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隻聽嗖地一聲,一名站在關牆上窺視關外的魏卒當即中箭,捂着箭創一臉痛苦的退了下來。
“哪裏?哪裏射來的箭矢?”
從旁,有魏卒驚呼道。
期間,亦有其餘的魏卒小心地窺視關外,但遺憾的是,關外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究竟是哪裏射來的箭矢。
“怎麽回事?”
伴随着一聲詢問,華虎帶着幾名魏卒從遠處走來。
見此,有魏卒禀報方才的事:“回司馬的話,蒙伯長方才在監視關外秦軍動靜時,被潛伏在暗中的秦卒用弩箭射中了……”
華虎當即轉頭看向一旁,看向那名正依靠着内側關牆癱坐的中箭魏卒,他認得此人,此人是蒙氏一族的蒙,蒙仲、蒙虎、蒙遂等人的族兄。
見此,他立刻走上前去,蹲下身關切地詢問道:“蒙,你怎麽樣?”
也難怪華虎如此關切,畢竟蒙邑諸家族子弟才是他們最核心、最信賴的人。
“不、不礙事。”蒙咬着牙搖搖頭說道:“隻是箭頭卡在骨頭處了,所幸應該不深……”說罷,他吸了口氣,罵罵咧咧說道:“這幫秦人真是卑鄙,連歇息的工夫也要派人在外面伺機放暗箭……”
聽到這話,附近的魏卒們亦是氣憤填膺,畢竟至今爲止,他們已經有好些弟兄被秦軍的暗箭射傷,雖說運氣都不錯,并沒有被射中要害,但即便如此還是讓他們非常火大。
當即,便有魏卒對華虎說道:“司馬,不能讓咱們的弩手給他們點厲害看看麽?”
華虎站起身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關外,搖搖頭說道:“可能隻是幾個、幾十個秦卒潛伏在暗處,爲了這點人,讓咱們的弩手發動一波齊射麽?”
的确,以目前的狀況來說,小股魏軍弩手的齊射,不一定能射死在那些潛伏在暗處的秦卒,等于白白浪費弩矢,可若是叫大股魏軍弩手發動齊射,弩矢的消耗那就變得大,怎麽想都是魏軍這邊吃虧。
“可……難道就讓那些秦人肆意射殺我軍士卒麽?”有魏卒低聲說道。
華虎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
就在這時,隻聽當啷一聲,蒙在兩名魏卒的幫助下,總算是把卡在胸骨處的箭簇用短劍挖了出來。
别看蒙在拔除箭簇的過程中痛地滿頭冷汗,但卻咬着牙一聲不吭,這讓在旁的魏卒們皆心服不已。
說起來,似蒙這幫出身蒙邑諸家族的子弟,曾一度被方城魏軍的普通士卒們私底下稱作戚卒,暗指這些蒙邑子弟因爲與方城令蒙仲有親戚關系,因此軍職噔噔噔地往上竄。
其實這事倒也不假,畢竟蒙邑子弟在方城魏軍中起步就是什長,其中勇武的、出色的,更是在很短的時間内就升任了伯長,甚至是旅帥,有人私底下傳言,再過段時間,恐怕那些魏武卒出身的旅帥、師帥們,也會被這些蒙邑子弟所取代。
這跟賞罰明不明沒有關系,隻不過相比較一般魏卒,無論是蒙仲,還是蒙遂、蒙虎、華虎等人,都傾向于信賴自己家鄉的家族兄弟。
蒙邑子弟是方城魏軍中的核心班底,這是蒙仲、蒙遂等人在建軍初期就制定的章程,目的倒不是爲了袒護親族子弟,而是爲了更好地控制軍隊。
爲了不讓人說閑話,蒙仲、蒙遂亦要求蒙邑子弟以身作則,也正是因爲這一點,無論是蒙虎、華虎、樂進等軍司馬,還是蒙橫、蒙珉、蒙、蒙期等蒙邑子弟,但凡與敵軍厮殺皆是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頭,久而久之,軍中的一般魏卒們也就漸漸認可了這群蒙邑子弟,畢竟這群人确實兇猛。
