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七月十六日,即滕縣被齊軍攻陷後的第四日,齊将田敬率領四萬齊軍抵達逼陽一帶,于逼陽城北郊約十五裏處駐紮營寨,并且在建造營寨的同時,齊軍開始打造沖車、攻城長梯等攻城器械。
在僅僅相隔十五裏的情況下,這整整四萬餘人的動靜自然瞞不過逼陽城,畢竟這段日子,蒙仲時不時就會叫蒙虎帶着一隊兵到城外溜達一圈,看看齊将田觸、田達二人的動靜。
沒想到,田觸、田達二人雖說暫時按兵不動,仿佛已經暫時放棄了收複郯城的打算,但卻等來了田敬的大股齊軍。
待蒙虎立刻将消息告訴太子戴武與蒙仲二人後,蒙仲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他問蒙虎道:“這支齊軍從何處來?領兵的軍将又是何人?”
蒙虎搖搖頭說道:“暫不清楚,不過我看旗号,似乎是寫着佐司馬田、營丘守田等字樣……具體不清楚是哪個姓田的。”
從旁太子戴武插嘴道:“正是田章的副将田敬,我在薛邑時看到過他的旗号。”
說着,他與蒙仲對視一眼,臉上皆露出了幾許憂愁之色。
想想也是,據他們此前所知,田敬帶着八萬齊軍被田章派去攻打滕縣了,而現如今,田敬忽然率領其中一半兵卒增援逼陽一帶,這是否意味着滕縣已經失守?
“看這架勢,齊軍怕是準備強攻逼陽了,是否要将盈之叔從棗林招回來?”太子戴武想了想問道。
蒙仲思忖了片刻,搖搖頭說道:“城内原先就有一萬兵,再加上蕭戗族長的八千各家族族兵,可戰兵力達到一萬八千人,縱使齊軍四面圍定逼陽展開猛攻,我等守個一月還是不成問題,暫時還不需要戴(盈之)軍司馬回援,更何況,孤城更難受,與其讓戴司馬回援逼陽,最終因爲齊軍緊逼而被迫退入城内,還不如留他在外,還能堪堪是否能來個前後夾擊……不過,田敬率軍抵達逼陽這件事,還是需要盡快派人通知戴司馬,讓戴司馬提高警惕。”
“唔!”
太子戴武點點頭,當即吩咐身後的心腹近衛派人前往棗林,向戴盈之傳達消息。
而蒙仲,則帶着蒙虎,乘坐戰車出了逼陽城,前往田敬齊軍的駐紮地,想要親眼看看齊軍的規模,以及猜測對方接下來的意圖。
待等蒙仲、蒙虎等人偷偷摸摸來到了田敬齊軍的駐紮地後,他們站在戰車上眺望遠方的齊軍。
此時依稀可見,那些齊軍士卒們正将一根根木頭從遙遠處抗回駐營,遠遠看去一片大興土木的迹象。
這也難怪,畢竟爲了保證逼陽城的視野,同時也讓對面的齊軍難以就近砍伐林木,自田章率軍前往獨山之後,蒙仲便派士卒将逼陽城周邊一帶的樹林全部焚燒殆盡了,唯獨剩下脊山、龍山那一帶,原因很簡單,因爲那個方向有齊将田觸把守,蒙仲并不希望在野外與齊軍展開交鋒。
畢竟前段時間宋軍連戰連敗,這導緻士卒們軍心渙散、幾無士氣可言,蒙仲哪敢拉着那樣一群士氣低落的士卒跟士氣正高昂的齊軍去搏殺?
