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素月趕緊上前扶住她道:“我陪您過去吧?”
“不用,”周夢楠縮回了手臂,“你跟甯馨好長時間沒見面了,好好聊聊吧!”
“小姐......”
周夢楠擺擺手,沒讓她再說下去。
看着小姐有些孤單的身影,素月咬了咬嘴唇,“我一定把姑爺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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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京城高大灰色的城牆時,楊牧雲有一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終于又回來了。”他感慨的說了一句。
“喂,”林媚兒瞥了他一眼說道:“等進城後你打算去哪兒?”
“你說什麽?”
“你在跟我裝糊塗麽?”林媚兒白了他一眼,“你是打算回府呢?還是去?蘿院?”
“唔......這我得好好想想。”楊牧雲目光轉向一邊。
“那你好好想吧,我走了。”林媚兒說道。
“你去哪裏?”楊牧雲一怔。
“去見我師父呀!怎麽?這你也要過問?”
“哦,你見到她老人家替我向她問好。”
“我師父有那麽老嗎?”林媚兒沒好氣的道:“你一句一個老人家的,不怕她聽到了找你算帳?”
“那算了,剛才的話當我沒說,”楊牧雲笑笑,“夫人請自便。”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林媚兒目光一轉追問道:“說呀,進城後你會去哪個地方?”
“那還用說麽?當然是先去兵部衙門報到。我離開那麽久了,總得去見見于大人。”
“那......然後呢?你總不能一直待在兵部衙門裏不出來吧?”
楊牧雲嘿嘿一笑,“然後我會去找你。”
“你找得着我麽?”林媚兒的下巴輕輕一挑。
“找不着就慢慢找,”楊牧雲悠悠道:“總不能把你丢下了。”
“算你有良心,”林媚兒唇角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見過于大人後不用找我,我自會回府和你相見的。夢楠姐應該已經誕下孩兒了,你就不想去看看麽?”
“想,當然想,不過還是正事要緊。”
“你們男人都會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林媚兒哼了一聲,“我脾氣有些不大好,你别讓我尋到了?蘿院去。”
楊牧雲身子一顫,沒有說話。
......
兵部衙門。
于謙一見到楊牧雲便激動不已的迎了過去,“牧雲,你可回來了。”
“大人......”楊牧雲欲躬身下拜,“下官拜見大人。”
“你我之間還用得着多禮麽?”于謙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走,裏面說話。”
......
“太上皇安然回來了麽?”一進兵部内廳見左右無人楊牧雲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嗯,”于謙點點頭,“我已将他秘密安置在一個地方。”
“那就好。”楊牧雲的心放了下來。
“也多虧了牧雲及時把信送到,”于謙說道:“我趕快讓骥兒帶人過去,還好把太上皇有驚無險的帶了回來。”
“真是辛苦朱骥兄了。”
“都是爲了朝廷,說這些做什麽?”于謙道:“你離開這麽久,兵部侍郎這個職位一直都空缺着,看來皇上還是很在意你的。你現在便進宮去謝恩吧!”
“大人說的是,”楊牧雲說道:“下官這便進宮。”
“我陪你一起去,”于謙想了想說道:“誰讓我是你的頂頭上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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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乾清宮西暖閣,朱祁钰瞥了一眼面前有些惴惴不安的成敬和左乾,“你們都說完了?”
兩人跪了下來,成敬額頭觸地,“老奴有負皇上,請皇上降罪!”
“不該來的人都進京了,朕降罪于你們還有什麽用?”朱祁钰話雖說的輕描淡寫,但不滿之意溢于言表。
“那朱骥帶着太上皇一定不敢回錦衣衛都指揮使司,”左乾說道:“定是交給了于謙。”
“那就讓于謙跟朕說吧!”朱祁钰擺了擺手,“你們退下!”
“是。”兩人叩首起身退了出去。
朱祁钰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皇上,”一名小太監進來禀道:“于大人帶着楊大人來了。”
“他們來的倒挺快麽?”朱祁钰挑了挑眉毛,“讓他們先在外面候着,一個時辰之後再喚他們進來。”
“是。”
......
