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兒閉着雙眼,問道:“什麽事?”
“高法師來了,想要見娘娘。”
李惜兒蓦然睜開雙眼,“他在哪裏?”
“高法師就在宮外候着,”那宮女垂首道:“他說爲娘娘煉制了一顆上好的丹藥,要親手送到娘娘手上。”
李惜兒坐起身來,眼中流露出一絲異色,“他真有心了。”說着下了榻,快步而去。
......
“貧道見過娘娘!”高法師年約五十開外,國字臉,颔下三绺長須,雙目迥然有神,一身道袍纖塵不染,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他身後跟着一個小道童,手裏捧着一隻錦盒,兩眼看到李惜兒出來時變得熱切起來。
“你們都下去。”李惜兒對身邊的宮女太監吩咐道:“沒我的話一個人都不許過來。”
“是。”
......
待屋内再無一個宮女太監時,李惜兒秀眉一蹙,“高叔叔,你怎麽帶着元玉來了?”說着看了他身後的小道童一眼。
那道士便是高雲天,他歎了口氣,“元玉想你得緊,我勸不了,便帶他來了。”
“姐姐......”小道童凝視着李惜兒道:“是我想要見姐姐的,你不要怪高叔叔。”
這小道童是李惜兒的弟弟李元玉,他自小跟着姐姐長大,對李惜兒甚是依戀。
“這裏是什麽所在,豈容你說來便來?”李惜兒埋怨他道:“姐姐會抽空去白雲觀看你,今後就不要再輕易到宮裏來了。”
李元玉垂下頭,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惜兒,”高雲天說道:“你最近在宮裏如何?”
“我很好啊!”李惜兒說道:“雖然皇上因爲忙不經常到我這裏來,可絲毫不影響我在宮裏的地位,要是汪皇後不再回來,過些日子皇上就會封我爲後了。”
“很好,”高雲天道:“惜兒,你打算如何安頓你弟弟和我們的族人呢?”
“高叔叔,你不用急,”李惜兒道:“等我地位穩固了,自然就會考慮元玉和族人們的事。”
“你進宮也有幾年了,族人們可都巴望着你能爲他們造福呢!”高雲天頓了頓道:“每天都有人到我這裏來問你的事,希望能夠見見你。”
“以後機會多着呢!又何必急于一時?”李惜兒對高雲天道:“現在宮裏無人能與我争寵,我的兒子又是太子,假以時日,等他登了基,我李家大出天下的日子不就來了麽?”
“看着你現在如此風光,我也替你高興,”高雲天道:“我們西夏遺族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故國能夠光複,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這麽些年都等過來了,還在乎再多等幾年麽?”李惜兒道:“我身上流的是李家皇族的血,怎麽會忘記光複的大事。可......可這事實在急不得啊!”
“這我也明白,”高雲天道:“惜兒你能到今天也不容易,我會與你一道把後面的路走好!”
李惜兒點點頭,上前握住李元玉的手,“你今後要少纏着高叔叔帶你到宮裏來,這兒到處都安插着東廠和錦衣衛的耳目,一個不小心,就會把性命丢了,明白麽?”
李元玉點點頭,“我讓姐姐爲難了,是麽?”
李惜兒微微一笑,“姐姐會經常去看你的,姐姐心裏也一直牽挂着你。”
“我會聽姐姐話的。”李元玉一臉嚴肅,“從今天起我再
不會到宮裏來了。”
“真乖,”李惜兒摸了摸他的臉,“你跟着高叔叔,這藝業可有長進?”
“姐姐要看看麽?”李元玉說着拉開架勢,打了一套拳給他看,拳使得虎虎生風,有闆有眼,林惜兒看的連連點頭。
“不錯,有長進,”李惜兒贊了一句,看向高雲天,“最近元玉都讀些什麽書?”
“元玉說不想看漢人的書,”高雲天道:“隻是練了些西夏文的寫法。”
“這可不行,”李惜兒皺眉道:“多讀些書還是有用處的,不能光一味的練武,這樣下去跟一個莽夫又有什麽區别?”
李元玉聽了不服,“我們是西夏人,爲什麽要讀漢人的書?”
“你這話就不對了,”李惜兒耐心對他說道:“漢人用自己的典籍治理天下,這一套方法已曆經千年,你得好生虛心從中汲取,怎能一味排斥呢?”
“那我們西夏的書籍呢?”
“西夏文的書籍傳下來的很少,就算有,也是出自于漢文典籍,”李惜兒撫摸着他的頭道:“西夏亡國已有兩百多年了,多數族人已不會寫西夏文了,你還一直記着,這很難得。”聲音微頓了一下續道:“你想恢複使用西夏文字,就得先故國,這樣才能逐漸達成你的理想。”
“姐姐,”李元玉看着她道:“你說我們的故國能恢複麽?”
“能!”李惜兒用很肯定的語氣說道:“我現在已經主掌後宮,皇上對我的話言聽計從,等你的外甥登上皇位,那我們李家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恢複大夏指日可待。”
高雲天也在一旁說道:“是啊!我們等了這麽些年,終于看到一片曙光了,元玉,你要沉住氣,學好本領,這樣才能不負你姐姐的期望,爲将來成爲一國之君打好基礎。”
李元玉使勁點了點頭。
“好了,我們也該回去了,”高雲天像想起了什麽似的說道:“惜兒,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紫蘇的女子?”
