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四日,他麾下六萬秦軍總共發動了數十波的攻勢,曾數十次攻上陽關的關牆,但最終,秦軍還是被陽關的魏軍一次次地擊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白起麾下當時隻有六萬餘軍隊,而陽關内的魏軍,人數卻反而是秦軍的兩倍,而在這種情況下,白起軍能在這四日裏一度壓制陽關,堵着門口連番攻打關隘,雖說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蒙仲與翟章皆不希望與秦軍硬拼,但也着實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截止當前,白起軍已損失了接近四萬人的戰損,這四萬秦軍士卒的屍體,堆積如山,在陽關城外堆起了一個由屍山構成的斜坡,使得陽關這座關隘幾乎形同虛設。
可見,秦軍這幾日的攻勢是何等的兇猛。
但遺憾的是,随着軍卒的逐步傷亡,白起軍的強勢也難免逐漸褪去,雖然還有兩萬士卒幸存,但軍中的士氣卻已幾乎跌落了低谷,盡管似季泓、孟轶、仲胥、童陽、衛援等秦軍的大将們仍在努力地鼓舞士氣,多次告訴秦卒們隻需再加把力便能攻下陽關,但軍中的士氣仍然毫無起色。
也虧得這是秦國的軍隊,哪怕傷亡比率達到六成、甚至七成,士卒們仍然罕見有逃亡者,倘若換做别國的軍隊,隻要五成……不,三成的陣亡率,怕是就會立刻崩潰。
而這,也正是秦國軍隊最令中原諸國感到驚懼的地方,除了魏國的武卒,天底下再沒有比秦國軍隊更堅韌難以擊垮的軍隊。
“殺——”
遠處的陽關,仍有秦卒們在攻打關隘,但戰鬥的激烈程度,相比較前幾日已遜色了許多,哪怕不再需要什麽雲梯、長梯,可以踩着堆積如山的屍體徑直沖上陽關的城牆,秦軍也難以再對陽關造成什麽大的威脅。
秦軍,銳氣已失、鬥志已滅,雖仍有兩萬之處,卻已處在崩潰的邊緣。
『到極限了……』
遠遠觀望着這一幕,白起心下暗暗想道。
“靳。”他看着戰場頭也不轉地喚道。
聽到這身輕喚,此刻就站在白起身邊的司馬靳微微一愣,旋即抱拳說道:“在!”
隻見白起目視着戰場,平靜地說道:“靳,你作爲我的使者,立刻前往國尉軍中,向國尉傳達一個口信,請他務必立刻撤回武關。”
司馬靳愣了一下。
作爲白起的近衛,他豈會不知白起前幾日就已寫了一封信派人送給他的祖父司馬錯,依他對白起的了解,這封信中肯定寫有這一事項,豈需要他再傳達什麽口信?
說到底,白起隻是爲了讓他提前離開這片戰場,提前逃到較爲安全的司馬錯軍而已。
想到這裏,司馬靳不動聲色地說道:“似傳訊這種事,随便選兩個士卒即可,我認爲無需由在下前往……在下乃白帥的近衛,豈能擅離左右?”
可能是因爲戰況不利的關系,白起也沒多少耐心,皺着眉頭輕斥道:“我命你去!”
“請恕在下違抗命令!”
“……”
白起皺着眉頭瞪了一眼司馬靳,然而司馬靳昂起頭,臉上滿是少年人的倔強。
也是,倘若司馬靳這般乖順聽話,那他祖父司馬錯也不必爲了這個孫兒而感到頭疼了。
在目不轉睛盯着司馬靳數息後,白起沉聲問道:“你不懼麽?”
“懼!”
司馬靳點點頭,如實說道。
這幾日來,他一直在白起身邊聆聽教導,聽白起分析局勢,他當然清楚,随着他白起軍逐漸喪失強勢,接下來究竟會發生會什麽。
是的,魏軍會趁機發動反撲,到時候陽關内的步卒、騎卒,将會一湧而出,介時一個不好,可能就會淪爲魏軍的階下囚,甚至于,慘死在魏軍的兵器下。
“……但,在下乃白帥的近衛,豈有棄主而逃的近衛?”司馬靳正色說道:“白帥身在何處,在下便在何處!在下以爲,這即是忠義!”
