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報!曲梁方向有火光傳來!”
九月初三入夜後,有在附近一帶丘陵上監視周邊動靜的士卒向蒙仲禀報此事。
得知此事後,蒙仲起初還誤以爲是龐夜襲了安平君趙成或奉陽君李兌的營寨,當即帶上蒙虎、華虎、穆武三人并千餘士卒,看看是否有機會協助龐一臂之力。
然而等蒙仲一行人到了曲梁一帶他們才發現,燒起來的不止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的營寨,還有曲梁附近一帶的田地田地裏那些農作物,此時已變成了一片火海。
看到這一幕,蒙仲頓時就明白了,肯定是王師在後撤前,放了幾把火,非但燒掉了自己的營寨,也燒掉了曲梁邑田地裏的作物,免得田地那些即将成熟的糧食落到叛軍手中。
“真狠啊……”
“居然将一座城邑的田地作物全部放火燒毀……”
“哼,王師……簡直像個笑話。”
蒙虎、華虎、穆武三人也不傻,縱使起初看着那些遍布熊熊烈火的田地有些發愣,但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或感慨暴殄天物、或諷刺對面趙軍的這種行爲着實不配稱作王師。
平心而論,王師棄守曲梁,這件事并不出乎蒙仲的預料。
在他看來,王師迄今爲止還未有破解他“疲敵之計”的辦法,以至于處處被動,故而等待王師的隻有兩個結局,要麽被公子章率領的大軍攻陷曲梁,要麽主動棄守曲梁,退守邯鄲。
不過蒙仲亦沒想到,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等人居然那般果斷心狠,在撤退時毅然放火燒毀了曲梁邑周圍田地裏那些即将收成的作物,仿佛絲毫也沒有考慮過曲梁城邑的百姓在失去了今年的收成後将如何生活。
就像穆武所說的,看着眼前熊熊燃燒的火海,再想到這把火正是此前駐守在這裏的王師所放,這着實有些諷刺。
“接下來我等該怎麽辦?”華虎轉頭問蒙仲道:“順勢占據曲梁?還是追擊撤離的王師?”
蒙仲聞言皺着眉頭說道:“追擊王師就算了,撤離的王師最起碼仍有兩萬餘兵力,别說我等身邊眼下就隻有千餘兵卒,就算我軍數千人全員在此,貿然追擊,也不一定能讨到什麽便宜,還是先……”
他剛想說“先順勢拿下曲梁”,忽然隐隐聽到遠處的田地裏好似傳來了陣陣人聲。
壓了壓手示意蒙虎等人安靜下來,蒙仲側耳傾聽,這次他果然聽到了人聲。
“來救火啊”
“水再取水來”
“北邊田裏的救不回來了,到那邊去,那裏的火勢還可以撲滅。”
遠處,傳來了諸如此類的聲音。
莫非是曲梁城邑的趙人在救火?
蒙仲心下暗暗猜測着,越想越覺得大有可能。
畢竟王師可以狠下心在撤退時放火燒毀田地裏的作物,但曲梁城邑的趙國百姓未必會眼睜睜看着自己辛苦一年的收成葬身于火海,于是在王師撤離後,立刻組織人手試圖撲滅火勢這很有可能。
問題是,都燒到這種程度了,能挽回多少?