“大人,皇上是不打算召見我們了嗎?”在等了大約一個時辰後,楊牧雲忍不住問道。
“牧雲稍安勿躁,”于謙安慰他道:“無論皇上出什麽難題,你都不要亂了陣腳。”
“嗯。”楊牧雲深吸一口氣,讓心平靜了下來。
“于大人,楊大人,”方才那位傳話的小太監過來道:“皇上傳二位進去。”
......
“臣叩見皇上。”一進到西暖閣,兩人便不約而同的跪了下來。
“平身。”朱祁钰淡淡的說了一句。
“謝皇上。”兩人這才站起身。
“楊卿總算回來了,”朱祁钰看着楊牧雲微微一笑,“你落到鞑子手裏,朕擔心得很,如今見你平安回來,朕很是高興。”
“臣多謝皇上關心,”楊牧雲垂首道:“臣爲人不慎,慚愧得很。”
“多虧了你,宣府才未遭鞑子蹂躏,”朱祁钰道:“你不顧個人安危出城勸也先退兵,以緻被鞑子扣押,這樣的勇氣在整個朝廷裏也找不出幾人。”
“皇上過獎,臣不勝惶恐。”
“你被也先擄至草原,可見到太上皇了。”
楊牧雲鼻子一酸,“太上皇在塞北苦不堪言,讓人不忍卒睹,臣......”
“你這麽同情太上皇的遭遇,定是把他帶回來了吧?”朱祁钰打斷他的話道。
不待楊牧雲楊牧雲回答,于謙說道:“太上皇回京的路上疊遭兇險,牧雲一路守護,卻勢單力孤,以緻與太上皇暫時失去了聯系。”
“哦,這麽說楊卿将太上皇弄丢了,是麽?”
“臣正派人尋找,相信不久就會有太上皇的消息。”于謙道。
“于卿,”朱祁钰目光轉向他道:“你都派了什麽人去尋找呢?”
“臣從京營中抽調了一些精銳之士,他們會陸陸續續回報消息的。”
“是麽?這些人少了點兒吧?”朱祁钰唇角微微翹起,“我聽說你的女婿朱骥也被你調去了。”
“唔......臣出于公心,是爲太上皇安危着想。”
“于大人、于少保,”朱祁钰臉上肌肉一動,“你這個兵部尚書的權力可真不小啊!連錦衣衛都被你握在掌股之間,可以随意調遣。”
于謙心裏微微一驚,“臣有罪,望皇上懲治。”
“你有什麽罪?”
“臣不該私自抽調京營兵馬,更不該支派錦衣衛。”
“看來你心裏還是很明白的,”朱祁钰眼角一斜,“你是兵部尚書,京營裏五百人以下的調動朕可以不管,可錦衣衛是朕的親衛,除了朕,别人還能指揮動的話,朕還要他們做什麽。”頓了頓,“朱骥雖是你的女婿,但畢竟是朝廷命官,任錦衣衛副指揮使一職,你把翁婿這層關系弄到朕的身邊就不好了。”
“皇上說的是,臣會反躬自省。”
“好了,你回去吧,”朱祁钰說道:“朕想跟楊卿單獨說會兒話。”
“是。”經過一番言語敲打的于謙怏怏離去了。
......
朱祁钰沒再說話,也不看楊牧雲一眼,竟然翻閱起桌上的奏章來。
似是當楊牧雲這個大活人不存在一般。
楊牧雲暗暗搖頭,心說于大人還不如不來,免得遭受這一番數落。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候,朱祁钰方放下手裏的奏章,目光凝視着楊牧雲道:“楊卿,你我相識有四年了吧?”
“是的,皇上。正統十二的時候,臣在南都第一次與皇上相識。”
“朕那時還不是皇帝,也從來沒想過能夠當上皇帝,”朱祁钰道:“你說朕配當這個皇帝麽?”
楊牧雲一驚,“皇上何出此
言?”
