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次日清晨,晨光透過窗戶照入屋内。
此時蒙仲早已醒了,但由于右臂被新婚的妻子樂枕着,他亦不敢有所異動,生怕驚擾了仍然在眠的妻子。
妻子……
蒙仲忍不住輕輕笑了下。
他覺得此刻的這種感覺有些新鮮。
記得自從他記事起,他就隻有與已故的兄長蒙伯同塌而眠過,而蒙伯在蒙仲十歲時爲國家征召,作爲士卒攻伐滕國且因此一去不回,在随後的七八年,蒙仲從來都是獨自而眠,此番還是首次與他人同塌而眠,而且還是與他的新婚妻室。
明明在昨日仍感覺頗爲陌生,甚至于彼此都有些緊張,但今日,蒙仲卻已在心中将身邊的女子歸類于“家人”,這種奇怪的感覺着實很奇怪,但也……談不上不好。
或者說,這種感覺還挺不錯的。
閑着無事,蒙仲微微向右轉頭,打量着懷中的女子,卻見她側身面朝自己,微蜷着身軀,雙手亦縮在胸前,顯然是對經曆的這一切仍感覺有幾分陌生、幾分彷徨。
輕輕撥開她蓋在臉頰上的秀發,蒙仲首次近距離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看着她平緩的呼吸,看着她時而在睡夢中微微皺起的眉頭,看着她那微微張啓的嘴唇。
期間,有一股暖洋洋的氣息流遍全身,酥酥麻麻。
再轉頭看了眼外屋昨日被自己撞碎的窗戶,蒙仲意識到時辰已經不早,他得趕緊起身,必須待會他還得出面相送此番前來慶賀他婚事的諸賓客。
在猶豫了一下後,他左手輕輕托住樂的頭,同時悄悄将右臂往外抽。
盡管他的舉動已經十分小心,但還是驚動了睡眠中的樂,後者立刻睜開了眼睛,剛好與蒙仲四目交接。
可能是剛剛被驚醒的關系,樂的思緒還不是很清晰,駭然發現自己身邊竟然躺着一名男子,頓時間滿臉駭然。
然而在僅一兩息後,她便釋然了: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新婚的夫君。
緊接着,她的臉龐因爲羞澀頓時遍布紅暈,紅唇時啓時合,似乎是不知該說什麽。
此時,蒙仲率先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見你睡地挺沉,不想打攪你,沒想到……還是把你驚醒了。”
“夫君言重了,是妾身的過錯。……夫君這是要起身麽?”
“嗯。……孟夫子與他的弟子們或許會再暫住一段日子,但太子殿下與戴不勝軍司馬,還有我的義兄田章、惠盎,他們恐怕難以久留,想必今日就會提出辭别,我得送送他們。”
“理當如此。”樂點點頭說道:“妾身伺候夫婿穿衣……”
說着,她便用手臂支撐着卧榻準備坐起身來,結果剛一動,她就感覺下身傳來陣陣刺痛,讓毫無防備的她再次倒在榻上。
瞧見這一幕,蒙仲咳嗽一聲說道:“你……我想今日還是在榻上歇歇吧。”
聽到這話,樂羞地滿臉通紅,但還是堅持說道:“妾身不礙事的,妾身來服飾夫君穿衣吧,終歸這是妾身的本分……”
“真的?”蒙仲故意輕笑了一聲。
樂愣了下,好似意識到了什麽,撩起被褥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旋即這才發現自己全身赤裸,頓時羞地說不出話來。
在些許的死寂過後,她這才從被褥中伸出一條白皙的手臂,指指卧榻旁的地上,帶着滿滿的羞澀低聲說道:“夫、夫君,能否……能否幫妾身拾一下衣裳……”
“好了。”蒙仲笑着拍了拍樂的手背,寬慰道:“總之今日你就好好歇着吧,難道穿衣我自己還不會麽?”
