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田章亦多番在關注他齊國境内的宋國軍隊,得知戴不勝、戴二人正在莒縣一帶與他齊國的将領高丞對峙。
至于具體情況,田章亦不得而知。
九月十八日的下午,田章抵達王都臨淄,在進了城内後,立刻前往王宮請見齊王田地,不久之後便得到允許。
“臣田章,拜見大王。”
在邁步走入王宮正殿後,田章來到齊王田地跟前,拱手施禮。
不得不說,齊王田地雖然對待臣子刻薄寡恩,但這其中卻并不包括田章,畢竟田地也并非愚蠢之人,當然明白田章對于他齊國的重要性跟田甲那種對齊國可有可無的貴族、臣子是截然不同的。
“大司馬免禮。請入座。”
報以微笑的齊王田地,擡手示意田章在左側的空席中就坐。
此時田章才打量起殿内的其餘人。
除了齊王田地以外,殿内尚坐着兩人,其中一位是短須的中年人,此刻正坐在田章一側的次席,正是田氏一族的棟梁之才田舉;而另外一位則是長須的老者,目測五六十歲上下,此刻正坐在田章的對面,正是張儀的師兄弟、曾在趙肅侯時期手執六國相印聯合抗擊秦國的名士,蘇秦。
在跟田舉彼此點點頭打了聲招呼後,田章瞥了幾眼坐在對面的蘇秦,雖然亦點頭示意,但怎麽看都跟方才對待田舉時有所區别,顯得有幾分疏遠。
這也難怪,畢竟田章始終對蘇秦抱持着幾分懷疑與警惕,哪怕蘇秦投奔齊國已經有些年頭。
此時,齊王田地開口詢問田章道:“大司馬,目前在宋國的戰況如何?”
聽聞此言,田章坐在席中朝着齊王田地拱了拱手,神色端正的回答道:“并不樂觀,宋國的反抗非常激烈。”
說着,他便将在宋國的三個主要戰場的戰況告訴了齊王田地與在殿内的其餘兩人,即滕縣、逼陽、彭城這三個戰場。
“……目前滕縣已被我軍攻克,但宋将景、戴悉二人陳兵于南湖東岸,伺機欲奪回滕縣;逼陽那邊……”
待說到逼陽時,田章稍微遲疑了一下,這才接着說道:“逼陽那邊,有宋太子戴武與宋将戴盈之二人死守城池,且戴武頗得民心,使得逼陽城内宋民皆願爲其所用,以至于目前我軍暫時無法攻克逼陽……”
不得不說,縱使田章這般的名将,亦有私心,他有意隐瞞了他義弟蒙仲的存在,将齊軍無法攻克逼陽的原因全部歸咎于太子戴武與戴盈之二人。
至于目的,當然是不想齊王田地對他義弟蒙仲有什麽壞的印象,畢竟田章還準備日後将蒙仲拐到齊國來呢倘若此時就讓齊王田地對蒙仲懷恨在心,那他的打算豈不是還沒施行就落空了?
要知道,齊王田地可不是一個器量大的人,甚至于,這位君主還有些記仇,遠遠不如其祖父齊威王、其父齊宣王那般有容人之量。
齊王田地細細聽罷了田章的講述。
平心而論,如果沒有發生宋軍偷襲郯城、宋軍反攻齊國腹地這兩件事,齊王田地對田章此番率軍攻打宋國還是頗爲滿意的,哪怕田章麾下的齊軍目前被阻在逼陽,畢竟對面的宋國亦并非弱國,若單憑區區十五萬齊軍就能擊破整個宋國,那麽宋國早就被魏、齊、楚三國吞并了,豈還能活到如今?
可偏偏就發生了宋軍反過來攻入齊國腹地這件事,這才是齊王田地對田章最不滿的地方。
想到這裏,齊王田地對田章說道:“大司馬,你對于目前戴不勝、戴二人率軍在我國境内破壞一事,有何看法?”