“朕是想知道你心裏究竟在想什麽?”朱祁钰說道:“朕待你如何?”
楊牧雲老老實實答道:“臣能有今日多虧皇上一再拔擢。”
“原來你還知道,”朱祁钰笑了笑,“朕未登基之前你官居何職啊?”
“臣......臣隻是禮部會同館的一個大使。正九品。”
“現在呢?”
“兵部右侍郎,正三品。”
“照你所說,朕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朱祁钰淡淡道:“可你爲何一再忤逆朕的心意呢?”
“臣......臣不敢。”
“你是真不敢,還是口是心非?”朱祁钰目光緊緊盯着他,像是要把他整個人看透,“你千方百計把太上皇弄回來,是想讓他重新登皇位後再把你貶回會同館麽?”
“臣沒有私心,請皇上明鑒。”
“人的心是最難看透的,”朱祁钰緩緩說道:“朕登基後自認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當年救過朕,朕很感激,所以對你另眼相待,可你呢?爲什麽一心想着把那個刻薄對你的太上皇弄回京城?你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聽他語氣越來越重,楊牧雲俯身伏在地上,“皇上問這話臣不知該作何回答,臣不過是個外人,而太上皇跟皇上是血肉至親呐!”
“這個不需要你提醒,”朱祁钰沉着臉說道:“你可要知道他一回來朕這個龍椅可就坐不成了。”
“不會的,”楊牧雲大聲道:“太上皇親口說過,他回到京城決不會跟皇上争搶皇位,哪怕做一尋常百姓也于願足矣!”
“足矣?”朱祁钰冷笑,“他心裏真的是這樣想麽?當一尋常百姓何出不能當,爲什麽非來京城不可?”
“太上皇說他的親人在這裏,先帝的陵寝也在這裏,他不能忍心不顧。”
“巧言令色,”朱祁钰冷冷道:“他想要回皇位朕可以還他,何必惺惺作态?”
“太上皇并非皇上所想。因爲土木堡之敗,太上皇心裏愧疚得很,那麽多人血染沙場,全都是他一個人的過失。”楊牧雲說着頓了頓續道:“皇上在保衛京師一戰中重創鞑子,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将傾,大明江山自此轉危爲安。縱然皇上讓出皇位,他也無顔再接受了。”
“他真這麽想?”
“太上皇無時無刻不再忏悔,”楊牧雲說道:“皇上現在的聲望如日中天,是無人可以取代的。就算太上皇回到京師,也對您産生不了威脅,怎能因爲無端猜測而傷了您的聲望呢?”
一席話說的朱祁钰怔了怔,默然不語。
“皇上,”楊牧雲趁熱打鐵,“太上皇心灰意冷,隻求您給他一席之地以度過餘生,您當真容不下他麽?臣說的都是肺腑之言,還望您三思。”
朱祁钰沉默半晌方問了一句,“他現在哪裏?”
楊牧雲見他似乎被說動了,于是不再隐瞞,“太上皇就在京師,皇上問于大人便知。”
“唔......”朱祁钰擺了擺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楊牧雲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方退了出去。
......
出了宮門,楊牧雲心裏感到一陣暢快,他把心中想說的話全部倒了出來,感覺輕松了很多。
“皇上是個明理之人,定會善待太上皇的。”他邊走邊想。
突然,一股花粉的香氣鑽入鼻孔,緊接着自己的手臂被人挽住,一個甜得發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公子,進來玩玩吧!”
楊牧雲擡眼看去,隻見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一臉媚笑的貼了過來。
當她看清楊牧雲相貌時不禁一愕,松開了手,“是你?”
“你認識我?”楊牧雲也是一怔,這個女人陌生得很,怎麽會認識自己呢?
“公子,這麽久沒過來了,我們姑娘想你想得人都憔悴了......”
一番話說的楊牧雲有些摸不着頭腦。
隻見那女人喊道:“姐妹們,快來呀!姑娘的夫婿來了。”
“姑娘?什麽姑娘?”
隻見出來七八個女子,一見楊牧雲不由分說往裏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