蒙仲擡頭打量着遠處的火海,心中對此并不樂觀。
在思考了片刻後,他下令道:“爲避免不必要的沖突,我等先暫且撤退,待明日天亮後再來。”
就這樣,蒙仲率領千餘叛軍再次返回了群丘營寨。
次日天明,蒙仲帶領蒙虎、華虎、穆武與千餘叛軍,再次前往曲梁邑。
至于蒙遂、樂進、樂續、向缭等人則留在營内準備遷營之事畢竟,要是王師果真已從曲梁撤離,退守邯鄲,那他們也沒有必要再駐紮在此。
大約巳時前後,蒙仲率軍抵達了曲梁邑一帶。
最先入眼的,即陽文君趙豹的營寨舊址。
對于這片土地,蒙仲頗爲熟悉,因爲在上個月,他就是在這裏跟趙贲、廉頗等人鬥智鬥勇,隻不過後來邯鄲軍支撐不住了,放棄了這座軍營投奔奉陽君的軍營,與後者合兵一處。
此後沒過幾日,奉陽君李兌也堅持不住了,終于在昨日全軍撤離。
是的,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後,蒙仲就看到了奉陽君的那座軍營,當然眼下隻剩下一片廢墟,由此可見,王師确實是真的撤退了。
從趙豹軍與李兌軍兩座軍營舊址的中間穿過,蒙仲率領千餘叛軍踏入了曲梁邑境内。
與天底下大大小小的城邑類似,整個曲梁邑,亦是由圍繞着曲梁城所建造的衆多鄉邑組成,這些衆多的鄉邑就像蒙仲、蒙虎的故鄉蒙邑一樣,是一座座仿佛小鄉村的存在。
這不,往前沒走多遠,蒙仲軍就路過了一片小鄉村似的鄉邑。
頗爲可惜的,這片鄉邑四周的田地,原本在這個時節應該長滿即将收成的農作物,但此時此刻,田地上卻隻有一片焦黑的灰燼。
而值得一提的是,遠處倒是有一小片作物幸存了下來。
蒙仲湊近打量了一番,發現那片作物的邊緣有被火烤焦的痕迹,顯然是昨晚附近鄉邑裏的鄉人好不容易救下來的。
“咣咣咣”
遠處的鄉邑中,傳來了一陣敲擊金屬的聲音。
對于這個聲音,蒙仲、蒙虎、華虎、穆武幾人皆不陌生,他們知道這是預警的聲音,多半是鄉邑内的青壯發現了他們的蹤迹,故而對村子裏發出警訊,與他們的故鄉蒙邑并無太大的區别。
在蒙仲的印象中,當初他的故鄉蒙邑,時而也會響起類似的預警聲,大多都是因爲附近發現了野獸的蹤迹,偶爾則是爲了抵禦流亡的賊寇。
蒙仲還記得,當初他故鄉爲了驅趕一隻啃食莊稼的大野豬,同村的青壯們敲響預警,繼而打一幫人帶着兵器去圍殺那隻野豬。
至于結果……野豬肉挺好吃的。
“嚯!”
從旁,傳來了蒙虎的輕笑聲。
蒙仲擡起頭看了一眼左前方,隻見在不遠處的那片鄉邑,村門緊閉,而透過那扇木質的村莊大門的縫隙,隐隐可以見到人影閃動。
而在村口旁的哨塔上,亦能見到兩三名手握長劍卻沒有穿戴甲胄的年輕人,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蒙仲一行人。
“看來咱們把他們吓得不輕。”蒙虎低聲笑道。
這不奇怪,據蒙仲目測,眼前這片鄉邑最多百餘戶人,滿打滿算幾百個族人,而他身後的叛軍,卻足足有一千人的隊伍,且都是兵甲齊全的兵卒,突然間經過此地,當然會引起對方的警惕。
“要不要去吓唬吓唬他們?”蒙虎嘿嘿壞笑道,一臉惡作劇的表情。
“别多事!”蒙仲低聲阻止了蒙虎。
蒙仲當然相信,以蒙虎、華虎、穆武幾人的秉性,絕對做不出來搶掠無辜鄉民的事來,但此刻跟在他們身後的代郡兵卒就未必了,在這個兵卒搶掠百姓甚至被認爲司空見慣的年代,蒙仲可不想因爲蒙虎一時的惡作劇,使一片鄉邑遭到代郡兵卒的搶掠。
不開玩笑,隻要蒙仲默許,他身後的代郡兵絕對會洗掠那座鄉邑,甚至爲此殺死阻止他們的鄉民。
而這是蒙仲不想看到的。
率軍向前,途中經過了一片又一片對他們的到來抱持警惕的鄉邑,蒙仲等人終于抵達了曲梁城的南城門。
而在此期間,蒙仲沒有看到任何王師的行蹤。
值得一提的是,就跟先前經過的那些鄉邑一樣,此刻的曲梁城亦是城門禁閉,且因爲蒙仲等千餘軍隊的抵達,城頭上的守卒們一陣慌亂,如臨大敵。
“你、你等是什麽人?哪裏的軍隊?!”