“喂,蒙,到關内歇一宿吧。”
見包紮好傷口的蒙重新穿上甲胄,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華虎指了指關内對他說道。
然而蒙卻是搖了搖頭,笑着說道:“些許皮外傷而已,還不足以緻命……”說罷,他爲了防止華虎強行下令他到關内歇息,故意說道:“司馬,今日我殺了七個秦人,再殺幾個我說不定就能升上旅帥了,你可别讓我退下去啊。”
聽到這話,附近的魏卒皆笑了起來,就連華虎亦是輕笑着搖了搖頭。
其實所有人都清楚,像蒙這種蒙邑子弟,遲早都會升上軍職要職,區别僅在于早晚,或者被别的蒙邑子弟搶先了而已,考慮到蒙邑子弟内部非常團結,蒙根本無需擔心什麽,他不想退下去,說到底還是不肯放下自己的防區,因爲這是他作爲伯長的職責。
因爲清楚這一點,華虎也沒有強求,随口說道:“随便你吧,隻要别丢了性命就行。”說罷,他亦不忘鼓勵在旁的魏卒們:“你們也是,窺探關外動靜的時候,記得用盾牌護在身前,有什麽動靜就立刻躲避,别跟你們伯長似的,傻傻地站在那裏等着秦卒用弓弩射他。”
“哈哈哈哈”
附近的魏卒們皆笑了起來,笑聲中明顯可以聽到蒙故作不滿的抱怨。
聊了幾句後,華虎便帶着随行的近衛離開了,繼續往前巡邏。
走着走着,他忽然看到在不遠處的一個火盆旁,蒙虎正蹲在那裏啃着一個飯團。
見此,華虎便走上前去,簡潔地跟蒙虎打了個招呼:“喲。”
聽到聲音,蒙虎擡起頭瞥了一眼華虎,回應更是簡單,隻是單純地點了點頭。
倘若不熟悉的人,怕是還以爲這兩人有什麽無法化解的矛盾呢。
隻見華虎在火盆上蹲了下來,在火焰旁搓了搓手,随口問道:“怎麽這會兒才吃?方才幹什麽去了?”
“還能幹什麽?搬屍、巡邏,還得安撫負傷的士卒,一大堆的事……”
嘴裏咀嚼着,蒙虎含糊不清地回了句,旋即擡起頭看向華虎,問道:“你從關樓那邊來?”
“唔。”華虎随手讓火盆裏丢了幾塊木頭,漫不經心地說道:“跟阿仲随便聊了幾句。”
“阿仲說什麽了?”
“還能說什麽?叫咱們提高警惕呗。……白起那混賬東西,手段當真是肮髒、卑鄙,軍隊的糧草被襲了,幹脆就帶着秦軍到咱們這邊送死,試圖來個魚死網破……”說着,華虎奇怪地看了一眼蒙虎,不解問道:“聽到這話,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麽冷靜,不像是你啊。”
蒙虎翻了翻白眼,沒好氣說道:“罵一晝了,累了。”
華虎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旋即好似想到了什麽,說道:“你說,要是咱們率騎兵沖出去,能不能突破關外的秦軍?”
聽聞此言,蒙虎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華虎,随即咀嚼着飯團随口說道:“能啊。”
“能?”
“唔,我能幫你收屍。”
“你這家夥……說正事呢,别開玩笑。”
“是你在開玩笑吧?”蒙虎瞥了一眼華虎,沒好氣地說道:“你知道這座關外有多少秦兵?刨除今日戰死的,最起碼還有四萬多,換做在空曠的地方也就算了,這種狹隘的山谷,你想用騎兵去沖散四萬秦軍?你這不是找死麽?”
