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次日上午,龐親自找到了蒙仲。
他對蒙仲說道:“方才公子章派田不親自入行宮請見了趙主父,懇請趙主父再派你我協助他守衛營寨,但趙主父隻答應派你協助公子章。”
“哦。”蒙仲平靜地應了一聲。
見此,龐好似想到了什麽,遂解釋道:“蒙仲,你别多想,趙主父隻是考慮到你善于夜襲,想必亦精通如何防範夜襲,是故才叫你助公子章一臂之力,與你昨日勸谏趙主父逃離趙國并無幹系。……直到如今,趙主父豈還會意識不到你所建議的那種種都是正确的?隻不過趙主父他……你也知道的,他隻是拉不下臉來親口承認而已。”
“呵。”
面對着龐的寬慰,蒙仲哂然一笑,搖搖頭說道:“無論趙主父是否願意聽從我的建議,至少我已經做到身爲臣子的職責,已足以償還當初趙主父親自教授我等武藝、提拔我等的恩情了,我有時候隻是有些感慨,曾經的大好局面,怎麽會落到如今這種田地?”說到這裏,他再次微微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但事已至此,我等也隻能盡人事、看天意了。”
“……”
龐聞言沉默了片刻,旋即微微點了點頭。
即使是龐亦必須得承認,蒙仲已經盡到了其作爲臣子的職責,若非趙主父太過于自負,不願聽取蒙仲的建議,事情根本不會落到今日這種地步。
“待會,我會派趙奢來與你交接南城門。”
輕輕拍了拍蒙仲的臂膀,龐沒有再多說什麽,默默地離開了。
待龐告辭後,蒙仲喚來了樂毅、蒙遂、蒙虎等一幹小夥伴,在轉述了趙主父的命令後,他便叫諸小夥伴召集信衛軍。
片刻後,待檀衛軍的行司馬趙奢率領五百名檀衛軍來到沙丘行宮的南城門後,蒙仲便将此處城門的防守移交給趙奢,率領近八百信衛軍來到城外南郊,進入了公子章麾下軍隊的營寨。
來到公子章的帥帳後,蒙仲、樂毅、蒙遂三人見到了公子章。
與曾經意氣風發的公子章簡直判若兩人,今日他們三人見到的公子章,蒙頭散發、雙目充血,渾身上下隐隐傳來幾股酒味,神色亦頗爲疲倦,想必是昨日喝了不少的悶酒。
“慚愧,讓你見到我如此失态的模樣……”
在見到蒙仲時,公子章有些羞慚地自嘲道。
蒙仲微微搖了搖頭,他其實也可以理解公子章心中的無奈與苦悶,畢竟邯鄲那日的戰敗,于情于理都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趙主父對牛翦過于信賴,以至于公子章也沒有想到牛翦竟然會向王師倒戈不得不說,正是因爲同樣的道理,就連蒙仲、龐事先都沒有料到牛翦會倒戈相向。
在一番簡單閑聊後,公子章對蒙仲說道:“阿仲,我給你五千兵卒,再授你中軍司馬的職務,以便你協管諸營。”
“喏!”