可能是窺視地久了,對面的齊軍發現了蒙仲、蒙虎等人的蹤迹,當即派了一隊士卒前來驅逐,因此蒙仲很識相地就撤退了反正在這個距離下,能窺探的都已經窺探了,除非他與蒙虎擁有像廉頗、牛翦、滕虎那般出色的武力,否則,他并不敢過于靠近敵軍的駐營,免得遭遇變故。
待等他回到逼陽城,太子戴武正與蕭戗站在逼陽城的北城門上,待瞧見蒙仲返回後,在城上喊了幾句,示意蒙仲登上城樓。
蕭戗乃是彭城西邊蕭縣的縣司馬,蕭縣蕭氏一族的宗主,中大夫的職銜,記得蒙氏一族的宗主蒙箪也隻是下大夫而已,稱得上是宋國國内的老牌卿族了。
前幾日,待蕭戗與戴初抵逼陽之後,蒙仲就與兩位打過交道,結果果然還是年紀輕的戴過于驕傲,以至于當蒙仲希望樂毅協助其一臂之力時,戴的反應僅僅隻是“既然是太子的意思、臣照辦”,這話,顯然就是對蒙仲、樂毅二人的不信任。
反倒是年紀與他蒙氏一族宗主蒙箪年紀相仿的蕭戗,始終客客氣氣,雖然稱呼蒙仲爲後輩,但卻絲毫沒有倚老賣老的意思,不至于叫人心生厭惡。
值得一提的是,蕭氏一族乃是世襲的中大夫家族,而蒙氏一族卻隻是下大夫家族而已,可見,蕭縣蕭氏一族的實力還是頗強的。
“太子殿下,蕭司馬。”
上了城牆後,蒙仲朝着戴武、蕭戗二人拱手抱了抱拳。
太子戴武點點頭,而同時,蕭戗則捋着胡須笑呵呵詢問蒙仲道:“蒙司馬,齊軍那邊情況有什麽異狀麽?”
由于蒙仲的職位乃是宋王偃親口冊封的行司馬,因此蕭戗便以這個正經的軍職來稱呼蒙仲,與直接稱呼“蒙小兄弟”的戴不勝、戴盈之二者截然不同。
當然,戴不勝與戴盈之作爲宋國僅有的幾位軍司馬,他們确實有這個資格。
接過太子戴武身後一名近衛遞來的碗喝了一口水,蒙仲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旋即正色說道:“據我所見,齊軍正在北郊十五裏外建造營寨,似乎同時也在打造攻城器械,我想最多三日,這股齊軍就會對我逼陽發動攻勢。”
聽聞此言,太子戴武幽幽地歎了口氣,而蕭戗則捋着髯須沉默了半響,旋即忽然問道:“也就是說,滕縣已經淪陷了喽?”
“十有八九。”蒙仲點了點頭。
微微搖了搖頭,蕭戗轉身對太子戴武說道:“太子,既然種種迹象表明齊軍準備強攻逼陽,那我等亦要早做準備。”
太子戴武點點頭,旋即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蒙仲。
因爲據他所知,蒙仲以及目前已離開逼陽的樂毅二人,早就把守城的準備做完了,比如說,早早就準備了大量的木頭儲備在城内,既能用做柴火,也能用做砸向攻城齊軍的檑木。
除此之外,蒙仲還派士卒在逼陽城内征收了許多油。
總而言之,這些細緻的準備,蒙仲、樂毅二人早就做完了,這也是太子戴武越來越信賴的蒙仲的原因:心思缜密、做事非常細緻。
見太子戴武似乎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蕭戗索性直接挑明道:“太子,老臣指的是整編士卒的事,您看城内的士卒,既有您親率的近六千士卒,亦有戴盈之軍司馬留守三千士卒,再加上以我蕭氏一族爲首的八千各家族子弟,秩序混亂、難以統一調度,不如先整頓一下,有利于守城。”稍稍一頓,他又接着說道:“然後,再選出一人爲主将,其餘爲下将,如此還能統一調度。”
“……”
太子戴武聞言深深看了一眼蕭戗。
不得不說,這位太子自從十來歲起,就開始接受惠盎的教導,然後再等稍微大了,惠盎又推薦了薛居州教導他,正因爲被惠盎與薛居州二人教導了十幾二十幾年,以至于他如今年過三旬,連兒子都有十一二歲了,但仍顯得頗爲憨直,說得難聽點,就是說他無論做什麽事都一本正經、循規蹈矩,仿佛看起來憨傻憨傻。
然而這并不表示這位太子殿下就真的傻,畢竟他可是惠盎、薛居州二人教導出來的、他二人自認爲“最完美”的太子儲君雖然在蒙仲看來,這位太子殿下過于循規蹈矩,以至于沒什麽威勢。
“推薦一人爲主将……”
喃喃念叨了一句,太子戴武忽然微笑着問蕭戗道:“那不知蕭大夫矚意何人呢?”
