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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莊辛告别了昭雎,踏上了前往方城找尋屈原的旅程。
鑒于樊城、鄧縣、鄀縣皆已被秦軍攻占,恐途中遭遇到秦國的軍隊,莊辛與兩名仆從隻能繞路到竟陵,然後徑直往北前往方城。
這一番繞路,使得他多花了将近十日光景,直到三月十六日時,這才抵達了宛、方之地。
沿途,莊辛亦碰到了方城的魏軍,大多數是步卒,一隊約十人左右,有時會簡單地盤問幾句,然後爲莊辛指明方城的方向。
偶爾也能遇到騎在戰馬上的士卒,這些人大多三五成群地掠過,除非莊主動辛朝這些騎兵打招呼,尋求幫助,否則,這些騎戰馬的魏卒大多數情況下會疾馳而過,對路上的行人視若無睹。
總之幾番試探之後,莊辛心中對方城的魏軍有了一個大概,即這支魏軍,與曾經攻入楚國的那些魏軍不同,對待楚國的平民較爲和善——當然,不是指說話有多少客氣,而是指對方并不會做出謀财害命的事。
莊辛将這個改變歸于那位新任的方城令身上。
在途中經過方城時,莊辛瞧見方城城外有許多魏卒正在建造營寨,原來,此時鄭奭、蔡午兩名軍司馬已各率領約八千左右的魏軍抵達了方城,正準備與方城的軍隊以及宛城的韓軍一起聯合訓練,作爲對秦軍的威懾。
莊辛本想靠近窺視一番,但很可惜,在方城四周巡邏的衛士警告其不得靠近,也虧得莊辛穿着打扮好似逃亡的楚國小貴族,否則說不定會被魏軍當做秦軍奸細抓起來——這段時間,白起确實派了不少細作來打探方城、葉邑的虛實。
既然方城無法靠近,莊辛隻好投奔葉邑,尋找好友屈原。
自方城往東北方向,莊辛碰到了一座關隘,确切地說,是一座剛剛在興修的關城,他詢問了在附近巡邏的魏卒,得知這座興修的關城叫做「陽關(堵陽)」,一旦這座關城建造完畢,就可以徹底隔斷葉邑、舞陽,使外敵無法襲擊到兩邑。
順着大道繼續往前,不多時莊辛便看到了一塊告示路牌,上面标注着葉邑、舞陽兩地的方向,并且還刻着兩句話:葉邑歡迎遷戶,無論出身;舞陽拒絕外人,非蒙(邑)人免入。
莊辛朝着舞陽邑張望了幾眼,最終還是決定老老實實按照告示牌上所寫,前往葉邑。
前些日子,葉邑吸收了楚國郦縣、穰縣、臯浒、鄧縣、樊城、鄀縣等六座城邑的十餘萬流亡楚民,邑内人口究竟暴增到什麽程度,在接近葉邑後,莊辛終于有了一個直面的認識。
這不,在臨近葉邑後,他在葉邑的西郊看到了不計其數的人,這些人皆在荒地揮舞鋤頭,隻因趕在今年春耕之前,多開墾幾畝農田,那仿佛人山人海般的規模,讓莊辛不禁爲之心驚。
要知道他在楚郢,亦不見得能看到如此壯觀的場面。
『十年之後,這葉邑怕不是會成爲魏國的邊塞重城?』
莊辛暗暗想道。
繼而來到葉邑城内,果然,城内的人流更多,街道上密密麻麻到處都人,比肩繼踵,讓莊辛仿佛到了齊國的臨淄、趙國的邯鄲,顯得非常熱鬧。
反正也不着急去見屈原,莊辛索性在葉邑轉悠着,想看看這座朝氣蓬勃的城邑。
忽然,他肩膀上被人群撞了一下,讓他身形一個跄踉,好在他身邊兩名家仆立刻扶住了他。
他皺着眉頭看向撞了他的人,卻見對方似乎是一對兄弟,正滿臉歉意地看着他:“抱歉,老先生,這裏人多……沖撞了您實在是很抱歉。”
見對方是楚國口音,又向自己道了歉,莊辛皺起的眉頭便舒展開來,上下打量着那對兄弟倆。
讓他頗感驚訝的是,這對兄弟倆年紀較大的那個,竟然穿着他楚國式樣的甲胄——雖說天下各國士卒的甲胄粗看都差不多,但莊辛絕對不會認錯,那就是他楚國軍隊的甲胄。
于是他吃驚地問道:“你是哪裏的兵卒?”