蒙仲抱拳領命,正準備帶着樂毅、蒙遂二人離開帥帳,卻見公子章忽然又喊住了他:“阿仲。”
“安陽君還有什麽吩咐麽?”蒙仲回過身來問道。
隻見公子章上下打量着蒙仲,旋即搖搖頭,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不,先……先就這樣吧。”
“在下告退。”
告辭公子章後,蒙仲又分别會見了衛援、田璜、韓具、彭質這四名公子章麾下的将領。
由于前段時間韓具率軍布防于清河阻擋趙将趙希,并未跟随公子章的大軍攻向邯鄲,因此,他對蒙仲小小年紀竟執掌五千兵力感到很不可思議,而相比之下,衛援、田璜、彭質三人皆對蒙仲的到來由衷表示歡迎。
畢竟他們三人都了解蒙仲的能耐,更别說衛援、田璜二人對于當日叛軍戰敗邯鄲後蒙仲主動留下來斷後的舉動表現出高度的贊賞。
就像衛援對蒙仲所說的:“沖陣殺敵,乃我等所長,但論計略、奇襲,還要仰仗蒙司馬。”
總的來說,蒙仲在叛軍諸将間倒是還比較受歡迎的。
在一番閑聊過後,諸将開始商議防守上的事宜。
此時蒙仲才知道,公子章在邯鄲吃了敗仗後,頗有些一蹶不振,精神披靡,以至于昨晚從行宮返回營寨後,他便将防守之事丢給了衛援,讓衛援自行與田璜、韓具、彭質幾人商議,而公子章本人,則躲在帥帳内跟田不喝了一宿的悶酒。
甚至于,就連向趙主父懇請蒙仲、龐二人相助這件事,也是衛援向公子章提及,随後才由田不代爲向趙主父請求。
因此衛援也曾詢問蒙仲,能否由蒙仲去勸解公子章,讓後者重新振作起來。
但遺憾的是,對此蒙仲亦束手無策。
畢竟公子章這次遭到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前一刻,叛軍攻破邯鄲城城郭,隻要拿下内城,公子章便可稱爲趙國的君主;而後一刻,因爲牛翦的臨陣倒戈,叛軍兵敗如山倒,狼狽敗退,麾下五萬餘叛軍隻剩下不到兩萬人。這前後的差距,不亞于從高山跌落深谷,相信無論換做是誰,都會有種萬念俱灰的深深絕望。
“還是先談談營防吧。……兵卒們的士氣如何?”蒙仲問起了他此刻最關心的問題。
聽到這個話題,衛援、田璜、韓具、彭質幾人皆搖着頭歎了口氣。
不得不說,叛軍于邯鄲的潰敗,這對叛軍的士氣而言着實一個沉重的打擊,别說代郡兵士氣大跌,就連龐麾下的檀衛軍以及蒙仲麾下的信衛軍,士氣亦是大受影響,就連信衛軍當中的老卒們,亦對這場戰争的未來走勢表現出迷茫,甚至于有不少人在私底下議論,議論他們還能堅持多久這樣的話題。
在沉思了片刻後,蒙仲沉聲說道:“事到如今,唯有一口咬死對面才是‘不義’之軍。好在趙王何還未親自出面,我等可以假稱是趙成、李兌等人挾持了趙王何,而公子章是奉趙主父之命前往平定趙成、李兌二人的作亂之舉……”
聽聞此言,衛援猶豫着問道:“趙主父那邊……”
“顧不得那麽多了。”蒙仲正色說道:“若不能設法重新振作士氣,近兩萬兵卒如何擋得住外面數倍的王師?相信趙主父就算得知了此事,也不會怪罪我等。”
“我明白了。”
衛援點了點頭。
見此,蒙仲思忖了一下又說道:“單單這樣還不夠,還必須透露給士卒們扭轉眼下勝敗的機會,比如說,趙主父已在設法聯系秦、宋兩國,請秦、宋兩國派兵援助我等……”
聽聞此言,衛援、韓具、田璜、彭質四人都愣了一下。
要知道,這項建議是蒙仲昨日才對趙主父提及的,雖然公子章在回營後亦曾向衛援、韓具、田璜、彭質四人透露,但是對于麾下的兵卒,無論是公子章還是衛援、韓具、田璜、彭質四将都不敢透露絲毫,以免消息走漏。
畢竟這也屬于機密事項。
考慮到這一點,田璜皺着眉頭說道:“蒙司馬,這事不妥吧?蒙司馬或許不知,王師那邊自昨日率軍抵達沙丘一帶後,便時常有人于營外喊話,教唆我軍士卒棄軍歸降,以至于昨晚,陸陸續續有數百名士卒離營投降了王師,若這些降卒将此事禀告于趙成、李兌二人,那豈不是……”
“王師派人勸降?”蒙仲微微一愣,這件事他還真不清楚。
見此,田璜便提議道:“不如就假稱我軍即将有援軍至,卻不透露實情,諸位意下如何?”