不多時,城門上便有人朝着城下喊話。
在蒙仲的事宜下,蒙虎策馬上前,朝着城上喝道:“我乃信衛軍卒長蒙虎,在我身後的,乃是我信衛軍司馬蒙仲!……城上的,還不打開城門?!”
“信衛軍……”
城頭上傳來了一陣慌亂,然後就沒了回應。
哪怕蒙虎随後又連番喊了一陣,城頭上也毫無回應。
“怎麽辦?”
策馬回到蒙仲身邊,蒙虎撓撓頭問道:“城内似乎不肯投降?”
“别急。”蒙仲寬慰了一句。
他很清楚,曲梁城不是不肯投降,而是畏懼幾萬人的王師都被他們打退了,隻有區區幾百兵卒駐守的曲梁城,怎麽可能敢阻擋叛軍?
隻不過是城内的百姓恐懼叛軍而已,至于恐懼什麽,當然是恐懼被叛軍洗掠畢竟叛軍這個稱呼,怎麽聽也難以讓人信賴。
說實話,别說城内的人不信任他們,就連蒙仲也不怎麽信賴他身後的代郡兵。
他吃不準,待眼前這座城郭開門獻降後,他身後的代郡兵會不會一擁而上,到城内大肆搶掠财物。
想到這裏,蒙仲忽然覺得不進城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至于眼前這座城,待公子章率領大軍抵達後,将此事丢給後者即可。
而就在蒙仲準備率領撤離,到附近一帶巡邏确保王師已經撤離時,不遠處的曲梁城南城門稍稍開啓了一絲縫隙,旋即,兩名拄着拐杖的老者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一看這情況,蒙仲頓時就明白了,翻身下馬走了過去。
見此,蒙虎、華虎、穆武三人亦翻身下馬,跟在蒙仲身後。
那兩名拄着拐杖的老者,大概就是曲梁城邑的鄉師、裏正。
與宋國的情況類似,鄉師、裏正這些地方上的官職,一般由當地德高望重的家族長老擔任,平日裏處理鄉邑百姓的事務,不過在特殊情況下,也會由他們出面來平息事态,就好比眼下千餘叛軍臨近城邑這件事。
“這位……這位年輕的軍将,不知如何稱呼?”
待雙方走近後,那兩名老者拱手行禮道,強裝鎮定的臉上還是看得出有幾分驚慌。
見此,蒙仲亦拱了拱手拜道:“在下信衛軍司馬蒙仲。”
一聽信衛軍三個字,明顯那兩名老者眼眸中的恐懼更濃了幾分,小心翼翼地詢問道:“蒙司馬不知……不知有個貴幹?”
“兩位不必如此,在下亦是知禮數的人。”蒙仲寬慰了兩句,旋即問那兩名老者道:“據我所知,安平君、奉陽君的軍隊,昨日已撤離了曲梁……”
聽着這話,其中一名老者歎了口氣,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連忙又讪讪賠笑,而另外那名老者,在聽到安平君、奉陽君的稱呼後,臉上閃過幾絲怒意,冷笑着回道:“确實,臨走前還毀了我曲梁今年的收成……”
可能是見蒙仲談吐有禮,俨然一副大家族子弟的做派,并非是那種蠻橫的叛軍士卒,那兩名老者心中的恐懼漸漸消退了幾分,向蒙仲透露了一些内情。
比如說,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在駐防曲梁時,曾向曲梁城内的家族索要了一批金錢用于激勵其麾下士卒,但在昨日決定退守邯鄲時,趙成與李兌卻沒有知會曲梁,甚至于在撤軍前還心狠地放火燒毀了附近的田地,使得城内的趙人對那二人憤恨不已。
随後,當談到曲梁城将何去何從的這個問題時,其中一名老者小心翼翼地對蒙仲說,隻要蒙仲保證他麾下的叛軍進城後不會在城内搶掠、殺人,他們便願意獻城投降。
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代郡兵,蒙仲最終還是放棄了進駐城内的想法,免得到時候發生什麽他不希望看到的事。
他對那兩名老者說道:“今明兩日,安陽君趙章即将率領大軍進駐曲梁,皆時兩位可向其說項。……至于我軍,暫時就不進城了,不過,希望城内給予些酒水,犒勞軍卒。”
見蒙仲這麽好說話,那兩名老者頗爲歡喜,連連點頭答應:“應當的,應當的!”