“我也就是随口一說。”
說着,華虎站起身來,皺着眉頭看向關外的山谷。
不得不說,相比較方城,陽關這邊稱得上是易守難攻,因爲這邊隻有一條道,不像方城,秦軍可以圍住城池,從四面八方展開進攻。
但正所謂凡事都有利弊,正因爲陽關隻有一條道,以至于此刻秦軍堵死了山谷,駐紮在陽關内的方城騎兵也沒辦法出去。
此時倘若有一支騎兵在外,豈容秦軍如此放肆,堵着他陽關的門戶接二連三地展開猛攻?
此時,蒙虎已将最後一口飯團丢入嘴裏,舔舔手指問道:“那不是阿仲的主意吧?”
“是,也不是。”
點點頭又搖搖頭,華虎解釋道:“阿仲覺得我陽關的壓力太大了,希望騎兵能分擔一部分壓力……我方才到關樓的時候,阿仲、阿遂他們正在跟大司馬商量,當時阿遂建議,讓騎兵從應山的北側繞過去……”
“應山?”
蒙虎愣了愣,旋即從一旁的布囊裏又摸出一個飯團,一邊啃着一邊随口說道:“從應山向北繞?那可得繞好大一大段路啊……還不如走下蔡呢,雖然路程一樣遠,但好歹沒有秦軍堵着。”
“是啊。”華虎點了點頭附和道。
的确,向北繞過應山,即到了韓國境内的汝水下遊,短距離内根本沒有辦法繞到白起軍背後,因爲有一道建造于群山之間的楚方城擋着,步卒倒還能跋山涉水,渡過丹水、越過楚方城,可騎兵卻辦不到。
因此,隻能繼續往西,從析北一帶轉過來。
但問題是,析北縣至宛城一帶,眼下駐紮有司馬錯的軍隊,他方城騎兵如何突破那六萬秦軍的防線?
就像蒙虎所說的,走這條路還不如走下蔡,從下蔡那邊向南繞,雖然路程差不多,但沿途至少不至于遇到大股軍隊。
忽然,蒙虎好似想到了什麽,說道:“話說,穆武那小子不是在下蔡一帶麽?”
聽聞此言,華虎點點頭說道:“今日黃昏後,阿仲就已經派騎兵通知穆武了,叫穆武從下蔡繞到白起軍背後,不過仔細算算,算上送訊的時間,再算上穆武行軍的時間,恐怕需要十幾日……”
“呵。”
蒙虎聞言輕笑道:“照秦軍今日攻城的勢頭,等到穆武那小子率領騎兵趕到,恐怕秦軍早就全死光了,還要他幹嘛?”
“……”華虎默然地點了點頭。
的确,這也正是蒙仲并未另派騎兵協助穆武的原因。
二人這邊正聊着,忽然遠處的關牆上有魏卒驚呼道:“敵襲!敵襲!秦軍攻關了!”
聽聞此言,原本臉上還挂着幾絲笑容的華虎,頓時面色一正,幾步走到關牆旁,然而關外漆黑一片,他卻看不到什麽異動。
見此,他伸出右手催促道:“火把。”
他身後的近衛立刻将火把遞給華虎,隻見華虎接過火把,朝外照了照,旋即見效果不佳,幹脆就将火把丢了出去。
而此時,不遠處的關壁上,亦有十幾名魏卒将一支支火把丢向關外。
隻見這些火把旋轉着掉落在關外的地面上,照亮了正偷偷摸摸朝着關牆這些移動的秦卒們。
見此,華虎沉聲喝道:“秦軍攻關了,立刻做好應戰的準備。”說着,他回身踹了一腳還蹲在火盆旁的蒙虎,催促道:“阿虎,我回我的防區了。……你他娘的别吃了。”
看着華虎帶着幾名近衛快步離去,蒙虎三下兩下将手中飯團剩餘的部分塞到嘴裏,就着水囊裏的水大口咽下。
“這幫秦人,真的是一刻都不消停。”
長長吐了口氣,蒙虎站起身來,伸手接過身邊一名近衛遞過來的長戈。
隻見他重重一頓長戈,沉聲喝道:“沒什麽好說的,秦人來多少,就殺多少!……明白了麽?”
