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人,”車管事伸手一指甯祖兒,“就是他,在這裏鬧事。”
“哦?”那人劍鋒一般的目光朝甯祖兒看去。
甯祖兒身子微微一震,那位車管事口中所說的姜大人年約五十開外,神氣内斂,目中精光爆射,一看便是功力深厚之人。
“你是何人?爲何在這裏鬧事?”姜大人盯着甯祖兒問道。
“我們想上船,他卻讓人攔着,”李秀伊不等甯祖兒說話,便開口道:“還說我們鬧事,還講不講道理?”
“你們沒有請柬,自然不能上船,”車管事大聲叫道:“是你們不講道理,還打人,不怕送去見官麽?”
姜大人哼了一聲,“沒有請柬自然是不能上船的,如果你們不想惹麻煩,現在走還來得及。”
“我們偏偏就要上船,”李秀伊模仿他的語氣高聲道:“若你不想像他們一樣被打下水去,現在讓開還來得及......”
“你胡說什麽?”甯祖兒皺着眉頭阻止她說下去。
“怕什麽?”李秀伊下巴一揚,“那麽多人都被你打下去了,你還怕一個糟老頭子麽?”
“你......”甯祖兒心中一急,不知怎麽說她好。
姜大人眯起了眼,“我好心放你們一馬,這可是你們自己不知進退,可怨不得我了。”說着衣袂一動,人已拔地而起,雙手十指戟張,狠狠朝甯祖兒抓來。
甯祖兒身略略一偏,伸指戳向對方脅下。
姜大人腰身一擰,迅速變招,揮掌劈向甯祖兒頸側......
眨眼工夫,七八招已過,姜大人已穩穩的站在船闆上,與甯祖兒四目相對。
“年輕人好功夫!”他淡淡說了一句。
“前輩功力深厚,佩服佩服,”甯祖兒朝他拱了拱手,“我這位朋友無端生事,還望前輩不要見怪,我就帶她走。”
見甯祖兒欲拉自己,李秀伊一甩手,“我不走,我就要上船看看,你跟他繼續打呀!他都一把胡子了,肯定打不過你!”
甯祖兒一皺眉,想硬拉她走,忽然見那姜大人朝岸上遙遙一拱手道:“楊大人也來了,幸會幸會!”目光所對的人卻是楊牧雲
“唔,沒想到老丈也在這兒,”楊牧雲連忙還禮,“安平大君也在船上嗎?”
原來這位姜大人便是那日引楊牧雲和金宗瑞去澹澹亭見李瑢的老者。
“大君正在船上與人叙話,不希望被人打擾,還請楊大人見諒!”
“哪裏哪裏?”楊牧雲說道:“是我這兩位朋友沖撞了老丈,還望您不要見怪!”
“哦?”姜大人目光一轉,“他們是楊大人的朋友?”
“嗯,”楊牧雲向甯祖兒道:“你們趕快下來,如此行事,不怕人見笑麽?”
“怎麽回事?”船艙門簾一掀,出來一位豐神俊朗的人物,正是安平大君李瑢。
“君上,他們......”姜大人話還未說完,李瑢目光一亮,“楊大人也來了嗎?”
“隻是路
過,打擾了大君興緻,實在抱歉!”
“楊大人客氣了,”李瑢微微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漢陽第一美女美貞小姐的名頭也把楊大人吸引來了麽?既然如此,就上船随我進去吧?”
“不必不必,”楊牧雲擺擺手,“我沒有請柬,告辭!”
“且慢,楊大人不必見外,本君一句話,難道還抵不上一張請柬麽?”李瑢說着目光看向車管事。
“既然是君上的朋友,自然是不需要請柬的,”車管事換了一副笑臉,“楊大人請!”又轉向甯祖兒和李秀伊,“兩位請!”
一見是三叔李瑢,李秀伊慌忙垂下螓首,好在李瑢沒向她這邊看來。
一行人進了船艙,裏面是座大廳,有很多人在裏面,一見李瑢,便紛紛起來行禮。
楊牧雲見他們個個衣飾華貴,便知這些人非富即貴,都是漢陽城很有身份的人物。
“各位請坐,”李瑢笑道:“本君不過是幾位朋友進來,”轉向楊牧雲,“楊大人,和你的朋友們坐吧!”
“嗯,大君請!”楊牧雲領着甯祖兒和李秀伊在一處不引人注意的位置上坐下。
李秀伊心裏有些忐忑,對甯祖兒道:“甯公子,我們走吧!”
甯祖兒看了楊牧雲一眼,“鬧事非要上船的是你,上來了說走的又是你,你可真難侍候。”
楊牧雲輕輕一笑,“我們略微坐會兒,趁安平大君不注意便下船。”
“聽見了嗎?”甯祖兒拍拍李秀伊的袖子,“稍安勿躁,一切聽楊兄的話行事。”
“你爲什麽要聽他的?”