“臣知罪。”田章沒有狡辯,認罪道:“臣沒有想到宋人竟敢反攻我齊國,使得國家被宋兵入侵,望大王降罪。”
聽了這話,田舉連忙爲田章開脫道:“大王,容臣說兩句。……臣以爲,宋軍襲郯城,随後沿着郯城北方侵犯我大齊,這着實是一件讓人料想不到的事,哪怕是臣,此前亦萬萬沒有想到。而大司馬,當時他已收服薛邑,旋即分兵進攻滕縣、逼陽兩地,他隻想着完成王命,未曾想到兩百餘裏外的郯城竟遭到宋軍的偷襲,這亦在常理。……臣以爲,此事罪不在大司馬,而是在于郯城疏于防範,以至于被宋軍輕易偷襲得手。”
“唔……”
齊王田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旋即問蘇秦道:“蘇卿,您如何看待?”
蘇秦聞言捋着長須笑道:“在下的意見,與田大夫一般無二。大司馬乃先軍統帥,大王奉命他攻打宋國,既然如此,大司馬自然會将所有精力用于攻打宋國,不曾察覺宋軍竟偷襲了郯城,這亦在常理。……正如田大夫所言,罪責在于郯城,非在大司馬。”
見連蘇秦也這麽認爲,齊王田地點了點頭,心中那幾分對于田章的惱恨,逐漸煙消雲散。
旋即,他開口問田舉道:“田舉,目前高丞那邊的戰況如何?”
聽聞此言,田舉拱手說道:“據前幾日的高丞派人送來的消息稱,戴不勝、戴二人目前已撤退至莒縣一帶……”
“還未奪回莒縣麽?”齊王田地不悅地問道。
“這個……”田舉斟酌了一下用詞,小心翼翼地說道:“宋軍頗爲狡詐,以戴扼守莒縣,而戴不勝則率軍四處襲掠周邊城縣,雖高丞麾下軍隊多過宋軍,但爲了提防宋軍襲掠各縣,隻能分兵駐守,這才使得高丞目前尚未攻克莒縣……”
“啧!”齊王田地深深皺起了眉頭,旋即又不悅說道:“莒縣、莒縣……說到底,當初莒縣怎麽會那般輕易失守?”
田舉聞言解釋道:“皆因莒縣年久失修,城牆破損,是故宋軍當初攻打莒縣時,縱使莒縣事先已得到警訊,但依舊無法阻擋宋軍……”
“該死!”齊王田地狠狠罵了一句。
“大王息怒。”田章、田舉、蘇秦三人拱手勸道。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齊王田地心中的恨意才漸漸消除,他問田章道:“大司馬,以你之見,當前的狀況該如何處置?”
田章拱了拱手說道:“首要,還是應當驅逐戴不勝、戴二人所率的宋軍,奪回莒縣。……若莒縣無法奪回,則宋軍進可攻、退可守,于我大齊極爲不利。至于宋國那邊……”
他頓了頓,沉聲說道:“據臣所見,十五萬齊軍,怕是不能徹底擊敗宋國。”
“那要多少兵力?”齊王田地問道。
田章想了想,說道:“臣以爲,或需要五十萬軍隊!”
“五十萬?!”齊王田地難以置信,驚呼出聲。
而蘇秦、田舉亦是頗感詫異地看向田章,想來他們也覺得這個數量不可思議。
見此,田章便解釋道:“大王還記得兩三年前宋國取滕國之事否?當時,宋國兩度進攻滕國,前前後後總共投入四五萬軍隊,然而滕國,亦隻不過是一個人口在十萬左右的小國而已,常駐軍隊不過數千人,何以卻能抵擋四五萬宋軍的進攻?皆因民心所向!我的老師孟子嘗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滕侯乃仁慈之君,極得臣民支持,是故當年宋國兵犯滕國時,滕人紛紛出力,協助滕侯抵擋宋兵。……今宋國太子戴武,亦頗得民心,此番見我齊軍兵犯宋國,宋人紛紛出力,協助太子戴武抵擋我軍。宋國的實力乃是滕國的十倍有餘,因此臣以此估測,怕是需要至少五十萬軍隊,才能一口氣吞并宋國。”
在聽了田章這番話後,齊王田地這才釋懷。
可問題是,五十萬軍隊,縱使是他齊國,也湊不出五十萬出征的軍隊啊。
再者,這要消耗多少錢糧?
花費如此巨大的代價去攻宋國,這真的值得嗎?
