力左右,天曉得對面函谷關内究竟駐紮着多少兵力?

更要緊的是,他麾下的軍隊,乃是魏、趙、韓三國的精銳,要是在這裏拼個精光,他聯軍還剩下多少兵力防備齊燕兩國的軍隊?

齊将田觸以及燕将樂毅……蒙仲始終認爲應該防着他們一手。

總而言之一句話,他今日可以在函谷關前與秦軍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厮殺,但沒必要。

想到這裏,蒙仲吩咐左右道:“派人傳令晉鄙,叫他放緩攻勢。确保對面的秦軍無法突破防線即可,沒必要一定得殺過去。”

“喏!”左右近衛依言前往傳令。

片刻之後,近衛去而複返,表情古怪地說道:“郾君,晉司馬直說絕不能讓秦軍摧毀任何一座樓車與井闌車,在下懷疑他根本就沒有聽進去您的命令……”

聽到這話,蒙仲頓時皺起了眉頭:“這個晉鄙……過于耿直了。”

他可從來沒說過不許丢掉任何一座樓車與井抛石車那樣的話,甚至于在必要之時,他會主動放棄那二十架樓車與抛石車,畢竟這些都隻是可以再打造的死物,豈能與麾下士卒們活生生的性命相提并論?

但晉鄙,怎麽說呢,就過于耿直……或者說,死腦筋,一點都不知變通。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晉鄙确實不如廉頗,至少廉頗懂得權衡利害,在得知己方軍隊遭到秦軍偷襲的情況下,廉頗果斷放棄擊殺實力不遜色他幾分的王龁,轉而去指揮麾下的士卒阻擋秦軍援兵的攻勢;而晉鄙,卻拘泥于那區區二十架樓車與投石車,不懂得變通。

放棄那些樓車與投石車又無妨?秦軍達到了目的,攻勢自然會有所減緩,甚至于考慮撤兵返回函谷關,非要爲了那區區二十架樓車與投石車跟秦軍死抗着,以至于最終雙方殺紅眼,提前上演決戰?

何必!

“這個晉鄙,不懂得審時度勢啊……”

喃喃自語了一句,蒙仲也頗爲頭疼。

他可不希望與秦軍提前上演決戰,但問題是眼下他也不能下令撤退啊。

否則他魏軍一撤,秦軍士氣大漲,趁機掩殺,那他魏軍豈非是莫名其妙地就崩盤了?

此刻的他,隻能暗暗祈禱白起沉得住氣,莫要因爲晉鄙軍的關系而再次派出援軍,同時,他也寄希望于廉頗、韓足二人盡快重組陣勢。

仿佛是聽到了蒙仲的心聲似的,廉頗與韓足二人很快就重組了陣勢,率領着趙、韓兩軍再次殺了過來。

趙韓兩軍的卷土重來,自然難免讓秦軍提高戒備,繼而攻勢也爲之一緩。

趁此機會,蒙仲果斷揮手下令:“傳令下去,各軍相互援護,徐徐後撤。”

聽聞這道命令,附近的魏卒們面面相觑,畢竟魏、趙、韓三軍絲毫沒有露出頹勢,何以這位郾城君卻要下令撤兵?

這不,蒙仲的近衛當中便有人不解地問道:“郾君,我軍毫無敗迹,爲何于此時撤退?”

蒙仲也沒有解釋過後,平靜說道:“今日我隻是爲了試探函谷關的守軍實力,并非爲了與秦軍決戰,既目的已然達到,繼續與秦軍做無謂的厮殺,又有何益?”

衆近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遵從蒙仲的命令傳出命令。

片刻之後,這道命令便陸續傳到了廉頗、韓足、晉鄙三人那邊。

韓足并非那種很有己見的将領,雖然不解于蒙仲爲何撤兵,但還是毫無保留地接受。

而廉頗與晉鄙二人,卻對這道命令提出了質疑。

原因很簡單,且他二人是因爲同一個原因:他們還未擊潰面前的秦軍呢!

直到負責傳令的方城騎兵強調,這是郾城君的命令,希望廉頗、晉鄙二人務必照辦時,廉頗與晉鄙二人這才怏怏地接受了命令,率領着麾下軍隊與方城軍相互援護,徐徐後撤。

“敵軍撤退了!”

“敵軍撤退了!”

見魏、趙、韓三軍徐徐後撤,戰場上的秦軍雖然同樣感覺莫名其妙,但還是忍不住歡呼起來。

說來也不可思議,堂堂秦國的軍隊,幾時開始居然爲了一場平局的戰鬥而歡呼雀躍?

大概,是因爲對面乃魏、趙、韓三國精銳的關系吧,縱使秦軍兵将,亦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不追麽?”

見敵軍撤退,王龁立刻來到晉邝身邊,詢問這位前國尉司馬錯的副将。

不得不說,晉邝不愧是久久跟随司馬錯的老将,他似乎看出了對面撤退的真正原因,搖搖頭對王龁說道:“對面撤兵,并非因爲戰不過,恐怕隻是不希望提前爆發決戰,你看對面魏、趙、韓幾軍,撤退時整齊有序,便知對面仍有複戰之力,若盲目追擊,決計不會有什麽好結果。”說罷,他對陷入沉思的王龁又說道:“叫士卒燒毀那些樓車與抛車,便回關内覆命去吧。”

“……嗯。”

看着遠處正在撤離的魏趙韓三軍,王龁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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