“太子殿下誤會了。”
蕭戗活了那麽一把年紀,豈會不知太子戴武有點不高興了,立刻說道:“在老臣率軍增援逼陽之前,乃是蒙司馬輔佐太子守住了逼陽,功不可沒,老臣當然是推薦蒙司馬擔任主将,豈敢有别的心思?隻不過,老臣擔心蒙司馬一人力薄,是故想推薦幾個各家族的年輕子弟作爲蒙司馬的部下,共同輔佐太子殿下守衛逼陽。”
原來是想給族内的後輩鋪路。
太子戴武恍然大悟,臉上的笑容頓時就變得真誠起來。
反正在他看來,逼陽的主将肯定是得屬于蒙仲的,畢竟經過這段的相處,他對蒙仲可謂是越來越欽佩。
毫不誇張地說,這幾日太子戴武從蒙仲身上學到了不少有關于帶兵打仗的知識,若非蒙仲年紀實在太小,暫時還不能服衆,他都有心拜蒙仲爲師、向後者學習兵法。
畢竟有他父親宋王偃的例子在前,太子戴武認爲,他作爲宋國日後的君主,必須懂得帶兵打仗若日後成爲君主的他就不敢出面對抗齊國的軍隊,又如何要求其他人奮力反抗呢?
在這一點上,戴武非常仰慕他的父親宋王偃,畢竟宋王偃就像趙國的趙武靈王一樣,都是一位隻要國家陷入戰争便都會毅然率軍出征的君主,非常有魄力,跟那些隻會躲在王宮命令前線将士拼死作戰的君主截然不同。
“原來如此,此事蕭大夫自便即可,确實我逼陽急需年輕的人才。”
“多謝太子殿下。”
一番話下來,太子戴武與蕭戗都很滿意。
至于蒙仲,心中也很高興。
倒不是因爲得到了主将的位置,畢竟作爲道家弟子,他對功名利祿并不是很在意,但問題是,唯有得到主将的位置,他才能指揮調度城内的兵卒,不至于重演在趙國時因人微言輕導緻己方戰敗、連趙主父都死于内亂的慘劇。
“軍司馬蒙仲,請務必竭力輔佐戴武守衛逼陽。”
待蕭戗心滿意足地離開之後,太子戴武半開玩笑地對蒙仲說道。
作爲宋國的太子,又是前線戰場的總指揮,太子戴武還是有權提拔蒙仲爲軍司馬的。【注:軍司馬,即統率最起碼一軍兵力(一萬兩千五百人)的主将,也可以稱呼軍将。】
蒙仲笑了笑,旋即由衷地說道:“太子的美意,在下明白,隻是在下在宋國籍籍無名,如若由在下出任軍司馬,不至于激勵城内的士卒,再者,我暫時也不想讓我義兄田章得知是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
太子戴武擡手打斷了蒙仲的話,正色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會按照你的意思出面激勵城内的士卒,但在戴武心中,逼陽的軍司馬,唯你蒙仲!……這樣,先由我暫時攬下你的戰功,待等這場仗結束之後,再由我親自在父王面前爲你表功,介時,你就是我宋國真正的軍司馬。”
蒙仲愣了愣,這才意識到太子戴武是準備提拔自己。
他失笑說道:“尚未弱冠的軍司馬,不會引起旁人的驚疑麽?”
太子戴武笑着說道:“父王素來我行我素,作爲他的兒子,我亦是這樣的人呢。”
說罷,他拍了拍蒙仲的肩膀表示親近,旋即鄭重其事地說道:“戴武不通兵法,但也曉得逼陽不容有失,否則齊軍便可以長驅直入進犯彭城……一切都拜托你了!”
聽聞此言,蒙仲好似忽然感覺有千斤重擔壓在肩上。
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抱拳說道:“請太子放心!”
旋即,太子戴武便離開了,隻留下蒙仲、蒙虎二人站在城頭。
前段時間他來不及多想,直到今日太子戴武提及,他才想到逼陽城的關鍵之處,而他作爲逼陽城的主将,自然難免會承受壓力。
在趙國失敗了,他們仍可以返回宋國,可倘若這場仗敗北了,導緻宋國淪陷,他們又該去哪呢?