就這樣,蒙仲暫時在曲梁城的南郊駐紮了下來,而曲梁城内,亦按照約定搬來了足夠的酒水與菜肴,讓蒙仲可以犒勞他麾下的代郡兵,稍微安撫後者因爲無法進城而帶來的不滿情緒。
次日,即九月初四,公子章便率領近三萬叛軍抵達了曲梁。
不得不說,公子章其實也是明事理的人,或者說他也不想失去民心,因此在田不的勸說下,公子章也沒有派兵進駐曲梁城,隻是隐晦地向曲梁城内的各家族索要了一批金錢,使他能犒賞有功之士。
雖然心狠,但城内的家族還是同意了,付出了一筆不菲的銅錢。
九月初五,因爲王師大規模撤離的關系,樂毅從肥邑北部撤離,回到了曲梁,而原本駐軍在信都的龐、劇辛、趙奢等人,亦在公子章的召喚下,前來曲梁赴慶功宴。
當晚,公子章犒賞諸軍,論功行賞,将從城内各家族索要的金錢發放給麾下的叛軍兵将。
而蒙仲,理所當然被公子章列爲首功,并且公子章還單獨賞賜了蒙仲一大箱的布币錢,不過蒙仲通通散發給了他麾下的兵卒,無論是信衛軍還是那幾千代郡兵,皆一視同仁。
據事後所知,蒙仲麾下代郡兵對于前者沒有默許他們進城搶掠收刮一番有些不滿,不過見蒙仲将自己的賞賜通通發放給他們,這些兵卒還是很佩服的,且軍卒的凝聚力也有所增強。
其實平心而論,隻要主将不貪财,時不時就将自己所得到的犒賞發給底下的士卒,自然而然會有士卒願意給他賣命,跟蒙仲的個人魅力,其實也沒有多大關系。
九月初六,蒙仲派往邯鄲一帶的斥候傳回了消息,得知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等人已退守邯鄲,在邯鄲城東約十裏左右的地方建造了營寨。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二人的軍隊外,王師方又多了一支軍隊,這支軍隊打的是雁門守、趙的旗号,想來正是駐軍雁門郡的郡守趙。
對于王師方多了一支趙的軍隊,公子章雖然對此憤恨不已,但也沒有什麽辦法,頂多說幾句待日後我奪回王位、定要将那趙如何如何的狠話而已。
九月初八,趙将李疵、牛翦二人分别率領軍隊抵達邯鄲、曲梁一帶。
不同的是,李疵是從信都的西北繞過,直接前往了邯鄲,從頭到尾都沒有派人與公子章交涉;而牛翦,則是率軍抵達了信都,在信都的東南、曲梁的東北建造了軍營,并且,牛翦本人還派了幾名士卒到曲梁,知會公子章他已率軍抵達。
所以說這二人的立場,一目了然。
九月初九,公子章在曲梁城西新建的叛軍營寨,邀見了牛翦、蒙仲、龐,與他們商議進攻邯鄲的策略。
别看對面的王師在這段時間前後得到了趙、趙固、李疵等人的率軍支援,而叛軍方就隻有牛翦率軍前來援助,但考慮到王師的援軍都是步卒,而牛翦麾下卻有足足過萬人的騎兵,這使得公子章信心倍增,在軍議會上慷慨激昂,仿佛根本不将對面的王師放在眼裏。
不過說實話,盡管多了些援軍,但王師的勝算确實不高。
在當日的軍事會議中,田不提出了他的意見。
“蒙仲、龐,我希望你二人近幾日向邯鄲推進,爲接下來的決戰做準備,而牛翦軍将,公子希望您先擊潰趙希的軍隊……”
“趙希?”牛翦一臉不以爲然。
“正是!”田不對牛翦說道:“近幾日,韓具幾番派人前來求援,希望公子派兵支援,否則趙希恐将突破清河,襲擊沙丘行宮,然而公子麾下目前沒有多餘的兵力支援韓具,唯有仰仗牛軍将您了……”
“此事就交給牛某。”牛翦點了點頭,忽然又問道:“許鈞那邊,目前是什麽狀況?”