齊王田地暗暗思忖道。
此時,田舉開口道:“大王,如大司馬所言,攻伐宋國需要五十萬軍隊,縱使是我大齊亦難以承受,兼之目前的戰況對我大齊不利,不如暫時與宋國休戰,待日後準備充分,再謀取宋國亦不遲。”
頓了頓,見齊王田地并沒有打斷他的意思,他緊接着說道:“不妨派使者前往宋國,命宋國歸還郯城并割讓邳城。……眼下滕縣已在我國手中,隻要迫使宋國再割讓邳縣,便可徹底堵死宋國東進奪取泗淮。待日後,薛邑可作爲滕縣之後防,而郯城可作爲邳縣之後防,這四座城池皆駐紮重兵,便可徹底杜絕宋軍反過來侵入我國境内。”
“唔……”
齊王田地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然而此時的田章,卻忍不住苦笑起來。
因爲在返回臨淄之前,他就已經試探過宋國太子戴武的口風,當時太子戴武言辭拒絕了割讓逼陽、邳縣兩地的要求,看當時的情況,宋國恐怕連郯城都不會歸還,更别說再割讓邳縣。
可能是注意到了田章的面色,田舉不解問道:“大司馬,在下的建議難道有什麽問題麽?”
“不。”田章搖搖頭解釋道:“非是田大夫的建議有誤,而是……”說着,他朝齊王田地拱了拱手,正色說道:“大王,臣在久攻逼陽不下時,亦曾約見宋國的太子戴武,試探其口風,想看看宋國是否願意如燕國那般臣服于我大齊……”
聽到這裏,齊王田地亦是頗爲心動。
說到底,齊國攻打宋國主要有兩個原因。
其一,齊國這會兒沒有可攻伐的對象了。
首先,趙、楚兩個國家,齊國暫時都不想去動,畢竟齊國的主張是聯合趙國對抗秦國,至于楚國,雖然齊國暫時還打算跟楚國結盟,但考慮到秦楚兩國目前仍處于開戰階段,齊國也不會在這會兒攻打楚國,免得變相幫助了秦國。
燕國,已經臣服,再打下去也沒什麽意義:畢竟經過覆國之難的燕國,如今可謂是一貧如洗,打下一片貧窮之地,這對齊國有什麽幫助?
唯獨宋國,是目前齊國周邊唯一一個還對齊國抱持敵意的國家。
至于其二,則是因爲宋國境内皆膏腴之地,也就是說頗爲富裕。
既然沒有别的可攻伐的目标,且宋國既殷富,又不肯臣服于齊國,在這種情況下,齊國當然會進攻宋國。
但倘若宋國願意臣服齊國,那齊王田地也不是非得吞并宋國。
隻要宋國肯像燕國那樣臣服于他,像當初宋剔成君時代的宋國那般,成爲齊國的附屬國,每年獻上大量的金錢與美女,且當齊國對外征戰時宋國亦無償派兵協助,他齊國吃飽了撐着去攻打宋國?
肯定是聯合中原諸國一起讨伐秦國!
畢竟秦國才是齊國近幾十年來稱霸中原的最大阻礙。
在秦國那等對手面前,宋國又算得了什麽?
想到這裏,齊王田地頗有些心切地說道:“戴武怎麽說?”
看着齊王田地臉上的期待之色,田章猶豫了一下,斟酌着用詞回答道:“戴武拒絕割讓逼陽、邳縣兩地,甚至拒絕歸還郯城。……他還說,倘若大王希望與宋國休戰,便歸還滕縣、薛邑兩地……”
“什麽?”
别說齊王田地聽得目瞪口呆,就連在旁的蘇秦、田舉二人亦頗爲錯愕。
二人心下暗暗想道:這戴武的膽子也太大了!
“狂妄!”
在片刻的失神後,齊王田地猛地一拍桌案,怒聲罵道:“他就不怕寡人傾盡舉國之兵征讨宋國麽?!”
