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喜歡上他了麽?”趙媽媽笑道。
“我......”南美貞眼簾低垂,“我的心意媽媽應該知道,又何必取笑我呢?”
“你呀,就是死心眼,”趙媽媽搖頭歎道:“自從花若香陷在了大明,你卻沒将少主的心攥在手裏,而是讓他又有了新歡,難道是因爲他的原因麽?”
南美貞默然不語。
趙媽媽歎息一聲,“你可真傻,爲何苦苦去守一份注定沒有結果的姻緣呢?他是天朝大明的人,是注定不會再來到這裏的......”
“趙媽媽,不要再說了,”南美貞搖搖頭說道:“接下來該怎麽辦?真的要把漢陽交出去麽?”
“美貞,漢陽注定是守不住的,少主已跟也先身邊的大王子元興裕接上了頭,他允諾隻要我們幫助太師拿下漢陽,決不會屠城,”趙媽媽說道:“你肯定也不願意看着漢陽全城百姓給他們李家殉葬吧?”
南美貞抿了抿嘴唇,沒用說話。
“少主也看明白了你的心思,你若真喜歡那個姓楊的,少主會放你去找他,”趙媽媽道:“但是總得把眼前的事了了再說。”
......
李瑈爲了布置漢陽的防務,已經心力憔悴。在漢陽十數萬百姓當中,挑選出三萬左右的精壯補充進了禦營中。這些日子以來,也先雖然不曾派兵進攻漢陽,但他繃緊的神經從未松懈過。在壞消息一個又一個接踵而來時,他從露出過一絲驚惶失措的樣子,因爲他知道,如果守城軍民的信心垮了,那就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君上,”洪順孫說出了心中擔憂,“江原道、忠清道和慶尚道的很多州郡都失守了,鞑子已完成了對漢陽的合圍,我們......”
“怎麽?你怕了?”李瑈冷冷的對他說道:“你如害怕,現在就可以走,本君絕不阻攔!”
“君上說哪裏話,”洪順孫臉色一正,“小人這條命都是君上的,爲君上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隻是......隻是希望君上能夠保重自己,隻要君上在,朝藓就決不會亡。”
李瑈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歎道:“我是不能走的,身爲李氏子孫,除了與漢陽共存亡之外,别無他路可走。”
“但是......朝藓沒有王上可以,但是沒了君上,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你不必多說,”李瑈擺擺手說道:“我是決不會離開漢陽的。”
“君上覺得漢陽還能再守下去麽?”
“大明不會不管的,”李瑈目光堅毅,“說不定大明的援軍已經在路上了,隻要我們再多撐些日子,就一定能夠等到大明的援軍,把鞑子擊退......”
正說着話,隻見洪達孫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君上......”
“出了什麽事了?怎麽你跟遇見鬼似的?”李瑈喝道。
“君上,大事不好,鞑子殺進城來了。”
“什麽?”李瑈大驚,“怎麽會?他們難道會飛進來嗎?”
“他們是從東
南角的水口門殺進來的,”洪達孫喘了口氣,“君上,漢陽已經守不住了,趕快走吧!”
......
從水口門殺進城的斡剌特人很快使漢陽城内大亂,也先趁機派兵連夜猛攻,漢陽四門很快相繼淪陷,斡剌特人沖進漢陽城,四處縱火砍殺,漢陽城很快成了一片火海。
李瑈在洪達孫與洪順孫兄弟倆的拼死護衛下,殺出了城,向東北方向遁去,漢陽城群龍無首,很快淪陷了。
天亮時,隻剩下滿城的屍首和處處硝煙。
也先在衆将的簇擁下進入城内,元興裕當面勸道:“父王,我們拿下漢陽,不可殺戮太重,不然會......”
“這個道理本太師知道,不用你提醒,”也先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草原上總得留下些牛羊,都宰了,誰來供給我們奶和肉呢?”頓了頓道:“現在該派人去江華島了,李珦若再不降,本太師就殺上島去,絕不留一個活口。”
“父王,讓我去吧?”元興裕請命道。
“嗯,”也先點點頭,“你現在就啓程,我随後親率大軍過去。”
......
