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見皇上,”錦衣衛頭目哼了一聲,“下輩子吧,帶走!”
......
錦衣衛诏獄,一聲聲慘叫聲讓人毛骨悚然,暗無天日的牢房,滿是血污的刑具,還有一個個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囚犯......如果說這是十八層地獄,也不會有人懷疑的。
“成公公,您來了。”一名錦衣衛頭目滿臉堆笑的把成敬迎進一間與外面牢獄氣氛迥然相異的會客室内。然後他親手捧上一盞香茗。
成敬坐在官帽椅上,眼皮微擡,卻不伸手去接那杯茶。
“他招了麽?”
錦衣衛頭目滿臉堆笑的臉登時變成一副苦相,“這老頑固,打死也不招,我都給他說的明明白白,隻要将這把金刀推到太上皇身上,就立刻将他放了,可他的嘴就像被鎖住了一樣,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真沒用!”成敬罵了一句,“皇上養你們還有什麽用?隻知道吃幹飯麽?”
錦衣衛頭目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成公公,小的無能,求您饒了小的。小的實在是沒辦法啊!再打下去就會出人命了......”
“你是豬腦子麽?除了用刑還會作什麽?”成敬站起身來,“走,帶咱家去看看。”
“是。”
......
關押阮浪的囚室陰暗無比,剛一打開囚室的門,一陣血腥氣撲面而來,讓人聞之作嘔。
錦衣衛頭目親自手持火把照亮了囚室。成敬眯着眼睛看去,隻見角落裏蹲着一個人,他披頭散發,帶着木枷,手上腳上都铐着鐵鎖。身上斑斑血迹,顯然渾身是傷。
成敬緩緩走到那人面前,輕輕喚了一聲,“阮浪......”
那人緩緩擡起頭來,目光有些呆滞,“成敬,是你!”
“大膽!”錦衣衛頭目斥道:“你竟敢直呼成公公的名諱,是活的不耐煩了。”
“你下去,”成敬瞥了他一眼說道:“咱家要單獨跟他說幾句話。”
“是。”錦衣衛頭目将火把挂在牆上,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還不忘把門帶上。
囚室内隻剩下了成敬和阮浪。
兩人的目光互相對視了一會兒,阮浪忽然嘴角微微一撇,“這個局是你布下的,對吧?”
“你說什麽?”成敬眉毛稍稍一揚,“我沒聽懂!”
“這裏隻有我們兩人,你就不必惺惺作态了,”阮浪歎了口氣,“讓小太監把我騙到乾清宮,然後命錦衣衛拿下我,真好手段!”
“但你身上确實搜出了一把刀,不是麽?”成敬說道:“天下還沒有人敢帶刀見皇上......這并沒有冤枉你吧?”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阮浪的目光瞪視着他,“你既然認定了我有罪,便幹脆讓人把我殺了。”
“你就這麽想死嗎?”成敬搖搖頭,“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着,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見他沒有吭聲,便繼續說道:“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阮公公是安南人吧?”掰着指頭算了算,“最早一批入
宮的安南人應該是永樂五年,阮公公應該是那個時候入宮的,我說的對麽?”
“你提這個幹什麽?”阮浪說道:“我雖出生在安南,但現在已是大明的人。”
“我沒有别的意思,”成敬笑了笑,“阮公公也算是五朝老臣了,不應該被人這樣對待的。”
“這還不是拜你所賜?”
“你怎麽就一口咬定是我在害你呢?”成敬一臉坦誠的說道:“我一聽說阮公公被抓到錦衣衛诏獄,便趕緊來了。”
阮浪把頭扭至一邊,似乎對他的話不屑一顧。
“阮公公入宮雖久,但卻是個有操守的人,”成敬說的聲情并茂,“你身邊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這把金刀價值連城,應該不是你的吧?是誰送給你的?”
“這把金刀就是我的,成公公一定要質疑麽?”
“不是我質疑,而是熟悉你的人應該都不會相信這把金刀是你的,”成敬道:“在我面前,你還要繼續隐瞞麽?”
“你究竟想要知道什麽?”阮浪冷冷的說道:“你誣陷我也就罷了,還要我去誣陷别人,别做夢了。”
“阮浪,”成敬目光逼視着他,“爲了那個人而搭上自己的命,值麽?”
“我的命是自己的,不會賣給任何人,”阮浪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那把金刀就是我的,就算皇上來問我,也是一樣的答案。”
“你心裏還有皇上麽?”成敬臉色一沉,“皇上讓你看好那個人,而你卻私自收了那人的貴重物品,爲了他而不惜一死,你還有臉提皇上?”