“那……那好吧。”樂用被褥蒙着大半張臉,羞澀地應道。
隻見蒙仲彎腰将地上屬于樂的衣裳拾起,放在卧榻旁,旋即穿起自己的衣袍。
在此期間,樂亦偷偷打量着自己的夫婿。
正所謂穿衣不顯、脫衣有料,别看蒙仲穿上衣袍後看起來頗爲儒雅、文質彬彬,仿佛很瘦弱的樣子,但此刻赤裸着上身的他,卻能見到他手臂、後背皆有結實的肌肉,非但毫不瘦弱,反而很健壯這與他常年鍛煉是分不開的。
原來他一點也不瘦……就說嘛,他是帶兵打仗的司馬,怎麽會瘦弱呢?難怪昨晚……
聯想到昨晚,樂頓時感覺面頰好似火燒一般,下意識将蓋在面頰上的被褥又往上拉了拉,遮住了眼眸。
但旋即又覺得這樣不妥這樣豈非是看不到自己的夫婿了?
于是她又稍稍将拉緊的被褥又松了松,以便能看到正在穿衣的丈夫。
畢竟正是處在這個年紀,不止年輕的男子會對女子有所好奇,事實上女子亦是如此,更别說對于樂而言,眼前的這位還是日後要與她相處一生的丈夫。
而與此同時,在家中的主屋内,蒙仲的母親葛氏與妹妹蒙也早就醒了,且剛剛成爲婆婆的葛氏,此刻正站在屋外,有些着急地看着東屋那邊,口中不住地念叨:“早飯早就準備好了,阿仲這孩子,怎麽還不起來?……待會兒他還得出面送送那些賓客呢,真不曉事,這孩子。”
蒙這會兒正在用飯,聞言輕輕“哼”了一聲,自顧自低頭扒飯。
想了想,葛氏轉頭對蒙說道:“阿,你去催催你兄長,叫他趕緊起來。”
“我不要。”蒙下意識拒絕,旋即,見葛氏投來不解的目光,她連忙解釋道:“萬一阿兄與嫂嫂還沒起,我貿然撞進去,這多不好?”
“你這傻孩子,你不會先敲敲門麽?”葛氏沒好氣地說道:“快去。”
“哦……”
不敢違抗義母,蒙撅着嘴走向屋外,然而沒走幾步,又被葛氏喊住,在她耳邊低聲囑咐道:“若你嫂子醒了,你讓她把那塊白絹給你,你帶來給爲娘。”
“白絹?”蒙不解地問道:“娘,你要她一塊白絹做什麽?”
“爲娘隻是看看……”
“白絹有什麽好看的?阿兄此番成婚,阿兄的那些賓客送來了那麽多好看的布,您非要看他一塊白絹?”
“你這孩子……”
葛氏不知該如何向蒙解釋,催促道:“你去就是了,快去。”
“哦……”
蒙應了一聲,隻好來到了東屋,輕輕叩了叩門,喊道:“阿兄?阿兄?”
僅片刻後,屋内便傳來了蒙仲的聲音:“阿?稍等。”
旋即,蒙仲便打開了屋門,問道:“怎麽了?”
“呃,見阿兄與嫂……嫂子遲遲不起,娘叫我來催催……阿兄今日不是還要相送那些賓客嗎?”
在說這話時,蒙的目光亦偷偷窺探着内屋。
“我這不是已經起來了嘛。”蒙仲笑着回了一句,旋即見蒙探頭探腦的模樣,沒好氣地笑道:“你幹嘛呢?”