“愚蠢。”
白起輕哼地評價了一句,旋即對另外一名近衛說道:“伯羊,你帶上幾人,帶着小子去國尉那邊。”
名爲伯羊的近衛稍一猶豫,正要抱拳領命,卻見司馬靳倔強地打斷道:“我不會走的!哪怕把我打暈,捆上繩索帶離,我也會半途找機會,回到白帥身邊。”
聽到他這一番話,在旁的近衛們雖然不敢公然違抗白起的命令,但也紛紛投以贊許的目光。
唯獨白起對此非常不滿。
誠然,他讓司馬靳先撤離,确有私心,畢竟他很喜歡這個崇拜他的小子,不希望後者年紀輕輕便在這場仗遭遇不測,更别說此子還是司馬錯的次孫,哪怕是看在司馬錯的面子上,白起都不能讓這小子遇到什麽危險。
但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司馬靳雖然明白白起的好意,但卻不肯接受這份好意。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白起是他的老師,教導他兵法的老師,再加上他對白起的憧憬,因此越是危機關頭,他越發不會抛下白起顧自逃命。
這不符合其祖父司馬錯教導他的忠義!
看着昂頭挺胸公然違抗自己命令的司馬靳,白起又好氣又好笑,他感覺,司馬靳的倔強與固執,簡直跟其祖父司馬錯如出一轍,真不愧是祖孫倆。
他故意闆着臉吓唬司馬靳道:“此時不走,待魏軍發動反撲,介時後悔也晚了。”
然而,年僅十四五歲的司馬靳臉上卻絲毫不露懼色,拍拍腰間的佩劍,正色說道:“介時,在下會履行作爲近衛的職責,保護白帥,直到倒下爲止。”
“……”
白起盯着司馬靳看了半響,見後者态度堅決,也是有些沒轍。
此時,副将季泓從遠處駕馭戰車徐徐而來,在來到白起這邊後,季泓下了戰車,走到白起面前抱拳說道:“白帥,末将有事相禀。”
“上車。”白起随口說道。
見此,季泓便登上白起的戰車,同時,司馬靳亦立刻将位置讓給了前者。
隻見季泓在朝着司馬靳點了點頭後,走到白起身邊停步,壓低聲音說道:“白帥,我軍……怕是已到達極限了,即便繼續強攻陽關,怕是也很難再讓對面的魏軍出現傷亡,隻是白白犧牲我方的士卒而已……”
“……”白起一言不發。
他當然明白季泓的意思,季泓這是在委婉地勸告他,該是時候撤離了。
可問題是白起很清楚,一旦他率領殘軍後撤,陽關的反撲必定時接踵而至,介時,他此刻麾下幸存的士卒,雖然能活着撤出這片戰場,也注定會在撤往宛城、武關的途中,在魏軍的追擊中,被魏軍的步卒或者騎兵所殺。
考慮到這一點,白起才會繼續嘗試,看看能否再對陽關的魏軍造成一些傷亡,畢竟就當前的局勢來說,能多殺一名魏卒就是他白起占便宜,哪怕用麾下僅存的兩萬秦軍去交換對面魏軍僅一萬人的傷亡,這也是一樁值得的事。
隻可惜,他的想法固然是好,但他麾下的秦卒并非沒有思想的草芥,哪裏願意以全軍覆沒爲代價再讓魏軍付出一萬人的傷亡?