“陳紫蘇,你怎麽提起她來?”
“她來到白雲觀找到我,提起了她夫君的事,”高雲天說道:“她想讓我在皇上面前爲她夫君說說情,把他從遼東邊關調回京城。”接着一笑,“她還送了我不少禮物,還有好幾個美貌女子。不過禮物我收下了,那幾個美女我可沒要。”
李惜兒嗤的一笑,“她送的美貌女子可是?蘿院當紅的姑娘。陳紫蘇爲了自己的男人可真舍得下血本。”瞄了高雲天一眼,“高叔叔輕易推掉了那幾個美女,不覺得可惜麽?”
高雲天呵呵一笑,“你可真小瞧了你高叔叔,我這一輩子可從不沾染女色。”
“高叔叔嚴于律己,惜兒佩服,”李惜兒道:“不過高叔叔,你收了人家東西,可是要爲人家辦事的。”
“這個我明白,”高雲天笑道:“這楊牧雲我也跟他打過交道,也算是有些交情,能幫一下他我是不會袖手的。”
“這個人呐!真讓人有些揣摩不透,”李惜兒說道:“皇上對他心寒得很,不然也不會派他到遼東去。”
“其實離開京師對他來說未必不利,”高雲天道:“我可聽說他在遼東幹得風生水起,比之在京師要自在多了。”
“嗯!這個人文武雙全,扔在哪裏都不會默默無聞的,”李惜兒道:“隻是可惜他幾次三番違逆了皇上的心意,皇上是不會再重用他了。”
“那這個人可爲我所用麽?”高雲天目光轉了轉問道。
“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李惜兒微微搖頭,“這個人雖然年輕,但心機
深沉,不可因爲他而壞了我們的大事。”
“可惜,”高雲天歎了一聲,看看李元玉,“你要是如他一般,我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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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海衛城,楊牧雲正和莫不語說話,忽見梁達匆匆走了過來。
“大人,總兵大人到了。”
“曹義來了?”楊牧雲一怔,“他來幹什麽?”
......
“楊大人,”曹義一見了他面顯得熱情無比,“沒想你有如此本事,禍害遼北數年的女真四部讓你在短短的旬月之間給收拾得服服貼貼,佩服啊佩服!”
“曹總兵軍務繁忙,卻抽出空閑到這裏來,是有什麽事吧?”楊牧雲也不跟他繞彎子。
“這遼東處在蒙古和女真之間,壓力甚重啊!”曹義嘿嘿一笑說道:“楊大人立下這麽大一件功勞,本總兵豈有不來賀喜之理?”
“曹總兵此來不單單是要賀喜的吧?”楊牧雲說着看了他身後的焦禮一眼。
“唔......楊大人何出此言呢?”
“如本官沒記錯的話,剛來的時候曹總兵是說要放棄遼海衛的。”
“都是這滿嶽無能,”曹義幹笑一聲,“還好朝廷罷免了此人。”
楊牧雲不在多說,“曹總兵遠來辛苦,衙署裏本官已擺下酒宴爲曹總兵一行接風洗塵,曹總兵,請!”
“楊大人,請!”
......
酒宴上雙方說說笑笑,看起來真如多年未曾謀面的好友一般。
“這位是......”曹義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楊牧雲下首的莫不語身上。
“他是朝廷剛剛冊封的塔魯木衛指揮使莫不語。”楊牧雲介紹道。
“哦,我曾聽說,塔魯木部的首領不是勃極烈麽?”
“那是俺嶽丈,”莫不語道:“前不久剛剛過世。”
“唔,是這樣啊!”曹義目光一閃,“莫指揮使是漢人?”
不待莫不語回答,楊牧雲說道:“他自小生長在邊地,與女真人無異,自勃極烈過世後,他的部屬對莫指揮使很是信服!”
曹義哈哈一笑:“大家既已成一家人,便不應再有隔閡,喝酒!喝酒!”
......
酒散後,楊牧雲命人安頓曹義一行去休息,自己卻陰着臉回到堂上,一言不發。
“這遼海衛剛定,這曹義就巴巴的趕來了,”林媚兒蹙眉道:“可真會湊熱鬧!”
“他單單是爲了湊熱鬧喝這頓酒麽?”楊牧雲冷笑道。
“他難道還有什麽别的目的?”林媚兒看看他。
楊牧雲的目光轉向莫不語,“他是搶地盤來了。”
莫不語一怔,“大人怎麽知道,他跟大人看起來親熱得很。”
“這場面上事能當真麽?”林媚兒歎道:“這遼海衛指揮使一職要旁落了。”
“你也看出來了麽?”楊牧雲笑了笑。
“這麽明顯的事誰還能看不出來?”林媚兒道:“你沒看他身邊的焦禮一副神氣的樣子,今後不語要是跟他打交道的話,可就少不了摩擦了。”
“大人,三夫人,”莫不語聽得有些茫然,“你們的話俺怎麽有些聽不明白?”
“你呀,真是個呆瓜!”楊牧雲跟林媚兒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