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起,草原上的黃金家族不再是孛兒隻斤氏,而是我綽羅斯氏。”他心中如是想。
最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隻知道圍在自己身邊的人很多,他們如衆星拱月般簇擁着他回到自己的汗帳。
對,是汗帳,自己的住處終于配得上這個稱呼了。
“大汗......”一個頭戴固姑冠的貴婦幫他脫去金袍,摘下钹笠冠,扶他到床上歇息。
這個貴婦便是他的正妻,元琪兒、元興裕還有阿失帖木兒的母親。
也先握住她的手,“你現在是大汗的妻子,草原上名副其實的大可敦,心裏感覺如何?”
貴婦隻是淡淡一笑,“還不是一樣?就算我不是大汗的妻子,照樣也是安享福貴尊榮啊?”
“怎麽會一樣?”也先酒氣上湧,瞪起了眼,“我費盡了一生的心血才走到如今這個位子上,你......”
“好了好了,别生氣,”貴婦勸道:“我隻是覺得,琪琪格是太後,大汗巴彥蒙克是咱們的外孫,搶她們的位子有些不妥。”
“有什麽不妥?”也先吼道:“要不是我把她嫁給了阿噶多爾濟,她和她跟别人生的那個野種安能有如今的地位?”
“大汗,您怎麽能這麽說?琪琪格畢竟是咱們的女兒。”
也先哼了一聲,“還好她識相,讓她的兒子讓出了汗位。你以爲我不做這個大汗,汗位上的還是孛兒隻斤家族的人麽?”
“大汗,不要再說了。”
也先握住了妻子的手,激動的說道:“我不但要你做草原上的大可敦,還要讓你當上中原的皇後,你不知道,住在大都的皇宮裏是多麽的舒适。”
“大汗,您還要南下攻打大明嗎?”
“當然,”也先目光炯炯的說道:“要讓草原上所有的人服氣,使他們再不會想起那個孛兒隻斤家族,我就得打敗明人,奪回大都......”
“可是,大汗您曾經在大都城下......”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也先打斷他的話道:“這一次我一定能赢,非赢不可......”
“好好好,”貴婦也不知該如何勸他,隻得道:“天晚了,您該歇息了。”
......
不遠處,一群人手持刀斧,正慢慢接近汗帳。
“索諾布,”薩布赫陰沉着臉道:“你帶人從左邊繞過去,我帶人自右邊包抄,到時候一齊動手!”
“嗯,”索諾布點點頭,忽然眼前人影一閃,一個倩影冷若冰霜的站在他們面前,不由吃了一驚,“太後......”
“你和薩布赫跟我來,其他人都退下,回自己營帳。”元琪兒命令道。
薩布赫跟索諾布互相對視一眼,命自己的手下先回去。
兩人跟着元琪兒進了一座營帳。
元琪兒劈頭蓋臉的就訓起了他們,“你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自己死也就算了,還拉上那麽多人墊背。”
“太後,”薩布赫說道:“我們是大汗的部下,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外人篡奪汗位而無動于衷呢?”
“你們以爲這樣就能幫助大汗奪回汗位了嗎?”元琪兒冷冷道:“隻怕你們還沒見到想殺的人,就已經身手異處了。”
“太後,我和薩布赫這麽幹,本就沒打算活着,”索諾布拱手道:“你與太師是父女,如果現在命人處死我二人,我們無話可說,隻是求太後放過我們的那些部下。”
元琪兒瞪視着他們,“我與太師是父女不假,可也是先汗的妻子,大汗的母親......”說道這裏頓了頓,“你們回去吧!今天的事就當我沒看見,以後也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了。”
兩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汗現在年幼,終究會長大,”元琪兒道:“他會奪回自己的汗位,我不想他今後身邊連個幫手都沒有。”
薩布赫與索諾布終于聽明白了,一齊應道:“謝太後!”
“你們可是欠了我一條命,”元琪兒看着他們,“今後不論發生什麽事都要聽我的。”
“是。”
......
兩人走後,元琪兒長出了一口氣。
“恭喜你,”楊牧雲不知從何處走了出來,“不但救了太師的性命,還收了一群幫手!”
元琪兒瞥了他一眼,“你以爲他們會得手?”
楊牧雲悠悠一笑,“總不會一點兒下手的機會都沒有吧?”