因此季泓的建議倒也沒錯:該撤了,此刻下令後撤,好歹這僅存的兩萬名士卒還能給他們争取一些逃跑的時間,反之若再僵持下去,等到魏軍那邊主動出擊,介時,他們這些将領逃亡時就會陷入更大的危機。
畢竟,戰車的速度可沒有騎兵快。
“……”
白起皺着眉頭沉思了片刻,最終微微點了點頭。
“叮叮叮——”
“叮叮叮——”
秦軍的本陣處,響起了一片鳴金聲,聽到這陣聲響,仍在繼續攻城的秦卒如潮水般撤退。
毫不誇張地說,此時這些秦卒撤退的速度,可要比他們方才進攻陽關時利索的多,眨眼工夫便退得一幹二淨。
此時在關隘的關樓上,魏國大司馬翟章看到這一幕,亦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秦軍……總算是銳氣已盡。”
在翟章身旁,蒙仲環抱雙臂,皺着眉頭默不作聲。
不得不說,這幾日的防守戰,确實打地他極度郁悶。
就因爲一時失策,沒有提前派出蒙虎、華虎率領的騎兵,以至于被白起抓住破綻,堵着門瘋狂進攻,縱使他在首日的夜裏派人通知了應山的武嬰,以及應山的魏續、於應二将,叫他們三人設法對秦軍做出騷擾,減輕陽關這邊的壓力。
但遺憾的是,武嬰、魏續、於應三人麾下的那點兵,防守山林勉勉強強,讓他們騷擾當時有六萬之衆的白起軍,這難免有些強人所難,畢竟三人麾下都是步卒,并無騎兵,面對秦國根本沒有什麽優勢可言。
更何況對面的白起早就知道應山、陰山兩地皆部署有數千魏卒,自然早有防範,哪有可能輕易被武嬰、魏續、於應三人偷襲得手?
總而言之,僅僅四日的攻關戰,陽關便犧牲了近三萬的魏卒。
這近三萬犧牲的魏卒,一半是蒙仲的方城軍與鄭奭的許縣軍,另一半則是翟章帶來的援軍。
不誇張地說,别看白起軍接近崩潰,事實上,陽關内的魏軍也差點就被秦軍打崩了。
整整十二、三萬魏軍,差點就被白起麾下六萬餘秦卒打崩了,誰敢想象?
但其實仔細想想,這十二三萬魏軍差點被六萬餘白起打崩,倒也并非不能理解。
先說蒙仲的方城軍,其中多達六成由投奔方城、葉邑的楚人,隻是爲了保衛葉邑、保護親人這個共同的目标,這才投身方城軍,不惜獻出性命抵抗秦軍,這些由楚轉魏的原楚人,他們對魏國幾無效忠之心,在傷亡率接近兩成的情況下,仍能勇敢抵抗秦軍,不得不說這已經很了不起了。
畢竟天下各國的軍隊,在傷亡比率僅隻有一成的情況下便潰敗而逃的,比比皆是,若非這些楚人的家眷都在葉邑,說不定他們也早就崩潰了,因此蒙仲倒也實在不能對這些人要求過多。
而至于翟章此番帶來的七八萬軍,本身就不是什麽精銳軍隊,充其量就是地方縣城負責治安、緝盜的縣軍湊起來的隊伍罷了,雖有七八萬之衆,但論實力,卻未必能戰勝蒙仲麾下那原四萬左右的方城軍。
險些被秦軍打崩,其實主要說的就是這些士卒。
相比之下,最耀眼的還得說是許縣司馬鄭奭麾下的軍隊,尤其是那數千參加過伊阙之戰的老卒,這幾日魏軍一次次擊退白起的軍隊,這支許縣軍最起碼得占三成的功勞,雖然這支軍隊在一開始就隻有接近萬人而已。
正因爲魏軍良莠不齊,因此雖然一開始就有十二萬之衆,但因爲付出了接近三萬的傷亡,卻也險些被秦軍打地士氣崩散。
雖然此時此刻,對面的白起僅剩下兩萬左右軍隊,而他陽關這邊卻還有九萬餘軍隊,隻要發動一波猛攻說不定就将白起軍全軍覆沒,但說真的,蒙仲絲毫沒有即将獲勝的喜悅。
原因無他,隻因爲他魏軍在這場仗的傷亡數字,已經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或者可接受範圍。
沉思了許久,他對身邊的近衛下令道:“待秦軍撤退後,命諸位司馬于關樓聚集,商議軍情。”
“喏!”