田章想了想,最終還覺得有必要将太子戴武的覺悟告訴齊王田地:“臣亦這般質問戴武,然戴武卻說,若是我齊國執意要跟他宋國死戰,那麽,他宋國亦會傾盡所有抵擋我國的進犯,無論這場戰争持續十年還是二十年……縱使最終宋國難免被我國吞并,他亦要我大齊因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
聽聞此言,齊王田地與田舉二人皆有些失神,畢竟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小小的宋國竟然有如此的氣魄。
而此時,蘇秦的眼眸中卻閃過幾絲異色。
不得不說,孟子也好、田章也罷,這師徒二人對蘇秦的判斷是正确的:蘇秦此番投奔齊國,的确是不安好心。
先說蘇秦本人,他本人對齊國是有怨恨的。
想當初,蘇秦受趙肅侯之命聯合中原諸國,成功發動了首次合縱抗秦,使秦國在整整十五内都不敢窺視函谷關以外的國家。
正是在那段時期,蘇秦身佩趙、燕、齊、楚、魏、韓六國相印,又被趙肅侯封爲武安君,可謂是風頭一時無兩。
那時,他的同門師弟張儀才剛剛抵達秦國,尚未展露頭角,秦國的國相仍是公孫衍,公孫衍出使齊國,巧言誘使齊國聯合魏國攻打趙國,成功破壞了以蘇秦爲紐帶而建立的六國合縱抗秦之勢,使蘇秦遭到了趙肅侯的責備。
蘇秦畏懼被趙肅侯懲罰,便假借出使燕國的名義逃到了燕國,并因此深恨齊國。
此時,燕文侯去世,燕易王繼位,齊國的齊宣王趁機派兵攻打燕國,奪取了燕國十座城池,蘇秦出面勸說齊宣王,使齊宣王最終将這十座城池又歸還了燕國。
憑借這份功勞,蘇秦在燕國位列上賓。
然而,蘇秦在燕國的這段時期,卻私通燕文侯的妻室、燕易王的母親,且這件事還被燕易王給察覺了。
雖然燕易王并沒有因此責怪蘇秦,但蘇秦還是很畏懼,因此便對燕王易提出,作爲燕國的奸細前往齊國,以此幫助燕國。
燕易王同意了,于是蘇秦便假裝得罪了燕易王,從燕國逃到齊國,并被齊宣王任用爲客卿。
此後,蘇秦的影響力漸漸在整個中原的舞台上淡化,取而代之的則是他的師弟張儀,後者逐走公孫衍,成爲秦國的國相,展開了他“僅一人便足以使諸國畏懼”的壯哉生涯。
但在這段時間,蘇秦也不是沒有作爲,出于他自己對齊國的怨恨,以及燕易王對他的囑托,蘇秦在投奔齊國之後,就始終在不遺餘力地消耗齊國的國力。
比如說,在齊宣王過世、齊王田地繼位之後,蘇秦假借孝順的名義,讓齊王田地下令大興土木,爲其父齊宣王建造宮殿,以此來消耗齊國的人力與物力。
值得一提的是,蘇秦至今仍與燕國保持着關系。
而如今的燕王職,乃是燕易王的孫子、燕王哙的兒子,因爲覆國之恨,燕王職同樣對齊國恨之入骨,于是乎,燕王職與蘇秦一拍即合,蘇秦仍然還是燕國在齊國的奸細,緻力于削弱齊國。
現如今,能極大程度上削弱齊國的機會擺在了蘇秦面前,即宋國!
宋國是目前齊國周邊唯一膽敢反抗齊國,且有能力讓齊國元氣大傷的國家。
想到這裏,蘇秦故意開口道:“想不到宋國國雖小,卻有這般膽氣……”
一聽這話,齊王田地心中對宋國更加記恨,當即命令田章道:“既然大司馬已回國,不如先助高丞擊退莒縣一帶的宋軍,随後再思進兵宋國之事!”