“逼陽,不容有失!”
半響後,蒙仲目視着城外,低聲說道。
他的聲音很輕,但卻斬釘截鐵。
聽聞此言,反着身靠在城牆邊上的蒙虎歪了歪腦袋,素來無所畏懼的他,咧了咧嘴回應着蒙仲:“是啊!”
當日下午,太子戴武将逼陽城内的縣府召集了軍中的若幹将領,以及蕭戗等各家族的族長、家司馬以及被提名準備提拔的年輕子弟。
在鋪墊了一番話後,太子戴武将此前宋王偃交給他的符節,正式交給蒙仲,至少在這群人當中爲蒙仲“正名”,委任他的一軍主将。
原先太子戴武麾下的那幾名将領,對此并不感到意外,蕭戗以及個别家族的族長與家司馬們,或有或少也得知了一些情況,唯獨那些不知情的各家族年輕子弟,對此感覺頗不可思議。
畢竟他們這些人好歹都已經過了弱冠之齡,而蒙仲明顯看起來比他們還要小,何德何能成爲一軍主将?
不得不說,這也是蒙仲此前推辭軍司馬之職的原因,畢竟他在宋國沒什麽威望,若撇開太子戴武,那些宋軍士卒并不見得會聽從他的命令。
随後,由蒙仲出面正式了幾位鎮守四面城門的守将。
北面城門,由太子戴武原麾下行司馬邊寇把守;西面城門,由戴盈之麾下行司馬墨橫把守;南面城門,由曹氏一族家司馬曹償把守;東面城門,由向氏一族家司馬向觸把守。
這四位,皆是太子戴武與蕭戗推薦的佼佼者。
而除此之外,太子戴武與蕭戗又推薦了蕩虞、舍傾、向恺、桓防、焦曆等十幾名目測在二十幾歲到三十幾歲左右的年輕人,蒙仲皆逐一對他們安排職務。
不得不說,這其中大部分人當時看向蒙仲的表情都很古怪,私底下琢磨蒙仲的底細,不清楚蒙仲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怎麽如此年輕卻能被太子戴武委以重任。
這不,向氏一族家司馬向觸的弟弟向恺當時就質疑蒙仲道:“此子與我侄子年紀相仿,且我從未聽說過他,何德何能擔任軍司馬?”
當時太子戴武就隻說了一句話:“就憑他能抗拒匡章而絲毫不落下風!”
聽聞此言,在場諸人大多驚詫地看向蒙仲,就連向恺亦不敢再說什麽。
畢竟匡章的名聲還是很響亮的。
事後,蒙虎私底下對蒙仲取笑此事道:“當時這幫人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幸虧太子沒說你與田章相互稱兄道弟,否則這幫人還不知是什麽表情。”
蒙仲笑了笑,随口吓唬蒙虎道:“好了,你也莫要到處說這事,免得到時候還懷疑我通敵,也怪麻煩的。……終歸我與田章義兄目前各爲其主,有些事還是要注意一下。”
“唔。”蒙虎點點頭。
不能否認蒙仲猜的很準,三日後,即七月十九日,齊軍果然展開了對逼陽城的圍攻。
當日參與圍攻逼陽城的齊軍總共有三支,即田敬、田觸、田達三名齊将各自率領的軍隊,據分布的位置來看,田敬應該是主攻北面,而田觸與田達則分别攻打南面與西面。
再看三者麾下軍隊的兵力數量,不難猜測田敬軍是主攻,而田觸、田達二人則負責牽制逼陽城内的守軍。
而此時,逼陽城内也基本上完成了整頓事宜,雖然實力與士氣未見得有多大改善,但至少比此前容易調度,不至于出現混亂。
辰時前後,得知齊軍姗姗而來,蒙仲與太子戴武、蕭戗等人登上了北面的城牆。
在這裏就要提一提逼陽城的優勢。
可能會有人誤以爲,城邑與城郭,也就是内城與外城,應該是呈回字狀分布,但實際上并不是,也有很多城池是字狀的,即有一側其實隻有一道城牆,而并非兩道。