“恐怕不成……”蒙仲搖了搖頭:“首先,似這般敷衍的援軍假稱,很難得到士卒們的相信,再者恐怕亦瞞不過對面的王師……直到如今,若我方仍有援軍,那無非就是秦、宋、燕三國的軍隊,還不成還會是齊國的軍隊?……燕國自保不暇,換而言之就隻剩下秦、宋兩國,刻意隐瞞援軍的來意,怕是也不能騙過王師。反正蒙騙不過,索性就透露實情,先振作我軍的士氣再說。”
“可王師若是得知此事,說不定會加緊進攻……”衛援猶豫着說話。
蒙仲聞言好笑地反問道:“難道沒聽說這件事,王師就會姑息我方不成?隻要對面的将領懂得兵法,那肯定知道眼下正是進攻我軍的最佳時機……隻有先熬過今日,我等才有餘力去細想明日之事,不是嗎?”
“唔……”
衛援、韓具、田璜、彭質聞言頗爲信服地點了點頭。
事不宜遲,待會議散了後,衛援、韓具、田璜、彭質四将各自回到自己的駐營,親自安撫麾下的兵将,向他們透露秦、宋兩國将發兵支援他們的消息,這總算是使叛軍當前那已跌到低谷的士氣,稍稍回升了一些。
此後,蒙仲又請見了公子章,懇請以公子章的名義賞賜士卒爵位,說白了,即近兩萬叛軍士卒全部上升一級爵位,原本沒有名爵的兵卒,得到了士的爵位,而原本的下士、中士,則提升爲中士、上士;原本的上士,則提升爲士大夫。
至于與爵位相匹配的土地、房屋等等,按照蒙仲的意思,公子章表示會在戰争結束後賞賜給諸軍卒,說白了,即空頭名爵先穩定軍心倘若最終能扭轉局勢,公子章當然不會在意這點賞賜;倘若最終亦不能力挽狂瀾,那麽此刻許諾再多的承諾也無妨。
雖然有點欺騙的性質,但在這一番“賞賜”過後,叛軍的士氣還的确是有所恢複了。
隻不過,稍微恢複了些士氣的叛軍,能否擋得住王師的進攻呢?
對此就連蒙仲亦沒有什麽把握,就像他對龐所說的,事到如今,他也隻能盡人事、看天意了。
十月十九日,王師方仍在穩固對叛軍乃至沙丘行宮的包圍。
但監視着叛軍行動的廉頗,卻發現了幾許不尋常之處,當即向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二人禀報道:“安平君、奉陽君,我這兩日監視行宮南郊叛軍的動靜,不知什麽緣故,發現叛軍的士氣好似有所回升。”
“什麽?”
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聞言頗爲吃驚,當即在廉頗的帶領下,出營一同來到沙丘行宮南郊的叛軍營寨,遠遠窺視叛軍營寨的動靜,果然聽到叛軍營寨内時而傳來“喝喝喝”的聲響,好似叛軍已恢複了操練。
這可不太妙!
要知道,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這幾日對叛軍乃至沙丘行宮圍而不攻,其目的是爲了徹底包圍趙章與趙主父,免得出現公子章“挾持”趙主父逃離的情況,更何況近幾日每日都有叛軍偷偷溜出營寨像王師投降,因此趙成、李兌二人覺得,與其此時強攻,逼得公子章“挾持”趙主父突破重圍,不如先把包圍網打造好,然後再四面齊攻,一戰而定。
可沒想到,由于他們這幾日的“姑息”,叛軍方居然逐漸恢複了些士氣。
這如何使得?!
“你确定叛軍的士氣有所回升?”趙成問廉頗道。
話音剛落,李兌的兒子李跻便代廉頗回答道:“安平君,在下認同廉司馬的觀點,近幾日,時常有叛軍逃奔我軍投降,多的時候,一晚上能達到六七百人,少的時候也有三四百人。但從前天起,叛軍逃奔我軍的降卒人數大幅度減少,迄今爲止最多的一日,一晚上也隻有百餘人……”
從旁,趙成的兒子趙平亦說道:“說到這事,昨晚有逃奔我軍的降卒透露了一件事,說是對面的叛軍正在傳倫援軍的事……”
“援軍?”