兄弟倆中年紀較大的那人抱拳回答道:“老先生,在下鄧戍,此前乃是郦縣的兵卒,這是我弟鄧典,方才不慎撞到老先生,實在過意不去。”
“無妨無妨。”
莊辛擺了擺手,随即指着鄧戍身上的甲胄,問道:“年輕人,你身上穿着我楚國的甲胄,難道城内的魏卒不管麽?”
鄧戍回答道:“我帶着母親與舍弟投奔葉邑時,曾被魏軍喊住盤問,不過對方見我拖家帶口,便給予放行,不曾爲難……其實不止在下,這座葉邑内,其實有不少從各地投奔而來的楚卒,其中大部分都投奔了方城的軍隊,在下也正準備去投軍……”
聽了這話,莊辛微微皺了皺眉,說道:“投奔魏軍?你是楚人,竟要成爲一名魏卒,爲魏國效力麽?”
鄧戍顯然從莊辛的口中聽出了些什麽,語氣亦變得較爲冷淡了些,淡淡說道:“至少我全家遭秦軍脅迫時,是方城的軍隊救下了我等……我并非欲爲魏國效力,我隻是希望與方城令,一同保護我等新的故鄉。至少方城令不會像析君那般,抛下邑民顧自逃亡……”
“兄長。”鄧典見兄長語氣不對,連忙向莊辛告罪。
莊辛擺了擺手,心中則暗暗歎息。
他知道鄧戍說得沒錯,在郦縣、穰縣等漢水北面的諸城邑遭到秦軍攻擊時,他楚國确實沒有派援助保護這些子民,而當地的邑君,即析君景皓,亦因爲畏懼秦軍而惶惶逃亡,若非魏軍出面,郦縣、穰縣、臯浒等六座城邑的楚民,真不知會在秦軍屠戳多少。
在這種情況下,似鄧戍等楚民承情于魏軍,在遷居至葉邑後,欲加入方城軍保護自己新的故鄉,莊辛實在也不好指責什麽——終歸是他楚國失義在先。
想了想,莊辛向鄧氏兄弟倆道了一聲歉意。
見此,鄧戍臉上的神色亦緩和了許多,還主動告訴了莊辛不少事。
比如說,葉邑城内建有不少義舍,新投奔而來、且暫時還未分到房屋的楚民,可以到城内的義舍暫時居住,葉邑會發放米粥,雖然每個人分到的并不多,但也不至于被餓死。
聽到這裏,莊辛心下暗暗吃驚:哪怕葉邑是爲了收攏民心,義舍這個舉措也稱得上是大手筆了。
想了想,他又問道:“葉邑的房屋,是當地的縣府分配的麽?”