聽聞此言,公子章臉上露出了幾許笑容,因爲據他所知,許鈞此刻依舊駐守在高唐邑,無論是對王師與叛軍的厮殺,還是韓具與趙希的交鋒,皆視若無睹,由此可見,許鈞或許也可以被籠絡到他叛軍一列。
于是他對牛翦說道:“待擊敗趙希後,軍将您不妨約見許鈞,若是許鈞肯爲我效力,我亦絕不會虧待于他。”
“呵。”
牛翦輕笑了一聲,點點頭說道:“恩威并施……此事就交給在下吧。”
當日,待會議結束後,叛軍方的各軍就陸陸續續展開了一系列的行動,牛翦率領過萬的騎兵直奔沙丘以東的清河,目的在于擊潰趙希軍,解除叛軍方的後顧之憂;而蒙仲、龐二人,則各自率領各自麾下軍隊,向西推進。
九月初十,蒙仲率領麾下軍隊來到了肥邑,決定在這片邑地駐紮。
得知叛軍入境,肥邑目前的擁有者、趙相肥義之子肥幼,起初亦難免有些驚慌失措,但在打聽到這支叛軍的統帥乃是蒙仲後,肥幼就不慌了。
一來肥邑并不殷富,居住在這裏的肥族人(白狄肥氏一族),以往都靠耕種、打獵、捕魚爲生,就算叛軍前來搶掠,也搶掠不到什麽好東西。
二來,此番統領叛軍的蒙仲,與肥幼的父親肥義交情不淺,且此前還親自送還了肥義的屍體,讓肥幼乃至趙王何都頗爲感動。
重情重義的蒙仲,怎麽可能坐視叛軍搶掠肥邑境内的肥族人呢?
果然,在率軍進入肥邑後,蒙仲三令五申約束了麾下的代郡兵不得搶掠當地的肥族人,可能是因爲蒙仲這段時間屢次擊敗王師得到了代郡兵的信賴,也可能是蒙仲将自己的賞賜發散給這些代郡兵而得到了他們的擁護,總而言之,倒還真沒代郡兵冒着觸犯軍紀的危險偷偷去搶掠那些肥族人。
這讓肥幼大大松了口氣。
次日清晨,待蒙仲正在巡視新營的建造速度時,忽然有士卒前來禀報:“司馬,有一人自稱‘肥幼’,在營外請見司馬。”
“請他進來,不,我自己去。”
說着,蒙仲徑直走向營外,果然在營外見到了闊别多日的肥幼,微笑着與後者見禮道:“肥幼兄親自到此,莫非是擔心蒙某襲掠這片鄉邑?”
因爲父親肥義與蒙仲的交情,肥幼與蒙仲亦不見外,笑着說道:“倘若别人,我自然恐懼,不過蒙司馬嘛,那就另當别論……”說着,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正色說道:“似蒙司馬這般的人才,委身于叛軍,豈非是将明珠投擲于暗處?誠然可惜。”
蒙仲聞言淡淡一笑,不置與否。
見此,肥幼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我亦知我勸不了你,那就換個人來勸你吧。”
說罷,他讓開了些許。
此時,隻見他身後一名穿着尋常布衣的老者徐徐擡起頭來,看着蒙仲微微一笑:“小子,别來無恙。”
“陽文君……”蒙仲的眼中閃過幾絲異色。
他怎麽有沒想到,陽文君趙豹竟喬裝打扮成肥幼的随從前來見他。
“哈哈。”陽文君趙豹笑了笑,旋即壓低聲音神秘的說道:“蒙仲,老夫此番可是奉君上之命前來私下見你,難道還不值得你置備好酒好菜款待老夫麽?”
君上?趙何?
蒙仲面色微變,腦海中閃過了趙王何的容貌。
看着笑容可掬的趙豹,他皺着眉頭思忖了片刻,最終他這才擡手相請。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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