“我瞧瞧嫂子醒沒醒……娘囑咐我一件事,說是讓我問嫂子要一塊白絹……”
“哦……”
蒙仲頓時恍然。
還别說,這件事還真不好由他這般的男子插手,按照習俗,一般是由已婚的姑嫂出面,至于婆婆,在這種事上也是不好直接出面的。
想到這裏,蒙仲咳嗽一聲說道:“你嫂子已經醒了,你去吧,我到主屋那邊去。……對了,走時把門關上,你嫂子她……今日需要歇養一下。”
“哦……”
蒙不是很懂兄長的話,不過也沒在意,見兄長走向主屋,便蹑手蹑腳地走向了内屋。
平心而論,蒙對樂這個嫂子的感覺,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
之所以說談不上壞,那是因爲樂的品性确實很好,哪怕當初蒙仲在沒有給她回複的情況下去了趙國,但樂還是毫無怨言地等候着,甚至于見葛氏、蒙母女過于操勞,主動帶着娘家的仆從幫忙田裏的事物。
更有甚者,見蒙身上的衣服舊了,樂還親手給她縫制新衣。
因此,在刨除其他感情後,蒙對樂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但爲何又說談不上好呢,這主要還是因爲不适應。
還記得八年前時,蒙真正的親兄長蒙春戰死在滕國,得知這個噩耗後,其母蕭氏亦因爲悲傷過度而故,以至于家中就隻剩下蒙孤單一人,當時,正是葛氏收養了年僅七八歲的蒙,對其視如己出,而蒙仲亦很寵愛這個妹妹。
蒙很珍惜這份珍貴的親情,可忽然有一日,一個叫做樂的女子闖入了她們家,以至于以往疼愛的葛氏,近幾年嘴裏也時常念叨着此女,她自然會爲此感到驚慌與彷徨。
至于剩下的,恐怕就是仿佛兄長被人奪走了那般的感覺吧。
“笃笃笃。”
走到輕掩的内屋,蒙輕輕敲了敲門棟。
此時樂剛剛在屋内穿上貼身的小衣,聽到聲音吓了一跳,帶着幾分驚慌問道:“誰?”
“是我,蒙。”
原來是小姑。
樂頓時釋然了,輕聲說道:“是小嗎,進來吧。”
說着,她自己亦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也難怪,畢竟她與蒙都叫做,以至于她有時候叫蒙爲小時,總有種仿佛在喊自己的錯覺。
可能正是同名的關系,因此她在見到蒙的最初,就對這位小姑印象極佳,隻可惜後者似乎對她愛答不理的樣子。
依言走入屋内,看到了僅穿着貼身小衣坐在卧榻上的樂。
看着那張床榻,蒙不由地微微咬了咬嘴唇,畢竟曾經她還年幼時,亦與兄長蒙仲在這張床榻上打鬧過,可現如今,這張床榻上卻坐着一個陌生的女人。
想到這裏,她心中有些不快,闆着臉說道:“娘讓我在看看你起沒起來,順便,讓你給我一塊白絹。”
“白絹?”
樂稍稍愣了下,臉龐霎時間變得通紅,從枕下取出她早已疊得方方正正的那塊白絹,剛想下榻遞到蒙手中,就感覺下身仿佛撕裂了般的劇痛,痛地她雙眉緊皺。
“你怎麽了?”
蒙的心底亦不不壞,見樂露出痛苦之色,連忙幾步走上前扶住後者,有些緊張地問道:“你莫不是得了什麽病了?怪不得阿兄說你需要歇養一下……要不要我幫到(蒙)城内請醫師?”
“不用不用……”
樂一聽就知道這位小姑對此事還一無所知,面紅耳赤之餘,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隻好含糊其辭道:“我隻是……有些疲倦,歇養一日就好了……”說着,她便将手中的那塊白絹遞給蒙,紅着臉說道:“你拿着去吧,莫要讓婆婆久等了。”
“真沒事?”
“嗯,不礙事的……”
“那好吧,那你躺下多歇歇,待會我把飯菜給你端過來。”
“不用不用……那,麻煩你了。”
“麻煩倒不至于,隻不過……”說到這裏,蒙好似聞到了什麽,嗅了嗅問道:“這屋内,什麽味?”
“我也不知……”樂用被褥捂着羞紅的臉,慌慌張張地岔開話題:“那……那我就再歇息片刻了……”
“嗯,你躺着吧。”
雖然心中對樂有些芥蒂,但考慮到眼前這位嫂子仿佛生了病的樣子,蒙亦有些不忍,替她掖好被子,這才轉身走到屋外。
爲何娘一定要我向樂這女人讨要這塊白絹呢?