“是的。”鄧典解釋道:“隻要到縣府登記戶籍,就能分到屋宅,不過并非無償,日後需要向縣府繳納一筆租金,除非攢一筆錢将這間屋宅買下來,日後每年就無需再繳納租金……哦,也有例外,比如我兄長,他正準備投奔方城軍,一旦他被方城軍招入,咱家也不必再繳納租金,除此之外,像石匠、鐵匠、木匠等匠人,隻要願意成爲葉邑的匠工,也可以無償分到屋宅……可假如既沒有被方城軍招入,又不曾被葉邑縣府聘爲匠工,想要屋宅就得等一段時間,老先生也知道,如今葉邑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說着,他上下打量了幾眼莊辛,又補充了一句:“因此,有不少人都跑到城外開墾荒地去了,據葉邑的政令,這幾年開墾的荒地可以任由各人耕種,因此有不少沒有分到屋宅的人都跑到城外,開墾個十幾畝荒地,然後在田邊自己蓋一座茅屋暫時住着,雖然葉邑并不提倡,但暫時也沒有精力去管,好歹能住一段時間,總好過在義舍跟他人擠在一起。”
『……怪不得城外有那麽多人。』
莊辛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此時,鄧戍對弟弟鄧典說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去方城了,阿弟你就不必相送了,我觀這位老先生初來乍到,對葉邑并不熟悉,你不如幫幫他。”
“這……”鄧典猶豫了一下,旋即說道:“那兄長小心。”
“哈。”鄧戍笑着說道:“陽關那邊有一支魏軍駐守,秦軍還能打到這裏來不成?我先走了,若我有幸被方城選中,我會立刻回來告知喜訊。”
“兄長定能被方城選中。”
“哈哈,走了。”
于是,鄧戍自顧自走了,留下弟弟鄧典,帶着莊辛前往城内的義舍。
莊辛不想拂了這兄弟倆的好意,便索性跟着鄧典前去。
沿途,莊辛亦從鄧典口中得知了不少,比如鄧典告訴他,他們兄弟倆是比較走運的,因爲他們一家在葉邑入籍的時候,縣府的官員見他兄長鄧戍穿着楚國的甲胄,猜到鄧戍肯定是當做兵卒的,因此在得知鄧戍有意投奔方城軍後,便優先爲他們家分配了屋宅,否則,他們恐怕也得帶着家人暫住于城内的義舍。
聽到這裏,莊辛心中忍不住暗想:那方城令蒙仲,竟不排斥征募楚人爲麾下士卒,這意味着他有自信能籠絡這些楚卒,還是說他并無對楚國不利的心思?
『應該是後者,否則屈原不會留在此人身邊擔任門客。』
莊辛心下暗暗想道。
走着走着,一行人路過一條街道,莊辛驚訝地發現,街道兩旁全是店鋪,從酒肆、客棧、米鋪、布鋪、油鋪,簡直一應俱全,這讓他愣了愣。
要知道天下各地的縣城,城中的主要街道一般都是官衙或者當地世家貴族的府邸,平民的住處一般都在南城的東西兩側,因此逐漸會形成東市、西市兩個主要爲平民所設的市集。
但葉邑不同,據鄧典所說,葉邑的市集都集中在東南西北四條主街,以至于莊辛此刻走在這條主街上時,來來往往都是行人,縱使這條街道在經過擴建後頗爲寬敞,但仍然有種邁不開腿的擁擠。
而對此,莊辛隐隐琢磨出了一些:那位方城令,似乎很注重商市。
不得不說,這在當代确實是一件非常新奇的是,畢竟天下各國無不「重農抑商」,對待世人眼中「爲利所驅」的商賈頗有偏見,覺得這些商賈不事生産,單靠走訪各地倒賣貨物便能輕松得到常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金錢,因此感到頗爲不滿。
這導緻商賈在這個時代的地位非常低下,别說跟“士”比較,在許多君主眼中他們連農民都不如。
但這位方城令,卻将商市設在葉邑的四條主街,這是否意味着,他對商市并無成見,甚至于,還抱着希望吸引各地商賈、使貨物得以流通的念頭。
搖了搖頭,莊辛愈發迫切希望見到那位方城令。
因爲據他暗訪,這位方城令的心真的很大,無論是他吸收十幾萬楚民,征募楚民擴充方城軍,還是将商市設在葉邑四條主要街道上,這都足以證明這位方城令有着很大的野心與抱負。
想到這裏,莊辛問鄧典道:“小夥子,老夫欲求見方城令,具體所謂何事不便細說,且不知方城令可在葉邑?”
鄧典愣了愣,旋即搖頭說道:“方城令很少來葉邑,據說他大多數時候都在方城,老先生若想請見方城令,可以先去拜訪葉邑的邑丞……”
“這樣……”
莊辛皺着眉頭想了想,旋即又問道:“老夫聽說前三闾大夫屈原屈大夫如今身在葉邑,老夫與他有些交情,不知何處可以找到屈大夫?”
“屈大夫?老先生竟是屈大夫的舊友?”