片刻後,待秦軍陸續撤至這片山谷的谷口外圍後,似蒙遂、蒙虎、華虎、樂進、唐直、鄭奭等軍司馬,陸陸續續來到了關樓,不顧身上的血污,入席就坐。
爲了表達對翟章的尊重,蒙仲在會議開始前先看向了坐在主位的這位老将,在後者點頭示意後,他這才對諸将說道:“經過連日的激戰,秦軍的攻勢一日不如一日,今日更是早早撤兵,可見秦軍銳氣已盡,正是我方主動出擊,将其擊破之時。”
稍稍一停頓,他繼續說道:“拜白起所賜,我方先前的策略被他攪亂,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多少把握,在擊敗白起軍後進兵司馬錯,利用魏韓聯軍的兵力優勢順勢将其擊潰,但至少白起的軍隊,務必要将其一舉擊破!現在我來分派任務……唐直,樂進!”
聽聞此言,唐直、樂進二人當即起身,走到樓屋的中央,抱拳而立:“在!”
隻見蒙仲沉吟片刻後,沉聲說道:“秦軍今日早早撤兵,我懷疑白起會在半夜趁我軍不備率軍逃離此地,是故,望你二人時刻做好追擊秦軍的準備!”
“喏!”
“蒙虎!華虎!曹淳!蔡成!”
“在!”
“一旦秦軍有撤退的迹象,蒙虎、曹淳,你二人率一半騎兵從牛尾坡前往宛城,一方面切斷白起軍的歸路,一方面牽制宛城的秦軍……我思忖着,司馬錯此時恐怕早已得知宛城被襲一事,且白起也應該會将他的意圖告知司馬錯,倘若司馬錯要救白起,他肯定會進駐宛城,因此若有機會,想辦法牽制司馬錯的軍隊!……不必急着與司馬錯的軍隊交戰,待大軍擊潰白起軍後抵達宛城,再做打算。”
“喏!”
蒙虎與曹淳一臉嚴肅地應道。
“……至于華虎、蔡成二人,你二人則協助唐直、樂進追擊白起軍,期間想辦法拖住這股秦軍,不可叫其逃走。”
“喏!”
蒙虎、蔡成二人領命道。
緊接着,蒙仲又對蒙遂、鄭奭等人做出了安排,最終他沉聲叮囑道:“白起此人,極善用兵,且詭計多端,他既有可能故意提前撤兵,待我軍順勢追擊時伏擊我軍,因此,我希望你們衆人提高警惕。……我軍的傷亡已太過于沉重,接下來務必要減少傷亡。”
“喏!”
諸位軍司馬且抱拳應道。
見此,蒙仲轉身面向坐在主位上的翟章,詢問道:“大司馬可有什麽要補充的?請示下。”
隻見翟章捋着胡須沉思了片刻,旋即沉聲說道:“策略的安排,方城令已經安排地很周全了,老夫自忖也沒有什麽要補充的,老夫隻說一句……近二十年來,我魏國在跟秦國的戰争中屢屢戰敗,失去了諸多的國土,雖前年方城令在伊阙打滅了秦軍的氣焰,但這并不夠,這仍不足以彌補我大魏與秦國的差距……今得方城令的妙計,我等有很大機會能擊潰司馬錯與白起的軍隊,倘若能一舉擊潰這總共十餘萬秦軍,相信定能讓秦國對我魏國更忌憚三分,因此這場仗的勝敗事關重要,望爾等竭盡全力。”
“喏!”