曾經的逼陽亦是如此,它的北面隻有一道城牆,并無外城,但爲何說它有優勢呢,那是因爲當年晉景公将逼陽贈予宋國後,宋國爲了守住這座用來讓十三國聯軍攻打楚國的城池,特地又在字狀的城池外,又造了一圈城牆,即口字外牆内又有字内城,除北側是兩道城牆外,其餘三面都是三道城牆。
這也是田章一直不想強攻逼陽的原因,畢竟強攻這樣一座城池,齊軍必定會損失慘重,更别說這座城池内還藏着一個“嬴疾”。
但現如今齊軍已沒有辦法,宋國的戴不勝、戴等人都已經反攻到齊國境内了,齊王田地迫切要求田章盡快擊敗宋國哪怕不能一口氣吞并宋國,最起碼也得讓宋國臣服,主動割地求饒。
因此,爲了盡快擊敗宋國,迫使宋國臣服,田章唯有加緊對彭城的進攻,而想要毫無顧慮地進攻彭城,逼陽這顆釘子,就必須先将其拔除。
約小半個時辰後,北面的齊軍已在逼陽北郊排兵布陣完畢。
大緻是八個兵陣,前中各三個兵陣,兩個兵陣殿後,目測每個兵陣約五千人。
俗話說兵過一萬、無邊無際,這話固然是稍微有點誇張,但不可否認,當田敬麾下四萬齊軍皆布陣于北郊之後,蒙仲站在逼陽城的城牆上觀望,俨然有種視線範圍内皆是齊軍的感受。
逼陽城内才多少人?
縱使城内人口加上一萬八千名駐軍,人數恐怕也隻是稍微超過城外的齊軍而已。
這還沒算上西郊、南郊那兩個方向的齊軍。
“咚咚咚、咚咚咚”
漸漸地,遠處的齊軍擂起了戰鼓,那沉悶的鼓聲,仿佛砸在逼陽城上諸人的心頭,讓他們的神經不由得随之一顫一顫。
“擂鼓!”
蒙仲面無表情地下令道。
聽聞此言,逼陽城上亦響起了戰鼓聲。
而就在這時,齊軍的陣列後響起一陣号角聲。
“嗚嗚嗚嗚嗚嗚”
三聲号角響過之後,當時就見到齊軍前排整整三個兵陣,目測約一萬五千名士卒,緩緩朝着城牆而來。
隐約可見,這些士卒或推着沖車,或扛着攻城長梯,神色肅穆。
“弓弩手就位!”
随着一聲喝令,閑雜等人包括步卒紛紛後退,弓弩手們則站在城牆邊上。
近了,更近了!
待等那一萬五千名齊軍即将進入城牆一箭之地時,這些齊軍的陣列中忽然爆發出一股強勁的呐喊:“殺!”
旋即,一萬五千名齊軍速度朝着城牆疾奔而來,仿佛決堤的洪水一般。
見此,蒙仲立刻示意太子戴武道:“太子!”
太子戴武會意,爲激勵城上的宋軍士卒,隻見他拔出腰間的利劍指向城外的齊軍,高聲喊道:“諸君,逼陽身背後即是彭城,不容有失!我等若敗,則千千萬萬同胞将淪爲亡國之人,爲了我等的親眷不至于淪爲齊人的階下之囚,請諸君務必奮戰守城,擊退齊軍!……待擊退齊軍,人人升一級爵,賞田地百畝!”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太子戴武這番動之以情、誘之以利的話,頓時讓城上的宋軍士氣大振。
而同時,蒙仲亦揮手下令道:“放箭!”
一聲令下,逼陽北城牆上箭如雨下,清楚可見城外的齊軍在遭到箭雨的洗禮後,有不少人紛紛倒地。
但遺憾的是,逼陽城内的弓弩手還是太少了,相比較一萬五千名齊軍士卒相差懸殊,以至于雖然當即就讓齊軍付出了數百名士卒的傷亡,但卻擋不住其餘齊軍士卒趁機沖到城牆,将一架架梯子架在了城牆底下。
“白刃!”
随着蒙仲大喝一聲,這場攻城戰正式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