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動了怒,兩名侍女這才拾起地上的衣衫慌忙退了出去。
楊牧雲松了口氣,覺得心口氣息一陣紊亂,忍不住又咳嗽一陣,盤膝坐好,調勻内息。
經過這段日子的調養,他的内傷雖未痊愈,但功力增強了不少,凜凜然已有超越之前武功未失時的架勢。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他不禁眉頭一皺,“不是讓你們退下麽?怎麽又來?”
沒有人應聲,楊牧雲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手微微一撐,身子倏地躍起。
“當——”黑暗中火星四濺,一柄利器斫在了他剛才坐的地方。
“嗆——”楊牧雲刀已拔出,一道森寒的刀光劃出。緊接着一聲暴響,兩條人影飛躍出屋,來到了院中。
“誰?”楊牧雲眯起眼睛看去,站在他對面的人物身材瘦長,颔下微須,目光如電般瞪視着他。
“閣下是誰?”楊牧雲問道:“不知爲何來我房中動手行兇?”
那人微微一笑,“聽聞楊公子武藝非凡,特來領教一番。”
楊牧雲心下頓時恍然,這人應該也是李瑈的手下,白日裏見到自己露了一手,便晚上來與自己過過招。
“此事若是讓大君知道,怕是對閣下不好。”
“不過是玩玩而已,楊公子如果懼怕的話,盡可以去禀告大君。”那人嘴角含笑說道。
楊牧雲目光一閃,“閣下武藝高強,你我之間就不用比了。”
“這麽說楊公子是認輸了,”那人嘿然搖頭道:“天朝大明來的人物也不過是一怯懦之輩罷了。”話音未落,勁風拂動,楊牧雲轉瞬間已欺進他面前,“欻——”刀光迸現,鋒芒驟然在他瞳孔中放大。
那人驚駭之下,欲提利器格擋,“喀吱——”利器摩擦聲伴随着一連串的火花過後,楊牧雲與那人擦肩而過。
那人感到有一絲微痛的感覺,伸手一摸,頸側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咳......”楊牧雲捂着嘴輕咳幾聲,瞥了他一眼,“閣下技藝高超,你我就算平手如何?”
那人臉色變了幾變,哼了一聲,一言不發隐入了夜幕中。
待一切安靜如初,楊牧雲的臉色忽然變得通紅,既而劇烈咳嗽起來,咳得彎下了腰,好一會兒方止住,然後慢慢的走進房中。
......
“韓先生,你說他們誰赢了?”
遠處,站在樓閣上的李瑈看到這一幕後問身邊的韓明浍。
隻見他搖了搖頭,“輸的當沒輸,赢的當沒赢。這個楊牧雲倒很會做人。”
“唔......”李瑈的話音變得深沉起來,“洪允成是本君手下第一高手,難道還抵不過他一個照面麽?”
韓明浍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說道:“這位楊公子看起來身患重病,如不及時醫治的話,恐怕命不長久。”
“韓先生能
爲他診治麽?”
韓明浍又微微搖頭,“敝人隻會看一些尋常病症,楊公子身上的病我無能爲力,”頓了頓,話音一轉,“或許漢陽能夠找到治他病的人,大君便領着他去碰碰運氣吧!”
“嗯,”李瑈颔首道:“韓先生說的是。”
“此人若能爲大君所用,必會助大君成就一番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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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楊牧雲聽到有人敲門,起身開門一看,見是李瑈,不禁微微一怔,“大君?”
隻見他微微一笑,“賢弟昨晚睡得可好?”
“大君請進來說話,”兩人進入房中,楊牧雲說道:“承蒙大君關愛,還好。”
“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你不妨還是叫我一聲李兄吧,”李瑈笑着說道:“昨晚那兩名侍女不入賢弟的法眼麽?聽說賢弟将她們都趕了出來。”
楊牧雲咳嗽幾聲,“多謝李兄厚愛,在下清靜慣了,喜一人晚上獨處,那兩個女子實在是無福消受。”
“噢,賢弟的咳嗽愈發厲害了,”李瑈看了看他關切的說道:“得找個醫師看看,江陵是個小地方,找名醫師診治還是去漢陽的好。賢弟今日便随我一起去漢陽如何?”
“我這是老毛病了,不礙事的,”楊牧雲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多謝李兄關愛。”
“賢弟可不能大意,”李瑈說道:“就是小疾也會累積成大病的,況且我還要把你引薦給我王兄......事不宜遲,我們現在便啓程吧!”
