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這道城門時,伯顔帖木兒還大發了一番感慨。兩次攻打大明京城都折戟沉沙在了這裏,或許真跟這德勝有關系?
出城不遠,發現路邊停着兩輛馬車。當分别看到茗兒和素月兩人時,楊牧雲就明白了。
伯顔帖木兒看到了他臉色變化,遂道:“我們先走,在前面榆河邊等你。”
......
伯顔帖木兒等人遠去後,楊牧雲策馬來到兩輛馬車中間。
“既然來了,何不出來相見呢?”
車簾一掀,周夢楠和紫蘇從各自的車上下來,身邊分别還跟着一個男童和一個女童。
楊牧雲從馬上一躍而下,“真沒想到,你們還會來見我。”目光看着那男童和女童,他們看起來隻有三四歲的樣子,見他有些面生,便有些害怕的躲到母親身後。
“怕什麽?”周夢楠先開了口,把男童從身後拉了出來,“他是你的父親,還不趕快上前相認?”
“他是聖哲?”楊牧雲說着目光又轉向女童,“她是依依?”
盡管有母親的催促,但孩子還是沒有跟楊牧雲親近的意思。
“算了,”楊牧雲歎道:“我常年不在家,跟孩子難免生疏,還是不要逼他們和相認了,你們能帶他們來看看我,我就已感激不盡。”
“你是不是回到漠北,就不打算再回來了?”紫蘇忍不住問道。
“唔......或許吧?”楊牧雲回避着她們的目光,“我做出了這樣的選擇,皇上是不可能原諒我的。”
“你就忍心抛棄我們一個人獨善其身嗎?”紫蘇眼中珠淚瑩然,“哪怕不再當官,回來當個尋常百姓也不行嗎?”
楊牧雲默然。
“相公,”周夢楠道:“紫蘇妹妹說的是,皇上不肯原諒你,大不了辭官不做,爲何非要一直留在鞑子那裏呢?”
“我也不想,可是我已經身不由己了,”楊牧雲嘴唇微顫,“你們多保重。”說罷轉過身騎上馬,正要策馬前行,紫蘇過來拉住馬的缰繩。
“你想一走了之?我之前不願見你是在氣你,你不會感覺不到吧?”
“我......”楊牧雲側過臉去,“我不怨你,隻是愧對于你。我此番會到草原,一定盡力促成雙方和好,到那時,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回來了。”
“那你帶我和依依走好嗎?”紫蘇眼中滿是祈求之色。
“苦寒之地,不是你和依依能待的地方,”楊牧雲抿了抿嘴唇,“依依就拜托你了。”
“我不讓你走!”
兩人正争執着,楊依依哇的哭出聲來。
紫蘇心腸一軟,轉過身去抱女兒,忽聽馬蹄嘚嘚,擡眼看去,楊牧雲已打馬而去。
“楊牧雲,你混蛋!”紫蘇眼中的珠淚撲簌簌的滾落下來。
“妹子,讓他去吧!”周夢楠在旁勸道:“他選擇走的路,是不願回頭的。”
“可他不該抛下我們......”紫蘇已泣不成聲。
“他不在身邊的日子你難道還沒有習慣嗎?”周夢楠
的神情要淡定得多,“我相信他終究還是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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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興裕,你怎麽在這裏?”楊牧雲策馬來到榆河邊時,看到伯顔帖木兒正和元興裕說話,不由驚訝上前問道。
“我封太後之命前來接應你們,”元興裕笑道:“看到你們無恙,也就安心了。”
“接應?”楊牧雲皺了皺眉,“這裏可是大明地界,你接應的未免太遠了些吧?”
“楊平章,”伯顔帖木兒呵呵笑道:“你是懷疑太後,還是在疑心他?”
“我不該多話的,我算什麽?”楊牧雲搖搖頭,策馬行至一邊。卻聽到伯顔帖木兒遠遠的說了一句,“還好此番并非全無收獲......”
他聽了心中一動,“究竟他們背着我幹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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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長甯宮。朱祁钰此刻心情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怎麽樣?”見一名太醫從裏面出來,他忙上去問道。
那太醫無奈的搖了搖頭,“太子的病太過蹊跷......”話未說完就聽到裏面傳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朱祁钰按捺不住,闖了進去。
李惜兒抱着朱見濟不住的垂淚,可他卻啼哭不止。
“昨日一切都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就成了這麽樣子?”朱祁钰急道。
“皇上,”李惜兒泣道:“您趕快想個法子,濟兒再哭下去的話可真的就......”說着說着也哭泣起來。
“哭,哭有個屁用!這些個太醫,連太子的病也看不好,朕養他們還有什麽用?”朱祁钰跺着腳叫道:“傳朕旨意,向京城内外張貼榜文,誰能治好太子的病,朕重重有賞!”