“那個人是誰,成公公不妨明說。”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成敬道:“隻要說出他來,我會讓人立刻放你出去。”
阮浪搖搖頭,“我不知道,也說不出來。如果靠攀誣他人來撇清自己,現在我已經早就出去了,還能輪到你成公公親自來問麽?”
“你......當真想死?”成敬眯起了眼。
阮浪微微一笑,“我都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會顧惜這條老命麽?我無兒無女,更沒有親人,死了便死了,也沒什麽可留戀的。”
“如果說出了那人重重有賞呢?”成敬特意加重了語氣。
“成敬,”阮浪輕蔑的瞥了他一眼,“這就是你此來的目的麽?我阮浪本本分分的做了一輩子人,可不想臨到老了去幹見不得人的事。”
成敬狠狠的瞪了他一會兒,嘴角一陣牽動,“你不想見人,就等着去見鬼吧!我可以保證,你死了以後,你的屍骨也不會安然入土的。”
“那就多謝成公公成全了。”阮浪垂下眼簾,再也不看他一眼。
......
錦衣衛頭目送成敬離開時,發現這位皇上身邊熾手可熱的第一權宦,是鐵青着臉走的。
“這阮老頭連成公公都敢得罪,真是活膩歪了。”他心中暗道。
......
“怎麽?他見了你的面也不肯招麽?”在乾清宮中,聽了成敬的述說,朱祁钰的臉色也變得不大好看起來。
“老奴無能,讓皇上失望了。”
朱祁钰緩緩搖了搖頭,“真是可行,你爲朕布的這個局沒有讓該露面的人陷進去。”
“也不知阮浪究竟發什麽瘋,老奴都說的那麽明白了,他居然當沒聽到。”
“看來這宮裏直到現在還不乏有人擁護他,”朱祁钰歎道:“朕這個皇帝在某些人眼裏還是名不正言不順。”
“皇上,您不要往心裏去,”成敬勸慰道:“老奴還會想其他辦法。”
“什麽辦法,你要想明刀明槍的去殺人麽?”朱祁钰厲聲道:“你如敢亂來,朕第一個饒不了你。”
“老奴不敢......”成敬垂下頭不敢看他。
這時一個小太監進來禀道:“皇上,太上皇來了,說想要見您!”
“是誰讓他來的,”朱祁钰發狂似的大叫,“朕不是說過了麽?沒有朕的旨意不準他入宮。”
小太監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朱祁钰呼呼喘着粗氣,目光看向成敬,“你去,就說朕病了,不能見任何人。”
“是。”成敬如蒙大赦,忙不疊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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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地,傩神宮。
看着妘瑪帶着一群手持利刃的少女前來,冷一飛的心也變得緊張,連忙讓萬貞兒帶着朱見深躲進了内室。
“那姓朱的小子呢?”妘瑪銳利的目光在冷一飛身上劃過。
“唔......不知妘瑪姑娘找我們太子何事?”
“我是來帶他走的。”
冷一飛瞳孔一縮,“去哪裏?”
“當然是離開這兒,”妘瑪冷冷道:“難道你們還想在這裏待一輩子。”
“妘瑪姑娘的意思是讓太子離開傩神宮?”冷一飛有些不敢相信。
“你的廢話太多了,”妘瑪語氣冰冷,“你們趕快收拾收拾,現在就走!”
......
當三人眼上的蒙巾被扯掉時,冷一飛發現眼前郁郁蔥蔥,叢林密布,果然已離開了傩神宮。
“接着!”妘瑪抛過來一物,冷一飛趕緊接住,拿在手裏發現是自己的刀。
“多謝妘瑪姑娘!”
“謝我做什麽?矯情!”
“我能問妘瑪姑娘一個問題麽?”
“你說。”
“爲何妘瑪姑娘會放了我們呢?”
“不是我放你們走,”妘瑪乜了他一眼,“是神主命我放了你們。”
“那爲何神主改變了主意?”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妘瑪冷冷道。
“哦。”冷一飛不自然的笑笑,他也不知爲何自己在這個女子面前會變得婆婆媽媽,廢話也多了起來。
“你應該感謝你那個朋友,是他求神主放你們走的。”
“楊牧雲?”冷一飛怔了怔。
“你應該知道,他是我們神主的丈夫,所以神主便答應了他的請求命我放你們離開,”妘瑪闆着臉說道:“要感謝的話你就感謝你的那位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