“明白!”
附近的魏卒齊聲喝道,立刻進入接戰狀态。
僅片刻工夫,陽關各段關牆便再次響起了震天般的喊殺聲,這些喊殺聲,驚動了關樓處的蒙仲、蒙遂與翟章。
蒙遂立刻就告辭返回了自己的防區,隻留下蒙仲與翟章站在關樓,眺望關外那片黑漆漆的夜空。
從今日淩晨到此時此刻,秦軍總共對陽關發動了十幾波攻勢,秦魏兩軍交戰時間長達七個時辰,秦軍的戰損保守估計接近萬人,而陽關一方,魏軍的損失亦在六千往上。
沒有任何奇謀、計策,純粹就是攻城戰,七個時辰秦魏兩軍總共付出了約一萬六千人的傷亡。
别看這個兵力損失不如伊阙之戰的那一晚,要知道那一晚魏軍之所以有十萬士卒死走逃亡,那是因爲秦軍占盡了先機,一下子就把魏軍打懵了,以至于魏軍根本沒能來得及阻止有效的反擊,等到公孫喜好不容易聚集了一些兵力時,占盡先機的秦軍已經從四面八方發動了總攻,魏軍故而慘敗。
但今日不同,今日的攻城戰,秦魏兩軍可以說是勢均力敵别看陽關的魏軍有整整十幾萬,反超了白起的六萬軍隊,可礙于地形限制的關系,秦魏兩軍都隻能在同一時間派出最多一萬人的軍隊而已,兵力上的多寡,并不能給魏軍帶來多少優勢。
至少不能決定勝敗,畢竟這場仗打到現在,白起已經根本不去考慮勝負的問題了,他的目的就是爲了使秦魏兩軍彼此都出現最大程度的減員,在平日毫無意義的消耗戰,放在此刻秦軍極度欠缺糧草的情況下,卻不失是另外一種“止損”的辦法。
然而司馬靳并不能理解,當他秦軍再一次于夜裏向陽關展開強攻時,他難以理解地問白起道:“白帥,雖然您一直說,強攻陽關其實是爲了止損,但在下實在不明白……單單至今爲止,僅一日工夫,我軍便已損失了約一萬名士卒,然而您絲毫不肯放松對陽關的攻勢,照這樣打下去,等不到四五日後我軍糧草耗盡,我六萬大軍恐怕就會全部戰死于這座陽關,這算什麽止損?”
白起聞言微笑着說道:“是故我說你眼界太小,你隻看到我軍與陽關的交戰,卻看不到你祖父司馬國尉的軍隊,看不到韓國的軍隊……”
司馬靳搖了搖頭:“在下不明白。”
見此,白起教導司馬靳道:“首先,你得弄明白幾件事,然後其餘的一切便迎刃而解。比如說,翟章的到來,對這場仗的局勢有何改變?……你覺得翟章率援軍抵達陽關,僅僅隻是幫助陽關擊退了我軍?不!翟章怎麽想我不清楚,但我了解蒙仲,他是絕對不會放棄趁勝追擊的!一旦擊潰我白起的軍隊後,他會立刻出兵,進占宛城,繼而率軍截斷國尉的歸路,聯合暴鸢麾下的韓軍,對國尉展開前後夾擊。……别看那厮乍一看似乎挺好相與,可對于敵人,他從來不惜趕盡殺絕……”
司馬靳眨了眨眼睛:“在下沒見過那蒙仲……”
“日後你總會見到的,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微微一笑,白起繼續說道:“總之,翟章不是無緣無故率軍到陽關的,相比較翟章主動率領援軍支援陽關,其實我更傾向于是蒙仲請來了翟章,目的就是爲了一舉擊敗你祖父司馬國尉與我白起兩支軍隊……”
說到這裏,白起忽然一愣,皺着眉頭若有所思。
……以當時的情況而言,蒙仲那厮何來的自信想擊潰我軍?那時僅司馬錯與我,便有十幾萬軍隊,再加上昭雎的近十萬楚軍,我秦楚聯軍多達二十幾萬人,縱使是翟章率軍抵達陽關,我方亦不懼,按理來說,以蒙仲的性格,不至于如此狂妄……話說回來,那翟章幾時率軍抵達陽關的?……魏軍前年在伊阙損失了十萬軍隊,兵力情況并不寬裕,若我是翟章,按理來說先得觀望一陣,看看秦楚聯軍到底先打韓國,還是繼續強攻陽關……而那翟章卻果斷率軍支援蒙仲,雖然這也可以理解,比如他不希望蒙仲的軍隊損失太大,可韓國那邊呢?翟章就有這般底氣?當時攻打韓國的昭雎,怎麽說也有近十萬軍隊……不太對勁。倘若當真是蒙仲說服了翟章,叫翟章率軍支援陽關,那肯定就是爲了一舉擊潰司馬錯與我的軍隊,但他哪裏來的自信?