安平君趙成忍不住嘲笑起來,搖搖頭說道:“我趙國的軍隊,如今都站在我等一方,還有什麽援軍……”
“不是趙國,叛軍說的是宋國與秦國的軍隊。”趙平打斷了父親的話。
聽聞此言,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對視一眼,面色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見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表情嚴肅,趙平心中莫名一慌,連忙解釋道:“父親,孩兒原以爲隻是公子章爲了恢複其兵卒士氣而編出來謊言,故而不曾在意……”
“好了。”
安平君趙成擡起手打斷了兒子的解釋,與奉陽君李兌一同目視着遠處的叛軍營寨。
其實秦、宋兩國的問題,趙成與李兌此前也考慮過,隻不過那時考慮這件事毫無意義畢竟就算沒有秦宋兩國的援軍支持趙主父、公子章父子,他們王師方的軍隊亦一度被叛軍按在地上暴打,且一度被叛軍攻破了邯鄲城的外城,當時思考秦宋兩國是否會派援軍前來協助公子章,有什麽意義呢?
可現如今嘛,情況已大爲不同,他們有必要仔細考慮一下這件事。
在皺着眉頭仔細思考了片刻後,李兌對趙成說道:“趙主父于秦宋兩國有着不俗的威望,此事隻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必須在秦宋兩國得悉變故前,盡快結束這場戰事,否則,秦宋兩國必然會插手幹涉。”
趙成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十月二十日,安平君趙成下令趙、李疵、趙平、李跻各率軍隊圍攻公子章的營寨。
可沒想到,由于叛軍方已得到幾日喘氣的機會,以至于王師一番強攻,叛軍竟然堪堪擋了下來。
縱使是李跻麾下的王師猛将廉頗幾番強行攻入營寨,亦被叛軍有條不紊的擋了回來。
當晚,李兌命廉頗率軍夜襲叛軍營寨。
然而沒想到的是,蒙仲對此早有防範。
他對衛援說道:“觀今日王師強攻我軍營寨的激烈,便知他們想要盡快擊破我軍的迫切,白晝裏不能得逞,說不定晚上會來夜襲。”
衛援點點頭,按照蒙仲的建議在營内設下埋伏,果然等到了廉頗率軍前來夜襲。
也虧得衛援操之過急,在廉頗剛剛率軍攻入營區時便下令發動營内的伏擊,不然的話,倘若廉頗當時已深入叛軍的營寨,搞不好會陷在裏頭無法脫身也說不定。
夜襲失利,廉頗率敗軍返回王師,向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二人覆命:“叛軍營内早有防範,提前預備了伏擊的兵力,我猜測定是蒙仲爲叛軍獻計……”
在旁,僅僅隻是作爲一名旁觀者的陽文君趙豹,在聽到廉頗的話微微一愣,旋即暗自歎了口氣。
夜襲的失利,趙成、李兌二人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相比之下,他們有些驚訝于蒙仲居然還留在趙主父、公子章身邊。
要知道叛軍已經完了,這是三歲小兒都能看得出來的事實,趙成、李兌不相信蒙仲看不出來到這種地步那蒙仲仍然願意留在趙主父與公子章身邊,這着實稱得上是重情重義了。
“這個蒙仲,倒還真是個麻煩……”奉陽君李兌皺着眉頭說道。
他倒不是覺得事到如今那蒙仲還能耍出什麽花樣來,而是指如何處置。
殺了?
那就得罪死了一幫人,像莊子、孟子姑且不論,趙王何與齊國名将匡章的态度,那總得掂量掂量吧?