一聽這話,鄧典臉上更加尊敬,連忙說道:“屈大夫如今就在葉邑的縣府,昨日我到街上購米時,還瞧見屈大夫帶着一幹工匠、役卒在增築屋宅……我領老先生去。”
說着,鄧典便将莊辛領到了他昨日碰到屈原的地方。
果不其然,在離那邊不遠的地方,莊辛便看到屈原正捧着一本賬簿,正指揮着手底下的工匠、役卒建造屋宅。
遠遠瞧見屈原指揮若定,态度認真,莊辛心中頗爲感慨。
因爲曾幾何時,在屈原受楚懷王托付改革變法的時候,亦曾如此認真,比如莊辛曾經就看到過,看到屈原帶着手底下的士卒出城丈量城外的田地,将貴族藏匿的私田通通記錄在案,并要求他們上繳相應的田稅。
但自屈原被貶爲三闾大夫後,莊辛從這位大賢臉上就再也瞧不見這種嚴肅認真的模樣了,那時的屈原,除了利用空閑時間開壇授課,教授昭、景、屈三家子弟,其餘大多數時候都無所事事,醉酒吟辭,荒唐度日。
堂堂左徒,楚國大賢,竟淪落到那種地步,着實是叫人暗自感傷。
然而今日,莊辛卻再次看到了态度認真的屈原,隻可惜,屈原卻在葉邑爲那位方城令做事,而不是在楚郢,爲他楚國效力。
暗暗感慨之餘,莊辛邁步走上前去,在屈原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正在指揮衆人的屈原下意識轉頭,待看清來人正是莊辛時,他愣了愣,臉上閃過一陣青白之色,似乎還有幾分羞慚,嘴唇微動,但卻不知該說什麽。
莊辛當然明白屈原此刻的心情,于是他笑着開口道:“哈哈!昭雎說你在葉邑,果然被我逮到!”
聽到這話,屈原如釋重負。
不得不說,他着實很擔心遭到老友的斥責,斥責他身爲楚國的前重臣、屈氏的子弟,卻在魏國方城任職。
沒想到,莊辛見他的第一句話竟是玩笑而并非斥責,這讓他着實松了口氣。
他連忙拱手道:“莊大夫,您怎麽會來葉邑?”
莊辛笑着說道:“是昭睢告知我,說你不在江南而在方城、葉邑這邊,是故我過來看看,看看你過得如何。”
說罷,他上下打量了幾眼莊辛。
曾幾何時,莊辛眼中的屈原面黃肌瘦、一臉憔悴,仿佛一陣風就能刮跑,實因憂國憂民所緻,可今日再見屈原,他卻見屈原面色紅潤,氣色極好。
對此莊辛也不知該說什麽。
想了想,他對屈原說道:“你先忙,我在四周轉轉,晚上咱倆一起聚聚。”
“好!”屈原點了點頭。
于是,屈原繼續指揮手底下的人增造屋宅,而莊辛則在旁觀瞧。
以往,哪怕太陽徹底下山,屈原也會繼續叫人點着火把繼續造屋,畢竟城内吸納了十幾萬楚民,對于民宅的壓力實在太大,憐憫衆多楚民此刻仍擠在城内的義舍,屈原便恨不得不眠不休盡快建好足夠的屋宅供他們居住。
但今日,考慮到好友莊辛在旁已站了足足半日,屈原罕見地偷了一次懶,待夕陽下山時便下令工匠、役卒解散,帶着莊辛返回縣府。
在返回縣府的途中,莊辛笑問屈原道:“聽說你如今在那位方城令身邊作爲門客,難道他就不曾贈你一座府宅麽?”
屈原搖搖頭說道:“有,但我推辭了。”
“哦?爲何?”