“因爲他不需要鬧事就能上船,我可沒這個本事。”
說着話,就聽一陣樂曲聲悠悠響起,一群朝鮮少女穿着彩衣聘聘婷婷的行至廳中,開始翩翩起舞。
“南美貞便在這裏面麽?”李秀伊瞪大了雙眸。果見一位最美麗的女子在其中領舞。她不過十六七歲年紀,身材纖細,面若桃李,顧盼之間雙眸粲然生輝,一笑一颦俱讓人心動。纖足踩着樂曲聲擰身飄動,讓人觀之目眩。
“她便是南美貞麽?”李秀伊暗贊了一聲,“果然相貌不俗,比之三叔的愛妾對禦香不相伯仲,難怪吸引了漢陽城這麽多有頭有臉的人前來。”
一曲舞畢,廳内響起了一片掌聲,那位佳人欠身一禮,算是向衆人緻謝。
李瑢目光不動,隻淡淡說了句,“美貞姑娘呢?爲何沒有出來?”
他此言一出,廳内大半的人俱皆一驚,很多人将這佳人當成了南美貞,誰知竟不是。
還有人不禁驚歎,連眼前的這個女子都已經極爲美豔動人,那麽漢陽第一美女南美貞該是多麽的美絕人寰,讓人不由浮想聯翩。
“原來她不是南美貞,”李秀伊感到有些失望。
這時隻見一位三十多歲,濃妝豔抹的女子走了出來,面帶歉意的向衆人道:“實在對不住,美貞姑娘她今天忽然有些不舒服,不能出來見諸位大人了,所以就讓秀妍姑娘出來獻舞一曲。”
“趙媽媽,”一個胖子起身不滿道:“我們爲了見美貞姑娘一面,可是出了厚厚的一份贽禮,怎麽?她說不見就
不見?真好大的架子。”
“對不住,對不住......”趙媽媽帶着笑連連道歉,“贽禮會一一會退還給諸位大人,還請諸位大人多多包涵!”
又有一人站起怒斥道:“贽禮就不必退了,人我們是一定要見,美貞姑娘倒底是怎麽個不舒服,我們倒要好好看一看。”
他這麽一說,其餘人紛紛起哄,“對,人我們一定要看一看,美貞姑娘不出來的話我們就不走了。”
“對,見上一面就這麽金貴麽?這不是拿我們當猴耍?”
......
“這......”趙媽媽面露難色。
“諸位!請聽本君一言!”李瑢站起身來,他雖聲音不高,但所有人的聲音都平息了下去。
李瑢目光一掃衆人,朗聲說道:“美貞姑娘既然身體不适,那麽諸位攜贽禮改日再來也就是了,何必在這裏高聲喧嘩唐突了佳人呢?豈不大煞風景?”
“唔......君上說的對。”
不知誰應和了一聲,衆人也就不再鬧了。趙媽媽見此情形連忙命人将贽禮一一退還給衆人,然後臉上強帶笑容将他們一一送下船。
“這是什麽事兒,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就是,一個婊子也敢擺這麽大譜兒。”
“噓——,連安平大君都沒說什麽,安兄你就不要再發什麽牢騷了。”
......
衆人一臉忿忿然的下了船。
李秀伊一拉甯祖兒的衣袖,在他耳邊低聲道:“趕快走吧!要是被三叔發現我禀告給父王就壞了。”
甯祖兒向楊牧雲看去,隻見他點點頭。
三人起身向艙外走去。
待甯祖兒和李秀伊出了艙門,楊牧雲正要邁步走出,卻被李瑢叫住。
“楊大人......”
“大君有何見教?”楊牧雲止住腳步轉身問道。
李瑢微微一笑,“沒什麽,隻是想跟楊大人說幾句話而已。”指了指身邊的座位,“楊大人,坐。”
“唔......”楊牧雲走過來坐下。
秀妍走過來親自爲兩人奉上茶。
李瑢瞥了她一眼說道:“秀妍姑娘才貌俱佳,隻是可惜,比之美貞姑娘還是遜了一籌。”
“多謝君上誇獎,”秀妍面色平靜的說道:“秀妍是不敢與美貞姐姐比肩的。”說着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李瑢一聲輕歎,“雖然沒能見到美貞姑娘,但能看到秀妍姑娘獻舞一曲,也算是不枉此行了,楊大人,你說呢?”
“哦,在下隻是偶然路過,能夠上得船來,已是托了大君的福。”楊牧雲道。
李瑢話音一轉,“不知楊大人今日爲何來遊漢江呢?”
“在慕華館待着也是無事,”楊牧雲淡淡笑道:“便與人出來遊玩一番,不想卻在這裏碰見了大君,也算是有緣了。”
李瑢哈哈一笑,“那本君與楊大人的緣分可真是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