十月下旬,王師憑借着兵力上的絕對優勢,日複一日地強攻叛軍。
唯獨十月二十八日這一日天降初雪,王師的攻勢才稍稍停歇。
面對王師這般的攻勢,縱使是蒙仲也毫無辦法,隻能暗自祈禱王師出現什麽破綻。
但遺憾的是,似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那等從趙肅侯執政時期一路過來的趙國老臣,可能他們其實已經跟不上當前的時代,但正所謂愈老愈穩,蒙仲想要在他們身上找到扭轉局勢的機會,那無疑是癡人說夢。
因此,蒙仲也隻能眼睜睜地王師一點一點地積累勝勢。
十一月初二,叛軍的南郊營寨被王師大軍攻破,叛将田璜、韓具、彭質,皆被王師兵将所殺,唯獨衛援保護着公子章,在蒙仲的援護下撤入沙丘行宮。
見此,安平君趙成便命王師包圍沙丘行宮,要求沙丘行宮交出公子章。
由此不難看出,公子章挾持趙主父這種謊言,似安平君趙成等人根本不相信。
當值守城門的趙奢傳達了安平君趙成的意思後,趙主父勃然大怒:“若我不交出我兒,難道那趙成還敢殺入行宮來不成?!”
在盛怒之下,趙主父命龐到城頭向王師轉達他的意思。
隻見龐奉命來到城頭,在喊出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後對二人說道:“我檀衛軍已控制了沙丘行宮,抓捕了公子章,趙主父會自行處置公子章,安平君與奉陽君且遣散軍隊吧!”
然而,安平君趙成卻拒不從命,他在城下朝着龐喊道:“老夫奉君上之命讨伐公子章,請行宮速速交出公子章!否則,老夫将攻打行宮!”
說罷,他從衣袖内取出趙王何的诏令,大聲誦讀公子章的罪行,大有誦讀完畢後立刻下令進攻行宮的意思。
見此,龐立刻将安平君趙成的話轉達于趙主父,讓趙主父聽罷後又驚又怒,他萬萬也沒想到,安平君趙成等人竟然還真有這個膽量進攻沙丘行宮。
而就趙主父與殿内衆人頗有些不知所措時,公子章跪在趙主父跟前磕了一個頭,旋即深情流露地說道:“主父,您對兒臣的喜愛,兒臣銘記于心,此事由兒臣而起,自該由兒臣而終,您不必爲了兒臣而涉險。……兒臣此番不能奪回王位,恐是天數,此番回行宮,其實也隻是爲了再見主父一面,表達兒臣心中對您的感激。若有來世,兒臣仍願當主父的兒子。”
說罷,他站起身來,拔劍自刎。
“安陽君……”
“公子……”
“趙章……”
殿内諸人無不目瞪口呆。
而此時,唯一毫無吃驚之色的田不,則朝着趙主父拱了拱手,平靜地說道:“主父,請容外臣将公子的首級送到行宮外。”
說罷,他走到公子章的屍體旁,用劍割下首級,用雙手捧着走向殿外。
待經過同樣目瞪口呆的蒙仲時,田不稍稍停頓了一下,對蒙仲說道:“阿仲,你在心中責怪愚兄與公子殺死了肥義,但哪怕是今時今日,愚兄仍不認爲我等當時的舉動有什麽錯,錯就錯在,肥義老匹夫過于謹慎,使我等未能殺死趙何,終釀出今日殺身之禍。……若你逃過此劫,你定要切記,有時候做事,一定要斬草除根!”
說罷,他看着面色變幻的蒙仲歎了口氣,捧着公子章的首級徑直離開了。
當日,田不手捧公子章的首級出了行宮,交給了王師。
旋即,安平君趙成下令當場處死田不,将田不的首級挂在旗杆上示衆。
“終于結束了。”
見公子章、田不皆已伏誅,陽文君趙豹與奉陽君李兌松了口氣。
然而,安平君趙成卻搖了搖頭。
“不,還未!……還有一人,未死!”
還有一人?
趙豹與李兌對視一眼,繼而面色微變。
他們知道,安平君趙成所指的,十有八九就是趙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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