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這樣想,額吉就放心了,”元琪兒母親歎道:“你父親是一個有雄心大志的人,真擔心你跟他之後的相處會格格不入。”
“太師想要什麽,我給他就是了,”元琪兒淡淡說道:“犯不着跟他鬧得太僵。”
“琪琪格越來越懂事了......”元琪兒母親歎道。還想再說些什麽,忽見帳簾一挑,也先走了進來。
“太師......”元琪兒站起身。
也先目光凝視着女兒,沒有說話。
“額吉,”元琪兒對母親說道:“你......”
“我明白。”元琪兒母親抱起外孫,出了大帳。
......
帳内隻剩下也先和元琪兒兩人。
“你想跟我說什麽,現在可以說了。”也先開口道。
“好久沒有與太師在一起好生說過話了,”元琪兒歎道:“以前我們之間可不是這樣。”
“是啊!”也先冷哼一聲,“自從我的寶貝女兒成了黃金家族的太後,跟我這做父親的就生分多了。”
“太師是在怪我嗎?”
“不敢。”也先不冷不熱的道:“你今非昔比,成爲大汗的母親,作爲臣子,是不敢與太後随便親近的。”
“看來太師對我成見很深,”元琪兒輕歎一聲,“也罷,我此來是跟太師有事相商的。”
“哦?什麽事?”也先眉毛挑了挑問道。
“太師屢勝明人,現又降伏朝藓,功高蓋世,”說到這裏元琪兒聲音放緩,“以太師如今的地位,實在有些太委屈了。”
“臣不明白太後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元琪兒一字字的道:“太師來當草原上的大汗比較合适。”
也先身子一震,臉色急劇變化,忽然跪了下來。
“太師,你這是幹什麽?”元琪兒驚訝道。
“太後,”也先沉聲說道:“老臣願爲大汗與太後複興大元而肝腦塗地,太後這樣說是不信任老臣,老臣隻有一死以銘心志。”
“太師爲何說這等話?”元琪兒連忙去扶父親,可也先卻一動不動。
“請太後收回方才的話,”也先說道:“不然老臣決不起來。”
“好好好......”元琪兒無奈道:“方才的話就當我沒有說,太師現在可以起來了吧?”
“謝太後,”也先站起身一臉正色的說道:“老臣身爲孛兒隻斤氏的家臣,對大汗與太後中心不二,此心天地可鑒!”
“唔......太師不要說了,”元琪兒有些手足無措,“你的心意我已明白,隻不過那兩個朝藓使臣在宴席上說太師是......”
“他們兩個胡說八道,對大汗與太後不敬,臣這就趕他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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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這麽說的?”聽完元琪兒的這一番複述後楊牧雲面色平靜的道。
“當然,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出
來讓我看,”元琪兒說道:“還說我如果再說這樣的話就死給我看。”
“你感動了?”楊牧雲的眉毛一挑。
“你認爲他這是在做戲?”元琪兒見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女人啊!就是容易被感動,”楊牧雲歎道:“我若是他,會演得更好,定讓你感動的落淚。”
“去你的,”元琪兒白了他一眼,“你在我面前演的戲還少了?你們男人都會在女人面前演戲,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我......”楊牧雲苦笑着搖頭,怎麽跟她一說話就把話題給岔開了。
“你爲何認爲他是在演戲?”元琪兒把話又轉回了正題。
“那兩個朝藓使臣怎麽稱呼他的,難道你忘了嗎?”楊牧雲提醒她道:“你這位父王的眼光可不僅僅放在一個大汗的位子上,而是想把大元皇帝的寶座也一并收了。”
“是嗎?”
“你不相信?”
元琪兒微搖螓首,“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我父親的心機一向藏得很深。”
“我跟你講幾個故事就明白了,”楊牧雲說道:“在我們漢人的曆史上,權臣逼迫皇帝讓位的例子并不罕見,但心裏就算再迫不及待,也不能表現在臉上,總得三推三讓,把面子上的功夫做足了才行。”
“你的意思是太師是在學你們漢人這一套?”