李瑢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押到了也先面前。不由渾身打了冷戰,一夜之間,朝藓都城漢陽已然淪陷了。
“兄長李瑈呢?是死了還是被擒?”内心惴惴不安之時,也先過來爲他松了綁,沖他笑了笑,“坐。”
李瑢目光呆滞,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現在朝藓大部分州郡都已被本太師拿下,”也先看着他說道:“你們是無法擋住我草原勇士的鐵騎。”
“太師,”李瑢跪下來說道:“求太師饒過全城百姓的性命,他們......他們都是無辜的。”
“起來說話,”也先将他扶起,“本太師不但會饒過全城百姓性命,連同你們的将官與士卒,也一并饒過。”
“真的麽?”李瑢目光一亮,“本君謝過太師。”
“你先别急着謝,”也先說道:“本太師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你們必須向本太師稱臣,包括你們的王,李珦。”
“這......”李瑢臉上現出爲難之色,“王兄他忠心于大明,很難答應太師的要求。”
“是麽?”也先嘴角微微一撇,“他要是不識相的話,就别怪本太師不給他機會了。你們李氏的王位奪自于高麗王氏,本太師尋到一位自稱是高麗恭讓王王瑤的後人,你說本太師要是扶他上位,恢複高麗的話,會怎麽樣呢?”
李瑢身子一震,“此人定是冒充的,恭讓王沒有子孫,哪兒來的後人?”
“你信不信沒關系,”也先笑道:“你們李氏竊取王位不過六十載,相信民間還有很多人懷念高麗王氏,隻要本太師大力扶持的話,相信用不了幾年,朝藓百姓就會把你們李家的人忘的幹幹淨淨了。”
李瑢心頭一陣狂跳,“太師......”
也先見他說不出話來,便道:“你也不用多說,我現在就放你去江華島,告訴李珦
,十日之内,速速來降,不然的話,嘿嘿......本太師也就用不着他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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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漢陽淪陷,李珦吐了幾大口血,病情日益加重,樸内官手足無措,玟玉不知去向,而其他内醫根本醫治不了李珦的病。
“王上......”樸内官喚醒了他。
李珦的眼睜開一線,“也先大王子又來逼孤了麽?”
“不是,”樸内官搖搖頭說道:“安平大君回來了。”
“三弟回來了?”李珦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血色,“快讓他進來。”
......
“臣弟拜見王上。”李瑢來到李珦床前跪了下去。
“都是自己人,還行什麽大禮。”李珦連忙讓樸内官把他攙扶起來。
“三弟,”李珦強撐着自床上坐起,“你是怎麽來的?”
“是也先太師放我來見王上。”
“也先?”李珦臉色一變,劇烈咳嗽起來。
“王兄,”李瑢忙道:“您千萬得保重好身體!”
“孤的身子不礙事,”李珦喘了幾口氣說道:“也先讓你來勸降孤的,是麽?”
李瑢垂下了頭,不敢看他。
李珦歎息一聲,“孤這條命死不足惜,不過孤一旦這樣做的話,将自絕于大明,到時我李氏該如何立身處世呢?”
“王上,您若不降,現在這道檻兒便過不去啊!”李瑢苦着臉勸道:“也先太師說了,他已尋到高麗恭讓王王瑤的後人,準備扶他上位,王上要是一意孤行的話,這朝藓八道将不再爲我李氏所有。”
“什麽......”李珦急怒攻心,又是一陣猛烈咳嗽。
“王上,您可不能傷了身子。”一旁的樸内官驚道。
李珦呼呼喘氣,目光凝視着李瑢,“也先真這麽說的?”
“嗯,”李瑢點點頭,“也先太師給了十日的時間,十日内若無答複,他說......”
“他說什麽?”
“他說就不需要王上歸降了。”
李珦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兒沒暈過去。
樸内官連忙扶住他,按了按他的人中穴,李珦這才悠悠醒轉。
“去,把也先大王子叫道孤這裏來,”李珦吩咐樸内官,“你對他說,孤願意歸降!”
“王上,不可啊!”樸内官哭訴道:“我堂堂朝藓國一直侍奉天朝,怎能降于夷狄,若王上真走了這一步,他日如何面對大明天子?”
李珦苦笑着搖了搖頭,“孤時日無多,再猶豫不決的話,我李氏的江山就會毀在孤的手裏......”目光看向李瑢,“三弟......”
“王上......”
“世子孤就托付給你了,”說出這句話時李珦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過錯孤會一個人承擔,他日鞑子撤走,你們去大明向皇帝陛下解釋時,可以把一切過失都推到孤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