出于好奇,蒙見四下無人,便索性将手中的白絹攤開,旋即便看到了白絹上的點點落紅。
起初她有些不解,但旋即,她便聯想到了什麽畢竟她好歹也十六歲了,亦經曆過了作爲女兒家必須得經曆的事。
娘要這污穢之物做什麽?
蒙有些嫌棄,但仔細看看,似乎白絹上的血迹與她印象中又不太一樣,至少聞起來沒有那種奇怪的腥味。
不懂。
帶着諸般困惑,蒙趕緊将這塊白絹原樣疊好,送到仍還站在主屋屋外的母親葛氏手中。
從蒙手中接過那塊白絹,葛氏攤開看了一眼,雖然她知道樂乃是出身樂氏一族的宗女,自然潔身自好,但終歸看到此物她才敢放心。
“娘,這是什麽呀?”
“呃……”葛氏看了一眼蒙,考慮到女兒現如今也十六歲了,已到了談婚論嫁的歲數,因此她在猶豫了一下後,還是附耳對蒙解釋了一下,聽得蒙當即面紅耳赤。
此時,葛氏将那塊白絹又遞還給蒙,叮囑她道:“阿,把這塊白絹還給你嫂子……小心,這是女兒家頗爲珍貴之物。爲娘去把熬的雞湯再熱一熱,回頭給你嫂子補一補……”
“我也想喝雞湯……”
“當然也有你的份。”葛氏揉了揉女兒的頭發,笑着催促道:“快去吧。”
“哦……”
此時,蒙仲也已在家中用罷了早飯,旋即便前往了祖屋那邊。
正如蒙仲所猜測的那般,當日,太子戴武、惠盎、戴不勝、田章四人皆向他提出了辭行。
畢竟這四位皆是身居要位,太子戴武目前坐鎮郯城,扼守泗淮之地;而惠盎則取代了已返回趙國的仇赫,再度成爲了宋國的國相;至于田章與戴不勝,更是目前率軍陳兵于齊宋邊境的兩國主将。
毫不誇張地說,此番這四人能來趕赴蒙仲的婚事,着實是給了蒙仲極大的面子。
在臨别前,這四位亦分别與蒙仲私下聊了幾句。
先說田章,他向蒙仲提出了他心中的建議,即希望蒙仲投奔齊國,日後能接替他的位子。
在他看來,這是對齊宋兩國都非常有利的事,唯一的顧慮就是齊王田地正如孟子此前所斷言的那般,齊王田地刻薄寡恩,未必有容人之量。
本來田章還沒有太大的感觸,但這次他見到了宋國的太子戴武,在見到了戴武的爲人處世後,他不得不暗自感歎:他齊國的君主田地,着實是不如宋國太子戴武待人真誠寬容,又平易近人。
但即便如此,田章還是抱着最後一絲絲的希望,向蒙仲說起了這事:“阿仲,待你學業有成,日後準備出仕時,請務必先投奔齊國,以你的才能,再加上愚兄的幫襯,你定能在齊國有一番大的作爲,假以時日,多半還能接替愚兄的位子,介時,有你從中調解,豈非能讓齊宋兩國化解戰戈?”