言下之意,這場仗還要繼續持續下去。
對此,田章亦沒有辦法,隻能從命。
次日,田章便從臨淄前往莒縣,準備幫助齊将高丞擊敗宋将戴不勝、戴二人。
說實話,他一開始亦覺得此行十拿九穩,可萬萬沒有想到,就像逼陽藏着一個蒙仲,戴不勝、戴二人的軍隊中,亦藏着一個樂毅,這使得縱使有田章加入指揮,齊将高丞短時間内亦無法擊敗戴不勝與戴二人,奪回莒縣。
而與此同時,宋國已經展開了反攻。
九月中旬至十月中旬,宋王偃任命太子戴武爲上将,并增援逼陽三萬軍隊,命太子戴武收複滕縣、薛邑兩地。
太子戴武不通兵事,便将指揮權交給蒙仲,讓蒙仲指揮這場戰役。
于是蒙仲便立刻派戴盈之、蕭戗二人進攻薛邑,試圖截斷齊軍的歸路,将齊軍徹底包圍。
得知此事後,齊将田敬大驚失色,連忙與田觸、田達、鄒習等齊将一同,從逼陽一帶撤離,回援薛邑。
畢竟薛邑如果有失,十萬齊軍将身陷宋國的包圍,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見齊軍從逼陽撤兵,蒙仲留下五千兵力防守逼陽,旋即率領其餘軍隊徑直前往薛邑的治縣靖郭,與戴盈之、蕭戗等人彙合。
考慮到田敬、鄒習、田觸、田達等齊将麾下軍隊合計仍有八萬之衆,比宋軍的數量更多,蒙仲便放棄與齊軍正面交鋒,轉而派人偷襲齊軍的糧道,導緻田敬、鄒習、田觸、田達四将被困靖郭城,明明有超過宋軍的兵力,卻因爲糧草不繼而無力與宋軍交戰。
期間,因爲缺糧,齊軍在薛邑、滕邑境内搶掠糧食,緻使許多當地平民被殺。
這使得齊軍的名譽再次下跌,反觀宋軍這邊,卻因爲太子戴武無償收容逃亡的薛人、滕人、宋人,使得這位儲君在當地百姓心中的地位直線上升。
待等到十月份,田章、高丞二人還是沒能攻克莒縣,徹底驅逐戴不勝、戴、樂毅幾人率領的宋軍,然而在薛邑這邊,齊将田敬等人卻因爲糧草的關系即将支撐不住。
在無奈之下,田敬決定放棄薛邑,退回齊國,如此一來能保全麾下十萬軍隊,二來能順勢夾擊莒縣的宋軍。
但遺憾的是,蒙仲時時刻刻關注着齊軍的動靜,又豈會坐視這支十萬人的軍隊逃離?
得知田敬棄守薛邑後,蒙仲連薛邑都顧不得收複,以太子戴武的名義,命景、戴悉、戴盈之、蕭戗等将領率領麾下軍隊追擊齊軍。
薛邑至莒縣,幾乎有五六百裏的路程,在數支宋軍锲而不舍的追擊下,十萬齊軍一敗塗地,沿途被宋軍斬首兩三萬,又有兩三萬人投降,最終隻剩下約五萬兵力,在田敬、田觸、田達、鄒習等将領的率領下,逃到了莒縣。
而遺憾的是,這會兒戴不勝、戴、樂毅等人已經得知了此事,見田敬、田觸、田達、鄒習等齊國将領率領敗軍撤回莒縣,亦識相地放棄莒縣,向南後撤退百裏。
畢竟此時已臨近冬季,而莒縣也隻不過是一座城牆破舊的城池,遠不如逼陽堅固,若戴不勝、戴、樂毅幾人不能趕在冬季來臨前撤退,那麽接下來,他們無疑将品嘗田敬等人在薛邑嘗過的滋味,被齊軍切斷歸路。
十一月,太子戴武入駐郯城,準備以這座城池作爲後方,繼續與齊軍對峙。
而齊國則陳重兵于莒縣。
考慮到莒縣城牆破舊,齊王田地下令徹底翻修、增固莒縣的城牆,防止這座城池再次被宋軍攻破。
畢竟從地理位置來說,莒縣乃是臨淄南邊的門戶,隻要扼守住莒縣,宋軍就不敢過于深入齊國腹地,其效果跟逼陽是一樣的。
又過幾日,天氣迅速轉冷,且降下大雪。
因爲天氣的關系,齊宋兩國默契地選擇停戰。
此舉意味着今年齊宋兩國的戰争就此結束,而不可思議的是,這場仗最終竟然是以齊國的戰敗而終結,畢竟齊國此番非但沒能吞并宋國,反而又丢掉了郯城、蘭陵等幾座城池,更要命的是,其國内腹地遭到了嚴重的破壞。
蒙仲、樂毅、蒙虎幾人功成身退,在告别了太子戴武與諸宋國将領後,駕馭着戰車返回蒙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