“……我僅一人,何須偌大的宅邸呢?”屈原勉強笑了笑。
“哦……”
莊辛好似猜到了什麽,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回到縣府後,沿途皆有楚民、魏卒跟屈原打招呼,尊稱屈原爲屈先生,這讓莊辛暗自點頭:看來屈原在葉邑過得确實不錯。
走入縣府,莊辛來到了屈原居住的住處,不過就是縣府内的一間屋宅而已,大小不過幾丈,屈原在楚郢的柴房都比這裏寬敞。
正因爲如此,待邀請莊辛進屋時,屈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住處簡陋,讓莊大夫見笑了。”
莊辛輕笑着搖了搖頭,畢竟他們都不是那種在意權勢、錢财的人,否則,他們何必屢屢針對禍國殃民的令尹子蘭呢?隻要他們肯屈服于子蘭,子蘭必然會贈予他們榮華富貴。
走入屋内,莊辛毫不意外地發現屋内的擺設十分簡單,但卻有不少書籍,他笑着贊許道:“屈大夫始終不忘觀閱書籍啊。”
此時屈原正對一名縣府内的值崗魏卒說話,囑咐他讓庖廚送上些酒菜,聽到莊辛的感慨,進屋後的他笑着說道:“不看書不行啊,像方城令、葉邑丞等,皆是聖賢高足,在下唯有多看書,才不至于在他們面前鬧笑話……”
“咦?”莊辛聞言驚訝地問道:“聖賢高足?”
“啊。”屈原點點頭說道:“方城令蒙仲,葉邑丞向缭,還有諸如蒙遂、華虎、穆武、武嬰、樂進、樂續等方城、葉邑的将領,皆是宋國聖賢莊周莊夫子的得意弟子……”
一聽這話,莊辛吃驚地瞪大眼睛。
要知道莊周在楚國還是非常有名的,畢竟這是一位曾經拒絕到他楚國出任令尹的大賢,莊辛又豈會不知。
震驚之餘,莊辛恍然說道:“原來是莊夫子的弟子,我說方城的魏軍怎得一概舊日的惡習,軍紀嚴明,對我楚民秋毫無犯……”
屈原微微一笑。
不得不說,他之所以暫留在蒙仲身邊,這跟蒙仲等人是莊周弟子也有很大的關系。
否則,換做唐直、窦興那種粗人,屈原又豈會委屈自己?
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片刻後,酒菜送上,頗爲豐盛。
見此屈原驚訝地問道:“何以送來這麽多菜肴?”
送菜的魏卒說道:“是邑丞得知屈大夫有故友來訪,特地命庖廚加了菜。”
屈原恍然大悟,拱手謝道:“請代我感謝邑丞。”
“喏。”
瞧着屈原送走幾名送菜的魏卒,莊辛将一顆果脯丢入嘴裏,随口問道:“邑丞,就是這葉邑的邑丞向缭吧?爲人如何?”
屈原關上了房門,回到桌前,一邊煮酒一邊說道:“怎麽說呢,有點像子蘭,大多數時候都笑眯眯的,不過性格很果斷,不過比子蘭有才能,也不至于妒忌賢能。”
“那就談不上像。”
莊辛随口說道:“除了妒忌賢能,排擠忠良,咱們的那位令尹大人還能有什麽本事?秦軍都打到漢水了,他居然還想着割地求和……這好比抱薪救火、割肉退狼,簡直是愚蠢之極!”
顯然屈原也沒有興趣聊他楚國的令尹子蘭,搖搖頭沒有搭話,待酒水煮開後,在莊辛與自己的碗裏都舀了一勺。
在抿了一口酒後,屈原問莊辛道:“我聽方城的騎兵說,楚郢終于肯派援軍增援鄢邑了?”
莊辛聞言嗤笑道:“子蘭那幫人也有些心慌,這幫人雖說親善秦國,但到底還不至于昏了頭,還清楚他們今日的富貴究竟是誰給的。”
屈原聞言輕笑一聲,随口說道:“總之,有昭雎在鄢邑,鄢邑暫時倒也無需擔心……”
聽聞此言,莊辛笑着說道:“昭睢跟我說了,說你前段時間派人送了封信給他,告訴昭雎該如何阻擋那白起……這就是你所謂的‘以另外一種方式報效國家’?”
“不!”屈原搖了搖頭:“此舉最多隻能退秦軍,不足以救楚國!”
“救……楚國?”
看着屈原那逐漸嚴肅起來的面色,莊辛亦緩緩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他隐隐感覺,屈原肯定還有什麽大行動。
除了這份猜測之外,屈原的改變亦讓莊辛頗感意外。
他感覺,屈原來了一趟葉邑,就仿佛變了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