聽聞此言,蒙仲委婉地說道:“兄長的好意愚弟明白,若真有日後,免不了要叨擾兄長。”
聽這意思,就是委婉地拒絕了,對此田章暗暗歎了口氣,亦不好多說什麽,畢竟他齊國如今的君主田地,确實不是什麽值得投效的明君。
想到這裏,田章又對蒙仲說道:“既然如此,愚兄也不再多勸,不過賢弟記住,若賢弟日後有何困難,不妨托人告訴爲兄,能幫的,爲兄一定竭盡全力。”
“多謝兄長。”
“……對了,老師還準備在你這邊暫住些時日,與莊夫子好好叙叙,你可要好好照顧。”
“兄長放心。”
待囑咐罷了,田章便轉身向太子戴武、惠盎、戴不勝以及其餘相送的人拱手行禮,繼而乘坐着馬車,在幾名近衛的保護下離開了。
繼他之後,太子戴武、戴不勝、惠盎三人亦在臨行前與蒙仲聊了幾句。
太子戴武隻是向蒙仲保證,他定會按照後者的指點處理宋國與齊國的關系,不過在言語中,他亦隐晦地做出表示,希望蒙仲日後能在宋國出仕,助他一臂之力。
蒙仲雖沒有做出明确的回應,但亦表示:他至今爲止所做的,皆是爲了宋國。
這讓太子戴武頗感高興。
随後的戴不勝嘛,這位耿直的軍司馬倒是沒牽扯到别的,純粹就是再次向蒙仲成婚一事表示祝賀,并且讓蒙仲加把勁,趕緊生下幾個子女,畢竟在這個年代,十八九歲才剛剛成婚,這确實是屬于遲的。
至于最後的惠盎,他臨行的話與戴不勝倒也差不多,總之就是希望蒙仲趁着如今的這段和平時期,好好在蒙邑與家人團聚,磨砺自身。
除此之外,惠盎亦向蒙仲保證,會随時将有關于魏國的消息傳給他,且若是有機會的話,他建議蒙仲再到魏國增漲一些見識。
不得不說,與太子戴武與田章二人不同,惠盎反而不建議蒙仲過早出仕。可能在他心底,他也希望蒙仲在太子戴武繼承王位後再出仕于宋國,成爲太子戴武親自冊封、提拔的重臣雖說這時代并沒有一朝君主一朝臣這種說法,但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關系的。
在太子戴武、戴不勝、惠盎三人告辭離開之後,主要因爲這三位而來的那些賓客們,亦紛紛向蒙氏、樂氏以及蒙仲提出了辭别,以至于前幾日人滿爲患的蒙邑,一下子就空了一半。
次日,肥幼亦向蒙仲提出了此行。
作爲蒙仲在趙國爲數不多的朋友,肥幼其實在蒙邑住多久都沒有關系,畢竟他雖然亦屬于邑君,但在趙國并無職務,充其量就是趙王何的客卿而已,地位頗高,但也沒什麽權力。
當然,并非趙王何不給權力,而是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二人對肥幼有些忌憚,畢竟肥幼乃肥義之子,白狄肥族後裔,屬趙人中的異民族。
一旦放任肥幼身居高位,難免就會重蹈當初趙主父時的覆轍,導緻大批白狄、匈奴、林胡等異民族彙聚于趙王室的手下當初趙主父就是因爲得到了趙國境内這些異族的擁護與支持,以至于胡服騎射時仍對王室有着極大影響的趙成、李兌等舊貴族,在趙國施行胡服騎射改革之後,已漸漸無法抵抗趙主父的威勢。
前車之鑒,後車之師,是故趙成、李兌二人亦防着肥幼,以至于肥幼如今在趙國位高權輕,僅隻有一個客卿的頭銜。
見此,蒙仲便盛情挽留道:“既然兄在趙國并無管轄,何不多住幾日?”
肥幼笑着搖搖頭道:“愚兄不放心君上。……憑着家父生前的名聲,似趙成、李兌二人還不至于阻攔我入宮,而君上目前能說說話的臣子,除了信期、趙贲二人外,也就隻有愚兄了……再者,我也希望将賢弟已成婚的好消息帶回趙國,告知君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蒙仲所能做的,也就隻剩下爲肥幼送行而已。
正所謂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因爲蒙仲成婚一事而聚集到蒙邑的這些賓客,終歸還是各自告辭離去,沒過幾日,諸賓客中就隻剩下孟子與他的弟子們仍暫時留在蒙邑。
這使前一陣子頗爲熱鬧的蒙邑,亦再度回歸平靜。
至于蒙仲家中,雖然多了樂這一口人,但家中仿佛也沒什麽太大的改變。
隻是不知這份甯靜,又能維持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