楊牧雲拗不過他一再相勸,便點頭答應了。
更衣洗漱完畢,李瑈領着他跟一起護衛他回漢陽的武師相見。除了那些見過面的洪達孫等人之外,其中一人赫然便是昨晚與他交過手之人,他卓然而立,看樣子是這群武師的頭領。
“來,本君介紹一下,”李瑈指着那人道:“他是本君的首席武師,叫洪允成,昨日咱們回府時,他出外辦事未歸,今日正好熟悉熟悉......允成,這便是本君向你提起的楊牧雲,昨日便是他在虎口下救了本君。”
“楊公子,幸會!”洪允成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朝楊牧雲施了一禮。
“洪師傅一看就是武功高強之人,”楊牧雲還禮道:“能夠結識洪師傅,是楊某的榮幸。”
洪允成還道他是出言譏諷,臉色微變,輕輕哼了一聲。
“好了,大家都回去準備一下,我們半個時辰後出發。”李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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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廣與貴州交界處,苗地傩神宮。
嫚妮正在觀看妘瑪教授神宮中女弟子武藝。見神主親自前來,這些少女練得加倍努力。
“神宮的守備布置得如何?”嫚妮向妘瑪問道。
“神主放心,”妘瑪信心滿滿,“外人休想踏進神宮半步!”
“嗯,”嫚妮點點頭,“那個姓朱的小子呢?這幾日有沒有鬧騰?”
“沒有,”妘瑪禀道:“這小子乖得很,從來不吵不鬧,有時神情呆滞,
不知在想什麽事情?”
“他不鬧就好,”嫚妮叮囑了一句,“千萬要把他看好了,不能讓外人混進來将他劫了去。”
“屬下遵命!”妘瑪目光微微一擡,“大祭司......”
嫚妮側目看去,見是姵妦來了。
“姵妦見過神主!”
“事情都查清楚了?侯琎之死究竟是何人所爲?”嫚妮問道。
“應該是錦衣衛下的毒,然後嫁禍給我們,”姵妦道:“毒死侯琎的毒藥是一種牽機毒,這并非我們所有,但......”她說着歎了口氣,“我的話他們不信,認定是我們下的毒,不管怎麽解釋都沒有用。”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嫚妮哼了一聲,“這根本就是他們設的一個圈套,不用跟他們多解釋,他們一心要打就跟他們打好了。”
“神主下定了決心麽?”
“嗯,大祭司,外邊的局勢現在如何了?”嫚妮又問。
“回神主,明軍又增強了兵力,還有幾路兵馬正向我們這裏開了過來。”
“明軍準備大打麽?”嫚妮冷笑一聲,“看來是不顧及他們太子的性命了。”
“神主......”姵妦猶豫了片刻說道:“剛剛有消息從京城傳來,大明皇帝已經下旨廢了那姓朱小子的太子之位,降爲沂王。”
“哦?”嫚妮秀眉挑了挑,“他究竟是何用意?”
“神主,大明皇帝的用意再明白不過,”姵妦說道:“那姓朱的小子之所以朝野矚目,就是因爲他是太子。王骥引兵不攻,也是顧忌太子在我們手裏。而現在大明皇帝的一道聖旨,削去了他的太子稱号。如今,他不過是一普通皇子,有誰還會在乎他呢?”
“漢人就喜歡玩文字上的把戲,”妘瑪撇撇嘴說道:“既然他們不顧那姓朱的小子死活,我們就殺了他,把屍體運送出去讓他們看看。”
“大統領,你千萬不可擅自妄動,”姵妦一臉嚴肅的告誡道:“那姓朱的小子不是大明皇帝的親生兒子,是不會在乎他生死的。僅僅因爲他頂着太子的頭銜,才使得皇帝爲平息朝中擁護太子的朝臣議論,才不得不顧慮他的安危。現在這個頭銜已摘掉了,你要是再殺了他,就更使大明朝野一緻起來對付我們。”
“那大祭司認爲該怎麽辦?”妘瑪蹙着額頭說道:“難道就一直将這姓朱的小子養在這裏麽?”
“大祭司說的有道理,”嫚妮開口說道:“這姓朱的小子雖然沒那麽有價值了,但也不能就一刀殺了。蠢人才會去做敵人希望你做的事。那小子就留在宮裏養着吧,反正也不缺他一口飯吃,現在當務之急是整軍備戰,以應對官軍的大舉進攻。隻有将他們打疼、打垮,他們才會老老實實的坐下來跟我們講和。”
“神主說的對,”姵妦道:“現在各峒各寨都士氣高漲,老人、女人和孩子也都被組織起來,要求與官軍決一死戰。”
“很好,”嫚妮颔首道:“還有一件事你去辦一下,把各峒主寨主的家眷都帶到神宮中來,好讓他們無後顧之憂,率領各自屬民與官軍死戰。
”