包括蒙仲在内,屋内主将皆抱拳應道。
而與此同時,白起已回到了方城,正與季泓、仲胥、童陽、衛援等将領商議着撤退的事宜。
鑒于諸将對眼前的境況皆一清二楚,因此白起的話也是非常的直接:“……今日我軍早早撤兵,相信對面的蒙仲與翟章定已看出我軍銳氣已盡,因此一旦我軍出現後撤的迹象,陽關必然追擊……我不求麾下兩萬人皆能安然無恙撤至宛城,總之,能撤多少就能撤多少,必要時,留下一部分士卒斷後……”
在旁,司馬靳眼中閃過幾絲不忍。
他當然明白,白起口中的斷後,就等于讓那些秦卒留下送死,用性命爲其餘秦卒争取逃亡的時間。
可話說回來,雖然此舉頗爲殘酷,但卻是最理智的判斷。
片刻後,待白起交代完任務,諸将陸陸續續離開之後,司馬靳猶豫了半響,對白起說道:“白帥,既然我軍一旦撤兵就會遭到魏軍的追擊,那麽能否趁機伏擊魏軍呢?若是能成功伏擊魏軍,說不定我軍就能争取到更多的時間。”
白起聞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司馬靳,點點頭稱贊道:“很不錯的建議……”
見此,司馬靳面色一喜,正要說話,卻見白起又搖了搖頭,帶着幾許微笑解釋道:“但這對那蒙仲不适用。……以蒙仲的才智,他豈會猜不到我軍有可能将計就計?魏軍勝算在握,在遇到我軍的伏兵時,大可借人數上的優勢,圍而不攻,靜等天明。等到天明之後,留下的伏兵必然身陷魏軍的包圍,插翅難逃。再說我軍的士卒,眼下士氣全無,縱使設下伏兵,又能給魏軍造成多大的傷亡呢?……似這般,還不如叫士卒們趁夜逃亡,能走多少算多少。……再說那蒙仲麾下還有騎兵,一旦天亮之後,便是那些方城騎兵逞威之時,隻要被那些騎兵看到,幾乎都不能活着逃走。是故,你所說的伏擊之計,意義不大。”
聽到這話,司馬靳臉上露出了幾許失望的神色。
見此,白起便教導道:“兵法,要活學活用,切不可生搬硬套,似我軍眼下的境況,唯有聽天由命而已……”
說罷,他心中微微一動。
雖然在他看來伏兵之計毫無意義,但倘若反其道而行,設下疑兵迷惑魏軍,卻不失是能争取些時的好計策。
當然了,至于效果如何,隻能說聊勝于無。
總之,有總比沒有強。
“後悔麽?”
瞥了眼正微微點頭的司馬靳,白起忽然問道:“若今早你肯聽從我的勸告,先行投奔國尉的軍隊,待今晚我軍撤離時,你多半已經抵達了國尉的軍中……”
聽到這話,司馬靳搖搖頭說道:“在下不後悔,在下隻是爲白帥感到有些不甘。……在下覺得,白帥這次敗地實在是……若宛城不被魏軍偷襲,白帥根本不會敗。”
白起愣了愣,失笑地搖了搖頭。
誠然,對于這次的戰敗,其實他麾下的将軍們都很是不甘。
因爲在總結戰敗原因時,諸将總結出了兩個原因:其一,司馬錯的部将彭唐拖了他們後腿,輕易就被魏軍偷襲了魏軍;其二,翟章率領援軍支援了陽關。
刨除這兩個因素,似季泓等人實在想不出他們有什麽理由會敗在陽關,充其量就是兩敗俱傷嘛。
但白起并不這樣看待,他正色對司馬靳說道:“蒙仲于去年入冬時,便在悄然謀劃着偷襲宛城,而我卻不能料敵于先,這才是我的敗因,哪怕換做是我軍的将領駐守宛城,恐怕也是相同的結果。”
司馬靳也不知該說什麽,隻得點了點頭。
當晚,約戌時前後,待麾下軍隊皆已做好了急行軍的準備,白起立刻下達了全軍向宛城撤離的命令。
看着麾下的士卒們爲了活命,不顧身上的傷勢快步行軍,白起微微吐了口氣,轉頭看向了陽關的方向。
他知道,過不了多久,陽關的魏軍便會傾巢而出,對他秦軍發動追殺。
介時他麾下這兩萬幸存的士卒,不知有幾人能活着逃到宛城。
一萬?
五千?
或許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