皺了皺眉,白起若有所思地看向陽關的關樓,喃喃自語道:“除非他提前料到昭雎會撤兵……”
“白帥?您說什麽?”司馬靳沒有聽清,好奇問道。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白起面色在火把下顯得有些難看,隻見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沒什麽。繼續方才的話。……倘若我軍還有足夠的糧草,我絕不會令士卒猛攻陽關,我會慢慢跟蒙仲較量,但很可惜,我軍隻有四五日的糧草,倘若不尋求變通,四五日之後,便是我六萬秦軍潰敗之時。介時,非但我軍保不住,國尉麾下的六萬軍隊也同樣保不住。到那時,魏韓兩軍便會趁勝追擊,大舉追殺我軍……而眼下,你覺得我下令強攻陽關、故意叫士卒們送死很是殘忍,但隻有這樣,才能讓魏軍元氣大傷,對後續是否繼續進攻國尉的軍隊抱以猶豫。而倘若魏軍放棄了追擊,縱使暴鸢率領韓軍追擊國尉亦無濟于事,如此一來,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在國尉與我十幾萬軍隊面臨全軍覆沒之險的情況下,犧牲一軍,保全另外一軍,這便是我所說的止損。”
聽到白起這一番話,司馬靳恍然大悟。
正如白起所言,他隻着眼于眼前這個戰場,卻沒有考慮到這個大局,在宛城糧倉遭遇偷襲的情況下,他祖父司馬錯麾下的軍隊也同樣面臨着缺糧的處境,而這,就給了魏韓聯軍聯合追擊他十幾萬秦軍的機會。
而白起此刻正在做的,即是讓一部分注定要死在這片宛方之地的秦卒,先給魏軍造成重創,迫使魏軍放棄後續對他秦軍的追殺,因此從大局來看,毋庸置疑白起的決定是最明智、最理智的。
雖然很殘酷。
“在下受教了。”
司馬靳心悅誠服地抱了抱拳,雙目中滿是對白起的崇拜。
但此時白起卻顧不得去關注司馬靳,他正在繼續琢磨着他方才思忖的那件事。
即,那蒙仲爲何能提前料到昭雎撤兵?!
難道說那蒙仲作爲道家弟子,學于天地,掐指能算?
相比較這個可笑的猜測,白起更傾向于另外一個推斷:前一陣子在楚國國内引發叛亂的叛将莊,其暗通……不!勾結蒙仲!
可莊乃是地道的楚人,而蒙仲乃是宋人,怎麽莫名其妙就湊到一起了呢?
……必然有人從中牽線搭橋。
想到這裏,白起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名字。
莊辛!
旋即,他緊接着想起了去年入冬時莊辛曾代楚王犒賞軍隊這件事……
想着想着,白起的臉上逐漸露出了幾許嘲諷的冷笑。
“呵,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