“太師非同常人,這些典故不可能不知道,”楊牧雲笑道:“若不是故意如此,那兩個朝藓使臣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早就讓太師派人給斬了。”
“你說的倒是有些道理。”元琪兒若有所思。
“太師讓兩個朝藓使臣說那樣的話不過是在投石問路,看都有什麽人反對他,”楊牧雲說道:“錫古蘇台和沙布丹兩人一出言反對,便被太師的人給控制了起來,這不是已證明太師的用心了嗎?”
“那我接下來該怎麽辦?”元琪兒問道。
“繼續勸進啊!”楊牧雲道:“才一推一讓這怎麽行?還有,你是太後,一定要約束好察哈爾部的人,不要因爲反對太師而枉送了性命。”
“你是說薩布赫與索諾布他們?”
“嗯,”楊牧雲點點頭,“太師勢大,凡事得順着他,現在他們表現出的任何不滿無異于螳臂擋車,除了送命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那我和巴彥蒙克怎麽辦?”元琪兒抿了抿嘴唇,“豈不在草原上再無立足之地?”
“怎麽會?你是她女兒,巴彥蒙克是他外孫,縱然讓出大汗之位。太師還是會好好待你們的。”
“那可不一定,”元琪兒目光閃爍,“我聽說中原被逼退位的皇帝下場都不太好,一個個不得好死。”
楊牧雲心突地一跳,“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嗎?”元琪兒目光凝視着他,“你明明知道巴彥蒙克的身世,卻不敢認他,也不敢接受我。怎麽會覺得太師就會對我們手下留情?”
“這......”楊牧雲張口結舌,好半晌方道:“如果......如果你不再是太後,巴彥蒙克也不再是大汗,我......”
“你什麽?”
“我
就帶你們回大明!”楊牧雲說出這句話時感覺費了好大的力氣。
“真的?”元琪兒眸子一亮。
“嗯。”
“這可是你說的......”元琪兒忽然上前摟住他的脖頸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楊牧雲頓覺頭腦一陣暈眩,就見她一臉紅暈轉身出了大帳。
就在他失魂落魄時,蓦然眼前人影一閃,就看到了林媚兒那張冷若冰霜的俏臉。
“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居然勾引大汗的母親,這要是讓人知道了,不怕人頭落地嗎?”
楊牧雲苦笑,“如果你不謀殺親夫的話,我這顆腦袋就在脖子上擺得穩穩的。”
“是嗎?”林媚兒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怕哪一天不高興的話......”
“你這醋就吃的莫名其妙了,”楊牧雲歎道:“我不過是用一句戲言哄哄她而已......”
“可人家卻當真了,”林媚兒沒好氣的道:“這個女人爲了肚裏的孩子嫁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現在男人沒了,再失去身份的加持,你跟她之間還能有什麽障礙呢?”
“唔......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楊牧雲連連搖頭,“你太小看她了,她會爲了巴彥蒙克做出最理智的選擇,而不會再爲我做出沖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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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敬這一日到了錦州,忽然手下帶着一個人來見他。
“下官錦衣衛南鎮撫司鎮撫使沈雲拜見成公公。”
“唔,是沈大人啊!”成敬臉上肌肉一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咱家還以爲你永遠待在朝藓不回來了呢?”
“下官不敢!”
“說吧!李珦是不是想要跟也先一起聯手攻我大明啊?”
“回成公公,李珦死了。”
“死了?”成敬一愕,忙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一個月之前,”沈雲說道:“下官連忙騎快馬向成公公禀報此事。”
“他是怎麽死的?”
“病死的,”沈雲說道:“李珦一直身患重病,久不見好轉,又經曆了此等劫難,心力憔悴之下,便一命嗚呼了。”
成敬籲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就這麽讓他死了,真便宜了他。”話音一轉,“現在朝藓國内由誰當政啊?”
“禀成公公,”沈雲道:“李珦十二歲的兒子李弘暐繼位,安平大君李瑢和右議政金宗瑞一同輔政。”
“哦,”成敬冷笑一聲,“他們派使臣上表了嗎?”
“還沒有。”
“看來他們是存心想跟着也先與我大明爲敵了,”成敬哼了一聲,“李弘暐這小崽子我大明是決不承認的,他日我大明會像換當年的王瑤一樣換了他們李氏。”
“對對,”沈雲笑着應和道:“如此蕞爾小國,與我天朝爲敵,他們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成敬看了他一眼,“你還回到朝藓去,盯着他們一舉一動,一有什麽消息立刻報與咱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