“半分都沒有,”元琪兒冷冷道:“元興裕已經在太師大帳外埋伏了人,他們隻要再靠近一步,就會被全部殺的幹幹淨淨。”
“唔......”
“你不相信?”元琪兒秀眉挑了挑,“那些人由額爾圖和海力木率領,他們二人原來是跟着我的,他們的手下也是我一手訓練出來。你應該知道他們的厲害。”
“聽你這麽說,他們的确沒有半分得手的機會。”
“所以你也要告訴你的人,不要去做傻事,”元琪兒道:“否則隻是枉送了性命!”
“我的人?”楊牧雲一怔。
“怎麽?你還要瞞我?”元琪兒眸子一霎,“别以爲錦衣衛的人到了這裏我不知道。”
楊牧雲心中一凜。
元琪兒見他臉色起了變化,微微一笑,“你不用那麽緊張,我是不會把這秘密說出去的,不過......有件事你能答應我嗎?”
“什麽事?”
元琪兒眸波如水,“我想喝酒,你能陪陪我嗎?就我們兩人......”
“這......”楊牧雲後退一步。
“你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元琪兒格格嬌笑道:“說起來你也是我的男人,有什麽可顧忌的?”
“我是怕被人看到。”
“不會有人到這裏來,”元琪兒說道:“索木吉雅就在帳外,她不會讓任何人靠近這裏。”
“可是,我怕媚兒她......
”
“她你就更不用怕了,”元琪兒一笑,“難道我會打不過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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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廣甯。
“公主殿下,老奴總算找到您了。”成敬向着朱熙媛跪了下去。
朱熙媛後退了兩步,吃驚的向一旁看去,甯祖兒已不知去向。
“這個大騙子,”朱熙媛咬了咬銀牙,“他日要讓我見到他,一定用刀劃花他的臉。”
“成公公,”她強顔歡笑的問道:“您怎麽到遼東來了?”
“老奴是來接公主回去啊!”成敬笑着将目光轉向一旁的玟玉,“玟司藥,你也在,皇上可想念你的緊。”
玟玉不自然的笑了笑,“我偶然遇見公主殿下,所以就......”
“玟司藥不必解釋,”成敬笑道:“還是見了皇上再說吧!來啊!送公主殿下和玟司藥下去休息!”
“甯祖兒呢?他在哪裏?”朱熙媛問道。
“公主殿下見甯千戶做什麽?”
“甯祖兒武功高強,把我們從漢陽一路護送到這裏,回京城路途遙遠,有他在身邊護送我放心些!”
“既然公主殿下指明了要他護送,老奴遵命便是,”成敬道:“時候不早了,公主殿下和玟司藥先下去休息,老奴會安排好人護送你們回京城的。”
......
成敬正閉目養神間,忽然有個蒙面人走了進來。
“成公公。”
“什麽事啊!”成敬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漠北剛傳來的消息,也先稱汗了。”
“哦?”成敬眼睛睜大了些,“怎麽回事?”
“自鞑子大汗阿噶多爾濟死後,他的兒子巴彥蒙克繼承了汗位,可他還不到一歲,所以也先對汗位生了觊觎之心......”
“因此就篡奪了汗位,是嗎?”成敬站起身來,“草原上的人不是一直奉孛兒隻斤家族的人爲汗嗎?怎麽現在甘心捧一個斡剌特人爲汗了?”
“也先剛剛降伏朝藓,聲勢極大,”蒙面人說道:“草原各部懾于其淫威,不得不尊他爲汗。而且飛鷹傳書上說,他稱自己爲大元天盛可汗,還定了一個年号叫天元。”
“噢?”成敬聽了深深皺起眉頭,“看來這個也先鐵了心要與大明爲敵到底了。”
“成公公,”蒙面人道:“爲了提高威望,收伏草原各部的人心,也先一定會再率大軍攻我大明的。”
“這消息得趕快送到京師讓皇上知曉,”成敬的目光望向窗外,外面飄起了雪花,若有所思,“隆冬時節,天降大雪,也先是不會輕易出兵的,怎麽也得等到明年開春,所以得早做準備。”
“是,成公公。”
“甯陽侯還沒來嗎?”
“他正在招撫女真各部,應該還會再過些日子才能來見成公公。”
“哦,他真有心了,”成敬忽然問了一句,“聽說女真人骁勇善戰,有句俗語叫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