......
東廠,成敬把錦衣衛都指揮使叫了來。
“如何?查到什麽沒有?”成敬問道:“太子生日那天,究竟有誰接觸過太子?”
“公公,”盧忠眉頭深鎖,“當日很是熱鬧,可大臣們都沒有接近太子的機會。您看......問題是不是出在宮裏?”
“宮裏要是有形迹可疑的人,咱家還找你來做什麽?”成敬寒着臉道。
“公公何以認定是有人給太子下藥呢?”
“太子深居内宮,身子一向安康,怎麽過個生日一見外人就不明不白的病了呢?還病的如此之重,必定事出有因!”成敬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公公,皇上是怎麽認爲的?”盧忠心中忐忑的問道。
“咱家并沒有說給皇上聽,以免皇上聽了心更亂,”成敬說到這裏話音一轉,“盧指揮使,太子這病不但來的急,而且全無征兆,連太醫院的所有太醫見了都束手無策,這不是一件怪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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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牧雲一路上心事重重,回到汗廷見了元琪兒,說起此行一無所獲。
可元琪兒一點兒也不以爲意,隻是淡淡說了句,“你們一路辛苦,都回去見見家人,好好歇息歇息吧!”
......
“夫君,你回來了?”見到楊牧雲,朱熙媛喜滋滋
的第一個迎上來,看看林媚兒和玟玉,忍住沒有撲到他懷裏。
“夫君一定是大有收獲吧?”林媚兒凝視着他道。
楊牧雲搖搖頭,“我連皇上的面也沒見到,就和太師被一并打發回來了。”
“那......其她人也沒去看看?”林媚兒意有所指。
楊牧雲不自然的笑笑,沒有吭聲。
“夫君,來,坐下,我給你把把脈!”玟玉的纖手切在她的脈上。
“姐姐,夫君他沒事吧?”朱熙媛擔心的問道。
“夫君隻是一路勞累,沒有什麽大礙。”玟玉收回了手指,“隻是心事太重,胸中慮氣太重,得好生排解一下。”
“如何排解?”朱熙媛眨眨眼,“姐姐準備給他開什麽藥?”
“心疾還需心藥醫,就看看妹妹能不能哄夫君開心了?”
朱熙媛臉一紅,“你就會取笑我。”
“夫君,”林媚兒問道:“你此行一無所獲,太後不會問你的罪吧?”
“沒有,太後她隻安慰了幾句,說我們一路辛苦,就放我回來了。”
“哦?”三個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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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有消息傳來,大明太子朱見濟病逝。
楊牧雲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來找元琪兒。
“喲,我的平章大人一直是躲着我的,怎麽今日主動過來了?”元琪兒笑着向他擠了擠眼。
“太明太子朱見濟死了,你聽說了嗎?”
元琪兒微颔螓首,“我也是剛剛聽到,怎麽了?”
“太子在生日過後就患了重病,”楊牧雲目光盯着她,“剛好我和太師也是太子生日後的第二天就離開了京城。”
“這麽巧嗎?”元琪兒笑笑,“你在懷疑什麽?是太師下的手嗎?要知道你們可都連大明皇帝的面都沒見上。”
“可我見到你哥哥元興裕,”楊牧雲沉聲道:“他去幹什麽?”
“去接應你們啊!”元琪兒笑道:“難道他沒告訴你們嗎?”
“到大明京城來接應我們,”楊牧雲冷笑,“太後可真有心。”
“怎麽?難道我安排的讓楊平章不滿意了嗎?”元琪兒目光一轉,“還是你對我哥哥有什麽誤會?”
楊牧雲用低沉的語氣緩緩道:“事情是不是元興裕辦的?”
“這便是你來找我的原因嗎?”元琪兒的眸子霎了霎。
“爲什麽你要對一個孩子下手?”
“楊牧雲,”元琪兒說道:“凡事都是要講證據的,話可不能亂說。”
“你要證據,”楊牧雲瞪視着她,“你是讓我回去問玟玉嗎?讓她說出來究竟給了你幾味藥,對嗎?”
元琪兒臉色微微一變,“玟玉都告訴你了?”
“沒有,”楊牧雲冷冷道:“用藥物殺人于無形,怕是玟玉也不知道你是作何用處吧?”
“楊牧雲,有些事你心裏知道就可以了,爲什麽非要說出來呢?這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元琪兒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